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宮殺
第十六章 覆手成敗風雨急

東宮此時果然寂靜無聲,宮人內侍也稀少難見。
長孫無忌向她鄭重道:「今夜是謀划的最佳時機,錯過今夜良機,你我來日就算打算再多也是無用了。」
「病了不吃藥自然不行,雖只是傷風,怕是風會走七竅傷及肺腑,屆時越發病重難愈了,你先派人去太醫院招御醫過來診治,我在這裏且等得人來。」
那名小宮人神色慌亂的跨步出門,其他宮人見狀也紛紛避畏的向後退了退,長孫無垢神色瞬間恢復立即俯身撫摸昇平髮鬢,昇平睜眼,以氣聲對長孫無垢道:「兵刃……」
昇平這個消息幾乎能救所有人性命,但她的性命顯然已經危在旦夕。
長孫無垢也不說話,只是蹩眉回頭看了看昇平,發覺昇平已再次閉目不語。長孫無垢只好繼續佯裝猶疑的嘆息:「還是請御醫來看看的好,只怕太子妃娘娘病的不輕,我來這麼久,也不曾見太子妃娘娘醒來一次。」
單是這個動作,秦王幾乎不能完成。
昇平似乎沒有聽見長孫無垢的聲音,並不睜眼,人仍是昏沉入睡的模樣。這般景象倒讓長孫無垢不知自己該如何進退起來,她又加重一些音量:「長孫良人覲見。」
而她能苟且偷生並非因為太子捨不得殺了她,而是,他還在留著她做最後殺手鐧來牽制李世民。
眾目睽睽,李世民彎腰便會牽動已經迸裂的傷處,不彎腰又非宮規禮節。長孫無垢分外聰慧,見狀只是向前崴了身子一下,便自己藉由李世民的示意動作起身。由上方看來倒不覺得如何,只是佇立一旁的李建成看得真真切切,他知道李世民此刻傷勢頗重,能強挺著做完宮規禮節已是不易了。
李世民聞言哈哈一笑錯過回答,他旋即拱手再次告辭,兩人又復相送,三人拖拖沓沓過了一刻的時間才准向宮門外前行。
昇平淡淡掃了那名內侍一眼點頭,半晌才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來:「那代王現在在哪兒,本宮去探望他。」
想必,長樂已經死了。昇平剎那間明白。
長孫無忌冷笑:「不過是打了敗仗的五萬酒囊飯袋,怎比得我南營廝殺多年的精銳鐵士?若是真在皇宮裡拼殺起來,孰贏孰輸尚且難以定論呢!」
昇平緩緩睜開眼,微微張了張嘴,聲音幾不可聞的輕微,「現在,可以給本宮鬆開了吧?」
「這個……倒是不曾。」宮人有些猶疑,實在搜羅不到應對的答詞只能再次開口催促長孫無垢:「太子殿下說太子妃娘娘只需多多休息即可,良人娘娘不必擔心,請先回吧。」
長孫無忌將李世民放在塌上,示意長孫無垢上前為秦王包紮,嘴上卻沒有停歇:「齊王此次回京帶領五萬人馬停在東郊軍營,若要讓他聯繫突厥殘部與咱們的將士遭遇,必然會激發一場殊死搏殺。不如就此讓屬下帶一干精銳人馬圍困皇宮,以武諫逼皇上立即做出廢立太子的決斷。」
「長樂!」昇平突然想起長樂昨夜並不曾回來,那名太子貼身內侍聞聲又躬身進來回稟道:「回稟太子妃娘娘,長樂昨夜犯了宮規,此刻正在訓誡司領罰,太子殿下說會另派伶俐的宮人給太子妃娘娘使用,請太子妃娘娘切勿焦急。」
李世民勉強睜眼虛弱搖頭:「此事萬萬不可。眼下圍困皇宮必會造成內亂。天下人可都瞧著咱們的舉動呢。」
長孫無忌一www.hetubook•com.com聲怒吼,眾人自然毫不猶豫響應,當下十餘人赤膊歃血發誓,甚至立言不惜以死換取李世民完勝。
長孫無垢驚得神色一變:「哥哥,你要做什麼?」
「四弟明日還要出征突厥,二弟千萬不要誤了時辰送行阿。」李建成刻意瞥了一眼長孫無垢的車駕輕笑:「今晚怕要是要少睡些,將溫柔鄉忘在腦後才是。」
「其實無事一身輕正是臣弟此時的心思寫照,多謝四弟替我領兵出征,我感激於心又怎麼心生怨懟?」李世民不動聲色答道。
