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兮也嘆息一聲感嘆自己至今膝下尤虛,「是啊。」
瞳兮起身伺候了天政帝梳洗更衣,又拜別了自己父母,被天政帝一路牽著走到車架前,他緩緩地放開瞳兮的手,頭也不回地踏上他的紫龍翔雲車。瞳兮握了握自己的手,雖然能感受到那手裡的餘溫,可是心裏卻能感知到天政帝身上傳來的涼意。瞳兮覺得這些日子不過夢一般,如今才是真實的生活。
瞳兮不是傻子,立即聽出了齊雲的暗示。瞳兮心下雖然萬般委屈,卻不得不應承。如今她漢武依靠,只能自己爭取,萬氏一日不倒,她就不得安生,萬一萬眉兒再設妒忌,瞳兮也不能保證天政帝就會護著自己,只怕她也要成為他的犧牲品。
只是她心底卻明白,天政帝到底還是護著令狐瞳兮的。
瞳兮點點頭,兩人隨便閑聊了幾句,慕昭文便有意無意地把話題轉到了萬眉兒的身上。「這宮裡只怕以後都是純元夫人的天下了,一旦她生了皇室,只怕咱們就只能仰人鼻息了。」
瞳兮不知道天政帝不屑於讓慕昭文生他的孩子,還是說他一直在等另一個進宮,讓另一個人有身孕,這樣那個人才能立於風口浪尖。可是這些理由說得通也說不通,瞳兮揉了揉頭,真怕自己的下場比慕昭文好不到哪裡。
「本宮如今懷有身孕,宮裡的事還請妹妹多多照料,那邊那位可不是讓人省心的人,如果本宮能順利生下這一胎,在宮裡也算有所依靠,只要本宮有依靠,就不會虧待妹妹。你也知道我父親深的皇上器重,在朝廷上也會提點你哥哥,說不定臉令狐尚書也能回來。」萬眉兒向瞳兮拋出了繡球。
「貴妃妹妹不舒服么?」
瞳兮雖然明知道天政帝要對付萬氏,可是為了他這種態度,心理也覺得不舒服,何況萬眉兒是他的妃嬪,到時候他一句話,萬眉兒便會沒事,就彷彿自己,令狐氏倒了,自己卻「毫髮無傷」。瞳兮以前喜歡宮裡的妃嬪多些,如今可再沒這麼大方。
「皇上不是在含元殿處理政務么?」瞳兮明知卻要故問。
天政帝笑著將她抱起,「那真說了算。」他抱起瞳兮就往艙外走。
瞳兮選了件湖藍色灑銀粉的工裝,重新施了胭脂,挽了一個飛天髻,簪了一朵薄沙趙粉,雖然她不得不向天政帝低頭,卻還是意難平,雖然天政帝喜歡藍田玉,她卻獨愛趙粉。
「如果不是皇帝哥哥,你以為我的婚事會拖到現在嗎?」萬眉兒不無得意地挑眉。
瞳兮完全沒想到天政帝可以這般無賴,明明是他不對,現在卻反而成了自己阻礙了他似地。瞳兮轉過頭不看他。
「朕好餓啊,聽說你下午呆了參湯給朕?」天政帝幾乎是帶著討好地說著。
天政帝笑了笑,招招手,江得啟趕緊為萬眉兒在天政帝那一桌邊加了一個席位。天政帝的注意整個放在了萬眉兒的身上,只有瞳兮知道他的腳在桌下一點兒也不老實。
「不過一切的無奈都是暫時的,瞳兒。」天政帝抬起瞳兮的下巴,逼她對視,「一定要諒解朕。」他的眼中甚至有一絲祈求,讓瞳兮不得不得點頭。
瞳兮再次回到席上的時候,卻看到天政帝正匆匆離席,因為江得啟報稱邊關有急件送來,萬眉兒雖然面色不豫,卻不敢阻止。
瞳兮搖搖頭,想不到慕昭文會這般關心自己。
瞳兮很快就等來了那個機會。
天政帝卻還在笑,身子也欺了上來,任瞳兮怎麼掙扎也逃不開,「瞳兒,在這兒給朕懷個孩子吧。」
「娘娘,你就一直這樣和皇上賭氣么?娘娘不是一直想……」束帛沒敢繼續說下去,這不過是瞳兮心底補課為外人道的秘密。
這讓瞳兮想起當日在御花園裡,他的腳在桌下勾搭獨孤媛鳳,卻錯勾搭了自己,如今想來,也未必是勾搭了。瞳兮縮縮腿,哪知天政帝的腿越發得寸進尺,強力地勾住她的腳,不讓她退縮。瞳兮正要掙扎,卻忽然聽得萬眉兒道:「聽說貴妃妹妹畫的一手好的花鳥畫,不知道臣妾可不可以討一幅?」萬眉兒這話也問得奇怪,不是問瞳兮,反而問的是天政帝。
瞳兮這才明白,原來那個規矩不過是針對自己這種人的,于萬眉兒來說卻沒有任何限制,天政帝不還是照樣接見了她么。
這接下來的幾日天政帝每夜都帶著瞳兮去宣政殿偷換,他彷彿愛上了這種刺|激,瞳兮覺得他這些日子格外的興奮,折騰得她每每沒有力氣,幾乎暈厥才罷手。
雖則是她主動,可到底他們之間曾有過那般親密無間的時候,獨孤思琴如今幾乎都要回憶不起這種情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也許正是從令狐瞳兮入宮的那一天。
獨孤思琴又想起當初慕昭文有孕,她曾半真半假撒嬌地堆天政帝說過,她也想要一個孩子,一個他們的孩子,有著景軒皇朝最尊貴的血統,她無法得到一個嫡子,可總想得到一個長子。哪知沒過多久,慕昭文的孩子便流了,起初她還以為是令狐瞳兮下的手,可現在卻發現也許不是她,獨孤思琴不得不得懷疑是天政帝動的手,卻找不出他有何動機,那便只能有一種解釋,他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怎麼這麼說,賢妃姐姐不是還在嗎?」
于瞳兮來說,這憐憫是最大的屈辱。「多謝你的好心了。」她的手在袖子里死死地握住,才能不失態。
瞳兮才明白萬眉兒是來找自己結盟的。只是她也太過狂妄了,不過也不怨她,朝廷上萬氏蒸蒸日上,而她又有了身孕,有天政帝默認的后位,自然會狂妄些。可是瞳兮卻不能與她聯手,她需要的是另一個夥伴。
