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茉莉，她看著我。

沒有辦法了。

我聽出來了，那是王胖子的爸爸，王保國的聲音。

茉莉就那樣坐在沙發上發獃，雪綺則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到樓上休息去了。

愛一個人，可以到這麼瘋狂的地步嗎？

我愕然。

「求你了。」

最後，我站起了身，遞給茉莉一張餐巾紙，然後拋下了一句話。

我和茉莉，要分別了。

「別說了，我不會把你送人的。你自己調整心態。」

「呵呵，虧你還記得我啊。小東。最近很忙啊？」

更何況，我還知道，王叔家距離茉莉將要上的那所初中非常近，以後茉莉每天上學都非常方便。

那天上午，我在卧室的書桌前整理著筆記本里的資料，忽然，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一路上，雪綺一直在睡覺，而茉莉則是一言不發。

「茉莉……你怎麼知道的？」我反應了過來，「你在樓下偷聽了電話？」

她穿著一件紅色短袖，一條新買的牛仔褲。

然而，第二天，我就收回了我對茉莉說的那句話。

茉莉在樓下洗衣服，雪綺則是去馬伊可家裡補習了。

茉莉忽然走進了卧室，我有些驚訝地爬了起來，從躺著的姿勢變換成了坐起的姿勢。

我家大廳里的電話和樓上卧室里的電話是串聯的，所以在樓上接的電話，在樓下的人只要拿起聽筒，一樣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我默默地看著茉莉。

人生最大的悲劇是什麼？

「我還是喜歡你。就算你今天沒救我，我也知道你是想救我的……我知道的。」

「對。我喜歡雪綺，所以……你不要再www.hetubook.com.com這樣了，茉莉。」我看著茉莉棕色的瞳孔，那瞳孔越來越濕潤，越來越朦朧，最後流下了淚珠。

她看著我，粉紅色的嘴唇微微開啟：

我沒想到茉莉會對我有這麼深的感情。說起來，我和她相處才不到一年啊。

後面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我當時怒罵了救生員一頓，還痛斥了漂流公司的老闆，甚至差點大打出手，好在對方態度好，而且陪了不少錢，所以最後這件事才平息。

難道，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電話甚至都沒有拿起時，我就預感到了。

我知道了，茉莉是在樓下偷聽了我和王叔的電話。

「大東，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突然間，我發現，苦惱了我這麼久的問題，居然這麼容易解決。

而茉莉呢？雪綺呢？也會被我逼上絕路。

最後，我陪著王叔呵呵笑了笑。

王叔的話雖然說的比較輕快隨意，但是我聽得出來，他其實是在苦中作樂。

我躺在卧室里，卧室的門卻忽然開了。

可是，很快我就打消了我腦海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茉莉站在門口看著我，棕色的雙瞳空洞而堅定。

當我聽到王叔的這些話的時候，我就不自覺地想起了茉莉。

快要開學了，她還有很多作業上的問題需要解決。

終於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

「怎麼會……王叔你想到哪去了。」我有些苦澀地說著，「對了，王叔，上次你們不是說要去孤兒院收養孩子嗎，現在怎麼樣了？」

兩個人之間充塞的是無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m言的沉默。

而且，我捨不得她。

茉莉這話徹底問我住了我。這個問題和前幾天都不一樣。前幾天，茉莉只會問我願不願意讓她做我的女人，而今天，卻問我更喜歡誰。

王叔真的讓我感到很凄涼。

我能怎麼回答她呢？到這個地步，說讓她冷靜下來，說讓她拋開雜念，還有用嗎？

「大東。」

「……」我轉移了視線，手指輕輕地在真皮沙發上摩擦著，卻沒回答茉莉的問題。

只要我、雪綺還有茉莉在一起一天，這樣的局面就勢不可擋。

她是我妹妹。

就算可以，可茉莉真的才12歲啊……

「因為叫慣了。」

棕色的眼睛一直看著我，一眨不眨。

「大東，把我送給王叔收養吧。」

我不會把茉莉送走的。

「你喜歡綺綺姐，對嗎？」茉莉再次開口，聲音很直截了當，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控制不住自己而淪陷的……對於我自己的慾望控制能力，我很清楚。

我沉思著，大腦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著。

我想到了茉莉說過，她希望我能幫她找一戶人家，她想離開我。

「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大東。」

「你就是我妹妹。」我摸著茉莉的腦袋，理順她有些凌亂的頭髮，輕輕地說。「變不了的。」

「孤兒院啊……市內的兩家孤兒院一家關門了，還有一家，我們也去看過了，那裡孩子不多，而且都太小了，才4、5歲，有些還是嬰兒，我們兩個人啊，都是過了50歲的人了，哪裡還有精力去收養那hｅｔｕｂoｏｋ•com•coｍ麼小的孩子啊。說不定還看不到他們結婚啊，我們就進棺材咯。呵呵呵呵。」

