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人迅速穿上屋中的盔甲，拿起刀，背上鳥銃，繼續向下個屋子掃蕩過去。
王笑一刀劈下他的胳膊，又轉向另一名清兵。
但這群民壯打仗雖然不厲害，聽話還是很聽話的，而且他們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知無畏。
一名值守的清兵正倚在牆邊打盹，王笑轉過小巷，手一掏，拉著他的辮子，手中單刀利索地割了過去。
「那你離我遠點，你這人氣運不好。」
「他還有文化。」
「唐中元居然還不出城決戰，不像他的行事啊……」
豪格說自己一箭差點射死了王笑，多鐸的戰報則說親眼在海興縣城牆上見到了王笑耀武揚威。
他正勒住其中一個清兵的喉嚨，用滿語喝問道：「你知道哪些情報？」
……
次日，忽聽炮火轟鳴，整座山川都顫動起來。
「不會就不會，還不屑？」王笑道：「回頭牛老二學會了你還學不會。」
王笑讓他衝鋒的時候衝到兩百步的時候停下來，騙過清兵的第一輪齊射。
「那這次，順手把他幹掉吧……」
「你怎麼不射？！」唐節追上來。
牛老二心想，打仗也很簡單嘛，為什麼官兵們就不懂得像自己這樣打仗。
一時間慘叫連連。
一通忙活到天光大亮，王笑擦了擦頭上的汗，轉頭看去，見牛老二帶著人在押解俘虜。
這兩千人分工很明確，唐節領人從另外的出口殺到王家老宅進行斬首行動；諸葛老三從村中攻打村子西面的守軍，配合牛老二帶領的三千人殺回來；王笑則在村子中製造混亂。
每遇到夜色中有清兵奔走，民壯們便用滿語大喊著「將軍死了」，故作驚慌地撲過去，奔到近處，只要看到是真的清兵，手裡的刀就毫不猶豫地劈過去……
「哦。」
豪格則表示，只要後方糧道安穩，十日內必攻破永定門。
這是從俘虜當中問來的情況，唐節倒也知道，問道：「所以呢？」
牛老二閉著眼數到了十，突然瞪大了眼，大喝道：「沖啊！」
王笑淡淡道：「被打怕了。」
「可以撤了。」他心道。
「狗南蠻……」
牛老二衝到村子前，瞪大眼看到了前面的老槐樹，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燕京以西五千泥腿子一路在山林邊打邊退，已退到了聖蓮山附近。瓦克達領兵追擊，不能斬首幾個人，每天卻都有零零散散的傷亡。曹振彥的炮火搬不上山，陷在坡峰嶺進退兩難。
多爾袞知道，又是些無關痛癢卻讓人心煩意亂的消息來了。
西面的山林中突然殺喊聲呼嘯而來，三千民和*圖*書壯喊叫著向清兵的外圍防線衝過來……
王笑丟掉鳥銃，追了十餘步，掏出腰間自己的燧發火銃，瞄準瓦克達的頭。
當然，曹雪芹是曹雪芹，曹振彥是曹振彥。一本紅樓洗刷不掉曹振彥的罪行，而大同之屠也不必算到後世子孫頭上。
二順從背上解下鳥銃摸了摸，又說道：「要是國公再帶我們把大炮搶下來，我們是不是還得學著用大炮啊？可是這鳥銃我還沒學會……」
「國公爺肯定料到了建奴要拿大炮轟我們，這才躲到山上。」
「你比得了嗎？今夜大家都辦成了，就你，走了瓦克達和滿達海。」
……
他和唐節帶著兩千人在酒窖里藏了一天，準備在這一夜偷襲清軍。
「俺會用！」
「快！放箭！」
六百餘人分著六十余股，便這樣在整個村子里掃蕩開來。他們各自負責哪幾間屋子早已規劃好，這兩天也已訓練過無數次，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效率極高。
但他還是要看一遍，以免出現變數。
王笑搖了搖頭，道：「沒必要，就算殺了他，我們也不敢讓人繼續追擊潰兵。」
「世上有文化的人多了。」
總之，王笑腦子裡在想的是，幹掉曹振彥，還會不會有紅樓夢？
