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托子

「不清楚,過會您問夫人。」說著身子就貼了過來,膩聲道:「妾身幫您按按,這些天夫君辛苦了……」
「今日即可!」曹均來了興緻,可扭臉一看歪七趔八的軍校不由臉色一暗,無奈道:「改日也罷,有負小公爺雅興了。」
可巧公主巡視嶺南轉回,得此消息取道潁州時正值宰相李義府于淮南公幹,臨時受命朝廷親查此事。朝廷徭役賦稅過重屬實,但地方處置不當激起民變也罪無可恕,王岑身為地方要員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待罪上京候審,著大理司查辦。未實想這王岑一生奉公廉潔,臨了卻晚節不保,氣急攻心於來京上路前一天撒手人寰。家中僅有一妻,兩人恩愛半年,年頭上才得一子,夫君遇難后孤兒寡母難以持家,哭拜夫君靈前托子于公主殿下,隨後三日不吃不喝,以身殉夫,成全人間佳話。
曹均估計是嫌人多勝之不武,專門留了空檔供程初騰挪,可能是軍中禮數。一般來說程初肯定對對方留餘地表示不滿,可觀察程初表情卻異常認真,收了剛剛驕橫之勢,側身一轉將空檔閃在背後,晃身疾步朝大鬍子撞去。
「哈哈……」我話音剛落,淫|賤的笑容就浮現在程初臉上,馬上又換了另一個人,習慣性地朝場外一圈抱拳,健步上去給倒地的幾人拉扯起來噓寒問暖。行家,下手有輕重,拿捏幾下就沒事,一手摟了大鬍子,一手攙了曹均直誇,「都是好身手,若真是博命一戰,勝負尚未可知。承讓,承讓了!」
擺擺手,反正農學里最近忙得一塌糊塗,沒他在跟前搗亂反倒能好些。擺了師兄架勢道:「看可以,不許指手畫腳,一切由曹督衛安排。」
曹均有點詫異,亂了編製。一時搞不清楚到底是國公府的大還是侯爵府府的大,剛還一人打五個大氣不喘,可到了我跟前就變得低聲下氣。很混亂的關係啊。
軍中漢子直爽,敗了就是敗了,光程初駭人的抗擊打能力就不是常人所能,身手矯健更是人間罕有,一時贏得滿場喝彩。沒什麼不光彩的,程初的勇力名滿軍中,何況他本人挨了又不止一下,說出去也不丟人。曹均很滿意,至少他的點數最高,能因為這一肘交了程初這顯貴真是賺大了,一路上對程初武藝讚不絕口,若不是看我面子估計就有當場拜師學藝的行徑。
能看出來,九斤很困惑。雖然心智和*圖*書發育還很不完善,但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會變臉(回來的毛臉,第二天變了嫩臉)爸爸發生了變化。
「子豪兄是在下授業師兄!」自從有我和崔彰的流言后,程初最恨別人這麼看他,常四處用肢體語言解釋,怒對曹均道:「不要瞎想,饒你一次!」
「沒您這個樣子的!」穎一旁觀察整個幼教過程,見我發了脾氣,上來就朝我脊背上捶了兩下,一把給九斤抱起來鄙視道:「當是旺財么?誰家有當爹的用調|教狗的方子訓孩子?這是會喊『達達』,趕明『汪汪』朝您叫兩聲才隨意了!」
臭小子!牙都沒長全就知道咬人。教他叫爸爸,山楂丸吃了無數,可語言天分比鸚鵡還差,一開口就「達達,達達……」然後就張嘴等我塞山楂丸進去。沒了,老子不樂意給他,九斤鼓足吃奶的力氣給我手指頭掰開察看,空的,小脾氣一爆發,伸嘴就給我大拇指狠狠咬住,還不鬆口,屬鱉的!
