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駱老爺子再說什麼，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駱老爺子一頓：「你想接她來家裡過？」
這點尷尬情緒持續了一秒不到，駱湛就毫無反悔之心地握緊了小姑娘的手。
「不行，等他回來，我一定得好好問問他！」
「……！」
駱湛沉默了會兒，突然問：「唐世語那邊，您準備怎麼辦？」
「……」
他最熟悉老爺子脾氣，更知道一個多月前打在駱湛身上那一頓家法，老爺子表面上沒當回事，實際上心疼得不得了。
駱清塘：「你爺爺忙。」
「……」
「進。」
「不然我該在哪兒。」駱湛闔著眼，懶撐著顴骨靠在扶手上，聲線倦然散漫，「我準備在被禁足的剩下的一個半月里，把主樓所有房間都睡一遍——反正不能出樓，閑著也是閑著。」
「對不起，少爺，三個月內您都不能踏出主樓一步。」安保的手臂攔在駱湛身前，鐵面無私。
他低頭看唐染：「怎麼了？」
同時他沉聲問林易：「這是怎麼回事？」
唐染似乎驚了下，立刻搖頭：「10分。」
儘管被父母洞察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但駱小少爺是什麼人？
駱老爺子掀了掀眼皮：「換什麼？」
駱清塘露出一點要笑不笑的無奈情緒：「放心吧，有我在。他也不至於要和你計較。」
駱湛想起什麼，抬眼看向對面。
駱老爺子讓林易找唐世語找了半年多，然而唐世語也夠洒脫，把斷舍離那一套貫徹到底——每個城市居住時間絕不超過三年。三年之內必然毫無留戀也毫無蹤影地離開。
「那滿分多少？」
畢晴顏尷尬地笑了幾秒，突然想到什麼，收斂表情認真起來：「清塘，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孩非常的眼熟啊？」
駱湛：「……」
消息傳回來，駱老爺子氣得鬍子差點翹到天上去。
「抱歉，命令不改，我們就不能放行。」
駱老爺子捏著卡片沉默數秒，把它放到桌上，慢慢推到駱湛面前。
駱老爺子www.hetubook.com.com臉色一變：「你怎麼在這兒！」
唐染呆住。
畢晴顏一僵。
「本來就沒有怪你，」女孩皺起眉，不安地小聲說，「只是怕以後你還會一直騙我，所以裝作生氣的樣子，想過10天以後就說我生完氣了。結果還不到一周呢，你就被……」
「您這叫性別歧視。」一個懶洋洋的調子突然在書房沙發後面響起。
「那他如果要罵我，你記得幫我擋哦。」
「怎麼補？」
駱清塘和畢晴顏坐在對面，表情微妙地望著駱湛和唐染非常親密自然地搭在一起的手。
「……」
駱敬遠臉色瞬時沉下去。
唐染想了想，猶豫著豎起一根食指。
「嗯。」
駱老爺子擰眉：「唐家的人？」
唐染從小就很少有同齡朋友，更別說「見」同齡人的家長了。
駱家主樓，樓外正門的階梯前。
駱湛似笑非笑地等了幾秒，就見駱老爺子看完卡片，也眼神複雜地抬頭看向他。
想想自己不能準備享受退休生活就因為這個不肖孫子和他爹，駱老爺子擰著眉看駱湛：「你怎麼還沒走？」
「老先生，出事了！」林易快步進來，直奔書桌前，手裡一張燙金白色摺疊卡片放到駱敬遠面前。
「沒看到嗎？」駱清塘不甚明顯地笑了下，「那個女孩當面，他防我們都像防賊一樣。女孩不在，他更不會給你透漏什麼消息了。」
「那我之後還能來看你嗎？」
駱湛還想說什麼，卻被他袖口衣角處傳回來的拉力帶走了注意力。
「我沒要出去，」駱湛說，「只是藍景謙在國外的auto總部出了點狀況，他下午剛往回飛，按時間到那邊也得後半夜了，所以他明天肯定趕不回來給唐染過生日了。」
「守株待兔。她能不回去了嗎？」駱老爺子一頓，「我已經吩咐那邊了，聯繫到她以後第一時間讓她回國。你不用急。」
畢晴顏表情一垮，扭回頭：「老公，我們寶貝兒子不會被什麼和_圖_書髒東西上身了吧？他對這個小姑娘也太太太太太反常了！」
也就駱湛……