李世民怔住:「你是說,她已經被太子禁錮?」
長孫無垢賢良恭婉的笑笑,俯身施禮:「太子殿下,若是嬪妾不知太子妃娘娘病了倒也罷了,如今知道了又不去探望,嬪妾心中有愧必然寢食難安,太子殿下也無需多慮,嬪妾去去就回。」
內侍恭謹拱手慢慢退下,昇平目光隨他直出大殿,殿門外所有明亮光線再被瞬間關閉的朱赤金門切斷。
長孫無忌越身上前,一把挽住什伐赤的韁繩,勒住再往上看,此事秦王李世民已是面色慘白支撐不住,整個人晃晃悠悠蕩在馬背上,幾乎跌落馬下。
「或逼出太子和齊王,咱們先下手為強,將他們……」長孫無忌寬厚的手掌向下一橫,做出個切的動作。
長孫無垢輕輕為李世民解開外衣,因為在皇宮內耽擱的時間過長,血已染滿胸口,再揭一層衣服,皮肉又被粘起大塊,李世民額頭已經滲出細密汗珠,緊咬牙關微閉雙眼強撐著。
長孫無忌:「兵刃,兵刃,莫不是……太子妃是想說,太子正在私下鑄造兵刃以圖謀反?」
說罷人已經離開床榻緩緩往殿門走去。那名內侍見長孫無垢準備離開如釋重負的賠笑:「御醫自是要請的,只不過此刻還不到寅時,御醫不能入內診治,奴才們已經派人去遞過太子妃的病帖了,眼看御醫也該奉詔入內診治了,還請良人娘娘放心回府吧。」
那名內侍被昇平猛地問到真相愣了一下,隨即眯眼笑道:「自然是沒有,許是再過些日子,太子妃娘娘就會看見長樂了。」
長孫無忌思想片刻,先變幻了神色,又瞥了一眼自家妹子道:「不如這樣做吧,玄武門守衛常何是屬下麾下舊人,今晚屬下先去會會他探探內宮風聲。」
「代王還在乳母處。」內侍觀察昇平容色,輕聲回答。
長孫無垢從李世民身邊走過,也沒有多做久留,淡淡掃了他一眼,兩人對視隨即視線閃開,她輕悄離去。
那為何宮門悄無聲息的換人,為何秦王殿下他還不出城?長孫無垢再次焦急掀開窗幃探望,忽聽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車外守謹歡悅的稟告:「娘娘,秦王來了!」
「是。嬪妾知道了!」長孫無垢低頭應聲。再抬頭時,正迎上李建成陰狠的目光:「長孫良人,太子妃此時正是病著不願讓他人打擾,你還是改日再去東宮探望吧!」
秦王夫婦謝恩完畢,等候在兩儀殿外的朝臣已陸續而至立在殿前等待召見。
長孫無垢隨貴德賢淑四妃由後殿款款退下,臨行她眼波掃過佇立一旁的太子建成,垂了視線加速腳步貼上四妃行進腳步,低聲稟明拓跋貴妃:「聽聞太子妃娘娘病了,嬪妾想要去東宮前去探望。」
「太子東宮靠近內宮,歷來不許私自藏匿兵器,太子現在膽敢藏匿必是做好準備放手一搏了,他料到卸掉秦王的兵權必遭反抗,屆時只需攜帶兵刃單等秦王攜人再次入宮時下手為強便可成就大業。」長孫無垢愣住:「幸好咱們先一步知道,否則……」
拓跋貴妃聞聲鼻嗤了一聲,「南人果然體弱多病,好好的入宮未足一年又病了,難怪總見後宮里南人們病怏怏的樣子。」
長孫無垢再顧不得儀態從車駕上跳下,與長孫無忌共同攙李世民下馬,李世民緊握長孫無忌右臂,堅持許久才咬牙道出半句話:「今日兵權被解,我們兄弟定活不到明日了……」
長孫無忌說罷疾步離開。倒是長孫無垢知道今夜必然大事頻發雙腿發軟,強撐在迴廊柱上喘息,半日才回過神來。
陰暗宮殿內,昇平的神色異常堅毅,眼底閃過不肯屈服的光芒。
那名內侍上前,朝芙蓉塌上平躺的昇平抱拳施禮:「太子妃娘娘,方才事態緊急奴才得罪了。」
不對,不可能。擅動京中守備必須經過皇帝手中虎符,太子不會做此舉動惹人懷疑實則是自己準備謀反。
「怎麼,長孫良人連本宮的話也要違背嗎?」李建成的眼底已見憤色,聲音不覺又加重幾分。只是他怒氣沖沖的聲音未落,李世民已佇立在他身後,淡淡笑道:「太子殿下,長孫良人與太子妃不過是婦人情誼,咱們又何必加以阻攔?」