當天政帝只牽了萬眉兒的手往紫宸宮走去,讓眾妃都退下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連慕昭文也不例外,看來她也不過是局內人,從來沒有放下過。瞳兮心下跟針刺似的,這萬眉兒一入宮就連番地設計陷害自己,那山賊窩由目前的蛛絲馬跡看來,萬氏也最有嫌疑,所以瞳兮更無法忍受天政帝對萬氏的寵愛。
瞳兮在後面不自覺地微微擰了擰眉,覺得眼前的一幕真是刺眼,尤其是當天政帝為萬眉兒理了理步搖垂下的鏈子時,更覺得有些暈眩。她深呼吸了一口,明知道這般是後宮的大忌,卻怎麼也壓不下心頭的不滿。
「本宮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誰能猜到呢?」瞳兮的臉色發白,她雖然懷疑,可是聽人親口證實卻是另一回事,都說虎毒不食子,而天政帝卻把所有的東西都當作了他的棋子。如今看慕昭文的待遇,又聯想起天政帝初聞慕昭文有孕時的表情,沒有欣喜若狂,只是冷冷地回應,瞳兮如今想起來才懷疑,也許木找的那個孩子笨就在天政帝的預料之外。
瞳兮見慕昭文越說越大胆,越說越驚心,這種殺人的話如何能隨便說,所以只能咳嗽一聲,但是慕昭文的意思瞳兮是聽懂了,她這是來挑撥的,估計要激起自己對萬眉兒的恨意。雖然慕昭文說的話,瞳兮也曾懷疑過,可是去不敢和_圖_書真的說出來。
天政帝只是無奈的笑著。
萬眉兒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往瞳兮,萬眉兒雖然是調笑的話,可那裡面卻藏著黃蜂尾后針。這完全是在那瞳兮的名聲開玩笑,這宮裡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同人有不清不楚的曖昧,哪怕不是真的也足以致人死地了。
天政帝一把將瞳兮抱起,「朕輕些。」
天政帝入座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便碰到了瞳兮的手,在桌下他牢牢地捉住她的手,不讓她掙扎。
所以靜了靜心神,仔細打量著萬眉兒,精雕細琢的妝容,精挑細選的服飾,處處都無可挑剔,還有那天真熱烈的激|情,瞳兮不由想,自己何時也能如她一般放得開,能什麼都不顧地霸著天政帝便好了。
瞳兮回到彤輝宮的時候,齊雲卻悄悄地在她耳邊道,「娘娘,今夜還早,月色又這麼美,要不要去太液池游一游?」
瞳兮聯想起昔日的種種,父親的話,天政帝的話,還有朝堂上盤根錯節的黨團關係,細細理了一臣子,才肯承認,其實天政帝早就看這些勢力深根蒂固的豪門大閥不順眼了,令狐氏、萬氏和獨孤氏遲早都要被剪除,只是瞳兮以前被遮住了眼睛,以為自己的父親能撐起整個天空,以為天政帝會為了她而不動令狐氏。如今想起來才明白,這宮裡根本無人能牽制住天政帝的心神,他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阻止。
「這也難怪,家裡除了那種事,妹妹還是節哀吧,這宮裡多少人指著咱們的笑話,如今你父親一走,整個朝中都是獨孤氏的勢力。聽說妹妹還有一個哥哥在兵部吧,那你可得讓他小心了,獨孤氏的作風一向都是趕盡殺絕的。」
「朕真是罪大惡極了,瞳兒,你不是真的倒掉了吧?朕會餓得睡不著的。」天政帝雖然有些耍無賴,讓瞳兮啼笑皆非。
瞳兮迅速轉身。
瞳兮心下難受得彷彿被人用錐子錐似的,也對顧不上什麼風度,轉身就離開了,只覺得今日之事太過難堪。
瞳兮立馬遣退了周遭的人,「是誰做的?」
「只是既然出了這種瓜田李下的事,貴妃也該自省,這個月貴妃就在彤輝宮自省吧。」天政帝此話一出,便是讓瞳兮禁足,而且沒有說出具體的時間,多少人都在想只怕彤輝宮如今就成了冷宮吧。
「皇上,你不是不吃甜食么?」瞳兮開始心虛。
這事一通百通,那丫頭既然是薛嬤嬤的人,那能使動她的人估計除了天政帝就沒有別人了,瞳兮不禁又聯繫到先帝宮裡的那一樁密文。當初燕昭儀得寵有孕,可沒幾日就無緣無故地流了,她哭著喊著是德妃害了她,卻拿不出證據,最後變得瘋瘋癲癲,如今想起來,只怕這按穴流胎的事天政帝還是從她母親那兒學來的手法。
「貴妃不去牢里探探你哥哥么,如果皇上不準,本宮倒可以幫你求求情。」萬眉兒彷彿憐憫螞蟻一般憐憫著瞳兮。
關於天政帝提出的立后的事,瞳兮也知道一些,朝中支持她、萬眉兒和獨孤思琴各佔三分之一,因為瞳兮素來有良名,而她又做過那麼多手腳,所以一時間瞳兮的呼聲漸長。
因為那句回宮,瞳兮這會兒才想起來今天是該回宮的日子了,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如現此幸福的日子了,瞳兮回味著這些日子的種種,第一次有種幸福的感覺。她和那種因為別人誇獎得來的虛無的榮耀相比,滋味美太多了,讓她恨不得從此和天政帝浪跡天涯。
這一日的家宴在南熏殿,一眾妃嬪彷彿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從天上到水下的奇珍異寶應有盡有。
天政帝揮手招了江得啟,讓他立即準備筆墨紙硯,一副「藍田玉」一揮而就。牡丹石花王,也是后位的象徵,何況還是天政帝最喜歡的藍田玉,萬眉兒滿臉都是們組的笑容。
她緩緩抬頭,「這事又不是臣妾說了就算的」瞳兮臉紅地說。
「眉兒想要什麼畫?」天政帝自然要回答的。
「瞳兒,是朕。」瞳兮耳邊響起的正是天政帝的聲音。