駱清塘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點頭：「有可能。」
「那你還問她做什麼？」
他跳下沙發靠背，邁開長腿直到桌前：「染染出事了？」
「嗯，下次再見。」
「嗯。」唐染認真點頭，「所以駱駱要把它補回來。」
駱清塘扭過頭：「你見的不是她。」
站在駱湛身前的那人說：「這是老先生的安排，請少爺不要為難我們。」
他淡定自若，朝駱清塘夫婦一歪頭：「我送她下去，你們自便。」他轉回身，牽著唐染，「走吧。」
駱湛笑：「之前不是要我反省騙你那麼多次的事情么，現在這麼輕易就原諒我了？」
「……」
駱老爺子沉默兩秒，應允：「這個可以。林易，你去安排吧。」
駱清塘起身，順手挽起身旁的女人：「有沒有關係，去問問父親就知道了。」
林易的人連續翻找過幾個最可能的城市，卻唯獨犯了「燈下黑」的毛病，把駱清塘夫婦定居的地方略過去了。
唐染失明時他陪在身邊的這一年，已經給他養成了肌肉記憶一樣的習慣。即便小姑娘視力開始恢復，他陪她走路時也還是會習慣性主動充當她的人形拐杖。
駱敬遠皺眉拿起：「這是什麼？」
畢晴顏：「我去過了。」
駱湛輕嘖了聲。想了幾秒，他整個人趴到沙發靠背上，懶洋洋地朝駱老爺子笑：「打個商量，要不您再拿家法棍抽我一頓，然後就放我出去吧？」
「問不出來的。」
林易嘆了聲氣，開口：「少爺，老先生也是為了你和唐染小姐好。這件事上只有處理得滴水不漏了，你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啊。禁足三個月，也是為了做給唐家看的。」
等醒過神，他低下頭再忍不住地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女孩長發。
駱湛昏過去那晚上，老人一晚沒睡，藉著出去溜達的由頭，一整夜往駱湛卧室門口跑了好幾回，每次都要和_圖_書趴在門縫上偷聽好一會兒，確定小孫子呼吸平穩才敢回去。
「……」
駱湛笑著勾上去，然後嘆氣：「我在你這兒的信任值已經歸零了，對吧？」
駱清塘：「她姓唐。」
主樓外的幾名安保聞言，神色肅然，他們同時微微調轉身形，朝駱湛的方向做出警戒預備。
駱清塘：「。」
想了幾秒，她恍然敲手：「以後駱駱每次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一件，就加一分；騙我一次或者沒有做到一次，就減一分。」
駱湛：「我在這兒等我們小姑娘被接過來，到時候林易肯定第一時間來給你彙報。」
「染染啊……你小心以後被我騙得吃干抹凈，一點都不剩下。」
林易的人費儘力氣，終於拿到唐世語的現居地地址，趕過去后卻被那裡的房東告知：唐世語隨某支野外探險隊深入無人區，一周前剛剛出發，歸期未定。
「嗯，不嚴重，我不是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駱湛勾起唐染的手托到自己手腕上，「——我送你下樓。」
「不行！」駱老爺子硬聲道。
駱湛怔住。
「你怎麼不說話了？」半天未等到回應，駱清塘意外地回頭。
畢晴顏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幾分鐘前，我剛剛懟完他老人家。」
駱家家裡家外，現在只要誰提起這件事來，老爺子就恨不得拿鞋底抽對方嘴。
「？」
「去年你在國外參加的那個橋牌俱樂部，有個牌技很好的華裔女人，你跟我提過很多次，我去俱樂部接你的時候還見過一面。」
林易見狀，暗自咧嘴，扭過頭給駱湛使眼色。
唐染輕聲問：「你是被駱爺爺禁足了嗎？」
打過招呼后，在駱清塘和畢晴顏若有深意的目光和盤問下，小姑娘手足無措極了。
「唐家那個丫頭，那個丫頭！從小就不叫人省心！古靈精怪的，性格還潑辣，一點都不像個女娃娃！我還以為大了能好些，可這都快四十的人了，到現在還這麼能折騰，去什麼無人區！」
林易得了應允，連和圖書忙開口：「我派人去m市療養院接唐染小姐，我們的人到的時候，唐染小姐已經不在那邊了。我讓人追問，護士說她中午就被接走了。」
