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句

從霍斯衍那兒拿過來的幾瓶紅酒全開了,桌上除了火鍋,還多了十幾道私房菜館送來的菜和兩大鍋麻辣小龍蝦,大家吃得盡興,聊得開心。
喝得醉醺醺的小喬也被童放搬回了樓下他自己的房間。
淼淼腦海中立刻就浮現了老謝同志的話:「你在外面,別人給的礦泉水,蓋子要是擰開的,絕對不能喝,誰知道有沒有被人添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爸爸不是想讓你懷著惡意去揣測別人,而是這社會實在人心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
倒是你,找我有什麼事?趕緊說行嗎求你了。
晚上,淼淼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又一本正經地問:「歡迎我一起來嗎?」
啪一下,牛肉丸掉桌上了,還彈了幾下,滾到地板上。
那麼多道目光的注視下,淼淼有一丟丟小緊張,可霍斯衍的淡定慢慢地影響到了她,她字字清晰地說道:「仁川是私立醫院,有民間資本作為支撐,容錯率相對高,發揮的空間也會大些,還有就是,可能合作程序上會更簡便。」
可霍斯衍……他是這樣的人嗎?
其他人紛紛跟著說——
大哥,你這像撞破什麼秘密又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的表情做得太浮夸了,何況門也開著,我和他真的就只是坐著聊天,什麼事都沒有好嗎?
咳咳,好像歪題了。
「還習慣嗎?」霍斯衍出聲打破沉默。
「心想事成!」
此刻的會議室里,有十幾雙燃著鬥志和興奮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工作順利。」
侯舸和大部分人也持相同意見。
小喬也只是嘴上嚷嚷,沒打算跳槽過來,她現在在跨國公司也待得蠻好的。
其一,太燒錢了。大把大把的錢投進去,不見得能激起一丁點兒水花。被霍斯衍收購的清遠科技公司就是個典型例子,它也是做醫療機器人的,遺憾的是,勉強撐了不到兩年,就因合伙人理念不合,以及資金周轉不靈,宣告破產了。
又說,我喜歡粉色。
霍斯衍神色淡淡地用鋼筆輕敲著桌面,不置可否:「淼淼,你覺得呢?」
時間悄悄溜走,外面已蒙了一層薄薄的暮色,淼淼正準備下班,小喬來了電話,說是要過來看她,順便參觀她的宿舍。
早餐吃的是麥片牛奶和幾片橘子,解決完來到實驗室,她是第三個到的,輕哼著歌,慢悠悠去茶水間接了杯水,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聚餐很熱鬧,來的都是年輕人,淼淼又是很容易熟起來的性子,侯舸也活躍得一手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氣氛,一頓飯下來,笑聲就沒停過,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還榮膺了實驗室一枝花的稱號。
他顧不上去拿文件,打了個電話給附近的花店,讓他們送幾盆綠植過來,又想到以前她老喜歡在學校植物園轉悠,還偷偷養了一株玫瑰,當時種下去的是種子,她雙手捧著臉,笑吟吟地問他,不知道會開什麼顏色的花呢?
自從上次逛街后,兩人除了相約王者峽谷,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話音剛落,一直沒發表意見的侯舫開口了:「我贊同她這個觀點。」
「身體健康。」
正認真做著筆記的淼淼被點到名,猛地抬頭,用嘴型詢問,我?