瞳兮的席位不知為何卻安排在天政帝身邊,兩人並肩坐著,其實這也不違禮制,因為這是家宴,所以最高位份的宮妃坐在帝王身邊也是有理可循的。
瞳兮才踏上船,就看到了略帶急切眼神的天政帝。齊雲早就知趣地退下了。
瞳兮並不想蹚這趟渾水,何況天政帝也曾讓她置身事外,只是有時候事態的發展並不能讓你真的置身事外。
就這樣河源鎮一案便暫告一段落,搭進了一個景軒朝八大姓中的令狐氏,如今在朝堂上勢力最大的便只剩下獨孤氏和萬氏了。同時天政帝又任命駱清風為工部侍郎,總督南河、錦河兩河的河工。
玄纁搖搖頭,「這事隱藏得極深,請娘娘多寬限些日子。」
儘管天政帝處處隱藏,可是憑著她作為女人的直覺,憑著她是他最親近的人,她深深地感到令狐瞳兮在天政帝心中的位置,那是對她莫大的威脅。
而這次萬眉兒幻想,瞳兮大胆猜測是天政帝的主意,所以萬眉兒有了身孕,她和獨孤思琴之間的平衡便瞬間打破了。
瞳兮搖搖唇,還是沒有反應。
「瞳兒,你下次不用為朕做這些的,朕只要知道你有這份心意就滿足了。」天政帝摟著瞳兮,輕輕的啄著瞳兮的唇。
清晨,瞳兮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天政帝在她額頭印了一吻,為她掖了掖被子才離開。她則仗著他不會責備,繼續痴睡,並不起來送他。
瞳兮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這慕昭文果然是在煽風點火,只怕關於萬眉兒和天政帝的事還是獨孤思琴告訴她的,她卻反過來挑撥自己,這宮裡最好用的手段便是把別人當刀子使,不過是看誰更會忽悠而已。
瞳兮看著天政帝牽著萬眉兒的手往她的毓德宮去,只覺得頭眼發暈。昨夜天政帝需索無度,她本就勞累,今日回宮重重繁複的儀式根式把她折騰得渾身無力,現下又被兩人這般刺|激,盯著白花花的抬眼,她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慕昭文不過是嘲諷地笑了笑,那種沒心沒肺地寵愛她如何稀罕,她現在一心一意想做的事不過是為她的孩子報仇。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她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到天政帝生辰的時候,瞳兮特地選了件楊妃色的流光錦宮裝,襯得肌膚更是白裡透紅,何況流光裙用的是光彩四溢的流光錦,走動間就彷彿水波蕩漾一般。錦緞貼在瞳兮的身上,越發襯出她的美麗來。
直到有人從背後摟住了她,她才醒過神來,差點兒叫出聲,卻被來人捂住了嘴巴。
「瞳兒,朕雖然身為皇帝,卻有太多的無奈,還不如清風過得逍遙自在。」天政帝嘆息一聲將瞳兮擁入懷裡,「所以即使朕做了什麼,你也一定要諒解,你一定要記住咱們是夫妻。」天政帝摸了摸瞳兮的頭髮。
天政帝的臉色果然黑了下來,他也沒想到會是這般情形,瞳兮只是焦灼地看了看天政帝,她完全是蒙在鼓裡的那個人和圖書,如今想來那書生沒有為難自己,恐怕真是有點兒被萬眉兒說中了,只是這更加不得了了。
一時間席上鴉雀無聲,都看著天政帝要怎麼反應,「眉兒,你只怕是醉了,貴妃的畫怎麼可能流落到山賊的手裡。」天政帝寒著臉對萬眉兒道,可那眼裡沒有責備,大家都看得出天政帝這是在顧全他的臉面,顧全景軒皇朝的顏面,如果真承認自己的貴妃同人有染,恐怕並不是一件喜事。
何況天政帝還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來對付萬氏和獨孤氏,彷彿陷入了沉睡狀態,天政帝能等,瞳兮可不能等,萬眉兒懷有身孕,萬一生下一個皇子,瞳兮怕天政帝後來顧念皇嗣不肯動萬眉兒。說不定沒有萬氏的萬眉兒,天政帝喜歡起來更沒有顧慮。
可是瞳兮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少天,這幾日朝堂上除了幾件大事,讓心神不寧。現實瞳兮的哥哥令狐擎都察院御史侍郎參了萬眉兒的哥哥戶部侍郎萬雲峰一本,說是他在監督河工時,侵吞了大筆公款,而當洪水暴發時,為了保證他治理的河段不出事故,命人偷偷在支流鑿了河堤,決堤放水,讓下游大片地方被淹,死傷慘重,無獨有偶,當日戶科都給事中也寫了個摺子,說河源鎮洪災后朝廷撥的款一大半被工部納入了私人腰包,而戶部尚書目前正是獨孤思琴的哥哥獨孤南。
反觀獨孤思琴在接到萬眉兒挑釁而得意的目光后,銀牙都要咬碎了。在天政帝出宮之前,她就已經能感到他對自己的寵愛不如以前了,夜晚總是以公務繁忙為由,歡愛甚少。
「多謝你關心。」
雖入了秋,可還是有些炎熱,晚上瞳兮怎麼也睡不著,披著袍子走到門邊,看著內廷的那一架葡萄發獃。
「娘娘不知道,這三天純元夫人都陪著皇上,這宮裡的規矩對她而言完全是虛設。」慕昭文嘲諷地一笑,「賢妃雖然得寵,可如何比得上純元夫人。聽說她進宮前就一直和皇上有關係,所以一直拖著不肯成親,只怕還是皇上授意的,誰知道她那未婚夫是怎麼去的。」
「那參湯是你熬的?」天政帝驚訝地摟緊了瞳兮的腰。
雖則如此,瞳兮心理還是無法沒有芥蒂,她父兄一倒,便完全沒有了安全感,至於孩子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她盼了這麼多年也沒有盼到,心裏也沒有底。
