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九州
第143章 未戰先亂

然論謀划布局,決勝千里。非足智多謀之國士無雙,不可為也。一言蔽之,何后沒有此等戰略眼光。
此種,為推翻前朝,而先「假天命」的手段,史上屢見不鮮。
「這……」帳中一干人等,皆面露慚色,不敢與張燕對視。逃亡、逃亡,逃可活,留則死。坐以待斃,智者不為。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且看新帝先立后廢,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好。」劉備這便起身,入后帳安寢。二人難得皆是漢女。姿容殊麗。薊王宮胡女成風,正好彌補。
將昭陽貴人遷居西宮,亦是太妃刻意為之。
所謂居有定所。古往今來,莫不如此。無人能免俗。
所謂家國天下。國事便是家事。孝仁皇三十二字箴言,家事、國事,皆有涉及。
劉備總覺得。何后乃坐享其成,靜觀其變之人。說是幕後主謀,實在是太高估她了。平心而論。何后,自有其聰明之處。僅限於就事論事,佔個小便宜,玩個小心眼,諸如此類。
若箴言逐www•hetubook•com•com一應驗。天下萬民,又如何能不信以為真。
「渠帥,某願固守老寨。」話音未落,便有一人,緩緩起身。
「何事?」劉備笑問。
時人畏天信命。舉事者想要「威眾」,故以種種手段,將自己包裝成「受命于天」,便是捷徑。
比起廣宗城內,被王越仗劍斬殺的大賢良師三兄弟。此人,才是江山社稷,生死大敵。
時下凡做大事者。皆需有「天命」在身。
將賈詡手書,細細看完,又付之一炬。薊王劉備,不由得神遊天外。
劉備步入后帳,遂在杜氏、鄒氏的盡心服侍下,沐浴更衣,相擁而眠。在劉備看來,二人年紀尚小,不宜輕動。多淺嘗輒止,統一口徑。
見帳內大小別帥,紛紛點頭。張燕便朗聲問道:「何人願留,何人願走?」
「如今之計,該當如何?」一眼掃過,張燕問計方士襄楷。
換言之。洛陽城中,正有人在暗中行事。欲將孝仁皇三十和-圖-書二字箴言,逐一套在新帝身上。
細思之後,並無不妥。由賈詡手書,將前後諸情密報薊王。
陳勝吳廣「魚腹藏書,篝火狐鳴」。刻意製造輿論,鼓動人心。讓戍卒相信「大楚興,陳勝王」乃天命,不可違。
換言之,蒼岩谷黑山老寨,已不可守。故需斷臂求生。遣一死忠,率麾下宿賊固守大營。餘下精銳,則趁機開溜。北上已無可能。向西又遇死敵白波。唯順下或南渡,兩條出路。一切正如襄楷所言。
再者說來。本朝以忠孝立國。弒兄盜嫂,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又如何能為天下之表,竊據大位。
「聲東擊西」,在薊王當面,不啻班門弄斧。而「狡兔三窟」,或者說「蝮蛇螫手,壯士解腕」。乃斷臂求生。可稱為一劑虎狼猛葯。
於是裝神弄鬼,成為屢試不爽之必要前提。
鹿場山,蒼岩谷,黑山大營。
試想。沙丘台上孝仁皇乾屍,口出三十二字箴言,若在新帝身上,逐一驗證。
於是順應天命和*圖*書者,一呼百應,眾人皆隨他揭竿而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夫君?」開年便將二八年華的杜氏,由后賬款款走出。
大逆不道,為篡位不惜謀害先帝之人。又如何還能繼承大統。被廢,便成理所當然。
薊王威名赫赫,南征北戰,未有一敗。大帳內,一眾別帥,人人自危。未戰先亂。
時至今日。多智如賈詡、荀攸,方才醒悟:太平妖道,布局至深,所求之大。
朝歌,薊軍大營。
于毒起身道:「何須渠帥親身涉險。某當為眾兄弟據守營寨。」
驚聞薊王踏雪親征,兵入朝歌大營。黑山營地,驚慌失措。一日數驚。
諸子年幼,需母乳餵養。此來,皆白髮亞馬遜隨行左右。身兼宿衛重責,分身乏術。故帳內侍寢,唯杜氏與鄒氏二新婦。
時下,稱號多取宮號。如披香博士穆夫人,受封昭陽貴人,遷居昭陽殿。便是身隨宮名。《國風·召南·鵲巢》:「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後世詩聖亦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和*圖*書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之句。
鄒氏乃先前張濟所獻。今已舉族遷入樓桑安居。已被薊王詔封「函園美人」,杜氏亦同獲封「美人」。遷居臨鄉薊王宮后,未經太妃策封,故仍稱「美人」。至於能否為「貴人」或「側妃」,還需假以時日。
二女亦感念夫君倍加呵護之恩。只求快快長大成人不提。
此,便是賈詡所說「借刀殺人」。借孝仁皇之刀,殺天家兄弟二人。
百足毒蟲,死而不僵。餘毒之烈,世所罕見。若以廣宗城內,黃巾三賊酋授首,為分水嶺。前後兩個時期的黃巾賊,行事作風,大相徑庭。此也佐證了,太平道與墨門明宗同流合污。大賢良師與神上宗師,狼狽成奸。
背後主謀,必另有其人。
張燕言道:「如此。某且自留,為眾兄弟斷後。」
「凜冬夜寒,夫君早些歇息吧。」杜氏柔聲言道。
單從皇位繼承而言。何后與皇長子,自是最大贏家。
天下人,如何能不深信。先帝之死,新帝便難辭其咎。
見於毒起身和_圖_書,與其要好的白繞、眭固二人,亦先後起身。
「薊王頂風冒雪,欲求速戰。」襄楷言道:「然若一味固守,與我不利。所謂『聲東擊西』。可趁大河冰封,遣一支精兵,東向攻掠兗州東郡。另遣一支精兵,南下滎陽,助當地義軍起事。如此,既可分薊王之兵,又可壯黑山聲勢。又謂『狡兔三窟』,即便老寨被破,尚有二地,可供轉圜。」
劉備首先想到的,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上宗師。
張燕卻搖頭:「此次分兵,乃為求存。三位渠帥皆有重任在肩。或領山中精銳,攻略魏郡、東郡等地,或南下滎陽,接應起事。斷不可意氣用事。」
簡而言之。此事牽連三人:孝仁皇、先帝、新帝。三人分屬父子,箴言口出亡父,言及兄弟二人。
再觀此局。從大賢良師時始,一直延續到神上宗師。貫穿前後黃巾之亂。應運而生,因時而變。如此一盤大局。豈是何后這等婦道人家,能夠布下。
至少,表面上如此。
是誰在暗中行事。
中軍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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