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宮傾
第十七章 誰家穩坐昭陽院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明日她會見到他高高在上蔑視昔日敗將的煌煌天威?
「阿鸞!」楊廣在江山最高處輕聲喚昇平,語音里夾雜著些許無奈與渴盼。他是在渴盼她的諒解嗎?
昨日,太子妃蕭氏被新君禁足,他定已知曉,今日,昇平並肩于新皇身側,他也不出列爭辯,甚至在昇平與楊廣邁上玉階時他也不曾表現諸多不滿。
只是蕭氏還是笑:「臣妾有喜事相報,新皇登基已是普天同慶,臣妾口中次喜怕是更加為皇上錦上添花。」
昇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狠心昂首走過,頭也不回的登上鳳駕迴轉棲鳳宮。
昇平慢慢跟隨其後,漸漸跟不上楊廣穩健疾速的步履。雲端盡頭的皇帝寶座仍在,楊廣仍是昇平此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她卻開始氣喘,拽著拖曳長尾的朝服開始憎恨通往帝王寶座的路漫長難走。
此刻,昇平只能看見楊廣高挺寬大的後背,他的神情如何根本無從查看,他始終在仰望,他仰望的是主宰生死的權利巔峰,他仰望的是隱忍二十多年來得到的犒慰。
日光照耀在逶迤拖地的繁重瞿鳳朝服上,呈現斑斕五彩的顏色,她身上刺目的紅色驚得內外跪拜的朝臣失語惶恐,而她頭頂越矩佩戴的十二支鳳尾金冠更是只有皇后才有的榮耀。
這一招拒絕不得,受不住,好不陰險。
昇平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心平氣和,躬身施禮:「皇上請先行一步,臣妹休息片刻。」
昇平藏身在楊廣廣闊身影后,些許陰影寒涼透入繁重朝服侵入骨髓,他攜她的手臂因她的拖拉漸漸拉直,兩人相握的手指也慢慢鬆開。
昇平所有動作驟然頓住,臉色頃刻間變得慘白。昨夜楊廣已命蕭氏今日不得隨侍登基大典,能讓蕭氏有膽子前來衝撞登基大典忤逆聖意,只有一種可能……
他果真了解她,勝過她自己。昇平搖頭苦笑,將絲帛輕輕放在梳妝台上。
因為昇平心中知曉,自己介意永好的話,非常介意。
昇平狐疑的目光遠遠落在為首跪倒的舅父獨孤陀身上,今日身著絳紫色朝服的他神情頗為自得,隱隱含著計謀得逞后的陰冷微笑。
只見他抬袖揚手,金色龍袖迎風招展盡顯天家風儀。禮官就此宣詔,寥寥語畢,語停音靜,繼而群臣山呼萬歲,聲音更是響徹雲霄。
楊廣負手沉吟片刻,隨即嘴角浮起笑意,「獨孤氏,既然是好事,且說也無妨,只是誤了朕登基的吉時與社稷不利。」他睨玉階下匍匐的群臣,嘴角上揚:「不若……,卿獨與朕說如何?」
越王公楊素向前跪行兩步,恭謹叩首道:「即是皇後娘娘有喜事來錦上添花,不如皇上與萬眾同樂。」
所有一切恍惚猶如隔世。
楊廣登基后,獨孤家從侄獨孤麇無意事發,門中省查辦后驗證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逼娶民hetubook.com.com女等數十項罪名,楊廣聞言勃然大怒,責查刑部嚴查到底。
原來所有一切等待的就是此時,用無影無形的軟劍刺入昇平肋下,當著宗室朝臣的面,縱然有萬般疼痛也有口難言。