「揍?」曹均有點為難,和幾個下級交流下眼神,怯怯道:「這不合適吧?」
門房很八卦,給我透露了關於蘭陵公主的消息,具體上他說不清楚,光是很得意地告訴我公主當娘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讓我過些日子再來要錢。
「瘦。」程初看了校場上的軍卒大為失望,搖頭道:「個頭說不過去,定是你這傢伙常剋扣軍餉,光知道自己養得粗壯。」
「不用比劃。」程初在軍里愛拿架子,朝曹均很有氣勢地一揮手,「程某試試分量,光站得整齊沒用。」說著朝隊伍里挑揀幾個相對魁梧的,一個個指過去,「你,還有你,長臉那個,大鬍子的,出來。」扭頭一拍曹均肩膀,「你也來!」撩手乾淨利落地去了長衫,露出一身藏青短打,擰腰竄至校場中間,拉開架勢朝幾人暴喝道:「一起上!」
「幼學上去了。」二婦賊兮兮一笑,「妾身伏侍夫君沐浴……」
「犯官?」長出一口氣,看門房順眼了許多,親切地掏了幾錠銀稞子塞過去,拉了把椅子坐了對面,好奇問道:「這可得分說分說,快,快。」
當媽的說出這話太惡毒了,人程初教訓孩子就一腳奔出去老遠,啥事都解決,羡慕中。這幾天太忙,跑了農學跑織造學,跑了戶部又進兵部,比螞蟻還辛勤。
不知道什麼滋味,怪蘭陵?怪甘蔗和*圖*書?怪我?努力把這事情從腦海里驅趕出去,說不定還不過是個幌子,這王岑現在得了內府大把銀錢正高興得合不攏嘴呢,一定是這樣!這樣想就對了。
沒有停滯,程初腳下不停,錯開雙臂的空檔仍舊直襲大鬍子,這次加了勁力,一聲暴喝摟頭而下,大鬍子不敢硬接,擰腰側身避開的瞬間蹲身掃腿,而曹均身形以至拳頭帶了勁風直搗程初后腰。那軍校在曹均發動攻勢的同時閃身填補了曹均讓出的空檔,只等程初躲閃而出時候攻其不備。
點點頭,笑了朝曹均拍拍,鼓勵道:「揍他!」
「啊!」混亂中,門房咋知道當娘了?這……滅口?
旺財叫得慘,一進后宅就看見九斤扯了旺財尾巴拔河,不人道!不過我稍微放心點,至少這匪氣像我小時候,就是苦了旺財了。掏了個山楂丸表揚,趁九斤嘬得高興,趕緊給旺財解救出去,瞪了旁幸災樂禍的二女一眼,「下次只准揪針鼻!」
「只管揍,我壓陣!」說著朝校場里吩咐,所有軍校圍列一個半弧場地,只等了中間開打。
「是!」程初喜得師令,扭身朝曹均肩膀猛一拍,「老曹,明就開始,先看半月!」
詫異,程初武藝走的是剛猛路數,講究氣勢,越是硬碰硬的場面越是好看。今天竟然改變了風格,轉型了?