「殺啊！」
他時間緊，喜歡把兩件事合在一起做。
但雙方處境不一樣，唐節一個敗軍之將只能逞匹夫之勇。自己不同，自己統領上萬大軍，沒功夫跟他在這裏硬拼。
「殺啊！」
多爾袞收到回復，目光再次落在地圖上。
無他，唯熟爾。
有的人在睡夢中被亂矛捅死或被燒死，有的人還未及披甲。就算披上衣甲跑出來，混亂中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同袍哪些是敵人。
王笑有些詫異，道：「砰了他我看看。」
「你們……把光溜溜的屍體埋一埋啊，都說了多少次了！」
王笑說著，也不理會唐節，領人收拾戰場，救治傷員。
唐節沉默片刻。
「啊！」
「嘴硬是吧。」王笑拍了拍一個俘虜的臉，站起身，拿起一把鳥銃丟在牛老二手裡，道：「會用嗎？」
跑到東面，斜地里忽然殺出一支人馬，向他們沖了過來。
瓦克達和滿達海沒來得及上馬就一路向東逃竄。
「我考慮過。」王笑說著，搖了搖頭，道：「意義不大，搶了炮我們也帶不走，打陣地仗反而是拋棄了我們的優勢。」
……
想了想，他還是放下手。
「是！」
大概他們是太笨了。
瓦克達大駭，拉著滿達海跑得愈發快。
比如，一邊審訊，一邊教民壯https://m.hetubook.com.com
們使用鳥銃……
「曹振彥乃北宋名將曹彬之後，楚朝開國后曹家世任瀋陽中衛指揮使，直到瀋陽被建奴攻佔，曹家投降后金。」王笑道：「曹振彥本是歸佟養性統領，在烏真超哈營任教官，後來成了多爾袞的包衣家奴，擔任多爾袞親衛管炮營佐領。」
……
名叫二順的民壯本來站在山巔上值守，差點沒一屁股墩摔到山下。
到了此時，王笑每領著人殺敗一隊慌亂逃竄的清兵，都會就地審訊。
「帶人演練一遍……錯了！你這樣，建奴砰死你信不信……」
「那你在想什麼？」
清兵們望向前面的黑暗的山林，心中愈發焦急……
瓦克達自認為如果單打獨鬥，他肯定是打得過唐節。
牛老二嚇了一跳，俘虜們也嚇了一跳。
王笑一直爬上樓頂，轉頭看去，村中的清兵已經開始潰逃，向東面行去。
「報！靜海縣的楚軍動了，攻打了武清縣……」
這也是他能贏得民壯隊伍人心的原因之一。
目前他不太想動用吳閻王的兵馬，但包圍秦山河、分兵滄州、再派兵追擊兩個王笑，分散了太多兵力，剩下的兵力不足，使得攻打燕京的進度慢了下來。
另幾個民壯如法炮製，單刀狠狠向值守的兵丁劈去。
瑞軍開始收縮集中兵力，固守燕京；楚軍卻是分散出小股騎兵，不斷偷襲糧道，讓人不勝其擾。
「報！」
「砰砰砰……」
「勇猛善戰吧。」
東面，大股的清兵向這邊迎過來。
審訊也順利了很多……
王笑其實是聽說過曹振彥的，曾經他在讀完紅樓夢之後，聽老師說過一點點曹家的歷史。
一銃擊在他身後另一名親衛頭上。
離京時自然是帶不走的，王康想著藏在地窖里別人也找不到，等以後回來再挖便是……
接著王笑又開始審問俘虜，他要把能打聽的情況一點一點全都掏出來。
黑暗中，隔得太遠，瓦克達看不起對方的臉，卻能感到巨大的危險。
「一、二、三……」
「嘭」的一聲，他把一壇王康珍藏了二十年陳釀狀元紅摔在牆角下，隨手隨了一個火摺子。
「可不是嘛。」
他雖然不會醫術，卻已經會治一些外傷，也不嫌麻煩，親自給傷兵包紮。
「砰！」又是一銃。
當天，王笑就領著人撤離了王家村，這次是真正的撤離。
「散開行動，動作快。」他輕聲喝令了一句，六百人轉進村中各個道路。
王笑道：「這般說來，他確實也不算很特別。」
「殺啊……」
「砰、砰ｈｔｔｐs://m.he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ｍ
、砰……」