昇平從登基那日再沒看見楊廣,可想而知新皇登基自然事物繁忙,來不及安撫她,也一定來不及聽蕭氏真的親口告訴他懷孕喜訊,除太醫院通稟三宮六院知曉朝賀,沒有喜宴,沒有賞賜,什麼都沒有……
昇平不知為何楊廣會讓她去參加迎使儀式和宴會,或許真像永好所說,楊廣想將她拱手送給了別人,再或者,楊廣說讓她親眼看見身為帝王的他首次迎娶屬國貢獻的女子,經永好如此提醒心中更是煩亂。昇平不得不承認,她惱楊廣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連平日里輕易便能猜到的他的心思如今似乎也變得渺茫模糊起來。
永好為昇平插了一支八寶鎏金鳳釵步搖抿嘴笑答:「奴婢猜想,大概是想求個公主嫁過去,或是將個女兒嫁過來兩件事吧,他們還能求什麼?」
楊廣旋立越國公楊素及為郎中令,並由親信左衛大將軍宇文化及掌控禁軍兵馬,暗暗收買獨孤家所屬將士納為己用。
昇平猝然側過臉收回視線,廣袖無力的垂展,任由其拖地,人疲累的的往玉階下走去。
昇平眼角略有濕意,人感慨而笑。
楊廣被昇平一說,立即變了臉色,蕭氏跪倒在下方一動不動,似在等待聖旨令下許她開口,楊廣目光莫名複雜,眼底已是閃過諸多意思。
昇平怔怔回頭,連同獨孤陀在內的群臣在下方匍匐跪拜,或真心或假意,俯下直挺身軀為新皇登基附以恭賀之聲。從台階上看下去,密匝匝,卻有條有理。
昇平心中有些悵惘,淡淡道:「阿鸞有些累了。」
楊廣不曾察覺朝臣質疑的目光,他始終在向前方仰視,目光直直鎖定大興殿里寶座所在的位置,大步向前。
楊廣大婚距今已有四個月,除蕭氏入宮當日他說睡在永安寺外,其餘時分內侍都是道他在東宮獨寢,若真是那樣,又何來眼下如此狼狽的場面。
永好語音剛停就察覺昇平面色冷硬起來,察覺自己失言,連忙又補充:「當然,怕也是為了別的。」
楊廣靜了片刻便不再說話,深深望著昇平蹩眉,昇平別開頭回望,匍匐在玉階下方的群臣正紛紛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是好。
昇平心中湧起懼意,這樣的楊廣執著和_圖_書的可怕,他步履穩健,一步步走上帝國大業,而她卻變成他征途上最終的拖累,漸漸脫離他的拉扯,孤零零停留在半路仰望他俯視眾生。
昇平赧然點頭,在身後隨著楊廣的步履緩緩前行。
曾經,此處是父皇與母后運籌帷幄的所在,兩人一同並肩指點江山,在大興殿高處笑瞰蒼生臣服,如今宮闕內乾坤再改,他們在天之靈仰望他們的稚嫩兒女也可以走上望不見頭的玉階,端正坐在蟠龍金座上,怎能不讓人唏噓感嘆世事變化難料。
昇平悄然鬆開手,楊廣沒有察覺。
新君不肯親近,鎮國公主避諱,一時間後宮趨炎附勢宮人內侍更行迎高踩低之勢,狠命擠兌作踐蕭皇后。
楊廣駐足,目光與昇平遠遠相觸深深別有意味,昇平心中痛慟,被迫冷冷開口:「臣妹也覺得若是皇後娘娘有喜事,該錦上添花與民同樂。」
永好重新慌亂站起,連膝上灰塵也不敢撣去,昇平無意間望著銅鏡中木然的自己心中一驚,不知何時,她竟如此形似母后,眉眼肅嚴,即便心中憤怒時也是波瀾不驚。她明明已經拉起永好卻不肯施捨一絲笑容……
昇平深深嘆息,嘴裏反覆咬著那幾個字:「嫁過去?嫁過來?」
此刻,楊廣所乘龍輦已停,他先行步下,身上明黃色毓冕錦袍上的龍騰圖案遠遠可見,桀驁的楊廣佇立在原地不動,在朝臣百官前回首朝昇平方向輕笑。
或許,明日她會見到足夠聘她的豐厚寶物貢品?
