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語罷她笑語盈盈地轉身,房間的門打開,門口站著四個黑衣保鏢,森然聳立。
蓁寧目光轉了一圈,這種場合沒有看見香嘉上,有點奇怪。
平策笑嘻嘻地捏她耳垂:「取笑我。」
蓁寧轉頭望四周。
蓁寧叫:「他瘋了!」
平策公主歸來雖未得到官方的正式宣布,但一個如此高調的舞會,就足以說明了她的重要性。
蓁寧目光動了動,微微淡淡的譏諷:「何醫生,我看他倒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
可是,如果沒有強大的政治軍事力量在背後扶持她,她怎麼會如此大肆宣揚地回歸,而風家近年早已退出了墨國,那麼——會是誰?
蓁寧透過何美南的肩膀,看到杜柏欽的目光,無所謂地笑了笑。
這一幕自然落在了滿場賓客的眼中。
杜柏欽又替公主介紹了隨行的幾位政府官員,客人們紛紛走上前來,國防大臣和副首相出席,政府和軍權的意向,引人深思。
他出席王室的公共場合一貫如此,冷麵,寡言,不苟言笑。
待把蓁寧拉回來,何美南才簡單一句:「他肺部的疾病早已轉成慢性,除非停下工作徹底休養,不然很難好。」
伊奢正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直看著她們,見她看過來,點了點頭示意她無妨。
蓁寧不說話。
而墨撒蘭現任國王,不過是表親而已。
蓁寧轉頭,看到一身華服的何美南。
蓁寧看著看著,感覺身側的物體都在緩慢地漂移,她晃了一下腦袋,原來是自己頭暈目眩。
何美南給她拿了一杯飲料,盡職盡責地和蓁寧交待了一句:「感染很容易複發,人多,他一會兒得提前走。」
忽然有人在她身後出聲:「嗨。」
這時一曲終了,蓁寧停下來往外走,何美南一路紳士地護著她。
蓁寧一愣,被他帶下了舞池。
杜柏欽掌控著墨國的軍事力量,關於支持平策繼承王位,他只談了一個條件——國家君主簽署批複關於停止對北汶尼的石油出口議案。
蓁寧立刻驚醒,發現m.hetubook.com.com房中除了她們並無別人,輕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好了,你平安健康地長大,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
墨國國家博物館正在辦扶南王的展覽,展出墨撒蘭歷史上這個古代著名的君王的故事,一大批精美的器皿和衣飾,蓁寧一看就看了兩天。
平策輕盈含笑迎上前。
兩位女士氣質高雅談吐不凡,和她友善地握手:「今晚茗莘宮舉辦宴會,公主殿下邀請您出席。」
黑髮一絲不亂,抹得有些濕,露出一張英俊臉龐,蓁寧細細地看那張臉,額頭飽滿,挺直鼻樑,雙頰有些消瘦,更加顯得五官立體迷人。
蓁寧重新坐進了椅子。
平策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蹭:「這五年來,我做夢都想著回康鐸,我永遠都還記得你帶我的那個畫面。」
何美南的聲音慢悠悠的:「你看他又酷又拽,跟以前一模一樣的討人厭是不是?——不過是在死撐,他這一陣子動不動就暈過去,我不放心才跟來的。」

蓁寧用力地摟住她:「哪裡,出落得那麼漂亮,我都沒認出來。」
他依然是冷酷硬質的氣派,帶著不動聲色的漠然和矜持。
身邊忙碌的造型師離去后,蓁寧坐在梳妝台前把玩著一把大齒梳子,只靜靜地等。
何美南說:「自他婚禮后沒見過吧?」
蓁寧疑惑地問:「哪位公主殿下?」
杜柏欽任職以來做事一向雷霆手段,強硬鐵腕,雖頗得讚賞,但朝中樹敵也不少。
酒會雖然已經開始,但顯然還是熱身時間,重要的貴賓還未出現。
墨國作為這個北方鄰國最大的石油出口國,由於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墨國豐富的石油資源儲備,一直源源不斷地通過鋪設好的輸油管道向北汶尼輸送石油,北汶尼一直對墨國有很大的經濟依賴性,倘若想要從別國進口石油,那麼必需耗費巨資從海上運輸,而輪船必需經過由墨國重兵把守的緬因灣。