心裏相對平衡了點。
「阿姨,要住進來的是個女生,麻煩你打掃細緻點。」
霍斯衍見她瞬間一副如臨大敵、渾身戒備的樣子,想說的話流連在唇齒間,可他只用一秒就做出決定,必須問出口,必須告訴她……
淼淼喝了幾口冰啤酒,冰涼的液體一路穿過喉嚨抵達胃部,莫名的清爽暢快。
霍斯衍揚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喜歡就好。」
PC實驗室的主要項目是醫療機器人,這個被譽為「醫學上的航天工程」的項目,國內目前就只有幾個大的上市公司和高校、科研機構等聯合在做,而且還只是在研發、生產和臨床試驗階段,臨床使用的醫療機器人主要依賴進口。
作為屋子的主人,因聚會太鬧,引來了隔壁的大boss,淼淼很自覺地擔起了責任,她走到門邊,先討好地笑了笑:「霍師兄,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那個,他們就是過來幫我暖房的……」
只是……
沒道理啊。
淼淼猛地回頭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在門邊一身白衣黑褲,長身而立的霍斯衍,看樣子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淼淼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穿行在雲里、霧裡,喝下去的酒全爬上了臉,只是增加熱度,而沒有在上面蒸出紅暈,眼神也不顯得迷離,看著就跟清醒的人沒兩樣。
「哦!」童放反應慢了半拍,輕咳一聲,「我找你去吃飯。」
「好的。」
她清了清喉嚨:「我個人認為,可能仁川醫院會更合適。」
鍋里滾著胖嘟嘟的牛肉丸,她拿了筷子去夾,好不容易才夾到,她一口氣才松到一半,聽到侯舸驚呼一聲。
沒說的是,這些天他幾乎一天二十個小時待在實驗室,乾脆就搬進來了。
吃火鍋配紅酒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的,也太奢侈了吧。何況,從他手裡出來的能是一般的紅酒?
可淼淼身後的幾個人也聽到了,齊齊的倒吸氣聲后,便是歡呼聲:「歡迎歡迎,當然歡迎!」
淼淼自我開導,不就是給鄰居送盒藍莓嗎?不就是這鄰居是往日師兄今日上司嗎?霍斯衍也只長了一雙眼睛,兩隻手兩隻腳,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
淼淼心情也非常好,她和小喬碰杯,然後喝光杯子里的紅酒,小小地打了個嗝。
「霍總!」
童放說:「國家對醫療機器人的臨床應用監管也很嚴格,所以,大家都懂的,會不會公立的A市中心醫院比較好點?」
淼淼直直看著他深邃的眼睛,笑得甜絲絲的,綿長而如釋重負般:「嗯……」
「淼淼,」他稍微用力,扶住她雙肩,嗓音又低又啞,「你還……喜歡我嗎?」
「要不,今晚我們打火鍋吧,就在你這兒,」小喬提議道,拋個媚眼過去,「順便幫你暖暖新房嘛。」
「淼淼,你還……」
會議結束后,淼淼回到辦公室,繼續埋頭寫程序。
昨天他臨時上來拿一份文件,看到隔壁的門開著,裏面傳來侯舸和一個女人的對話。
她慢慢放鬆下來。
說干就干。
她在霍斯衍面前算是最淡定的啦,當然,局外人小喬除外,侯舫師兄也不算,他這個人是另類。
淼淼:呃……
霍斯衍打開PPT,言簡意賅:「有兩個選擇,一個是A市中心醫院,它既是公立又在三甲之列,由於國家對醫療機器人的研發支持力度很大,政策上相對會寬鬆,另一個是私立醫院,仁川醫院。」
這就是霍斯衍之前說的「更複雜的項目」,這是一條很少人願意去走,也很難走的路,但他並不是一個人在走。
淼淼震驚地睜大眼眸,懷疑自己聽錯了,不食人間煙火的霍斯衍居然要和他們一起吃火鍋?不是吃不了辣嗎,胃受得了嗎?