「母后家族不也是北蠻之一嗎,你的意思是母后也不守禮節了?」昇平聞言冷笑,永好知道自己再次失言,驚慌俯身下跪不住地叩首,身子發顫。
他淡淡的語音聽在朝臣耳中似是夫妻間親昵低喃,說得隔在他與蕭氏中間的昇平心頭猛跳,她恨恨不肯看楊廣,也不肯看蕭氏氏,只能垂低視線原地不動,勉強自己裝作對此話並不在意。
禮官唱誦吉辭,鼓樂掩蓋彷徨,所有一切,頃刻便再沒有悔改可能。
「說是帶了許多的珍寶貢品,要與大隋永結邦交。」永好為昇平梳了繁複髮髻,見她狐疑隨口回答。
昇平心頭驟暖,他,在等她。
只是,他似乎忘記,忘記曾答應要帶她一起走上去,忘記自己身後還拖著情到濃時最初的許諾。
或許,明日她會見到那個逆賊即將送入宮中的女兒?
昇平見永好如此懼怕,輕輕拉起她孱弱的身子若無其事的安撫:「你也至於怕成這樣?如今獨孤家的人充軍的充軍,勢力也敗落了,再沒人會因為你辱沒母后罰你。」
明明該蕭皇后出現的登基大典,蕭皇后趕至,卻被皇帝楊廣如此漫不經心的冷聲嘲諷,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已憤然,一頭碰死在漢白玉闌幹上留存顏面。
楊廣蹙眉遠望,一淡定若塵的女子正跪倒在玉階下,朱衣披綬,金裙敝屣和-圖-書,攢金鳳冠垂珍珠于額搖搖蕩蕩,看不清其真正神情,他壓制住的滿腔怒火因那一身大紅朝服尋到出口發泄出來,沉聲問道:「蕭氏,你來做何事?」
昇平良久不知自己該進該退,瞥一眼蕭氏,蕭氏依舊跪倒在玉階下方保持先前姿勢不變,楊廣也把她留下長跪,甚至不管蕭氏腹中尚有皇家子嗣,蕭氏又是怎樣卧薪嘗膽才能忍得住如此侮辱,因為她無心無求嗎?還是因為她要的不止是這些虛情榮耀?
她早就預料不會自己登上寶座不是嗎,為什麼一切如約而至她反而無所侍從?
吉時,龍輦緩緩駛入承天門,一干皇家儀仗浩浩蕩蕩緊隨其後,昇平的鳳駕始終跟隨卻遙遙與龍輦隔了很遠。
昇平搖晃楊廣的手撒嬌暗示自己不適,他專註登行,愛人那些細小心思似未能察覺。
昇平聞言冷笑:「當年受降時,皇上不曾命他們納貢,兩年相安無事也沒見他們主動提及貢品以示孝敬,此時突然上門必無好事。」
他察覺到的只有鑲嵌在金色宮殿里的蟠龍寶座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時間獨孤家人惶惶不可終日,如喪家之犬般向新君搖尾乞憐。
昇平不覺苦笑。她以為從登基那日開始,自己便可以消失在眾臣視線,遠離楊廣,可每一次他都有機會讓自己出盡風頭,此次,也是一樣。
昇平心驚,竭力想再次握緊他的指尖,猛行兩步腿越發覺得疲累,漫長的玉階彷彿一輩子也走不完,眼前浮起白花光影,為她最初的喜悅蒙上些許不安。
昇平掀開茜紅晶簾,探出視線追隨前方端坐龍輦中的楊廣,浩然端重的禮樂聲中旭日高高懸挂在龍輦前方,與她所在的鳳駕的陰暗正現出乾坤分明。
禮官被新君點名幾乎驚窒,回過神的他立即抬手重新開始鼓樂,楊廣深深望了一眼怔怔不動的昇平,思量一瞬,立即轉身重新順玉階前行。
旭日東升,金暉鋪就大興宮前的登天路,殿前玉階彷彿高聳入雲,一眼不見邊際。漢白玉階,階階皆血淚鑄就,磅礴巍峨的大興殿彷彿停留在雲端,于遠處眺望亦覺得自己渺小如塵。
昇平與楊廣已幾月未見,慵懶的她本想要拒絕,卻發現明黃絲帛後有楊廣親筆書寫幾個蒼勁字跡:不許不往!