不,也許昨夜目睹一切的人都已經死了,只有她還活著。
「她,死了是嗎?」思及可能,昇平頓時哽住喉嚨,澀澀然問。
「四弟,你這可算是做了個順水人情阿,你征戰突厥用的是二弟的兵馬,打的是二弟的旗號,偏偏父皇就是不讓二弟做先鋒統帥,二弟心中怎會高興?」太子建成提及此事也是面容帶笑,眼眉間飛揚得意神色。
長樂是大隋最後倖存下來的宮人,除她以外再沒有人與昇平說南語了。昇平昂起頭不肯因此落淚讓那名內侍窺去。硬生生憋了許久才又淡淡又問:「代王呢?」
她仔細打量四周宮門,只見宮門內外守衛似都換了陌生面孔,連清晨守謹賞過金錁子的侍衛也不見了蹤影。此刻的守衛一個個身穿鐵甲,面色沉峻目光冷氷,直逼得長孫無垢近乎陷入無底絕望。
內侍垂手恭敬道:「太子妃娘娘,您就不必為難奴才們了,您此刻身體有恙,別說走出宮門,現在只怕連東宮殿門也出不去的。」
昇平揉揉自己被捆綁多時的手腕,冷冷輕笑:「太子殿下是不會傷害本宮,太子殿下只會把本宮綁一輩子。」
長孫無忌抱拳,「遵令!」他爽利轉身離開,長孫無垢心中憂慮和*圖*書兄長安危蹙眉又追了出去,兄妹兩人轉過迴廊,長孫無忌方才停住腳步回頭望定長孫無垢:「妹子,今晚為兄一定會為你謀划。」
昇平仍平躺在床榻,一邊揉搓手腕,一邊仔細回味方才長孫無垢所說的話。起先她只是蹩眉,隨後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李世民果然沒有選錯人,這個長孫無垢確實懂得應對如此紛雜的局面。
長孫無忌與李世民一同出生入死十余年,自然明白他話中含義,以往重兵在握,即便是皇上想要刻意針對時也需多加掂量謹慎,今朝一旦兵權分散,被架空閑職,除做砧上魚俎已無他法。
「遵命,父皇。」李建成再不多言,躬身垂首從一旁退下,李世民也就此按住胸口咳嗽一聲,不與長孫無垢再多說什麼,退到李元吉一旁。
狐疑的長孫無垢命人通稟后,也只有一個膽怯的小宮人在前帶路,兩人匆匆入內,有小宮人挑過珠簾,長孫無垢直入前殿,繞過芙蓉屏風才發現昇平正宿衣躺在床榻上不曾動彈,一頭青絲長發遮蓋住血色全無的臉頰,遠遠的看不出半點生機。
長孫無垢將刀傷葯倒至傷口處,乾乾一層粉末蟄得李世民倒吸一口冷氣,頸項上青筋似要繃開般凸起,他抓過桌上茶盞生生在掌心捏碎,抿緊嘴唇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逼宮殺戮。」
候命已畢,眾人各自分散開去帶動人馬,長孫無忌則用力攙扶李世民踉蹌步入新房。
宮人聽她說的言重,不禁有些惶急:「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請御醫。」
「自古成者王侯敗者寇,記錄史書的史官也是由寶座上的九五之尊任命的,即便真是將太子和齊王結果了,天下百姓也未必知曉內里實情,怕什麼?」長孫無忌大手一搓有些不解。
「良人娘娘,沒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宮人囁嚅道。
「太子妃娘娘,奴才不能將代王送來。」那內侍滿臉堆笑。
長孫無垢心裏存有疑惑,可此時雙臂被東宮宮人鉗制又沒有理由可以繼續留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她定住心神遠遠的再瞧,忽然察覺昇平身上覆蓋的錦被裡有微微顫動之意,長孫無垢眼睛轉轉隨即笑道:「只怕太子妃娘娘是傷風入了心髓了,不然怎麼這麼些時日還不見痊癒?」她不露痕迹的掙脫宮人的手指,幾步走到芙蓉榻前以手試探昇平額頭,故作驚訝的問:「可也並不發熱阿,為何太子妃娘娘會沉睡不醒?」