好像掉入了一團火中,燒得手心都出汗了,又像在茫茫沙漠中頂著烈日行走,突然望見綠洲,渾身充滿了焦灼,和渴望。
淼淼猶豫三秒后才抬腳跨進門,目光四處尋找拖鞋,霍斯衍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讓她直接進來。門還是光明正大地開著,她莫名安心了些,藍莓放桌上,自己在沙發坐下,雙手稍微拘謹地攏著。
「我這裏沒有飲料。」霍斯衍清湛的聲音隔著一道牆傳來,「礦泉水可以嗎?」
其三,技術壁壘極高。它涉及到臨床醫學和圖書、計算機、機械和電子工程等交叉學科,先由醫學提出痛點,再由計算機轉換成程序語言,接著由機械、電子轉變成硬體產品,生產出來后,再推入市場,用到臨床實踐中去。
淼淼欲哭無淚,你們……倒是順手幫我關個門啊。
全然不知,隔壁,有人對著她卧室的那道牆,靜坐到天亮。
霍斯衍把門開到最大,側過身:「進來吧。」
小喬拎著一大袋零食和水果進了她宿舍,屋裡走了一圈,嘖嘖稱奇,忙捉了她手臂問:「你們實驗室還缺人嗎?!」
夜漸深,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
這次會議的主題是:新項目要去找哪家醫院合作。
他這裏的布局和她那邊差不多,不過風格偏冷,是深灰色調,當然空間面積上大了很多。
次日,美滋滋睡了一覺的淼淼醒來,對著鏡子里貌美膚白的人,自戀了幾分鐘,才去刷牙、洗臉。
淼淼正好口渴,沒注意就喝了大半瓶的水,霍斯衍洗了藍莓出來,用青花瓷盤裝著,放到她面前,問道:「還要水嗎?」
大概是這邊動靜太大,驚擾了霍斯衍,看到他出現,除了侯舫,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筷子,童放還迅速將在嘴裏嚼的金針菇吐在了紙巾里,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不用了。」霍斯衍的語氣聽起來深沉難測,「你們去吧。」
所有人都圍著桌子坐,中間是咕咕咕冒著熱氣和香辣味的火鍋,氣氛也熱辣辣的,童放高舉著啤酒罐:「祝願新入住的淼淼同學天天開心!」
這不,火鍋開吃的時候,連向來不參加集體活動的侯舫也被拖過來了。
霍斯衍點點頭。
淼淼稍稍冷靜下來,其實,他們只是吃頓火鍋,沒做什麼壞事吧?硬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頂多就是雜訊擾民,幹嘛他們都這麼心虛,像驚弓之鳥一樣?
淼淼想了想:「有空我幫你問問。」
原因有三。
「不用。」淼淼窘得忙擺手,「一瓶就……夠了。」
「曉得曉得!」
神經並不粗的童放敏感地察覺到了某些不尋常氣息,他哪敢去看霍斯衍的表情,只能看向淼淼。
她們這邊剛忙活完,童放就提著兩個大購物袋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大男生,都是實驗室的,侯舸笑嘻嘻地遞上一袋金針菇:「既然是暖房,人多才熱鬧嘛。」
霍斯衍默默欣賞她的表情,連小動作都一絲不差地收入眼裡,聽她說完,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我那兒有幾瓶不錯的紅酒,需要的話過去拿。」
淼淼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稱呼是什麼m.hetubook.com.com時候從謝師妹轉換到淼淼的,只覺得他說這兩個字時,語氣太自然,還有,他看她的目光,是那麼的柔情四溢,彷彿在看……自己喜歡的女人。
女孩子的氣息離得那麼近,帶著淡淡酒香,還有唇邊的柔軟觸感,霍斯衍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瞬,接著,一下強烈過一下,震得胸腔發麻。
大概是她面上驚奇的表情太生動了,倚在門邊的男人低笑一聲,主動解釋:「上下班來回不方便。」
淼淼是萬萬沒想到,霍斯衍會放著盛安公館的豪宅不住,跑來擠這還不到一百平方的員工宿舍,他可是實驗室的boss,就算遲到早退了,也沒關係的吧?
倒在了霍斯衍懷裡,嘟起的紅唇也輕壓在了他嘴角,她還好奇地抿了抿,似乎在辨別那是什麼東西。
淼淼突然一個激靈,難道他想腳踏兩隻船?國內國外,情花雙開?
