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五章

陳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滿目都是綠意, 綠中鑲嵌著一些白色建築,窺不見全貌, 只能隱約看到邊角。
程立學畢竟上了年紀,體力不支,十點出頭就去客房休息了,葉明遠和容昭本來想守夜的,被程遇風勸說后也回客房了。
菜一道道擺上長桌,大家圍坐在桌前,邊吃邊聊。
雖然小區的安保工作做得很不錯,但他總習慣性先去檢查一遍門窗和水電才出門。
程遇風輕哼一聲。
「我們去貼春聯吧。」
還可以更幸福嗎?
a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除夕夜人們聚集在廣場進行新年倒計時,氣氛並沒有桃源鎮爆竹聲聲、走街串巷那麼熱鬧,凌晨一點鐘后,幾乎恢復了沉寂。
程遇風看過來時,她立刻又變得一臉正色,捧著春聯,不停點頭:「好,寫得真好!」
陳年運氣好得不行,連著贏了幾把,其中還胡了一把清一色,最後以十三幺橫掃牌桌,贏走了所有的籌碼。
開飯前四十分鐘,賈輝煌和路招弟就提著禮品來了,這對情侶說來也挺令人唏噓,一個無家可歸,另一個有家不想歸,在這舉國歡慶的除夕團圓夜,估計他們心裏也很不好受。
她起來換了條裙子,和程遇風去餐廳吃過飯,已是日暮西斜時分,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沙灘上,把柔軟的沙子染了一層金光,美得令人炫目。
然而,哪怕加班到多晚,只要不是飛國際航線和出差外地,他每晚都會回家,陳年就做好夜宵,邊看資料邊等他。
容昭拉著路招弟說了好久的話,賈輝煌也和老爺子、葉明遠有說有笑的,陳年聽著笑聲從廚房走出來:「人齊了,可以開飯咯!」
程遇風有些不滿意,輕捏著她下巴,討了一個深吻。
這是她最大的心愿。
飯後,三個長輩給晚輩們包了紅包,按照習俗,陳年也各給了路招弟和賈輝煌一個紅包,路招弟下意識擺手想拒絕,容昭笑道:「年年結婚了,你還未婚,應該拿的。」
她轉過身去看海。
房內聲息停歇後,陳年累到了極點,迷糊hetubook.com.com中,她聽到男人在自己耳邊低低地說——
交通也大大受到了影響,到處都堵,鏟雪車出動了一輛又一輛,陳年住的地方離研究所比較近,走路大概要二十分鐘,如果程遇風時間合得上的話,下班后就會過來接她回家。
她覺得有趣極了,在四周到處敲,引得魚兒們游來游去,玩了一會兒,還是抵擋不住困意,打了個呵欠。
「不多不多。」容昭笑眯眯地說。
窗外夜色深沉,屋內和樂融融。
陳年忍不住感慨:「好美啊。」
「可不是,」葉明遠也說,「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陳年給他們各倒了一杯熱茶,一家三口坐下來說話。下午三點多,程遇風和程立學才進門,老爺子穿著一身棗紅色的棉服,滿臉笑意,看起來精神矍鑠。
心底有道聲音堅定地回答她:「可以的。」
陳年站在甲板上,風很大,裙擺翻飛,她緊緊依偎著程遇風,彼此十指相扣。
頭頂上,一群白色海鳥飛過。
程遇風把剛剛這一幕收入了相機里。
接下來的十多天時間,兩人白天外出,足跡幾乎遍布整座海島,甚至飽覽了其他人難得一見的洞穴瑰麗風光,夜晚,更是齊齊跌入美妙領域,爬山涉水,領略金風玉露相逢的人間盛景。
陳年眼底浮現一絲熱意,把臉貼在他心口,無聲默念:「但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們疲倦地枕著粼粼波光睡去。
陳年戳戳他手臂:「我的新年禮物啊。」
「程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陳年不由得想起了電影《泰坦尼克號》里的經典鏡頭,偏頭過去輕聲和程遇風商量,他笑著點點頭,摟住她的腰。
「走吧,船到了。」
陳年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當地時間下午四點半。
耳邊安靜得彷彿只能聽見風的聲音,陳年好像產生了某種錯覺,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
程遇風的俊臉乾乾淨淨的,陳年心知自己之前做的「壞事」敗露,一接觸到他的眼神,立刻解讀出「秋後m•hetubook•com.com算賬」的意味,她無辜地聳聳肩,回了個「小的錯了」的眼神過去。