長孫無忌一把抱住李世民徐軟雙腿不斷下墜的身子,忿然道:「秦王不必以此些羞臊人的東西許給屬下,此處所站誰人不是與秦王殿下同生同死的兄弟,怎麼能捨棄秦王而獨自苟且偷生?所有校尉將軍聽令!立即歸至各位所轄軍營聽秦王命令而動,咱們與其坐以待斃不若翻手奪權!」
「好,好,好。」昇平冷冷笑了,「你們居然敢囚禁本宮。不出便不出,沒什麼要緊的!」
遠遠的,李世民騎著什伐赤跟隨著太子和李元吉的坐騎悠閑行來,三人馬到宮門停住腳步,李世民回身抱拳:「多謝太子殿下相送,二弟先行告退,四弟也多多保重。」
房內頓時一片寂靜,只剩下三人各自孤坐,若有所思,一縷熏香在中間裊裊散發,暖意並不能驅散每人心中的陰冷。
車駕起行,粼粼向秦王府駛去,途中和_圖_書一隊人馬寂靜無聲,萬不容易顛顛簸簸進到府門又是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至此處才聽得齊齊一陣鐵靴踏地聲迎面而來,眾人在前方齊呼:「秦王,你可算回來了。」
「把代王帶過來吧。」昇平狀似無意的喃喃道:「也不知侑兒這些日睡的如何,是否還會跌落被子。」
而且她既然入得宮來,必定是李世民今日帶她謝恩才能順利前行,他能來謝恩,想必,昨夜那一劍傷他不深。可是李世民這一來便中了太子的圈套……
長孫無垢聞言不由得臉色慘白,過了許久才點頭小心叮囑:「大哥你也要多加保重,小心刀劍無眼。」
長孫無垢的寬大袍袖遮擋住下方宮人的視線,平卧在榻的昇平驀然睜眼,旋即又閉上。長孫無垢看見昇平動作整個身子頓時僵住,旋即她又松下心嘆口氣道:「看來,太子妃娘娘病的果然嚴重,怎麼喚她也是不醒。太子妃娘娘可曾服藥了嗎?」
莫非,太子建成今日待到他們入宮時分已將宮門守衛換掉?單等今日朝堂上彈劾完畢即當場擒住李世民,又唯恐寒族將士就此謀反勤王,所以先派遣心腹戰營接管宮門守衛?
長孫無垢所坐的車駕停在承天門口整整兩個時辰也不見李世民出來,唯恐內宮生變的她自然心中焦急萬分,不住掀簾向外眺望。
長孫無垢窩在車上聽得不由心驚:莫非今日皇上已經卸掉秦王殿下的兵權了?居然由齊王代他出征,此事非同小可,皇上此舉明著只道是體諒秦王新婚不願與新人分別,暗裡已經開始分解兵權斷掉李世民的後路,這樣一來,秦王已無退法……長孫無垢勉強定住心神,再仔細聽。
由長孫無垢分別向皇上,四妃,以及李世民叩首謝恩,隨後再由李世民扶她起身。
「長孫娘娘,您前來東宮探病,怎能還勞煩長孫娘娘您操勞東宮瑣事?」方才出去的小宮人後足未踏出門檻,已被偷聽許久的太子貼身內侍拎了進來,滿臉含笑他的對長孫無垢躬身施禮,輕蔑的說:「太子殿下方才遣人來吩咐奴才,務必送良人娘娘迅速回府以免感染風寒,同傷玉體。」
「這倒不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只是奴才聽御醫說代王出了疹子,暫時需避諱人,乳母已經將代王抱出宮去避水了。」內侍滴水不漏的回答反似編了許久的謊話,讓人不敢相信。
一旁有東宮宮人見狀上前攙扶起長孫無垢的右臂,小聲勸慰:「太子妃娘娘連日生病確實需要休養,還是請良人娘娘先回秦王府,改日再來覲見吧。」
莫淑妃對拓跋貴妃話語中的指桑罵槐不以為然,只是對長孫無垢點頜道:「你去探望太子妃也好,我們現在不得閑也不好過去,你轉告太子妃,讓她安穩養病不用過來請安了。」
昏暗迴廊里,長孫無忌面沉似水:「你不必管了,妹子,你先去尋些千年人蔘切片給秦王含在舌根下,無論如何今晚秦王必須挺過,否則,你我兄妹都要隨他魂飛魄散了!」