跟一群民壯呆久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個撿破爛的了。
千里鏡是瓦克達丟下，被他撿來的。
王笑也不是什麼軍事奇才，所憑藉的也只是腦子裡各種亂七八糟的小主意。
這是村子里最高的樓，方便看戲用的。
駐紮在王家村的六千清兵完全陷入了混亂。
大同全城十數萬軍民之性命盡喪，血流成河。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最後搭起一門一戶的無限風光。
這夜三更時分，王笑讓人撞開一條通道，爬上地面。
多爾袞想到這裏，又拿出瓦克達的軍報看了一會，上面言之鑿鑿表示自己追的「必是王笑無疑」。
「嘭」的一聲，又是酒罈砸在地上，火光竄起。
「我們接下來怎麼打？去把他們的炮搶下來？」
「這兩個建奴太警覺，老子動手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你家老宅了，老子還能怎麼辦？！」
「哇，這動靜。」二順感慨了一句，不由愈發佩服起王笑來。
瓦克達踉蹌兩步，被滿達海拉著，繼續跑去……
他終於體會到了秦成業那種，閉著眼都能看到戰場的感覺。
「這算什麼特別之處。他再善戰，有老子善戰嗎？」
對面，諸葛老三也率兵沖了上來，攻向清兵的後方……
王笑皺了皺眉，迅速下了樓，領人從側面包圍過去……
「保護貝勒爺！」
對面偶有慘叫聲響起，卻沒有預想中那麼多。
……
唐中元顯然也是捕捉到了這一點，不再著急決戰。
接著，又是一連好幾騎探馬奔來。
突然，他們身後有光亮一閃。
他搖了搖頭，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而曹振彥，參与了大同之屠。
「拿刀甲，拿鳥銃！先背上。」
「建奴為什麼像這樣亂轟？」唐節看著山下，皺了皺眉。
「砰！」
「又不是你的兵，你當然不心疼。」王笑把自己的火銃收進來，道：「我這支槍就剩一發子彈了，要留給重要的人，瓦克達還不配。」
王家世代釀酒，以前一直是在王家村釀，直到王康的爺爺那一輩才到京城開了作坊。
多爾袞又連下兩道軍令，催促豪格儘快攻陷永定門。
因此，在村中的大作坊下面，一直有一個空間巨大的酒窖。
唐節怒道：「別把老子跟那蠢材比！」
「砰！」
指揮兵馬，控制局勢要緊。
眼前的戰局不是不順利，但楚瑞聯軍顯然開始改變戰術，不再進行大規模的決戰。
伸手不見五指的廳堂中，長矛猛地便亂刺進來。
「俺不明白。」
……
「將軍死啦！」
混和_圖_書亂中，又丟下一群護衛，瓦克達跑出老遠。
「饒余郡王阿巴泰急報，楚賊王笑親自從大沽口登岸，親率一萬關寧鐵騎攻克武清，向郎坊攻來了……」
北直隸戰火紛飛。
哦，牛老二也不知道二百步到底是多遠。
牛老二接過鳥銃就開始裝填……
範文程才說到一半，帳外一聲通傳。
王笑用滿語大喊了兩聲，別的民壯早已把這句話背熟，也紛紛大叫起來。
這一銃角度極是刁鑽，竟是穿過親衛的間隙，射在瓦克達背甲上，擊得他的盔甲幾乎裂開。
如今作坊被王笑搗毀了，同時讓民壯又把酒窖擴大，挖了十余條出路，把出口掩藏好。
王笑拿了一個千里鏡向山下看去。
「有何不敢？！」
「停住！快停住。」
酒窖中本來有陳釀美酒上萬壇，京城禁酒之後，被王珠賣了絕大部分，只留下八百壇珍品，那是王康打算留作壽誕、慶生等重大宴席時用的。
……
十餘人衝進民房。
於是他登上戲台對面的高樓。
多爾袞感到壓力漸漸大起來。
演示了很多遍，今夜終於到了實戰的時候了。
邊殺邊走，他一路向村口走去。
「等等，再遠……」
大廳上，三十余名清兵睡在大通鋪才堪堪爬起來。
他猛地身子一撲。