風家要一份墨國珍稀和*圖*書花卉的股權。
瘦削高挑的男人,穿純黑西服,系藍色領帶,暗中竟透出幽亮光澤。
蓁寧怒急攻心:「大哥!」
蓁寧看著眼前的公主,這些年的海外生活,看來她適應得非常的好,如今的少女初長大成人,自信,優雅,活潑,開朗,作為一個君主立憲制的國家君主,民眾對於近年來氣氛沉沉的王室其實已頗多微詞,平策讀知名學府,形象如此優秀亮眼,本身就是巨大優勢。
平策搖了搖她的手:「小姨姨,你以後進宮來陪我好不好?」
此刻衣著艷麗的貴婦們圍在平策的周圍,嘰嘰喳喳地說著恭維話,他們的丈夫們,端著酒杯低聲地交換著各種訊息,更有許多年輕的貴族子弟,排著隊只為能一親芳澤。
蓁寧拉著她的手:「什麼時候回來的?」
其中一位略年長的女士笑了笑說:「您去到就明白了。」
平策調皮地眨眨眼:「官方說法是昨天。」
他誇張可笑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平策同意了他的條件。
城中王公貴族都不願放棄這個舉世難逢的盛會,康鐸城內很少有如此令人激動人心的舞會了,華麗的糖衣下包裹著的一個的風雨欲來的政治變幻,人人都想要品嘗一下其中的滋味。
率先走進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微笑上前和公主握手,那是墨國的副首相。
平策如一隻快樂的小鳥一般滑入了舞池。
蓁寧站了廊柱后一個供客人休憩的小平台,此處高了幾台階,她恰好能清楚地看到了門口景象。
平策笑了笑:「如果沒有準備好,我也不會貿然回來了。」
平策應了一聲,才又拉了拉蓁寧的手:「小姨姨,我們一會兒見。」
蓁寧被驚醒,原來是舞會正式開始了。
杜柏欽站在舞池旁,眸光略略一抬,看到何美南握住她的手,拖著她走進了中央。
雖然從平常人眼中看來,這就是一個笙歌艷舞的派對,仿若一個盛大的節日。
一間奢華封閉的屋子,天鵝絨椅子一字排開,一和圖書面復古的大梳妝鏡,四周都是手工雕刻的繁複的花紋。
頭頂水晶燈盞熠熠發光,一個寬闊的弧形的大廳,酒桌旁白衣黑褲的男僕手中的香檳噴出香甜氣沫,打扮華麗的賓客陸續到來,一場盛大的舞會已經開始。
這是打不開的一個死結。
慢慢地喝了半杯酒,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聽到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喧嘩。
何美南說:「這幾天他病著,早幾天杜夫人在還好一點,杜夫人在巴黎有事務回去了,他就沒法掌控了。」
帶了不可接觸的神秘感。
據悉風家這幾年聯合前任王室在海外的勢力,一路悉心栽培平策,平策與風家的關係親厚自然不用言喻,可是真正能促成平策回國的——蓁寧想了起來了——是他——在一年前,出現了一個關鍵人物在其中斡旋。
杜柏欽已經下令切斷了這條海上的路線。
蓁寧終於開口:他病好了?
這一次杜柏欽格外地沉得住氣,風容就此事和他商談過許多次,都被他的運籌遠矚和決心毅力打動了。
現任國王更是直接回絕了這個議案。
化妝師盡責地遮去了她這段時間睡眠不好的痕迹,將她的皮膚和臉部輪廓都調整到了很好的狀態。
杜柏欽要以此為條件談判,解決近年來爭議衝突不斷的北方敕雷島嶼的歸屬。
蓁寧說:「稍等,我上去收拾一下。」
何美南笑了笑:「如此美麗動人的佳人怎可獨自在此,我們康鐸的紳士們真是怠慢,來,我們跳舞。」
今晚,無數人在觀望,考察,交際,人心浮動。
女僕在外面敲門:「束小姐——」
蓁寧笑著叫:「平策!」
何美南放開她,舉起手,蓁寧借勢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他身邊。
康鐸王室中的鐵血重臣形象。
蓁寧在腦中默默地回想著大哥的話。
趁著眾人寒暄的當兒,杜柏欽抬頭,不動聲色地在場內環視了一圈,眼光在廊柱后停留了一秒,眼波微動,隨即恢復了平靜。