那名小宮人錯了錯步,也不知自己是否該聽從長孫無垢的命令,長孫無垢回頭見她不動陡然立眉:「怎麼,太子妃娘娘不能料理,連我的吩咐你也膽敢不聽嗎?」
「太子,你與世民還有其他事商榷嗎?」寶座上方李淵見他們三人糾纏一起略有不悅,低沉語音道:「早朝事大,太子妃和長孫良人之間不過是內眷小m.hetubook•com•com事,不必過多糾纏,過來議政!」
已經猜到長孫無忌行動的長孫無垢頻頻搖頭,她焦急的阻止:「萬萬不可,你明知此事是秦王的心結,你若敢擅動的話,怕是必遭責怪……」
「秦王是怕一旦出手逼宮會傷了東宮太子妃吧?」長孫無垢說罷忽地站起,將手中藥瓶放置桌上,淡淡回身:「今日嬪妾去東宮探病時發現太子妃已被太子禁錮不能動彈了,她趁人不備也只對我說了兩個字,兵刃。如此看來,怕是太子早有準備,就算咱們不出手逼宮,太子妃也未必真能得到些許安穩。」
長孫無垢左右打量,只見東宮佇立的宮人皆是垂首屏息,她露出笑容上前一步躬身施禮,聲音婉轉柔潤:「長孫良人拜見太子妃娘娘。」
李世民視線越過長孫無忌直望他身後的鐵甲兵士,虛弱笑道:「各位兄弟,你們跟隨我世民南征北戰十余年,刀風劍雨皆不曾退縮過。只是此時非比以往,所行之事必將牽扯家人九族。若有人需自保者,待明日收編至李元吉麾下必能得活,若不願離去者可與我李世民迎敵殺出血路,來日得勝,封爵犒賞我李世民絕不吝嗇!」
內侍臉色尷尬,只好躬身慢慢退出內殿。
李世民,若你能猜透本宮話中的奧妙便要儘快取得先機,否則,翻覆雲雨,你我皆會死無葬身之地!
長孫無垢聞聲當即放下窗帷,收回自己過於關切的視線,一顆心突突跳個不絕。
李元吉哈哈一笑:「二哥如此急著回家,怕是因為心中不快了吧!此次西征畢始可汗的突厥部落父皇本該派二哥去的。只是二哥正值新婚,哪裡顧及得過來呢?四弟就代二哥去為國效力也沒什麼要緊的!」
昇平指甲刮在床榻邊挂鉤的瓔珞上,一個用力竟將瓔珞整個帶落。她深吸口氣側目笑問:「怎麼,這又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李世民鎮定頜首表示贊同:「不過,你必須令南營先做不動以備後患,如果能策反常何,你再帶人換了守備再說!」
內侍領命垂首,雙目不敢旁視,他躡手將昇平身上錦被掀至一邊,露出一雙在背後被繩索捆綁的手,不消幾下解開后又俯身告罪:「太子妃娘娘,請恕罪。太子殿下讓奴才對太子妃娘娘說,只要太子妃娘娘對昨夜一事守口如瓶,便不會再傷害太子妃娘娘。」
李淵偕同四妃已經在主位坐好。參照北族宮規,新婦冊封翌日入宮謝恩,一謝帝王恩德,二謝父母教養,三謝夫君體順。
李建成頓頓,犀利的目光掃了掃李世民淡定從容的面龐恢復笑容:「本宮哪有阻攔,本宮只是怕二弟新婚燕爾,心疼長孫良人來回奔波萬分辛苦。」
「即便此處是東宮大內,我位份也比你高些,難不成你們不動,反倒是叫我親自去請御醫過來給太子妃娘娘診治?」長孫無垢拂袖指點,整個人似氣急了連帶著髮鬢間的釵環也顫個不停。
長孫良人點點頭淡淡一笑:「好,太子妃娘娘既然病著,我也確實不該長久叨擾,只是太子妃娘娘醒來后要替我轉告太子妃娘娘,需按時用藥耐心等待,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子妃娘娘病體來日痊癒能否,我們都在心裏惦記著呢!」長孫無垢輕描淡寫的說了我們二字,回頭瞥見昇平眼角已有晶瑩濕意,見她如此情況知是心中有數,長孫無垢這才放下心隨小宮人裊裊離去。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