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什麼？」楚寔低聲在季泠耳邊問。
余德海見姚氏抱著小核桃自然也不敢阻攔，他清楚帝后就這麼一子，還生得那麼艱難，法真和尚又斷定將來新朝的興盛全靠這位三皇子，是以小核桃有多重要就不言而喻了。
姚氏抱著小核桃，站在屏風外聽余德海通傳后，才敢繞進去。
季泠也走到了楚寔身邊，低頭用嘴唇碰了碰小核桃的額頭，「沒病呀，怎的一大早就這般哭鬧？」
「皇上帶著小核桃上朝去了。」長歌也喊小核桃的名兒, 並不稱為三皇子, 這是因為楚寔下了命令的，都喊他小核桃, 既然是賤名，總要喊的人多了才有效。
但凡楚寔得了空，總是會坐在季泠對面給她敲核桃吃，如此他也就得了這名兒。
楚寔點了點季泠的鼻尖，「就你想得多。如果他敢手足相殘，這位置我就是送給外人坐，也不會留給他。」
季泠一大早起來, 沒見著小核桃有些奇怪，原本這時候奶娘就該帶著小核桃來給她請安了。
季泠狐疑地看著楚寔，很是不能相信他能說出這般荒誕的話。
幾個月的奶娃，餓了就會醒，大清早的喝了奶之後也啼哭不止，既不是尿了也不是病了，姚氏沒辦法，知道這是小核桃吵著要他父皇的緣故，只能硬著頭皮抱著小核桃往乾元殿去。
楚寔壓著嗓子道：「我現在也是。」www•hｅｔubooｋ.cｏｍ•com
楚寔道：「你兒子靈著呢, 聽得津津有味兒的，累了就睡，一點兒不哭鬧，先才還笑了呢。」
季泠怨念地看了楚寔一眼，然後抱住他的手臂偏頭道：「表哥，我覺得你不讓我再生公主恐怕不是為了生產難，而是為了……」說到這兒，季泠又是臉紅，雖然已經做了母親，可依舊還是容易害羞。
楚寔把小核桃順手遞給旁邊的奶娘，摟著季泠往宮門內走，「待會兒等小核桃醒了，我逗他笑給你看。」
小核桃就是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 說是起個賤名好養活, 但皇家子嗣總不能起個旺財、狗蛋之類的名兒, 這兩個都是季泠給的備選項, 她記得小時候的玩伴多半都是叫這些名兒的。
季泠白了楚寔一眼，「瞎說，這才多大呢，就會笑了？」
「這怎麼能作數？小核桃還小著呢，我只盼著他能平平安安，哪怕做個富貴閑王也行。」季泠的性子天生就不愛爭。
「小核桃呢？」季泠問長歌道。
小核桃到了楚寔懷裡依舊哭鬧，大概是在為剛才的事兒生氣。他娘的眉毛居然都比他重要。
真是人人都稱奇。
於是季泠也就沒動。
楚寔這回笑得更大聲了，「阿泠，我承認你生得國色天香，傾城傾國，可也不好這樣拔高自己吧？」
走在後方抱著小核桃m.hetubook.com.com的奶娘姚氏，今年不過二十二，她家事清白，身子又康健，容貌也嬌俏可人，今年剛生了二小子，這才被選做了小核桃的奶娘，畢竟二胎的婦人照顧孩子也有經驗一些。
楚寔抱著小核桃來回走動道：「這是想跟我上朝呢，臭小子去了一次就上癮了。」
季泠走上前道：「表哥怎麼想著帶小核桃去上朝呀？他這麼小聽得懂么？萬一哭鬧可怎麼辦？」
季泠可不想把話岔開，「表哥還沒說為什麼帶小核桃上朝呢。」
季泠嘟嘟嘴道：「表哥不是說，以後是有德者居之么？你這樣寵著小核桃，我怕其他人會動心思。」
季泠偏頭看向楚寔，笑得甚是燦爛，讓楚寔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是說，很多個女人在一起容易壞事兒，你是一個，不算。」
進宮之前，姚氏可從沒見過什麼大人物，這驟然要見到天子、皇后，就跟覺得要見神仙一樣不真實。等她見著真人的時候，更是覺得怪不得他們能做皇帝與皇后，都美得不似凡間之人。
「上朝？」季泠吃了一驚，滿打滿算小核桃也就才五十天，怎麼能去上朝？
聽見小核桃的哭聲，帝后兩人都轉過了頭去，季泠剛想動，卻被楚寔抬手壓住，「別動，就差一點兒了，你難道想一邊長一邊短的見人？」
楚寔輕笑道：「想偷懶是吧？想得美呢m.heｔuｂoｏk.coｍ.ｃｏｍ。」