第三天她終於看累了,在酒店睡了許久,下午和*圖*書下樓時,大堂的沙發上有兩位女士站起,出聲招呼她:「束小姐。」
何美南問:「蓁寧美人兒,你真的不回泛鹿了?」
杜柏欽彬彬有禮地屈身,輕吻了她的手背。
風容還交待她:「你三哥和我最近有點分歧。近期他不會打電話給你——我知道他偶爾聯繫你——告訴你一聲。」
房中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白色緞子紗裙,頭上一頂皇冠,中央鑲嵌有一顆醒目的紅寶石。
誰知風容笑眯眯地說:「杜柏欽談軍國大事嚴謹苛刻,一字千金,關於這件事情卻答應得如圖兒戲,他直接將我們的條件提高至了百分之十。」
王室的改朝換代眼看就在眼前。
更何況此次事關重大,他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重阻難。
蓁寧看著窗外的景色,心底已經有了幾分明白。
蓁寧心底疑惑不解:「平策——」
大哥這幾天陸續跟她通電話。
蓁寧端了杯酒站在黑暗的角落。
樂隊歡快地演奏起舞曲。
是杜柏欽。
石油產業在墨國是由幾大世家把控,國家所掌握的只有很小一部分,香家在這樣一基礎核心產業盤踞多年,軍政兩界都權勢深厚,首相跟財務大臣雖有心整治,也不得不顧忌三分。
然後是一道修長挺拔的筆直身影。
待他行完王室禮儀,平策傾身熱情擁抱他。
剛好是一支溫柔的華爾茲,何美南極有分寸地摟住她的腰,兩個人在人群中慢悠悠地轉圈,蓁寧心不在焉地聽著女士們上好的綢緞衣料輕輕摩擦,發出細細索索的聲響,何美南忽然輕輕地笑,拉回了她的神思:「我背上中了無數箭了。」
蓁寧上去換了件衣服,扎了一個馬尾出來了。
風容還有心情說笑:「蓁蓁,以後我們都靠你接濟了。」
蓁寧愣了一下,她這段時間都處在嚴密的保護之下,偶有路過問路的陌生人路人跟她說句話都被立刻拖開,怎麼能有人這麼堂而皇之地找她。
上了車子,一路駛向城郊。
坐了一會兒,身後傳來腳步聲,蓁寧還來不及回www•hetubook•com•com頭,就聽到了一個女孩子清脆嬌柔的嗓音:「小姨姨!」
座中人紛紛向他們靠攏。
蓁寧回過神來,是啊,父親的死,媽媽永遠無法原諒。
不遠處的杜柏欽正一個穿著英倫紳士裝的老頭寒暄,兩人談笑著輕輕碰杯,又喝了半杯酒。
在局勢未真正明朗之前,看來還是得加倍小心 。
裸粉長款禮服,極淡的顏色,優雅別緻的剪裁將她上身包裹得線條纖細完美,垂地裙擺蓬鬆柔軟,符合了王室的優雅,襯得她白皙雙肩上的一對鎖骨秀美之至。
蓁寧聽到這個條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杜家掌控了墨國百分之八十的花卉和藥材種植出口產業,風家若要插一腳,那就是在一條流滿黃金的河岸邊,輕輕鬆鬆地分一杯羹。
另外一位比較活潑一些,衝著蓁寧笑了笑,這才體貼含蓄地說:「我們會有專業造型師照顧束小姐,束小姐穿輕便衣衫即可。」
蓁寧站了起來回頭看。
平策笑著衝過來抱住她:「小姨姨,你眼力真好,一眼就認得我!」
誰知風容下一句說:「他要將那多出的百分之五轉到你的名下。」
蓁寧沒有回答。
歡快的一曲結束,客人們四散開來。
蓁寧理了理裙擺,有男僕躬身上前,領著她走了出去。
風容輕聲說:「逗你玩的,媽媽不同意。」
風容是精明的生意人,平策要名正言順地順利繼承王位,還必須依賴風家,因為風家手上持有國王印鑒。
鏡子里一個端坐的女子。
蓁寧還是驚訝了一下:「你即將繼承王位?」
更別提她是那摩國王唯一嫡傳的公主。
又是一個轉圈。
這時女官在外面輕聲喚:「公主殿下——」
蓁寧盯著她看,微笑著的少女臉龐上有嫣然的光澤,剎那間眼角都有些濕潤:「一轉眼都五年了。」
蓁寧整個人都被這一句打暈了,飄忽著第一個反應是:「我不要。」
平策笑著:「噓,今晚我們先不談國事。」
隨後,菲利王公、王室總務官斯特公爵閣下,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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