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剛才在凈室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叫季泠心有餘悸, 夜裡噩夢連連，總夢見那個人生最絕望的夜晚。
楚寔道：「你可不是閑來無事，而是做事兒用心。」
季泠知道雖然大家是看在楚寔的份上奉承她，可那裡面也有真心覺得驚訝和佩服她的。這讓季泠很有種成就感。
就是額前的花鈿都比人畫得細緻柔美，那芙蓉花瓣畫得輕盈飄逸，好似真的似的。
楚寔笑道：「你這卻是別出心裁了。」
「那我上次問你狸貓換太子的結局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季泠嗔道。
楚寔道：「自然，只怕你這菊花宴一開，以後武昌人家開花宴的時候，都會跟你學了。」
然而獵人永遠是獵人，捕獵的慾望一直都在。
說起來他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絕色佳人，且還外秀內媚就躺在他身邊，身上的幽香裹著他的鼻尖，他竟然做了那許久的柳下惠。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可她如今居然會覺得有負疚感，真是見鬼了。
到晚上送走那夜觀了夜菊宴的人之後，季泠雖然疲憊不堪，雙腿都有些邁不動了，可精神卻十分興奮，回憶著這一日，只覺得甚是滿意。她也沒想過，憑她自己就能辦一場這樣大的菊花宴。
楚寔覺得自己對季泠真有些忍不住了，看來有些話承諾得太早也是太高看自己了。
「那你覺得新添的案子是誰想的，誰寫的？」楚寔又問。
武昌的官眷無不想見一見這位新到的總督夫人的。雖然楚寔的官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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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 你去泡泡吧。」楚寔站起身，「咱們在這兒可能要待幾年，這裏的凈室和廚房都需要翻新，就按著你的喜好和需要弄吧。」
那衣裳，那菊花宴，那麼巧的心思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更不提她那舉世無雙的美貌，叫人看了就自慚形穢，連嫉妒之心都生不出，因為實在是差別太大了。
楚寔回來的時候，見長歌正在給季泠揉腳，一雙欺霜賽玉的腳，又小又巧，像是被包裹在水光里，霧氣里，別添一種柔媚，若是能放在手中把玩，怕是比羊脂玉還來得溫潤暖滑。
所以季泠的衣裙雖然不顯，但這般打扮卻是有些奇特，可奇特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顯得非常的高雅雍容。
季泠「啊」了一聲，「這樣麻煩呀？」
楚寔出來的時候，見季泠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卷書卻沒看。那頭在那邊晃悠悠不停往下點，已經是半睡半醒之間了。
此外，這一次辦宴會，可能是因為做主人的緣故，她被逼著找各種話說，一開始覺得難以啟口，可後來漸漸習慣了，居然也就張嘴就能寒暄應酬了。誠然，這裏面也得是那些人很願意跟她說話的緣故。
待菊花都送到園子里時，各種布置卻是季泠帶著芊眠，還有王婆婆一起商議怎麼弄heｔuｂoｏk•cｏｍ•com的。尤其是王婆婆真叫人大跌眼鏡，她本只是廚娘，可廚娘也是要擺盤的，對美的要求比尋常人都要高出許多。
「只有惜花之人才能養出這些花來，我又照顧不好，對它們的習性也不熟悉，那麼多名品若是枯在我手裡了，卻是可惜。」季泠解釋道。
到了菊花宴這日，季泠自然起了個大早，雖然客人不會這時候，但她還得洗澡沐發，穿衣打扮。她選的衣裳布料卻也不華麗，連綉工都只是淡淡。
的確如此，季泠想著這事她第一次幫著楚寔張羅這些東西，自然想辦好，也叫人不要小覷。而她長這麼大，也很少有人拜託她做事兒的，她自然要盡心竭力。
人閑不下來有個什麼好處呢？那就是沒工夫東想西想，吃飯倍兒香，睡覺也就再不驚醒了。
楚寔道：「嗯。所以你也可以找個花農專門照看這些菊花，反正每年總有這樣節那樣宴的，你來年再辦也省得再到處找花。」
說不得楚寔還真是料事如神，此次菊花宴之後，別家的什麼牡丹宴、芍藥宴等等就都競相爭美了，所費糜多，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夫人身邊的丫頭手可真巧，咱們身邊就找不出這樣的細緻人來，能把花鈿畫得如此美的。」南昌知府夫人捧著季泠道。
如今再被楚寔這麼一誇，季泠心裏還挺美的，「表哥覺得這樣可以嗎？」季泠再次向楚寔確認。
