開爐的一瞬間，王淵的臉色很不好看。
於是，張慕帶著生員，以及那幾斤畫眉石，回去鐵廠面見王淵。
是個鬼啊，張慕根本不知道石墨是啥玩意兒。
消息靈通的，卻知王總督不務正業，帶著幾個弟子在紹興鐵廠住下。
其實，「軟矸」才是石墨的明代學名，已經在中國某些地方，用作鍊鋼和燒瓷的耐火材料，明代中期便有石墨坩堝存在。
因為不知具體方法，他所選的鍊鋼材料，直接借鑒灌鋼法里的「生鐵覆蓋法」。即用生鐵，包裹炒鋼法炒出的劣質鋼材，放置在坩堝里送進鍊鋼爐加熱。
可歐洲人是怎麼做到的？
爐溫是否能繼續提高不清楚，但明代耐火材料卻扛不住，用黏土加各種材料製成的耐火磚，超過1400度就會慢慢融化掉。
連續數日，王淵都把自己關在屋裡，弟子們也不敢去打擾。
煤炭，稱石碳，稱焦石，也稱石墨。
該怎麼改呢？
王淵拿起畫眉石，捏了捏和_圖_書，又在地上寫字，高興道：「正是此物，竟是畫眉石嗎？」
在改進后的爐子里燒了半天，取出來一看，又成了工匠們的笑料。
生鐵和炒鋼融為一團，根本就沒有煉成鋼水，反倒是裏面的坩堝已經被煉化。
爐子已經被王淵改進到極致，至少他是不知道該怎麼提升溫度了。
張慕只能繼續打聽，王淵也向工匠們打聽，可惜都沒有獲得任何線索。
這種玩法，純屬歪打正著。
王淵笑道：「如此算來，你我還是同年進學。」
不知情的，大讚總督為國操勞，春節元旦居然還在奔波。
王淵問道：「畫眉石稱為石墨，應該非常少有，你是怎知的？」
王淵搜腸刮肚，回憶著各種物理化學知識，可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這回的石墨坩堝，倒是沒有被燒壞，可生鐵與炒鋼同樣沒化成鋼水——爐溫不夠！
王淵看著那筐煤炭，苦笑不得道：「你管這玩意兒叫石墨？」
「恁多廢https://m.hetubook.com.com話，你賣我便是了。」生員道。
李樂說：「能與總督同年，晚生榮幸之至。」
至少在王淵家裡，黃峨用的便是煙炭，平時喚作眉石、黛墨。
王淵吩咐道：「你給我弄點石墨來，黑乎乎那種。」
王淵欣喜之餘，問道：「朋友怎麼稱呼？」
王淵首先想到石墨坩堝，這玩意兒在後世許多行業普遍使用。
王淵遂用石墨混合黏土，製作出石墨坩堝，然後裝著生鐵、炒鋼送進爐中加熱。
掌柜驚訝道：「幾斤畫眉石？我第一次聽說，畫眉石是論斤買的。」
過年期間，杭州官員想要拜訪總督，順便拍馬拉近一下關係，誰知總督大人居然巡視地方未歸。
又過了好幾天，一個紹興府學生員笑道：「黑乎乎的，很軟，有滑膩感，叫做石墨。是吧？」
又是數日過去，王淵半夜驚醒，他夢到自己高中做化學實驗，因為操作失誤被老師一頓臭罵。
正月初九ｗｗw•ｈｅｔｕbｏoｋ•cｏｍ.coｍ，王淵第一次鍊鋼。
張慕立即應聲上前：「卑職在！」
而想要用方爐鍊鋼，坩堝必須能耐受1500度的高溫，因為普通鋼材的熔點就在1500度以上！
一番打聽之下，張慕終於知道，原來石墨就是石碳，屬於煤炭在魏晉時期的叫法。張慕心想：「總督不愧是狀元公，石碳也要用古稱。」
明代的鍊鋼爐，爐溫是超過1300度的——打造蘇鋼，就至少要1300度以上。
那生員拱手道：「畫眉石有兩種，一種叫黛石，也叫石墨，土裡挖出來的；一種叫煙炭，松木燒出來的。」
常見的助熔劑，無非氧化鈣、氧化鎂、二氧化硅等物。
王淵使用的這個坩堝，模仿鍊鋼爐材料製成，現在看來必須改進才行。
轉眼已是春節，正式邁入正德十二年。
張慕自去尋找石碳，王淵則留下來改進鍊鋼爐。
足足過了半個多月，張慕背著一筐石碳回來，欣喜道：「總制，石墨找來了！和-圖-書」
張慕疑惑道：「來這裏作甚？」
誰他媽搞得清啊？
王淵問道：「你博聞強識，可願在總督府做差事？」
李樂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書籍，自覺考舉人都夠嗆，頓時大喜道：「固所願耳，謝總制賞識！」
「張慕！」王淵喚道。
定然還有什麼辦法！
畫眉石，稱煙炭，稱黛石，稱石墨。
生員連說：「不敢當，晚生姓李，名樂，字善韻，正德四年進學。」
張慕愣了愣：「找錯了？是黑乎乎的，也叫石墨啊。」
「出爐了，出爐了！」一個工匠大喊，其他工匠也來看稀奇。
「是！」
「對，對，」張慕連連點頭，「這位相公，此物總督有大用，還請幫忙則個！」
可憐的張慕，在紹興府城到處拜訪，一些人說不知道，一些人說石墨就是石碳。
工匠們一個個都憋著，想笑又不敢笑，默默回到自己的崗位。
鐵廠工匠們則幸災樂禍，把總督鍊鋼當成一個笑話。總督隨便搗鼓都能煉出鋼來，那還要他們這和圖書些冶鍊匠人做什麼？
「哈哈，」王淵拍著床板大笑，「化學反應太慢，可以用催化劑。爐溫不足以融化炒鋼，我可以用助熔劑啊！」
氧化鎂不好找，氧化鈣和二氧化硅卻常見，弄來生石灰和玻璃就可以了。
李樂不好意思道：「晚生喜歡看雜書，也忘了在哪兒看到的。反正用來畫眉的黛石，又叫石墨，也稱軟矸。」
鋼材沒問題，坩堝卻有很大問題！
「跟我來。」生員笑著把張慕領到一家賣胭脂水粉的店鋪。
生員也不回答，只對店鋪掌柜說：「掌柜的，來幾斤畫眉石。要黛石，不要煙炭！」
「錯了，我要的石墨很軟，有滑膩感，這種石墨太硬了。再去找！」王淵也不知道石墨在古代中國是什麼稱呼。
歐洲發明的坩堝鍊鋼法，使用的材料是泡鋼。而王淵借鑒灌鋼法的材料，同樣可行，並沒有太大區別。
重新設計鼓風通道，輔以一個高大的煙囪，反正造出來的爐子不倫不類，成為工匠們回家跟老婆聊天時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