「又問這種問題？我不是叫你不許再問了嗎。你是我妹妹，綺綺，也……算是我妹妹。」

可是，她卻已經瘋狂到了這個地步……

我知道，和茉莉告別的時候到了。

她說過。

看到我的愕然，茉莉點點頭，然後，又加了一句。

是王胖子的父母打給我的。

屋外，開始下雨了。

「呃……也不是很忙。」我支吾著說。

然後，我把茉莉留在了大廳里。

「那怎麼不來我們這裏坐坐啊，都這麼長時間都沒給我們一個電話了，我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

她什麼都聽到了。

之後，我就帶著茉莉和雪綺回了家。

我和她，已經相處了大半年了，我又怎麼可能把她送人？

這真的沒有辦法了。

而且，如今茉莉已經12歲了，如果王叔一家能夠收養她的話，也能夠了卻看到女兒結婚的心愿……

我本以為我意已決。

「啊，王叔啊，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讓我有些意外。那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從王胖子去世之後，我的確有一段時間經常去看望王胖子的父母，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茉莉來了之後，我好像很久都沒有去看望過他們二老了，甚至連電話都沒有給他們打過。

「……」

「哦，是這樣啊，那這兩天過來坐坐吧，我們等你啊。哎，我們的兒子峰峰也死了兩年多了，我們現在也沒孩子，都把你當第二個兒子看待的，你可別疏遠我們啊。」

「喂，嘿嘿嘿，小東啊？」當我拿起聽和圖書筒時，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中年老男人的聲音。

「可是，我腦海只有你，怎麼辦啊……不管做什麼事情，你都會出現在我腦子裡……怎麼辦……大東，我怎麼辦？」茉莉的聲音到最後，已經有些恐慌。「每次照鏡子的時候會想到你，做飯的時候會想到你，上廁所也會想到你，做作業也會想你，大東，我瘋了……大東，我沒救了……」

「啊……這個，前一段時間我出國去了，公司也有點忙，這幾天剛想過來坐坐，哈哈。」我心裏有些慚愧，居然就把王胖子的父母給冷落了。其實，在王胖子去世后的那段時間里，我是經常造訪他們家的，他們家裡條件不錯，兩人一個是教書的，一個是房屋中介商，而且王胖子生前的上百萬財產也全都給了他們，我也給他們寄過幾次錢，他們現在過得算是很富足，就是沒有了兒子，一直是他們的痛。

王叔說，他們的日子也就這樣了，以後就兩個他們老頭子老太婆相依為命在養老院過一輩子就夠了，別的也不奢望了。

茉莉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我，眼裡卻是這幾天來少有的堅毅和認真。

茉莉邊哭邊說著，衣服上沾了點點淚水。

我抬起頭，看著她，淡淡地說：

茉莉流著淚，看著我。

甚至可以說，這完全是一個一舉三得的辦法。

「那你到底喜歡誰！」茉莉緊緊盯著我，好像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掛了電話時，我抱著腦袋躺在床上，側著腦袋望著床頭櫃發了很久的呆。

「帶什麼吃的啊，你人過來就行了。」

「大東，我不管怎樣都不能不喜歡你ｗｗw.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om……怎麼辦？我怎麼辦啊？我真的沒辦法了！」茉莉一邊哭著，一手擦著眼睛。

「明天我就來看看你們。哈哈，這兩天正好空呢。你們要吃什麼？我給你們帶過來……」

「……」

終究還是要面臨這個問題。

甚至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嗯？」

我和王叔在電話里聊著天，說著這大半年來的事情。王胖子的父母身體狀況都很好，在電話王叔說他們每天都堅持散步，鍛煉身體，偶爾噹噹家教給一些中學生上點歷史課，就跟年輕人時一樣，日子過得很悠哉閑適。家裡什麼也不缺，就是缺一個孩子。這一直成了他們的心病。

「大東，你把我送給別人收養……好不好。」茉莉擦著淚水，忽然這樣說道，「把我送孤兒院也沒關係……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大東，把我送走吧……我知道我是你妹妹，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也喜歡別人……只有把我送走，我才不會想你……求求你……」

無非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大東。」

她走了進來。

「怎麼了？不舒服？」我問茉莉。

「你喜歡綺綺姐，還是喜歡我？」茉莉忽然問我，看著我，眼裡滿是期許。

半年多來的點點滴滴，怎麼可能就那樣結束？

衣裳濕透了。

是茉莉。

看到茉莉坐在沙發上發獃，我想了想，還是慢慢地走了上去，然後坐在了她的旁邊。

「可她叫你爸爸。」

回到家后，茉莉變得更加沉悶了。一直都坐在沙發上發獃，之前的幾天，她還會向我示愛，找機會勾引我，也很聽我的話，但是那天漂流回來之後，她卻只會發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