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崑崙看了看保持微笑一言不發的縣長宋解放，問道：「宋縣長，你有什麼看法說說唄！」
剛開始或許面臨工作難做的困境，但是只要這一步邁出去了，絕大多數人回頭再看時，都會釋然。
「對對！讓她們幾個月沒工作，再得到工作后，服務態度肯定不一樣了。」
「我還建議汽車站買十幾輛進口的大巴，至少跑滬城、省城都用進口車！
相信用不著半年，三水縣的「抓大放小」就能出成績。
我們的改革採取循序漸進的方法，一方面做好宣傳，一方面做好分流、安置，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交通局原本就有錢，成勝利當家後效益倍增，更加有錢了，買進口客車他也想過，只不過擔心太出風頭影響不好。
其實這些僅僅能夠發基本工資的單位，工作崗位已經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保留工齡，給職工自由，超過九成職工會過得更好。
他思緒萬千，細想那時的黃道舟家，連白米飯都吃不上，他家不僅僅經濟條件好還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肉都吃膩了。
錢國棟久在基層，工作經驗豐富，對付耍無賴的有心得，他自信滿滿道：
為什麼，上班時經常可以往嘴裏塞豬頭肉，吃膩了唄！
李梅爸爸李建國也被提拔了一級，早就不是辦公室主任，是食品公司二把手。
人家買豬頭肉要排隊，食品公司的職工交一兩毛錢就能帶回家一搪瓷缸，還都是豬拱嘴。
「不怕，大不了麻煩一點，開會宣傳、做思想工作時安排電視台錄像、錄音，強調政府會為確實困難的職工發救濟金，讓想玩『滾刀肉』的玩不起來！」
動員、宣傳、約談、做思想工作，全世界都找不出比中國幹部還要厲害的團隊！
這時還會有誰分不清形勢？
「行啊！咱們倆去事竟成飯店吧！我可聽說那裡的霸王別姬是一絕！」
第二天，秦崑崙果然召開會議，三水縣正科級以上和-圖-書幹部都參加。
到頭來才發現，所謂的好工作已經不好了，還有可能根本干不下去。
當全國下崗潮襲來之時，三水縣的職工肯定會慶幸先走一步，沒有被逼得走投無路！
他還提出了口號：「主動打破鐵飯碗！」
黃瀚道：「記住了統一標識，三水縣這幾個字要醒目。」
此刻被黃瀚提醒了，心裏立刻有了解決方法，想要蒙蔽內行領導真的不太容易。
黃瀚前世經常出差，汽車站的客車經常在路上出問題，但是私人承包，或者私人經營的客車，就很少出現這種情況。
由此可見，杜佳的家長也希望女兒走仕途，讓女兒早早的把黨票拿到手。
唉！有時候一個好工作，一個油水足的工作會讓人不思進取，害人不淺啊！
人家的肉票當寶貝似的，食品公司的幹部、職工根本不當回事，不少職工聞到肉味就想吐！
黃馨遇上好事情了，八七年一月宣誓成為了預備黨員。
「難道『抓大放小』會跟上面的精神暗合？」
從人家的態度可以看得出合作的意願，秦崑崙很高興，伸出手和宋解放握了握，壓低聲音道：「晚上我們倆喝一杯交交心！」
不僅僅是李建國，食品公司的大部分職工都具備優越性。
「行！我爭取三個月內，把跑滬城、省城的長途客車全部換成進口車。」
呂大勇道：「這樣的單位不改革不行啊！臉難看的售貨員就應該讓他嘗嘗沒工作的滋味。」
因此個體戶的競爭力太強大，食品公司門店漸漸的門可羅雀。
然後他講了幾個普遍存在的現象，證明有些小單位，特別是小額現金的買賣，國營、集體單位真的不適合做！
李建國坐不住了，他來到徽派宅院找和黃馨一起學習的李梅是假，目的是想偶遇黃道舟或者黃瀚，探探口風。
山雨欲來風滿樓，不少幹部感覺到了，暗嘆混日子太難。