這時節大多婦人都穿上夾襖或者厚襖了，跟季泠這麼一比，可就顯得臃腫得多了。是以一見著和-圖-書這位總督夫人，就叫人眼前一亮，覺得別人也太會穿衣打扮了，本不是多稀罕的東西，可人家就是會想會配，難怪是京城來的。
這一場菊花宴下來，季泠可就成了大名人了，也成了人人爭羡的夫人，哪怕她不是楚寔的夫人，也叫人覺得與眾不同了。
「那邊是正旦煙火。」季泠指著東邊兒假山上道，「這也是晚上看的。那菊的名字就叫煙火，我想著正好擺成煙花的模樣，晚上背後的燈一點上，那一處看起來就像是煙火呢。」
季泠還有些懵懂，可卻按照楚寔的話做了。果不其然，接下來幾天陸陸續續地來了好些人家送花，什麼「抓破美人臉」，什麼「金盤銀絲」這些在京城都難得一見的名品，這兒居然都有。
季泠站了良久才回過頭去, 楚寔果然坐在床邊正看著她。
幸虧季泠也只給他看了那麼一眼。她見楚寔進來就趕緊地把腳往回一收，穿鞋站了起來。
「隨你吧，只是你這送回去得派人好好解釋一番，否則他們就會以為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你。」楚寔道。
這下可就更熱鬧了，多少人都說羡慕他們夫妻舉案齊眉、
楚寔道：「這有何難，你只需要露出一點兒風聲，自然就有人把菊花給你送上門來。」
楚寔發現，跟季泠同房這麼久以來，他的瞌睡直線下降，總是睡不好。
好么, 這麼一打岔, 季泠也就忘記生楚寔的氣了，兀自睡去。
季泠道：「雖則有人送了好些名品來，但卻還是有限，我想著既然是賞菊宴，總要叫和圖書
人有些新鮮感才好，如此才有興緻。反正我閑來也無事。」
官運之盛，聖眷之隆，都叫人嘆為觀止。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了，可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把那些送菊花的人名字記下就行。我也正好趁機看看這湖廣的官場是個什麼樣兒。」楚寔道。
季泠只笑笑，卻沒答話。實在是這花鈿乃是早晨楚寔非要給她畫上的，她本是不同意的，他就用手壓著她坐下。兩人的鼻息離得那麼近，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熱氣呼出在她臉上，讓她很不適應。
季泠在楚寔走出去之後，心頭才鬆了口氣，旋即又想起他的話，一時想著她怕是閑不下來了。
「表哥，這賞菊宴我去哪兒找菊花呀？張常安四處打聽過，普通的卻好買，但名品卻難覓。」季泠正跪坐在窗前小几前撓頭。
季泠立即想起來，楚寔上回可是說了他那會兒閑得慌，「竟然是你？」
季泠跟著他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可她也有煩心事兒。這賞菊宴既然是賞菊，當然得有名品，可這總督府乃是用的舊日督府衙門，後院雖有菊花，卻都十分普通。
旁邊有人伸手要攬她, 卻被季泠一把推開，然後匆匆下了床，奔到桌邊倒了一杯水仰頭灌下去, 才把那股心悸給略微緩解了一些。
楚寔揚揚眉。
她們三人這麼一合計，整個後院頓時奼紫嫣紅起來，卻又不顯得俗氣和凌亂，季泠還弄了個「賞菊八景」。
楚寔揚了揚手道：「那一案可不是我寫的。再說就算我知道劇情, 告訴你，你就沒了趣味兒。那
https://m.hetubook.com.com笑笑生的嘴皮子更厲害, 講起來生動有趣, 卻比我乾癟癟地告訴你強多了。」
季泠將收禮的單子遞給楚寔，「表哥，等菊花宴之後，這些菊花我再還給他們吧，行么？」
「不要, 不要，不要！」季泠大叫著從睡夢中驚醒, 渾身是汗。
第一次季泠早晨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在居然在楚寔懷裡，她先是一驚，忙地往後退，才發現並非楚寔說話不算話地越矩，而是她自己滾到了他那邊兒去。
「對啊，不知夫人肯不肯讓你身邊的長歌姑娘教教咱們的丫頭。」另一位劉夫人也湊趣道。
她興緻勃勃地拉著楚寔到了後院，「表哥，你看，這裡是雪頂耀日。」那卻是用百來盆「雪海菊」堆起來的雪山，到晚上時，那上頭的燈光灑下來，就是曜日了。
季泠本就偏愛輕薄飄逸的布料，所以選了一身鵝黃疊紗裙，層層疊疊在這晚秋之時卻有些冷，所以就用了一條毫無雜色的白狐毛做的披帛，挽在手臂上卻也可以禦寒。
「坐吧，你也累了一日了，早些安置吧，我先去凈室。」楚寔道。
「所以他得增加包公案的案子是不是？」季泠立即就想到了。而笑笑生之所以那麼出名, 自然也跟他腦子裡的故事多有關。
季泠算是又學習了一次。
季泠被鬧得只得道：「哎，並非長歌所畫，是夫君早晨隨手畫的。」
楚寔將季泠手中的書卷抽走，她醒了大約那麼一瞬，可因為實在太困了，所以當楚寔攬著她讓她躺下時，她就那麼順從地睡了過去。
楚寔聳了聳肩膀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