鳳駕戛然停住,楊廣含笑伸出溫暖的手,示意昇平走下車輦,站在自己的身旁。
仁壽四年,太子廣于大興殿登基,改國號大業。冊封太子妃蕭氏為皇后,尊昇平公主為鎮國公主,賞邑十萬。因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群臣加封,郎中令獨孤陀賞戶邑一萬,其餘臣官加爵一級。
乍看之下,蕭氏衝撞登基大典是為喜而至,細細思量定是獨孤家安排許久,如今若是不讓她開口,反容易招致朝臣猜疑。此舉是獨孤陀步步為營盤謀算多時,在登基大典中求險,看似莽https://m.hetubook.com.com撞,實則賭了皇位在新君心中分量。
大業二年,春華勃發時,皇上楊廣傳話來命振國公主昇平盛裝出席朝堂迎接使節的宴會。
楊廣面色陰森,「夠了,退下!」
此一招弄巧殺人作用得再妙不過。獨孤麋所發罪狀遠則十余年,近則三五年,包藏至今必然有獨孤家做靠山才會如此。而新帝登基首要徹查獨孤麋重案,有心人皆知此事遙指登基大典上獨孤陀謀算過甚,惹了帝王大怒隱忍不得。
昇平欣然躬身步下鳳駕,將自己手指放入他的掌心。
此時昇平才發覺,無論是選擇前者還是後者,她必然都無力接受。永好在身後以為公主需要貼心寬慰,再輕聲答:「嫁過去比嫁過來好,聽說北蠻女子生性放蕩,怕受不了咱們隋朝的宮中約束。」
昇平靜靜與楊廣凝望。此刻他的眼中有些不耐,雖然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有心的昇平一眼捕捉。在皇位面前,沒有人可以跟他任性,也沒有人可以做他的阻礙,哪怕是她,也不行。
身為九五之尊原本就不必對她承諾什麼,也不必介意自己無法兌現承諾,曾經那些夢幻美好如今看來也只是未成年時的絢爛綺夢而已,如今江山風雲已改,再追究誰負了誰終究沒有必要。
不知腹中孕育帝王子嗣的蕭氏住在昭陽宮可曾舒坦過,是否也會悲憫自己身世如此不堪。昇平不想前去探望,故作賢良也不願,只因不知該拿怎樣心態面對蕭淑儀隆起的腹部。
其實不必。
昇平垂滴視線,彷彿在對自己自言自語:「又要我聽話,到底是做了皇帝,只要他人聽話,卻忘記自己說過的承諾。」
此時昇平想哭,喉嚨里酸楚的厲害,湧入眼底凝結成霧,卻找不到該落淚的理由。
楊廣當然明白昇平在生氣,他強忍住胸口怒火,刻意平和煩躁的語氣,但話語中的命令不容昇平置疑:「聽話,快!」
平心而論,昇平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場面,明日來訪是兩年前與楊廣簽約投降的李氏叛賊,他們仰仗民風彪悍經常騷擾大隋邊民,楊廣曾幾次派重兵鎮壓,李氏一族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后復爾又起,如此言而無信實屬討厭,只是不知此次無緣無故驟然前往,所來為何。
再或者……
再沒有比這樣的話更能傷她的,再沒有比這招式更為妥當的,如果蕭氏執意要說,便是罔顧皇帝的寵愛與信任,若是不說,獨孤家精心部署的計謀便砸在棉團軟枕上發不出絲毫效力。