於是王笑親自在村子西邊看了一圈，預先確定好清軍的防線會拉在哪裡，做好了記號。不厭其煩地告訴牛老二怎麼做。
「王笑王笑，哪有那麼多個王笑？！都給本王查清楚了再報，否則以擾亂軍心之罪重懲！」
那就跑吧。
負責值守的清兵才愕然轉頭向後看了一眼，連忙按照將官的命令向西面的敵人放銃。
「娘的，嚇死俺了！」
「這次多爾袞派來的管炮營將領叫曹振彥。」
「呵。」唐節支著長槊冷笑一聲，知道在這裏自己說的不算，也不繼續勸王笑，只低頭查看自己裂開的傷勢，嘴裏譏諷道：「再保存實力，等敗亡了，留給你自己吧。」
一直翻到青風嶺上，民壯們才安營紮寨歇息下來。
「他們不過是雕蟲小技，左右不了大局，只是想擾亂我們的軍心罷了。眼下我們只要攻下燕京……」
他大步向前，瞪大眼看去，只見村子里火光通明，眼前的建奴還在手忙腳亂地裝填子彈。
「哦，還是有的。」
今夜這一戰他已經在腦中預演了無數次。
他們眯著眼，試著辨別前面奔來的人頭盔下有沒有鬢角。更多的是才聽到滿語的大喊聲，以為對面是同袍，下一刻刀就劈了過來。
慘叫聲卻讓整個防線都陷入了更大的混亂m.hetubook.com.com。
「啥也別想，掄刀子就是！」
王家村只能駐紮六千兵力，村子東面一直到來括河畔還有軍帳延綿駐紮著九千人，他要在大股清軍反應過來之前完成這次偷襲。
曹雪芹的高祖父曹振彥，在清開國之際鞍前馬後，創下汗馬功勞，直到多爾袞死後，正白旗歸入上三旗，包衣為皇帝家奴，曹家自此歸入內務府，爬到了顯赫高位。
這些民壯就喜歡把人家的東西全都剝下來。
「報！楚軍又有海船駛入大沽口，炮擊我軍……」
「范章京怎麼看？」
民壯們射擊水平不高，造成的傷亡不算大。
瓦克達身旁一邊親衛應聲而倒，他轉頭看去，見到一隊人衝殺上來，其中一個落在後方，對著自己放了一銃，也不裝彈，又從旁邊人手上拿過一支鳥銃點燃火繩。
林間驚鳥走獸不停。
「砰！」
酒窖中酒氣濃郁，兩千人算著時間睡了一覺，差點沒醒過來。
驅趕潰兵擊退敵方大部人馬當然有機會，但他麾下的民壯戰力還不夠，他不願意承受這樣的傷亡。
……
唐節又問道：「這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攔住他們！」
「你看到火光了就沖……到了這裏就停下，開始數數……明白了嗎？」
夜風吹來，他搖了搖身子，感覺到還有些醉意。
他早已對村子里的布局了如指掌，對瓦克達要如何布防也進行了周密計算。
燕京以南的五千騎兵則是動不動就偷襲糧道，一看到清兵就跑。派兵追擊圍堵吧，耽誤攻打燕京。不派兵圍堵，他們又去騷擾圍著靜海縣的阿巴泰部的兵馬。
問題是，每個將領都是這麼斷言的。
「有本事你自己拿鳥銃打，我攔你了嗎？」
本想讓在滄州的多鐸從南面攔截，結果德州又有一個王笑率軍逼上來，海船配合，攻克了海興縣城。
「老子不屑用這玩意。」
牛老二大喊著，當先衝上前，手中一刀就揮砍下去。
王笑又轉頭看向村內，只見有一股人馬正在邊逃邊收攏潰兵，唐節則是領兵在後面追殺。
更可氣的是，王笑明明是處於劣勢，卻表現得不緊不慢。
負責外圍值守的清兵也完全亂了陣腳，既不明白敵人是如何進村的，也不知道將軍死了沒有。
「放銃啊！」
「呃！」
慘叫聲極是凄烈，配合著「噗噗噗」的入肉聲和血涌之聲……
如果帶領的是別的官兵，這辦法不可行，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哪有衝鋒衝到一半停下來的，一停下來，直接就潰敗了。
「你別頂著他腦袋，炸膛了信不信？」
多爾袞大怒，一劍把案角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