李建國很少來徽派宅院，和圖書坐在堂屋裡喝茶等人還是頭一回。
秦崑崙是轉業軍人，同樣不怕誰尋死賣活，道：
三水縣率先搞起來，究竟是暗合上面的精神，還是因為三水縣搞了，上面調研后肯定了這樣的改革方法向全國推廣。
「肯定啊！來個『滾刀肉』以死相逼，我們就束手束腳，這要是形成了例子，都來效仿，政府豈不是威信掃地？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
但是他知道這是必由之路。
絕大多數是逆來順受，他們迷信鐵飯碗能夠端一輩子，主動離開單位自己闖天下的比例太低。
黃瀚轉過臉，面對秦崑崙，道：「秦叔叔，莫要忽視長途客車，往往大多數來咱們三水縣的客商留下第一印象的就是長途客車和開車的駕駛員。」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能夠解決大多數人的工作崗位，一小撮好逸惡勞的翻不了天！」
秦書記提倡，宋縣長第一個舉手支持，陳義華、錢國棟、許慕光等等常委隨即舉手。
「明白！瞧好吧！」
黃瀚點頭道：「八九不離十，因為鐵的事實擺在面前，太多單位積重難返，如果不採取壯士斷腕的非常手段，政府都會被拖累甚至於難堪其負！
沒辦法，太多私人跑去江南買豬頭，自己鹵，自己弄個小推車上街賣。
那是因為有了黃瀚，三水縣提前搞了「大包干」，個體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黃瀚又想起一件事問成勝利道：「汽車站有沒有制定客車在路上趴窩的處罰條例？」
錢國棟道：「黃瀚說得對，民以食為天，日子過不下去了，挺而走險的不會少。
因此食品公司門店在面臨個體戶競爭時簡直是不堪一擊。
黃瀚出點子，而且確保方向正確，符合潮流，至於是具體怎麼執行，他就管不著了。
黃瀚的神奇之處大家都知道，更加知道黃瀚的預言從來沒有出現過偏差。
高中生入黨不太容易，整個實驗中學只有高三和_圖_書年級的七個同學，無一例外都是品學兼優政治清白的。
秦崑崙認為黃瀚應該又是看準了什麼，急切道：
他沒有搞一言堂，而是拋出觀點讓所有的領導們討論。
「秦書記，我支持『打破鐵飯碗』！」
呂大勇答道：「沒辦法，食品公司熟食店的豬頭肉不新鮮，價格貴，顧客又不傻。」
八九十年代，客車帶病上路在路上趴窩的情況屢有發生，根源不僅僅是車況、路況差，最主要原因是人心散了、人浮於事。
你們想想，跑在公路上的好車上都有大字寫著三水縣汽運，這就是宣傳三水縣的活廣告，再配合熱情的服務，客商立刻能夠感覺到三水縣的與眾不同。」
有兩個口味做得好的滷菜攤子出了名，鳥槍換炮了，已經不是推著小車的流動商販，而是租了門面房正經八百開了熟食店。
影響力將要達到什麼程度，這時還不好說，因為沒有前車之鑒！
最後的結果理所當然是到場開會的幹部全部舉手表示支持，而且確定了率先改革飲食服務公司、食品公司、二十幾家鎮辦、縣辦小廠。
相信秦崑崙、錢國棟、陳義華、許慕光等等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怕出現難對付的滾刀肉。
此時正好想起來，隨口一問，順便指點一下成勝利，讓他把客運汽車在路上趴窩納入駕駛員、機修工的獎懲條例。
果不其然，秦崑崙一出手就是高招、狠招「抓大放小」。
黃瀚道：「對頭，不要怕一哭二鬧三上弔的無賴，只要該做的工作做紮實了，該給的救濟能夠解決溫飽，敢來鬧，勸三次無果，以妨礙公務罪抓人！」
黃瀚道：「由此可見路上趴窩十有八九是駕駛員不負責任造成的！」
會上秦崑崙再次強調了三水縣「敢為天下先」的氣魄，提出繼續深化改革，拿出「抓大放小」方案讓大家討論。
「我同意『抓大放小』！」
這些都是天天能夠看得到的現象，幾和圖書十個局長、鎮長、鄉長議論紛紛。