「停!」那倖存的軍校無助的表情著實可憐,趁程初還沒發動進攻趕緊喊住,勝負已分,沒有必要再打下去。
「您還別不信。」門房提了我送的小禮品左看右看,掂量幾下很榮幸的樣子道:「消息都傳開了,公主在淮南收了個義子,聽說是淮南犯官之後。」
指了九斤惱羞成怒,朝穎喝道:「拉走!」
我一旁笑了沒吭聲,南方的軍卒體態是消瘦了些,尤其這一路來京城飲食、氣候不習慣,和別的軍營相比確實瘦小了許多。
不爽,本打算穿了官服朝兵部里發牢騷,堂堂四品大官你不能說不接待吧?可轉念一想就放棄了念頭。我出氣容易,若因為我這邊發飈連累了曹均一干人就得不償失了,人家是跟了我進京圖前程的,萬一因為我一時之快被上頭套個小鞋就苦了,不是我的為人之道。
二女點點頭,飛快地脫我衣服,「雲家的小子在幼學聽了一年多的課,今張家表兄過來找您時候和夫人說了些什麼,這就匆忙地趕過去了。」
屯田軍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邊程初的地盤,至少程初內心裡認為自己在軍中雖然沒有實權,可威信不小,教頭不是白當的。知道我拉了水軍回來複命,興趣盎然地拉我過去引見,程家在軍中的聲望讓曹均手足無措了半天,能獲得程家未來掌門人探望就足夠滿足一個小督衛的虛榮心了,詞不達意地亂表忠心。
「不磨蹭!」程初人來瘋,人越多發揮得越好,常聽他自吹在軍中一對幾千打得對方人仰馬翻。沒見過,和二娘子打個平手而已,估計沒一句實話,這次得好好看看這小子的手段。
專門找了曹均,告訴他在待命期間不要胡思亂想,有我在不會虧待他們。軍務不能拉下。就如同屯門一樣,該出操該訓練,人少不要緊,一旦有巡閱的官員下來就要向他們展示精良的一面。讓京城裡的大佬們曉得嶺南來的水軍素質並不比勇猛彪悍的禁軍差。
「啊!」曹均沒想到程初開場白這麼直接,張個大嘴呆立當場不知道如何辯解,緊張地咿咿呀呀說不完整雙手比劃,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軍官是個啞巴。
「幼學?」這時候朝幼學跑什麼勁,「老四也去了?」
程初心情大好,北門外的「三芫軒」包下來請所有嶺南來的兄弟放開吃喝,剛剛參与比武的人自然圍了首席上坐陪,大鬍子就坐我下手,幾杯高度酒下去就不知道自己姓啥,非得讓樂手給伴奏,一連獨唱四次大唐版《軍港之夜》。惹得天怒人怨。程初聽罷大怒,欲殺樂手全家。
沒躲,相繼「砰,砰」兩聲,身形紋絲不動,挨揍的同時撤拳擊出,砸在大鬍子肩上,又加肘頂入曹均腹部,一前一後兩個動作一氣呵成,誰都沒料到堂堂國公府的小掌門會使出以命博命的打法,大鬍子捂了肩膀疾退出去,而曹均已經被頂得捧腹蜷縮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朝里大佬比我出門前還忙了一大截,像杜風這老人渣就難得一見。人曹均帶了大隊令旗手到了京城,繳了令后兵部只是有屯田軍駐地專門劃了個軍營供他們居住,至於什麼檢閱的話遞上去好幾天了沒個回應,弄得我這薦舉人七上八下的不好意思,這邊安撫那邊還得通門路,事已至此,不能說讓曹均一行乘興而來失望而歸。其實歸都是個問題,那邊手續都交接了,沒兵部號令走也走不掉。
「啊?」曹均沒緩過勁,大腦缺氧般地和-圖-書朝我望來,「上?」
曹均的身手我見過,有兩下把勢,大鬍子也見過,嗓音不錯,其餘的眼生,不知深淺。程初實在人,挑的都是看起來有點氣勢的,一對五,一點都不替程初擔心,光他這身份也肯定不會吃虧。
家裡九斤不聽話,外面的事務處理不順暢,煩。雖說京里有程、蘇倆老爺子坐鎮,可也不好把話遞過去讓幫忙,該是自己的事情不是由自己經手的好,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不負,不負!」程初高興地一咧嘴,朝我暗遞秋波道:「子豪兄可許小弟一日假期?小弟,嘿嘿……」