瞳兮的禮物第一個送上,是一個粉彩「長治久安」天球瓶,這瓶沒什麼珍貴,只是那瓶上畫了九隻鸚鵡並一枝長長的花卉,取個諧音的喜氣,但總歸是不夠特別。瞳兮偷偷瞧了眼天政帝的臉色,果然有些不高興,她內心卻覺得雀躍。
哪知他笑得十分古怪,一把抱起自己就往那紫檀雲龍紋的七屏風寶座上方放,瞳兮嚇得差點兒縮倒在地上,這可是大不敬,要滅九族的。
「娘娘,皇上下令說今日是純元夫人的生辰,在廷芳閣設宴,命令全宮宮妃都必須參加。」束帛最後才說出這句話,恐怖就是怕瞳兮更生氣。
瞳兮凝視了天政帝片刻,他就醒了過來,瞳兮趕緊轉了臉,哪知卻被天政帝的手給捧住了下巴,溫柔而強硬地將她的臉掰回來,逼著她與他對視。瞳兮因為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曖昧的局面,所以索性閉上眼睛,只留下顫抖的彷彿蝴蝶振翅的睫毛。
「娘娘別擔心,只要有皇上的寵愛,你遲早會有孩子的。」雖說現在天政帝獨寵萬眉兒,可是在令狐瞳兮暈倒的時候,她卻眼見的看到了天政帝那一瞬間薇薇的失態:脊背僵硬,想回頭卻在中途硬生生地扭了過去你看令狐瞳兮一眼。這般的壓抑,必然有他的原因,這裏面恐怕大有文章。
瞳兮白著臉起身謝罪,然後脫了金步搖,有些踉蹌的退下。
瞳兮的身子這段時間一直都不好,昨夜被天政帝連番折騰,雖然溫柔,可她還是有些經不起,所以休息了五日才換過勁來,雖說這五日她都無法侍寢,可是天政帝每夜都在宮門落了鎖后還是會來,有時候瞳兮都已經入睡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感知天政帝的體溫,被他溫柔地圈在懷裡。
瞳兮紅著臉低頭。
瞳兮身子輕顫,「皇上」她想阻止天政帝的舉動,卻抬不起手來,心理說不清是渴望還是羞澀佔據上風。
「皇上瞧這幅畫怎樣,雖然不是名家之作,卻有名家之風,臣妾還覺得與貴妃的筆墨有些相似呢。」
「娘娘沒事了吧?」慕昭文率先出聲。
這幾日慕昭文來的越發得勤了,「娘娘身子好些了嗎?」
宴席便早早地收了。
「瞳兒。」天政帝堅定地捉住瞳兮的手,她怎麼也抽不回來。「瞳兒,為了朕的子民,朕必須肅清天下。這朝廷里勢力繁複錯雜,讓朕很是顧及。你是朕的妻子,朕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你不該被一家之恩遮了眼睛,你想想河源鎮的那些百姓。」
瞳兮仔仔細細地梳洗了一番,選了件春|水綠的薄沙雙層宮裝,熏了她最愛的梅香,整個人就彷彿空山碧水一般清透,又透著寒梅的冷冽之香,束帛為她靜心描眉抹腮,瞳兮選了塊雕牡丹的黃色水晶垂在額前,髮髻雖然簡單,可是間接里卻透著明媚。
「這事別動聲色,安排著讓獨孤思琴的人慢慢發現,讓她跟著德妃學學。」瞳兮輕輕的笑了出來,現在宮裡宮外請求立后的呼聲越來越高,瞳兮早不在考慮範圍,而獨孤思琴卻還有機會,她就不信復古思琴不上鉤。
瞳兮看出了天政帝的隱忍,想著他離開還不知道會去哪裡,又想著萬眉兒那張可惡的臉。瞳兮狠了狠心,抱著豁出去的態度,一下趕到了天政帝的前面。「皇上。」她輕輕地呼喚,然後閉上眼,猛地撲上天政帝的唇,力道大得把天政帝都撞退了半步。
「應該是皇上讓人下手的,娘娘你說皇上為什麼要動手除掉昭夫人的孩子呢?」玄纁有一絲好奇。
天政帝沒出聲時,萬眉兒又加了句,「這畫來歷可不簡單,那日綁架貴妃的山賊聽說已經被活捉了,捉住他的時候,早就窮困潦倒在路邊乞食了,可是懷裡卻死死地抱著這幅畫,卻想不到那山賊還如此多情。」萬眉兒掩嘴一笑,「咱們貴妃娘娘國色天香,只怕天下的男人見了她都要神魂顛倒的。」
「這種話妹妹以後還是別說得好。」瞳兮好意地提醒。
束帛又接著補充了一句,「只是這昭夫人,奴婢發現她最近活躍得緊,私下純元夫人還有賢妃娘娘都接觸過。」
瞳兮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男人,只推脫身體不適,不肯接駕不肯侍寢。天政帝推門而入的時候,瞳兮正和衣躺在床上裝病。
天政帝撫摸著瞳兮的手,「手是怎麼了?」他忽然出聲。
在慕昭文離開后,齊雲等人才上前,瞳兮還是抑制不住地問了,「皇上昨夜……」
雖然天政帝對自己頗有眷戀,可是瞳兮並不能保證他對萬眉兒就沒有感情,帝王之愛從來就不是唯一的,瞳兮忽然想起慕昭文的那首「白首吟」,想起裏面的「願https://m•hetubook•com•com
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句子來,以前是嗤之以鼻,覺得慕昭文是痴人說夢話,如今她卻也成了那痴人。
瞳兮驚呼,並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還把自己的眼睛給蒙住了,無論瞳兮怎麼問,天政帝都不回答,還囑咐她別出聲。瞳兮只感覺耳邊風在呼呼地刮,整個人彷彿騰雲駕霧一般,過了一小會兒,她的雙腳才算落在了地上。
瞳兮沒有起身去求天政帝,因為她如今除了尊嚴以外,別無所剩。這事過了好幾日以後,天政帝才踏入彤輝宮的大門。
「娘娘,你可不能這樣,老爺和少爺他們還指望你呢,如果你都倒下了,令狐氏就真的完了。」束帛輕輕地走到瞳兮的床邊。