「是，」林易說，「唐世新親自去接的。」
駱湛眼神微動。他轉過頭，盯著身旁局促不安的唐染看了會兒便站起身：「不是來看我的么，現在確定我沒事，可以安心了？」
藉著扶力，駱湛打著呵欠，坐起身來。
「問問父親吧。連這次拒婚家法的真相一道，他應該最清楚情況。」
最後還是駱湛不忍心。在唐染被追問到底之前，出聲攔住了畢晴顏的話音：「你們剛回家，不應該先去陪爺爺嘮嘮家常嗎？」
話剛說完，駱湛就發現被他還沒抽回的右手握在手掌下的唐染的手指輕掙了下。
「是，老先生。」
老爺子冷哼了聲。
「等到滿分，就恢復完全信任了？」
駱老爺子反應過來，冷笑：「你別想我能提前放你出去。你不是逞能么，那就老老實實給我在家裡待滿三個月。」
駱湛雙手撐在身後，懶洋洋地仰起臉。
「嗯。」駱湛掰著手指數給唐染，「作為給唐家的交代，家法一頓，謝客一月，禁足三月。」
駱湛：「……」
畢晴顏：「？」
眼見再聊下去又是要紅眼圈的話題，駱湛連忙叫停：「禁足也只是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等過去以後，我一定每天都陪在我們小姑娘身邊，好么？」
「最好不要。這個檔口下被人發現的話，對你不好。」
「那你也不能出去。」
畢晴顏：「所以？」
所以這半年多時間里，唐世語以前的居住地他們找到不少，本人卻始終沒有痕迹。
駱湛挑眉：「一千？」
駱湛垂眼去看，小姑娘臉漲紅著，緊張地仰頭示意他。
唐染猶豫了下，擔憂地小聲問：「真的不嚴重嗎？」
駱湛：「真不能通融？」
等駱清塘主動提起，駱老爺子連忙遣人第一時間趕去，想順著橋牌俱樂部的藤摸到最後的「瓜」上。
「嗯！」
駱湛和圖書耐心告罄，輕眯起眼：「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看著天花板沉默幾秒，他輕聲嗤笑：「她回不回來，我不在乎。很多事情重要的從來不是原因和過程，而是結果。改變不了這最重要的十八年，她就算能回來，對已經造成的傷害也不能補救。」
駱清塘無聲地嘆：「我該知道。」
唐染點點頭，然後伸出小手指，繃著臉兒表情嚴肅地說：「一言為定。這次駱駱不能再騙我了。」
駱湛沉默兩秒，笑：「我不在乎，但，染染大概還是會在乎的。」
唐染就在身旁，駱湛難能耐性極好：「我只是送她到樓外，不會離開你們的視野範圍。」
林易此時才發現駱湛也在，表情為難起來。
不管怎麼說，夫婦兩人顯然是鐵了心要釘在這兒看著他們了。
駱湛稍稍正色：「明天就是唐染的真正生日了。」
「那怎麼辦？」
「行吧，」駱湛按著扶手，不見他怎麼費勁，就直接翻跳出來。青年搭著長腿倚坐到沙發靠背的背面，朝駱老爺子笑，「那我換個條件總可以吧？」
「嗯，好。」
目送一高一低兩道身影離開。
駱老爺子一驚，和聽訓話的林易一齊回頭。就見黑色的真皮沙發靠背上搭上一隻冷白修長的手——
駱湛面上笑意驀地淡去。
等林易離開，駱湛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唐染不安地看回去：「叔叔阿姨，再見。」
「這個是……」
「這樣嗎。」唐染黯下神色。
與此同時。
「嗯。」
可憐駱老爺子，一把年紀碰上不靠譜的兒子和更不靠譜的兩個孫子，只能自己處理公事。累了半下午，再抬頭時才發現駱湛一直沒走。
畢晴顏表情一驚：「啊！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julian！對對對，她好像提過以前她在國內時候用的姓氏也是唐……難道她和這個女孩有關係？？」
「你也這麼覺得？」畢晴顏疑惑，「那看來不是我的錯覺啊。我總覺得什麼時候見過她，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什麼時候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