不適應,九斤一開始就表現出對我的敵意。潛意識裡認為爸爸這個玩意很邪惡,母親雖然有時候能打過他,可一旦自己身上的事這傢伙就會跳出來橫加干涉,而平時寵愛自己的母親,二媽和小姨都站了遠遠的旁觀,任憑這傢伙給自己呼來喝去甚至動手動腳,再沒有曾經一呼百應的場面。
屈身架住大鬍子猛拳之際稍一側身換過脊樑硬生生挨了曹均一肘,「砰」一聲借了肘勁橫跨出去躲過身後軍校一腿。拉開馬步穩住身形,四人重新回復對峙階段。
和二娘子切磋的場面見得多了,習慣了倆人呼來喝去殺聲震天。大開大合氣勢磅礴的面;悄無聲息的發力還頭次見到,說不出的詭異,面前好像不是程初,有種東方不敗的感覺。
都是軍中男兒,打打殺殺的場面最合胃口,遠來是客,可這地方不給客人面子,逼了這份上就上頭,何況還有我背後撐腰,站了場中被兩旁氣氛鼓舞也顧不得對手什麼身份了。
曹均與大鬍子均是一愣,見手下受挫大怒,大鬍子咆哮一聲舉掌化拳,揉身擠上,直襲程初中腹。那邊,曹均與倖存軍校也悶無聲響地撲將過來,一人橫肘直掃程初后肋,一人掛腿斜踢膝彎,三人用招整齊劃一,程初躲無可躲。
火光電石般的變化出乎意料,未等招架就聞得慘叫,中招的兩個軍校幾乎在同一時間癱倒下來。兩旁助威士卒齊聲大呼,局勢利馬發生變化。一對五變成一對三。
厲害,佩服。此時才真正見識了程初的彪悍,一敵五並不是誇口,從頭至尾都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強悍的抗擊打力讓曹均那一肘變得徒勞無功,而程初詭異的開局給了三人莫名的心理壓力,不形成合擊之勢沒人敢冒然出手,只能隨了程初的腳步不斷調整https://www.hetubook.com.com進攻的方位。
佳話?聽得我苦笑,這都成佳話那我和蘭陵的事就算公開也無妨了。還真是圓滿啊,這一下咱甘蔗就師出有名了,還有李義府這見證,想朝我身上攀扯都難。就是可憐這王岑兄弟夫妻,遇見這個窩囊事,這蘭陵也是,這麼個手段讓自己兒子合法化,回來得給這母子好好教育教育,太不人道。
「亂七八糟的,雲家小子多大了,人家自家的先生都學不過來,還跑了幼學聽講,什麼世道。」
半月啊,回來時候朝蘭陵莊子上看看,還沒回來。母子倆不知道在哪痛快呢,怪想的,朝門房裡塞了點見面禮轉身打算回去,沒想反倒被叫住了。
曹均默契地和大鬍子眼神交流一陣,朝自己手下點點頭,甩開下擺扁了腰帶上,緊了緊袖口,恭敬地朝我和程初一抱拳。沒等我回禮,曹均一閃身就站了程初面前,而大鬍子幾乎同一時間壓在程初右手一邊,三個軍校出人意料地沒有擺出合圍之勢,而是平齊站列在程初身後,給程初左手留出了老大個空檔。
只一合,與大鬍子一撞即分,未等招數用老,借了大鬍子橫檔之力再次扭身躍出,迅雷之勢轉向從背後包抄而來的三個軍校,人在半空中不可思議的一斜,一手探一手曲,虛拳實肘砸向中間一人頸部的同時粗腿橫劈出去,鞭子般地抽至邊上一人膝蓋。
門房很滿意,客串了次說書先生,陰陽頓挫地將事件添油加醋地敘述一遍,離奇,好口才。話說淮南北說潁州地區有一官員,姓王,名岑,字晨東,自幼家貧,父母均死於戰亂。看遍民間疾苦,從小立志報國,學得一身好學問,樹得好官風,所任之職無獲得好口碑,一生剛正,廉潔奉公,實數官員之楷模。可因為朝廷役法苛重,治下百姓棄田逃荒者無數,多次上書朝廷淮南賦稅未果,又值公主南巡,地方上為了粉飾太平,出動地方武裝強拘逃徭役民眾數千扣以亂民之罪,押解遼東充勞役。不想激起民憤,一時間潁州大亂,王岑作為潁州司馬有口難辯。
二女抿嘴一笑,給九斤抱給奶媽就把我朝澡堂拉,看樣子今老四不在。「夫人呢?」
「這麼說來都是些旗手?」大鬍子終於醉酒不省人事,宴席間消停了許多。程初和曹均的交流也變得暢快起來,「倒是聽子豪兄弟此前提過一次。程某不習水戰,改日還請曹督衛演練演練,好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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