「臣妾想要衣服百鳥朝鳳圖。」此話一出,比起先前萬眉兒有孕還來的震感,百鳥朝鳳從來都是皇后才能用的,萬眉兒敢這麼說,大家都以為是天政帝默許了她的后位。
「皇上不是拒絕了么?」瞳兮嘟起嘴,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種天分,「臣妾早讓人倒掉了。皇上要是喜歡喝。純元夫人定會很高興給你送到含元殿的。」瞳兮特地著重了含元殿三字的發音。
天政帝不怒反笑,「朕一直沒有立后,現在朝里朝外都在催促,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宮裡,能入含元殿並不是什麼好事,再說這還不是你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天政帝戲謔道。
「貴妃妹妹也來送湯水么?只怕皇上有些喝不下了。」萬眉兒無不得意地道。
「臣妾不過是希望娘娘能早日登上那個位子,能安排臣妾離宮。」慕昭文又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彷彿怕瞳兮吻她溫和這般幫她似的。
「那丫頭的來歷查清楚了么?」
聽萬眉兒此話一出,她身邊走得近的宮妃也開始附和,覺得就是瞳兮的手筆,萬眉兒見了只是笑得更開心。
哪知齊雲輕輕地搖了搖頭。瞳兮的神色頓時暗了下去。
萬眉兒卻撇撇嘴,「皇帝哥哥,眉兒也想坐你身邊。」如今她有孕在身,自然說什麼也沒人敢反駁。
瞳兮只是冷冷地不說話,於是天政帝僵持了好一會兒,才嘆息離開。
可惜她哪裡知道,在廷芳閣的宴會上,還有一個更大的消息等著她。
天政帝大跨步地走到床邊,掀開窗帘,逼著瞳兮與他對視。瞳兮的眼淚止不住就滾了出來,她本意是絕不向這個男人低頭求恩的。
朝廷上一下子就炸開了鍋,首當其衝的便是萬氏和獨孤氏,可是這事的結果卻是戲劇性的,最後萬氏和獨孤氏在朝廷上的勢力紛紛上摺子,有說令狐擎並無確鑿證據,誣告朝廷命官的,也有上摺子說督河工的官員都是令狐進一手提拔的。最後反而把令狐氏給繞了進去,這找天上做官的真正兩袖清風的能有幾人,各種證據紛紛撲來,於是另附擎被貶嶺南,而令狐進時老臣,天政帝給他留了餘地,令狐進上述請求致仕,天政帝假意挽留後同意。
瞳兮停了步子,看來慕昭文是說對了,天政帝和萬眉兒的關係從沒有斷過,從他等級開始,只怕就在安排今天的一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硬是掰開了天政帝的手,往屋裡走去,並不看他。哪知天政帝卻纏了上來,在她耳邊低低地笑,「身子沒事吧?是朕累著你了。」
瞳兮點點頭,要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是誰害了慕昭文的孩子,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用的什麼法子?」瞳兮問,因為這手法太過隱秘,所以一直沒有人被查出來,「聽那丫頭說,她幫昭夫人揉捏身子的時候,按了幾個穴位,那孩子就流了。」玄纁也沒想到過能有這一遭。
次日清晨瞳兮睜開眼便看見了天政帝的臉,因為他還睡著,所以少了平日的嚴肅,那眉頭都彷彿溫柔了許多。瞳兮不自主地就泛起了笑容,轉念想起昨日的瘋狂,臉現在都還抑制不住泛紅。
雖然天政帝也會常常和她幽會,可是白日里最得寵最耀眼的那個人還是萬眉兒,天政帝因為萬眉兒懷孕這事,停了宮裡進牌子,雖然萬眉兒不能承寵,可天政帝每天只往毓德宮去。宮裡的人敢怒不敢言,現在天政帝等級多年膝下都無子,每個人都知道萬眉兒這一胎的重要性。
齊雲等人見瞳兮整日陰沉,還在生氣,所以也不敢多勸。瞳兮整個人都躲在彤輝宮,一步也不願踏出宮門,總覺得羞於見人,並不想見到萬氏和獨孤氏得意的嘴臉。
「擱在那兒的,不過早涼了。」她指了指几案上的湯。
當所有妃嬪都到場的時候,萬眉兒一手挽著天政帝,一手扶著自己的腰,裊娜地走入席位。那姿勢讓全場都愣住了。
慕昭文的笑容讓瞳兮覺得絲絲冷風侵體可又說不出原因。
瞳兮環住天政帝地脖子,羞澀地點點頭。
瞳兮咂摸了一陣,忽然覺得不對,天政帝明明喝的是參湯為何滿足甜味?她趕緊斷了那湯,舔了舔,甜的膩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估計她熬湯的時候,儀式散了神放了糖進去。
瞳兮的心理稍微好受了些,不管是為了什麼,天政帝不招幸妃嬪她的心理就舒坦了些。只是她卻不能這般坐以待斃,必須向個法子能讓天政帝回心轉意。所以儘管明知不對,她卻還是決定賭一賭。
瞳兮一時驚訝得不知該如何回應,在宣政殿寶座上懷的孩子,那身份……瞳兮明白這事天政帝給自己的保證和保障。
「瞳兒,萬氏有孕的事……」天政帝沒接著往下說。
瞳兮聽了這話,心中隱約地覺得慕昭文是想讓她和萬眉兒,獨孤思琴三個人都爭起來,最好都得你死我活,她雖然不知道是誰下手害了她的孩子,所以便想寧願錯殺也不放過吧。瞳兮雖然不喜歡她這種心思,可是也能體諒,如果有人害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她拼了全家性命也得去報仇。
瞳兮心裏一甜,笑了出來。
