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衍握住淼淼的手，兩道聲音疊在一起：「爺爺。」
又說：「老爺吩咐了，你們只管人來就好，什麼都不用帶。」
周逢玉越看越覺得站在眼前的是女版霍斯衍，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遊戲里那個單純可愛的淼淼哪裡去了？
淼淼明白過來，這通電話是霍老爺子的授意，他老人家大概是拉不下臉面，所以要張管家在中間做傳話筒，還真是一個彆扭的老頭子，不過這種事她也要先問過霍斯衍的意見。
「嗯？」她願聞其詳。
淼淼猜測爸爸態度轉變，應該是媽媽昨晚給他做了思想工作：「我之前以為媽媽那關會比較難過。」
侯舫和周逢玉負責的是控制系統部分，也就是靜脈輸液機器人的「大腦」，以計算機為中樞，通過軟體程序，協調和管控各部分硬體設施的操作，控制系統的涉及面更為廣泛，過程也更複雜。
「淼淼小姐，」對方似乎有點兒惶恐，「這不合禮數，你還是叫我張管家吧。」
張管家對此表示理解：「好的，那我等你消息。」
她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聽到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抬頭看去，霍老爺子拄著拐杖從裡屋走出，面孔還是生硬地板著，那雙蒼老的眼睛，仍不失銳利之光。
幾分鐘后，霍斯衍左手提著籃子，右手牽著淼淼來到樓下，估計是擔心勾起她某些不愉快的回憶，這次來接他們的是一位沒見過的司機，長得較為和善，霍斯衍喊他「琛叔」。
溫柔繾綣的一個吻，訴盡了彼此的心聲。
淼淼也跟著喊，琛叔連忙擺擺ｈttps://ｗｗw.ｈetｕｂｏok.coｍ.ｃoｍ手，笑得很憨厚：「天兒冷，趕緊上車吧。」
從淼淼的反應中，他知道自己這步棋是走對了。
周逢玉扭了扭脖子，因為傷腿空窗太久，好不容易有時間有心思出去泡妞了，結果一頭栽進霍斯衍挖的深坑，想爬出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實驗室放眼看去……不看也罷，零零星星，就三個女的，兩個有主，剩下一個頂著性冷淡臉的高冷御姐艾書，又不是他的菜，他還是喜歡小鳥依人型的。
霍琛是霍家的司機，也是霍遠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親，在他們一家三口脫離霍家時，暗中幫了不少忙，對霍斯衍來說，相對其他有血緣關係的長輩，琛叔顯然是更為親近的。
不知道誰先前高興得找不著北，現在人在跟前了，又擺出這麼一副嚴肅樣，欸，誰說只有女人心才是海底針呢。
燈火通明，霍老爺子不見人影，淼淼看了看四周，攝像頭還開著，心想，該不會像上次那樣……
「當然，如果你喜歡浴室，或者陽台……」
許久后，霍斯衍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坐吧。」
他一本正經地說：「我有黑眼圈了。」
霍斯衍沉吟道：「感覺就像，以為會被判緩刑，結果無罪釋放。」
淼淼從謝南徵那兒拿到了仁川醫院日化間所用的藥品和葯具信息，她的任務就是把它們轉化成數據的形式儲存在計算機的信息庫中，還要完善相對應的配藥規則和配藥操作信息，除此之外，她還需要認真瀏覽研讀和_圖_書
醫院近二十年間的癌症治療病例，以及醫學網站近一千多萬頁的專業論文資料，對不愛看書的她來說，著實是個不小的挑戰。
她回過頭。
那邊自報家門后，淼淼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山羊胡，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您好，張爺爺。」
霍斯衡帶著一身風雪走入，他只著單薄的黑色襯衫，腳下是沾雪的短靴，看起來乾淨利落。那雙桃花眼微微挑著，眼中卻沒有笑意，漆黑而寒冷，還是如第一次見面那樣，通身寫滿了危險。
「嗯……」大概是心情真的好到了極點吧，他認真思考幾秒后，眼角染上幾分情愫，「一般不建議在床以外的地方執行。」
作為情場老手，又擅長察言觀色的他，輕飄飄掃一眼，便知道她剛剛發生了什麼，心裏暗笑，悶騷的人騷起來果然沒其他人什麼事。
周逢玉一大早起來上班，起床氣作祟，有些不厚道地希望霍斯衍在他岳父岳母那兒碰壁，畢竟從他戀愛以來，路走得太順了，叫人羡慕得牙痒痒，可看淼淼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註定是要失望的了，頓時連喝咖啡的興緻都沒了。
至今，未曾後悔過。
話雖如此，但新婚後第一次去見長輩，兩手空空的不像話，可老爺子是什麼人？估計送一座盛安公館的別墅，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淼淼回到公寓，挑了十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用籃子裝好，簡簡單單，寓意又好。
投入工作中的周逢玉和平常判若兩人，嬉皮笑臉不再，目不轉睛，全神貫注，面容嚴肅，看著還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麼一回事，淼淼現在相信他是那個曾經呼風喚雨的黑客Brian了，她收回視線，喝了兩口溫水，繼續錄入安瓿瓶的相關信息。