十點鐘出頭,兩人才回到酒店房間,一番洗漱后,雙雙躺在床上。
春聯貼完,吃過午飯後,程遇風就回老宅接爺爺去了,陳年本來也要跟著去的,可幾分鐘前接到爸媽電話,說是他們快到了,她只好留在家裡。
「新年好!」
做完這些,程遇風又往湯里放了些牛肉丸,同時還能一心兩用,雙手並用地把丸子蘸料和水晶雞的醬料調了出來。
門輕輕關上。
「嗯?」
「爸爸媽媽,你們怎麼還拿這麼多東西啊。」從小年夜開始,兩老就不停地搬運東西過來,雜物間都快放下不了。
蜜月之旅,自然有的是做不完的濃情蜜意之事,也不知道是誰主動,情醉時吻得難捨難分,他們有著天生契合的身體和靈魂,追逐著,相融著,共赴歡愉之巔。
陳年曾在香港看過粉色海豚,不過這麼近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這些虎頭虎腦的傢伙們看起來十分友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和撫摸魚的感覺不太一樣,海豚的手感不僅順滑,而且硬硬的。
程遇風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然後把她攔腰抱起:「沒忘,現在就送。」
她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見四周沒人,這才慢慢張開雙手,然後閉上了眼。
他們接下來的行程是出海。
和南半球的明媚晴朗不一樣,a市已經連著下了三天的雪,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有出來買菜的老人,剛下公交車就跌倒,一跌不起。
陳年著陸后的第一感覺是:空曠寂靜。
陳年和程遇風送走路招弟與賈輝煌,準備上樓回房,他們身後,客廳的大燈安靜明亮地開著,且一夜不會滅。
程遇風把青菜撈上來放到青瓷盤中,為了應節,特地擺成了一把富貴竹的樣子,寓意「竹報平安」,還用小刀切了三個番茄,不知他怎麼擺弄的,眨眼間盤子上多了兩隻紅色小胖鳥。
年關將近。
程遇風從湯里撈了根青菜送到她嘴邊,她和-圖-書張口就要咬住,他把筷子往後退了退:「小心燙。」
海水湧上來, 打濕了陳年的裙擺,程遇風把她牽起來,酒店的接送車已經到了,工作人員正微笑著候在車旁。
蜜月結束,陳年和程遇風回到a市,投入到各自忙碌的工作中。
陳年看著他的半邊「鬍子」,拚命忍住笑意,實在忍不住了,就背過身去偷笑。
程遇風不疑有他,檢查了一下春聯,幹得差不多了,他挑出給老宅寫的春聯,準備待會送回去,貼好后再把爺爺接過來。
葉明遠也說:「過年討個吉利。」
海水清澈見底,且色澤層次分明。最遠處是深藍, 接著是淺藍,深淺相交, 再稍微近些, 便是綠色。藍如晴空,綠如翡翠。
放好行李的程遇風見狀,按下了牆上某個按鈕,一張天藍色雙人大床從牆上緩緩放了下來,陳年歡呼一聲跳上去。
陳年聽出他話里的打趣意味,再想想那畫面,臉頰悄悄爬上一絲緋紅,微微懊惱地對他揮了揮拳頭。
陳年和程遇風為期半個月的蜜月是在南半球一個私人海島上度過的, 海島幾乎與世隔絕, 擁有古老的叢林群落和金色沙灘, 每年的登島人數不足一百人。
年夜飯一共有十道菜,道道都有講究,陳年只負責洗菜、端盤子和嘗味道,基本上全部都是由程遇風完成的。
你也是啊,程先生,新年快樂。
程遇風直到年二十九才算是閑下來,在此之前,陳年在媽媽和用人的幫助下,做完了大掃除,並採買好各種過節用品。
程遇風手上的動作一頓,似乎也認真思考起來:「嗯,等我回頭再寫一副『年年有風』掛在卧室床頭。」
雖說大雪封路,但還是擋不住春節即將到來的喜氣。
老爺子笑得花白鬍子一顫一顫的:「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咯。」
陳年一一看過,發現他寫的春聯比市面上精心製作的還要好看,不留餘力地把她家程先生誇了一通,還「吧嗒」一下給了實質性的獎勵。
陳年昨晚半夜才睡,又坐了將近半天的飛機和船,累https://m.hetubook.com.com得不行,進入酒店房間,她愣了一下,居然沒有床。
程遇風坐在床邊,聽著她呼吸聲漸趨平緩,他幫她翻平身子后,這才起身去整理行李了。
程遇風前腳一走,葉明遠和容昭就提著大袋小袋的禮品過來了。
說著,她尾指做出擦拭的動作,實際上是在他薄唇上方划拉出一條墨痕。
陳年不自覺地往前追了兩三步,目光追隨著那道白色身影, 直到它消失在明亮的陽光盡頭。這是她上島后看到的第一個生靈。
陳年:???