可是中秋節馬上就到了,萬眉兒的生辰就在這幾日,宮裡正在為她準備生辰,天政帝下令為她大肆慶祝。
有一件事獨孤思琴自己都不敢回憶,這宮裡有多少女人至今無法有孕,全是因為她的功勞,她並不能辦證天政帝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可他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她才會自信,她才是天政帝的選擇。哪知現在冒出來一個萬眉兒,明明是有未婚夫得人,偏偏拖著不肯成親,知道把她的未婚夫拖死好進得宮來。獨孤思琴都要懷疑,萬眉兒的未婚夫是她自己害死的了。
瞳兮越發肯定慕昭文的心思恐怕並不這麼簡單。
「不高興?」天政帝有些粗糲的大拇指輕輕地划著瞳兮下顎敏感的肌膚。
齊雲瞭然地道:「皇上昨夜並沒有招幸宮妃,只是和純元夫人敘了敘話而已。聽說皇上下旨,這半月都不招宮妃侍寢,因為堆積的奏摺太多,他要處理公務。」
瞳兮閉上眼怎麼也睜不開,實在是太羞人了,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他卻還……
「貴妃的話雖好,卻少了靈氣www•hetubook•com•com,朕不高興了,眉兒要貴妃的畫,也不要朕的。」天政帝含笑的說道。
不過如今看來,令狐瞳兮也不過爾爾,天政帝早過了新鮮勁兒,反而是萬眉兒,真是「老而彌堅」,獨孤思琴自然也知道萬眉兒曾是天政帝想要立為後的女人,如今看她春風得意,彷彿萬蟻鑽心一般疼痛。
雖說天政帝的動作十分溫柔,可是瞳兮還是被他榨乾了體力。
瞳兮點了點天政帝的唇,這一切都不用他解釋,萬眉兒在這種關鍵時刻懷孕,瞳兮不得不懷疑。何況她也曾到萬眉兒的毓德宮走動過,以前那裡總是燃著白子蜜合香,現在卻換了其他熏香,之後便聽到萬眉兒懷孕的消息。當時瞳兮對萬眉兒的事情並不在意,如今聯繫在一起才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瞳兮見到萬眉兒時候,她正在賞著一朵「綠牡丹」,這事菊花里極為名貴的品種。「貴妃現在還這麼有雅緻?」萬眉兒皮笑肉不笑地道。
瞳兮能感到天政帝的唇若有似無地欺上來,挑逗著她的唇嬉戲,瞳兮直恨不得床趕緊塌下去。不過幸好天政帝來了一句,「如果不是還要回宮,朕現在就要……」
瞳兮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假裝感動地倚在他懷裡。
「有些事,朕還是希望你能置身事外,瞳兒。」
瞳兮只覺得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刺眼,中途借故更衣,離了宴席。她出來沒多久,就聽到了萬眉兒的聲音。
天政帝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端起來就喝,瞳兮也有些期待的看著他的表情,可是那是在稱不上是什麼讚揚的表情,不過漸漸地天政帝的表情總算正常了許多,那參湯喝得一滴不剩。
天政帝吻了吻瞳兮的掌心,「瞳兒,朕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萬眉兒臉色一寒,「那貴妃妹妹可要自己珍重了。」
只是瞳兮每日早晨起來梳妝時,都能看到脖子上和胸部天政帝種下的痕迹,齊雲等人總是曖昧地笑著,讓瞳兮既羞澀又甜蜜。
萬眉兒見瞳兮提裙要走,又出聲道:「皇帝哥哥知道我喜歡綠牡丹,以前每到花開的時候,他都命人往我家送幾盆,算如今應該差不多有五六年了。」
瞳兮算來算,她以前承寵的日子都是在月信剛完的日子,如此看來慕昭文說的未必是假的。
瞳兮不答話,只等著萬眉兒說明來意。
天政帝含著瞳兮的唇,輾轉吸允,知道她呼疼,才放了開去,一把推開瞳兮,背著她頓了頓,「你早些睡吧。」
上次自己一燃那香便被天政帝訓斥,還決不再拿寢宮與她歡好,如今瞳兮才知道只怕那香又問題。她雖然不知道天政帝為何要防止後宮妃嬪有孕,可是有一點是明白的,天政帝從來沒有放過自己。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彤輝宮,周遭的齊雲、玄纁等人都帶著焦急的申請,甚至慕昭文也在,可偏偏她最想的那個人不在,只怕一回宮,別說她生病,她就是死了天政帝也不會側目的吧,瞳兮賭氣地想。
瞳兮立即明白了這裏面的關係,薛嬤嬤算是宮裡最有資歷的宮女了,以前是跟在天政帝母親德妃身邊的人,是天政帝的嬤嬤,從小喝她的奶長大的。
瞳兮本就在氣頭上,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和兄弟,她從小養在深閨,所知道的全是家族她便榮,家族敗她便敗。歷朝歷代這都是事實,皇帝的心思如何琢磨的透,又如何靠得住。
既然萬眉兒用她的另一個哥哥威脅她,她又何必跟她客氣。瞳兮越發覺得她該做些什麼了,如果獨孤氏和萬氏的局面再僵持下去,不僅天下百姓遭難,只怕自己的日子也過得更不順,令狐氏恐怕真的要置業難保了。
瞳兮不答話。其實束帛說的她都懂,只是她還是氣不過。如果她不在乎天政帝,她早就笑臉迎上去了,可是正因為她在乎,所以才覺得心痛。這個男人一邊對她柔情蜜意,一邊卻在對她的族人揮舞起鍘刀。