「你好，淼淼小姐。」
他深深地感激岳父岳母的開明與寬容，心裏也清楚，除了自己的主動坦誠外，這些更多的是建立在他們疼愛女兒的基礎上，想到這裏，他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了。
結束后，淼淼臉色微紅，雙眸含水，她緩了好幾分鐘才來到實驗室，大家都在埋頭認真工作，沒人留意到她的異樣，倒是經過茶水間的時候，撞見倚在門邊慢悠悠喝咖啡的周逢玉。
「你爸媽很愛你。」
淼淼剛端起茶杯，只覺得一股冷風從門外湧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低沉懶散的男性嗓音：「這麼熱鬧呢。」
淼淼給張管家回了個電話，他欣喜地說：「好，車子在樓下等著了。」
淼淼問：「爸怎麼說？」
這……
「那我們要去嗎？」
「怎麼樣都可以？」
掛斷電話前，他又猶豫著提起：「聽說霍遠少爺也回國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他也一起來？」
沒想到完全相反。
淼淼跟霍斯衍剛下車，等在門口的張管家迎了上來：「衍少，少夫人，你們回來了。」
霍斯衍也跟著笑，低下來蹭她鼻尖：「霍太太想怎麼懲罰我？」
淼淼無意探究其中的內情，可想而知，那必定是一個讓人很難過的故事，不然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不會淡薄至此，她作為晚輩，沒有立場去評判什麼，但在私人感情上，她尊重公公和_圖_書做的決定。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淼淼淡定地微笑，「恭喜你正式成為實驗室的一員。」
他鬱悶地跟在她身後進了辦公室。
周逢玉嘆氣：「有事。」
老爺子從來都不了解這個兒子，看似性子軟弱，實際上比誰都倔，想當年，事情明明還有迴旋餘地，可他卻毅然決然成了百年來從霍家族譜上除名的第一人。
琛叔和霍遠已有好多年沒見，把兩人送到霍家位於郊區的老宅院后，他掉轉車頭，準備去盛安公館和老友敘舊。
少夫人？
落座后，傭人上前來送茶。
淼淼被這個稱呼雷了一下，之前不是還喊她淼淼小姐嗎？
淼淼抿嘴偷笑，所以不是她才會犯這種錯誤啊，婚姻的結合果然很奇妙，不僅是雙方建立長久的合法親密關係，連親人也可以共享，她學著他的語氣：「第一次。」
縱然過去了十幾年，霍遠心底還是對自己的父親存著怨，至少現在還沒有辦法原諒，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原話是：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她來到霍斯衍辦公室，簡單把通話內容說了一遍，他聽后臉色微變，沉默后，只說：「我打電話問問爸。」
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一下子只能吃素，閑雲野鶴，無拘無束的日子也被無情終結了，還有比這更慘無人道的事嗎？
淼淼知道像霍家這種百年大家族，肯定有不少的禮數，她也就不再糾結稱呼了：「張管家。」
張管家忍笑垂落視線。
吃過早餐，淼淼和霍斯衍回實驗室上班，在地下停車場等電梯時，他忽然長手一勾，把她帶到了柱子後www.hetubook.com.com面，抱住，兩人的身體密密實實地貼合著。淼淼靠在他胸口，聽著那沉穩有力的跳動，她笑著問：「霍先生，你現在是什麼心情？」
震動停了沒幾秒，又有新電話進來，這次是A市的固話，淼淼接通：「你好。」
唉，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正值年末，電信騙子們也要衝業績了。
淼淼就更拿不定主意了。
淼淼直接捂住他嘴巴，他拿開她的手，吻了下來。
三人穿過天井，庭院，來到主屋。
連見一面都不願意，肯定是積怨很深了。
琛叔從霍斯衍口中得知霍遠回國的消息，感慨萬千：「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冬季的白天格外短暫，感覺只是眨眼功夫，暮色就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了。
可在電話里，總不能一張口就是「少夫人」吧，萬一把人嚇到不肯來怎麼辦？張管家深知自己和年輕人之間存在太多代溝，為了順利完成任務，不免留了個心眼。
又不正經了。
他們昨天登記結婚的消息怎麼可能瞞得了霍老爺子和張管家？
霍斯衍搖搖頭：「他說不去。」
淼淼伸伸懶腰，準備去找霍斯衍吃飯，桌上的手機接連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上面沒有顯示歸屬地信息，而且還被標記了是詐騙號碼，她在這方面向來很謹慎，所以就沒有接聽。
辦公室里安靜得只有鍵盤聲和諧交織，緊密追趕。
張管家同樣很客氣地問：「請問你和衍少今晚有空回來吃飯嗎？」
出來混，始終是要還的。
電話通了，講了不到一分鐘就結束。
淼淼見他垂頭喪氣的，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