由於是搬進新家的第一年,按照老一輩的習俗得暖房,程遇風和陳年先前就決定好讓爺爺、爸爸媽媽和路招弟、賈輝煌一起過來吃年夜飯。
有時,程遇風的時間實在急,只回來匆匆換了件衣服就要趕去機場,他走前總要進卧室看一看她,在她額頭或唇上落下一吻,這才掩門離去。
陳年雙手比出「ok」的手勢,一口吃完了青菜,只覺得清甜可口,帶著一股純天然的鮮味。
風平浪靜。
「新年快樂,生日快樂,程太太。」
陳年捧著「年年有餘」的橫聯,漆黑的眼睛轉了兩圈,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不應該是,年年有風嗎?」
海島上有海上酒店,也有林中別墅酒店,程遇風各預約了五天的房間,他們的第一站是海上酒店,在海島的另一側。
一隻全身白羽、長頸細腿紅喙的海鳥振翅從他們左邊飛起,身姿輕盈優美地掠過海面,飛快地抓起一條銀魚,飛向海的另一邊了。
八點整,春節聯歡晚會準時開播,老爺子是每年都要捧場的,他戴上老花鏡,看著主持人隊伍中出現的新面孔,頗有感慨道:「又一年過去了,老了老了。」
輪船朝著夕陽的方向駛去。
接下來,三位長輩在客廳聊天,陳年和程遇風進廚房準備年夜飯。容昭帶過來的就有在自家後院里種的新鮮蔬菜,澄亮雞湯里一滾,鮮綠得讓人垂涎欲滴。
剩下來的半個番茄,他隨手拈起來塞進了陳年嘴裏。
程遇風事先熬好一小鍋米糊,粘性強,又容易清理,https://m•hetubook•com.com很適合用來貼春聯。
路招弟這才收下來。
程遇風站在她身後, 微微勾唇笑了, 他抬手幫她整理下船時吹亂的頭髮,她的紅色長裙被風吹得彷彿一朵滿綻的花。
他們白天一個上航線,一個去研究所,晚上回到家,夫妻倆守著一盞燈,看著對方,哪怕不做什麼,只是說上幾句話,也是極其溫馨的時光。
淺灘上有幾隻野生海豚上來覓食,也不怕生人,一口咬住投喂的新鮮魚蝦,吃得心滿意足。
漸漸的,太陽消失在海的盡頭,夜幕也悄然降臨,夜空撒上了晶瑩透亮的星星,水聲起,一隻海豚躍出水面……
時間不知不覺接近午夜。
所以要在地板上睡嗎?
陳年氣息全亂,眼角餘光瞥見桌上還未乾的硯台,趁著程遇風不注意,尾指沾了淺淺一層墨,然後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欸,你臉上沾了墨,我幫你擦。」
床自帶冰涼觸感,躺在上面很舒服,陳年連睡姿都沒來得及調整就睡了過去。
陳年從年二十五起正式放假,一直放到年初六,程遇風假期還不定,唯一確定的是假期不會有她的那麼充裕,畢竟作為機長,在聲勢浩大的春運中是扮演著重要角色的。
「新年快樂!」
路招弟端了水果拼盤出來,陪著看了好一會兒電視,就被陳年拉去打麻將了。
除夕上午九點,程遇風吃過早餐后就來到書房寫春聯,程家老宅以前過年的春聯都是他寫的,自然是駕輕就熟,陳年過來時就看到春聯都寫好了,分門別類攤在桌上晾墨。
陳年這時才發現地板是由透明玻璃鋪就的,能清晰地看到水下情況,她輕敲了兩下,幾條魚兒游過來,隔著玻璃搖頭擺尾,像在打招呼似的。
電視里在播李谷一的《難忘今宵》,主持人倒計時:「……三、二、一。」
第二個也很快出現了,就在她的腳邊,一隻五顏六色的海星,她驚喜地蹲下身去,一隻小海蟹又從海星旁邊悠悠而過。
陳年的主要工作就是用小刷子幫春聯上漿糊,並幫忙指出貼得是否整齊方正,兩人從樓上忙到樓下,最後來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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