「瞳兒,朕擔心你的身體。」天政帝無奈又高興地道。
而慕昭文聽到萬眉兒懷孕的消息后,臉色也蒼白起來,這宮裡除了她曾經有幸懷過孕外,目前便只有萬眉兒了。她的目光不停地在瞳兮和萬眉兒的臉上掃來掃去,有一絲迷惑。
這萬眉兒也刁鑽,偏偏還要讓瞳兮來畫,就是欺負她如今朝廷無人做靠山。
齊雲負責划船,去的方向果然是瞳兮所料的那般,正是當日她誤撞天政帝喝悶酒的那個畫舫。
難道天政帝對自己真的再沒有愛意了么?獨孤思琴搖搖頭,不會的,如果他不在乎自己,當初看到那個和她七分相似的異母妹妹時就不會那麼失態,不會以哪知卑賤的身份而破例封了寶林。到自己再次入宮,那安可人也變失了寵。
瞳兮立時警覺了自己的失態,習慣性地抬頭往獨孤思琴看去,她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厲害,瞳兮心裏一驚,難道自己剛才的模樣也同她一般難看嗎?自己何時變得跟獨孤思琴一般模樣了,想她為了那不知所謂的情愛,居然放棄了大好的太后不做,費盡周折來做個妃嬪。獨孤思琴彷彿也覺察到了瞳兮的注視,向著她嘲弄一笑,彷彿在說瞳兮也不過如此,到頭來還不和她一般沉迷不能自拔。
獨孤思琴想起她為天政帝做過的種種事情,那時她入宮封后,雖然身份尊貴無比,可是看到那垂垂老矣的隆慶帝,多少夜裡她只能自己獨自吞淚。到她第一次見到那時還是皇子身份的天政帝時,整個心便投了下去。他光耀如日,卻又清冷如月,若即若離,讓她為他失魂落魄,甚至不惜灌醉他而成全他們之間的那樁事。時候她處處幫著他,為他動用一切獨孤家的勢力,鋪平了天子之路。
天政帝輕輕解開遮住瞳兮眼睛的布條,瞳兮愣了半晌無語。「這,這是宣政殿?」瞳兮從來沒踏入過這塊禁區,這是天政帝臨朝聽證的地方,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金鑾殿。這裏宮妃都是不能涉足的,瞳兮轉頭不解地看著天政帝。
天政帝不答話,只是默默地笑著,瞳兮才恍然大悟,估計天政帝事後找過那太醫,想到這兒,她的心便軟了一些。只是還是有些矯情地抵制。
瞳兮被人攙扶著從車架上下來的時候,正看到宮妃行禮起身。萬眉兒跟花蝴蝶似的撲了上去,「皇帝哥哥,你可總算回來了。」
瞳兮臉一紅,不知道慕昭文怎麼能沒有意思尷尬地將交合兒子掛在嘴邊。她哪知道對慕昭文來說,這交合兒子早就是委婉的說話了。
所以,她才不得不下狠心,冒著風險設計讓令狐瞳兮撞破自己和天政帝的好事,她本以為天政帝一定會下手滅口,因為這樁事是決不能被他人知道的。哪知天政帝雖然憤怒,而自己又不停地在旁煽風點火,他也總不肯下一旨殺令,到頭來還是令狐瞳兮自己請旨出宮。
瞳兮的眼睛瞬間就睜開了,有些虛弱和不快地望進天政帝的眼睛,那裡面雖然還殘留著絲絲柔和,可是大部分都又成了深邃而讓人捉摸不透的海水。
瞳兮和圖書盯著天政帝和萬眉兒瞧的時候,忽然感到一束目光直直地投向自己。她轉頭一看,正好看到慕昭文收回她的目光,嘴角帶著些讓人不舒服的笑意,甚至還有隱隱的嘲弄。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人不那麼開了,萬眉兒送了天政帝一幅畫,別人看來是極為普通的一幅畫,不過是名不見經傳之人所做,可是看在瞳兮的眼裡,卻心驚,卻越發肯定了那日的事情是萬眉兒主使的。
「娘娘,查了這麼久,奴婢總算把那丫頭的嘴巴給撬開了。」玄纁神秘兮兮地在瞳兮耳邊。
瞳兮雖然心裏對天政帝多有怨言,可是終究心軟,被他這般一哄,有些氣再也發布出來,再加上身子又被他調弄得酥軟如泥,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瞳兮只覺得心寒,看來一切的人和事都能被眼前的天子所利用,即使是他的子嗣也不例外。瞳兮越發覺得寒冷,也越發不能任性,她只是菟絲花,必須攀援著天政帝這棵大樹。
「眉兒,你現在有孕在身可不能再淘氣了。」天政帝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幾乎石化。
天政帝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瞳兮摟入懷裡,嗅著她髮絲里的香氣,呼吸開始粗重,手也不規矩起來。
只是這萬眉兒欺人太甚,她要是不自己動手,恐怕就是萬眉兒死了,她也難泄心頭只恨。
「知道了。」瞳兮輕輕地回應,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她如何能有本錢同天政帝賭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被打倒,瞳兮現在覺得自己失無可施,膽子反而大了起來。
這期間天政帝每夜都來,只是瞳兮總是冷眼相對,不肯理睬。
「嗯,這丫頭以前是薛嬤嬤身邊的人。」
「娘娘,臣妾以前在家裡度過一本書,那上面說女仔如果在月信前後與男子交合很難有孕,須得在那之前或之後十幾日里才易受孕。」慕昭文在瞳兮耳畔壓低了聲音。
瞳兮立馬抽回了手,「熬參湯時燙的。」她不無委屈地道,第一次為人洗手做羹湯,卻被人拒絕。還那麼難堪,想起來她就想落淚,可又倔強著不肯顯出自己的脆弱。