這不是虛言，解放思想經常談，但是能有多少普通職工、一般幹部做到了？
許慕光聽見了，問了他們一句，怎麼才能讓食品公司門店生意重新好起來？
八七年三水縣領導形成決議后，向全縣推廣「抓大放小」，如果這個舉措得到省領導的肯定，向蘇南省推廣。
「要防止一哭二鬧三上弔呢！」
人家的服務態度比食品公司的國營職工好多了，根本不可能發生豬頭肉的好部位被誰摳走了的齷齪事。
漸漸的，小小個體戶就積攢下資本，擁有了跟食品公司門店搶奪市場的能力。
錢國棟是個不怕事的，道：「老秦，我肯定全力支持你，哪怕真的有人上弔了，我們也要堅持『抓大放小』不動搖！」
三水縣是「敢為天下先」的改革急先鋒，連續兩任一把手都因為政績亮眼被提拔。
然這幾年正是食品公司盛極而衰的節點，原本軌跡沒有黃瀚的魂穿，食品公司衰敗的速度還沒有這麼快。
如今是改革開放后的第三任領導上台，接下來會有什麼大動作？
黃馨、杜佳都是去年納入的考察對象，而且連續兩年被評為優秀共青團員。
「有規定，病車不出站是紀律！」成勝利道。
時過境遷，想當年自己家的條件在三水縣應該是過得最好的人家之一，如今呢？
「肯定做得到！如果是我開車，只要我肯把車開出站，就能夠確保開到目的地！」
還有一點，是三水縣交通局一把手成勝利率先開始在交通系統「抓大放小」的，而且卓有成效。
「嗯！基本上是這樣，我明天就去汽車站開現場會，加大處罰力度！」成勝利道。
幾人不僅僅是老朋友，還是利益共同體，基本上是無話不談。
這就是耀眼的政績，成勝利肯定是改革先鋒，提拔副縣長水到渠成。
食品公司經理此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一個局和_圖_書長道：「群眾普遍反應，食品公司門店的售貨員臉難看呢！」
「嗯！這話不假！勝利，提升駕駛員的素質很重要。基本杜絕長途客車在路上趴窩其實是做得到的，對不對？」
成勝利年輕時是技術拔尖的駕駛員，修理技術不比大師傅遜色，他這個內行深知有關於車的彎彎繞。
餐飲、服務業、零售業確實遭遇個體經濟衝擊每況愈下，連以前顧客排長龍的食品公司熟食店都不行了。
「嗯！菩薩心腸霹靂手段並舉，只要行得正，誰怕誰啊！」
市場經濟初級階段，物價還沒有完全放開，但是副食品的票證基本上取消了，況且豬頭肉以前就不需要計劃。
改革開放方興未艾，此時的機會多不勝數，三水縣領導班子主動打破鐵飯碗，逼著成千上萬職工、幹部自謀出路。
秦崑崙不住點頭，道：「對對，汽車站是個最重要的對外窗口，把形象豎立起來很有意義！」
牽涉到的幹部、職工應該有兩千多。
李梅沒有得到入黨的機會，畢竟高中生入黨的比例連百分之一都不足，唯有品學兼優的尖子生才被列入考察對象。
「嗯！一帆風順不可能，砸人家鐵飯碗呢！我們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宋解放道：「我一直在認真聽，認為抓大放小有道理可行性強，要不這樣，同志們，咱們舉手表決吧！同意的請舉手。」
他的直屬上級，輕工業局領導也覺得如坐針氈，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水縣又「敢為天下先」，再次成為了改革開放的新典型。
見黃瀚和秦崑崙都認為提升形象很有必要，答應道：
首當其衝的飲食服務公司、食品公司搞不好面臨樹倒猢猻散的窘境啊！
以後肯定又能獲得更多政策傾斜，改革的步子大了萬一扯著……也能被諒解。
說著他立刻舉起了右手。
此時的最上層是不是已經在考慮「抓大放小，好蘋果先吃。」黃瀚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