季泠低聲道：「我覺得你那時候看我就跟餓了一年的狼一樣。」其實現在也是這種眼神，畢竟照太醫說的，季泠至少要三個月之後才能行房。
「可他太小了呀，而且……」季泠咬咬嘴唇，楚寔這番做派，實在叫人擔心。這樣的話暘哥兒只怕會覺得受了威脅，畢竟他才是嫡長子。
然則現在卻發現，跟她想的完全是掉了個個兒。皇后不怕皇帝，倒是皇後有半點不開心，皇帝卻戰戰兢兢的，哄著勸著，做小伏低，比那些個普通男人的身段還放得低。
這夫妻倆居然就任由小核桃在姚氏懷裡哭鬧。不過楚寔的手速也增加了就是，很快替季泠畫好了眉毛，這才擱下螺黛朝姚氏走過去，對著小核桃生出手。
有一回皇後頭疼，還讓皇帝給她彈清心曲，皇帝竟然就真的彈了一下午，手指的皮都磨破了，卻還再彈。
楚寔雖然對季泠千依百順, 但唯一這一點兒堅持沒有讓步, 否則小核桃就得叫小狗蛋了。至於為何叫核桃, 那是因為季泠生他的時候，一直胃口不佳, 別的都不饞，唯獨剝殼撕皮的核桃還能吃下去一些。
楚寔道：「這卻有什麼擔心的？小核桃由我來教養，難道還養不成才？再說了你不是最信那廣濟寺法真和尚的話么？他說將來啊這天下的興盛可就指望小核桃了。」
楚寔揚揚眉，「這www.hetubook.com.com有什麼奇怪的？阿暘他們都上朝旁聽了，為何小核桃就不行？」
楚寔的臉色立即一變，「你趕緊打住這念頭。生小核桃的時候要了你半條命，卻差點兒把我一條命都要了。我可再經不住那樣的事兒。」
轉過屏風，姚氏便見皇后正坐在妝奩前，皇帝手裡拿著一支螺黛似乎正在給皇后描眉。
姚氏自問，她那口子對她就算是好的了，整條街上誰不羡慕她嫁得一個好脾氣的男人。她本以為皇后與皇帝相處，少不得要戰戰兢兢，動不動可是要掉腦袋的。
姚氏嘆息一聲，倒不是起了什麼非分的心思，可人就是怕對比，一對比她以前對自己那口子的百般滿意就成了百般不滿意了。
楚寔側頭上下緩慢地打量了季泠一番，「就你這身子骨？我看還是算了吧。別的婦人生完孩子都胖一圈，你倒好，比以前還瘦。」
季泠一拳捶在楚寔的胸口，這人可真是欺人太甚了。
「自然。」季泠咬著牙齒道。
楚寔似笑非笑地看著季泠，「真心話？」
季泠沒想到沒能笑話到楚寔，反而被他給將了一軍。她試探地道：「表哥，要不要給你選兩個美人伺候呀？」
好容易熬到下朝, 季泠站在宮門外眺望, 可總算是看到那對父子的身影了，小核桃正躺在楚寔的懷裡睡大覺。
楚寔道：「你呀少打這些注意。這後宮里女人多了容易壞事兒，就htｔps://ｗwｗ.hｅｔuｂoｏｋ.ｃoｍ.coｍ這麼清清爽爽的不好么？」
季泠心裏暗恨，你倒也有自知之明呢，多大的人了，還那麼窮凶極惡的。
季泠嘟嘴，「你還說呢，都怪你。懷小核桃的時候我多可憐啊。多少東西都不能吃，說什麼要控制孩子的大小，怕生不出來。是把我生生給餓瘦的。」
楚寔掐了掐季泠的臉，「那你覺得我有說錯嗎？就這麼小一個，你都生得沒了力氣，要真是讓你敞開了吃，不得……」後面不吉利的話楚寔可不願意說。
楚寔道：「他生來就是皇子，註定了要比別人都辛苦的。享受越大，責任就越大。」
姚氏雖然不懂音律，卻也覺得更天籟之音般，叫人聽著就跟到了仙境一般。這樣的男子居然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可褒姒、妲己不都是一個人壞了事兒么？」季泠問。
可事實證明，楚寔抱著小核桃，他也哭鬧。然而當他抱著小核桃走到皇極門的時候，這孩子真就立刻不哭了，眼珠子轉了轉，似乎看到了喜歡的天花藻井，吮了吮嘴唇，然後居然笑了。
然而再美的容顏看久了驚艷之心也會消退，能讓姚氏一直覺得驚奇的卻是帝后的相處之道。
「可是她們說生過孩子的婦人，生第二胎就容易了。」季泠道。
季泠嘆息一聲，「早知道還不如生個女兒呢。」那樣就輕鬆許多了。既然提起這茬，季泠就忍不住道：「表哥，你說我們再生個女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