瞳兮臉一紅,她很快就明白了天政帝的意思,宮妃不得入御書房是祖制,萬眉兒這是表面風光,可是背後卻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可是天政帝說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估計他是看出了自己當初的用意,所以心虛臉紅,低著頭不說話。
瞳兮被他話里的曖昧給弄得紅了臉,「皇上怎麼知道?」那太醫也不過是很委婉地說了幾句,指她勞累過度。
瞳兮捧了一罐她熬了一下午才弄好的參湯,帶著齊雲往含元殿走去,可惜卻被江得啟攔在了門外,瞳兮也自知有愧,這宮妃不得進出御書房的規矩,還是她設計讓正式提上檯面的,如今她卻要去打破。所以也沒怎麼爭辯,正準備打道回府,卻看到萬眉兒裊娜地從含元殿里出來。
那一聲聲的瞳兒迷惑了瞳兮的聽覺,讓她只能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不應承也不反對。可是她心底明白,置身事外談何容易,縱觀歷代宮史,帝王何曾保護過自己的妃嬪。她們如果不靠自己掙扎,只怕在就零落成了那花泥。
瞳兮本意是要等著天政帝來解決這件事,可是萬眉兒實在是不讓她安生,瞳兮沒過幾日就聽到自己在兵部人之的哥哥下獄之事。為了這事,萬眉兒還故意在御花園瞳兮經常待的地方巧遇她。
瞳兮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般,忽然間她就成了大海中的孤帆。不過她最沒料到的是,天政帝禁止瞳兮宮中的人出宮,也不讓令狐氏有機會接觸瞳兮,她除了知道父親和兄弟被貶的事外,其他因由和細節一無所知。
瞳兮再好的風度也有些保持不住了,獨孤思琴的臉也難看的緊。
何況萬眉兒華麗的意思,還是瞳兮和山賊有了曖昧。
天政帝捧起瞳兮的手,「你一日不原諒朕,朕就一日沒有心思處理政務。」
「娘娘昏倒時,臣妾還以為娘娘是有了身孕。」慕昭文絲毫不怕瞳兮責難地說,「臣妾以前發現懷孕時,就是因為在宮裡險些暈倒,就請了太醫把脈才發現的。」
這宮裡以前只有瞳兮自己和慕昭文不用這種香,而慕昭文有了身孕。至於用了那種香的宮妃全都沒傳出過懷孕的消息,包括獨孤思琴,只怕天政帝喜歡白子蜜合香的消息是他自己故意傳出的。
瞳兮並不敢抬頭,怕泄露她臉上的不快,天政帝的話讓她心術。他既然能這麼說,那即將發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瞳兮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諒解,更何況,他們怎麼能算夫妻呢?自己根本沒那個福氣。
慕昭文走後,瞳兮喚了玄纁和束帛,「吩咐你們查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瞳兮略帶期盼地看了看齊雲,雖說此次出宮她同天政帝歡愛的次數並不多,可是誰又能保證她沒有機會懷孕呢?
瞳兮現在才發現了萬眉兒的心機,這幅畫只怕早就在她手裡了,所以當初她在生辰上才想要自己作畫,這樣兩相對比,這兩幅畫出自同一個人之手的事實就不言而喻了。
慕昭文見瞳兮面色不豫,知道這粒懷疑種子已經埋在了瞳兮的心理,所以也不再說下去,「如果純元夫人和賢妃同時誕下皇子,不知道皇上會護著誰?這宮裡還是得有個孩子靠著才算安穩。」慕昭文自問自答地道,臉上有黯然的表情。
天政帝一行的車架過了外宮,進入丹鳳門時,後宮一眾的妃嬪早就在紫宸宮外翹首企盼了。
瞳兮眼見得看著獨孤思琴身邊的李嬤嬤在萬眉兒身後鬼鬼祟祟,便冷冷地道「夫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萬眉兒口氣太過猖狂,真是處處以皇后自居了。在自己面前稱本宮,而稱自己為妹妹,瞳兮即使不為這均衡勢力,也不能忍下這口氣。
獨孤私情現在最恨的就是萬眉兒,因為眼下慕昭文和令狐瞳兮都成了昨日黃花,雖然令狐瞳兮陪天政帝出了一趟宮,可是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天政帝還不是帶了個順沒人回來。只有萬眉兒才一直炙手可熱,看天政帝的模樣,只怕在外也是隨時挂念著萬眉兒的,一回宮就迫不及待地招了萬眉兒。
瞳兮聽了這話也還是神情黯然,「本宮不過是一個失寵之人而已,到是昭文你該想想了,那事也過了這麼久了,你還不能……」瞳兮是想問慕昭文為何不找機會復寵。
「皇上!」萬眉兒驚訝地出聲,想不到天政帝居然會主動提出為她作畫。「如果能有皇上的御筆,眉兒就算死也無憾了。」
良久瞳兮才回過神來,率先恭喜萬眉兒,一時間周圍都響起了虛情假意的恭喜聲,讓萬眉兒卻不介意,如今她正是春風得意。
瞳兮低頭不答話,想起上次送參湯的情景,那時候他應該是想吃自己做的參湯吧,所以瞳兮今日才會想起自己親自下廚,也能挽回天政帝的心,哪知確實那般結局。
「沒有。」瞳兮口不對心地垂眼。
「瞳兒,為朕生一個孩子好嗎,朕都有些等不及了。」天政帝在瞳兮的耳邊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