實驗室目前只有一個女生,除了淼淼還有誰?對霍斯衍來說,這顯然是在意料之外,可又不那麼意外,她會住進來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吃飯,好啊。」淼淼秒接。
「哦?」霍斯衍微微挑眉,換了個很閑適的姿勢,「怎麼說?」
淼淼看他眉目舒展,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心想,難道是我說的話取悅他了?她雖然不喜也不擅長逢迎拍馬那一套,但並不介意讓老闆更開心點。於是就真心實意地把實驗室誇了一通,最後還表態,這三年裡一定會努力工作,為實驗室貢獻出最大價值。
童放是來找淼淼一起去聚餐的,可敲了門沒人應,剛好看到隔壁門開著,他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淼淼真在裏面。
就在這個時候,童放從門外探進身子來:「淼淼,原來你在霍總這兒啊。」
其二,研發時間長,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與會人員暢所欲言。
童放不安地搓手:怎麼辦,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以後要被老闆穿小鞋了。
後來,她沒等到花開就轉學走了。那年四月份,他回學校辦手續,特地去了植物園,看到角落裡,雜草叢生,孤零零地開著一朵粉色玫瑰……
「霍師兄,」淼淼晃了晃手中的盒子,「你要吃藍莓嗎?」
淼淼說得激|情洋溢,旁邊卻是極安靜的,她疑惑地偏過頭,霍斯衍正看著她出神,幽黑眼底似有複雜情緒,藏得那麼深,若隱若現,難以琢磨,她心口像被塞進一隻小鴿子,撲簌翅膀胡亂跳來跳去。
上午九點,淼淼參加了實驗室的首次會議,主持會議的霍斯衍坐在最上方,她則是坐他右下和*圖*書邊,負責做會議記錄。
窗外,一輪彎月掛在天邊。
他女朋友莫莉莉不是在美國嗎?
他把她當什麼人了?!
霍斯衍從房間走出,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她,淼淼接過來,常溫的,而且,瓶蓋還擰開了。
「霍總……要一起來嗎?」童放硬著頭皮問道。
就這樣,霍斯衍也成了幫忙暖房的一員,平時清傲冷淡,感覺不容易親近的人,談笑風生起來,也是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可淼淼還對事情的發展趨勢茫茫然,或許也有可能……是她醉了吧?
「嗯!」淼淼小雞啄米地點點頭,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我喜歡實驗室的氛圍,很輕鬆,也不是說工作輕鬆啦,就是工作時的心情很輕鬆,大家人都很好啊,能學到很多東西呢。而且,我這不是剛搬進來嗎?不僅屋子打掃得很乾凈,桌上居然還擺著我最喜歡的玫瑰花……」
場面一時間很是混亂。
還是算了,因為她想起來,這間「寒舍」,似乎也是……霍總的。
緊張什麼呀。
可她視野里都是重影,隱約看到霍斯衍在身旁坐下來,她想把他看清楚,湊過去,再湊近些,柔弱無骨的身體軟軟地倒下。
霍斯衍也坐了下來,和她之間就隔著一個座位的距離,感覺到他在看她,淼淼伸手去拿了一顆藍莓,塞進嘴裏,牙齒輕輕咬破,酸酸甜甜的味道盈滿了舌尖。
淼淼被他看得好尷尬,可神情故作自然,還無辜地眨了眨眼。
淼淼和童放如蒙大赦,前後走了出去,後者還很識趣地把門關好了。
這下更是引來七嘴八舌更加熱烈的討論了,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就選擇仁川醫院。
就差載歌載舞,激|情合唱一首《北京歡迎你》了。
心裏輕嗤,難道在場的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看出他們的霍總其實也是傾向仁川的嗎?不過,從整體上看,這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其他人的討論聲都弱下去,消失了,會議室霎時間安靜得能聽落針。
「乾杯,乾杯!」
於是,霍斯衍又多要了一束粉玫瑰,等花店的工作人員送到后,用深綠色的花瓶插好,擺在了她客廳的桌上。
總感覺去聚餐叫上老闆怪怪的,可眼下如果不叫,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唉,他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還蹚進一團渾水裡來了?
小喬把童放叫上來,列了清單讓他去買火鍋材料和啤酒,然後就和淼淼進小廚房搬電磁爐、清洗碗筷。
「早生貴子!」
淼淼自我反省,她是不是還得配合地來上一句:「霍總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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