楊廣握緊昇平的手指,兩人相攜走近玉階。昇平仰頭看看楊廣,他則眺望高高在上大興殿內的寶座,帶著天下盡歸的篤定和得意,不曾垂下視線留戀身後安穩半分。
晃照天地m•hetubook•com•com光芒的她沿錦色紅毯徐徐而上,容貌反而模糊不見,只剩下大紅朝服在眾臣目光中激起驚艷與詫異。
蕭氏依舊是弓著身子,從上望去,頭頂的鳳冠金凰顫顫巍巍,似欲振翅而飛,只是鳳冠的主人卻一動不動緘默不語。見她如此,台階下的群臣也不敢輕易表態,倒是廣立即尋了機會,從容仰首示意:「禮官!」
此案牽連廣眾,獨孤家一脈數十支脈大劫難逃,鋃鐺入獄數十人,充軍發配更是千余口。獨孤陀迫於形勢辭去郎中令之職避嫌,人則退居府邸閉門不出。
楊廣一步步登上玉階,最終佇足在大殿前桀驁回首,昇平立在玉階半腰仰望他的坦然笑容有些恍惚。
如今,掌控天下的手同樣也掌控他們兄妹自己的命運,再不必擔心被朝臣質疑,被百姓蔑視,她終於可以與他並肩站里在朝暉下接受萬民朝拜。
顯然,他也猜到了蕭氏想說什麼。
昇平很累,步下台階時的步履有些遲鈍,逃離讓她認清甜言蜜語的虛軟無力,也認清承諾根本無法融于肅穆朝堂。
楊廣懸在半空中的手依然堅持,語氣又加重幾分:「不要鬧,阿鸞,現在容不得你鬧脾氣。」
玉階上,他與昇平冰冷指尖的距離越來越遠,離九龍鎏金寶座越來越近,明黃色的黃袍隨風拂揚,融在金殿背影里,無人再能追得上。
揚廣沒再喚昇平,昇平匆匆步履經過蕭氏時有些恍惚,她瞥了那個即將邁入昭陽宮的女人,蕭氏一身精心準備的鳳冠瞿衣紫綬斜掛,配新君明黃金色龍袍分外得體適宜,昇平垂首定住腳步無力繞過,蕭氏望見昇平猶疑的腳尖隨意避開半個身子,容她保留顏面從容走下台階。
登天玉階高且陡,彷彿它的存在是在證明帝王贏得皇位的征程艱難,此時,號鼓齊鳴,鐘磬齊響,登基大典的禮樂聲傳遍大隋萬里江山,朝臣們俯下身,口誦恭祝新皇登基萬年無疆,聲聲震耳。楊廣的聲音被淹沒在響徹天闕的呼喊中,昇平只能從他嘴唇變動察覺其中含義,楊廣在說:「跟我來。」
昇平沒猜錯,楊廣深諳帝王之道,忍得登基那刻所有屈辱翻手覆雨的他也是令獨孤家往昔榮耀岌岌可危的人,哪怕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出自獨孤家身懷有孕的蕭皇后,也從不手軟。
昇平駐足,看著自己從他掌心滑脫的指尖怔怔。原本還要更進一步的楊廣猛地察覺手中缺了什麼,立即駐足回頭,見昇平站在不遠處發愣,又將手再次伸出:「阿鸞,上來,跟朕一起走。」
昇平隨新君登上皇位,他們自然不滿意,昇平不隨新君登上皇位,耽擱吉時,他們同樣也不滿意。就在楊廣與昇平兩廂對峙台下群臣呆若木雞時,玉階下另有人輕聲說道:「臣妾蕭氏淑儀遲至,望請皇上恕罪。」
從哪裡來,從哪裡歸,昭陽宮從不屬於她,所以她不該奢望……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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