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昵地俯到她頸旁，笑著啞聲，「我怎麼親你你都不醒……明明是一杯倒的酒量，何必還要跟我置氣？」
見事不可為，保鏢咬牙扭頭往回跑——
丁玖玖：「……」
「寒時，我——」
這才算是回到人類能理解的事件範疇里了啊。
女孩兒伸手在他背上只能摸到灼得她要瘋了的粘稠血跡，她死死地咬著唇瓣，把那些嗚咽憋在快要炸開的氣管里。
「小寒總，您快跟我——」
然而剛這樣想完，丁玖玖就聽見耳邊那聲音低笑了句——
「……有動靜？」
並不意外，丁玖玖親眼看著站在門外的負責人的臉色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來來去去不知道變了幾個色號，最後才定格在一種猶如便秘的表情下——
「救援！！——還不快他媽給我調救援隊！！！」
負責人繼續擦汗，「排水疏通這個……這個……額……」
到此時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還身處在這人的套房裡，而這一地衣物狼藉，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
寒時轉身要往房間里走，側過一半又轉回來，眉微一挑——
面無表情地端凝了半分鐘，寒時側過身，看向身旁那個姓林的負責人。
被山體滑坡完全淹沒的矮房裡。
寒時嗤笑了聲。
寒時的目光掃過一圈，既沒有看到學生，也不曾見丁玖玖的身影。
負責人被看得心裏一哆嗦，背後冷汗直冒。
盯了對方几秒，寒時輕眯起眼，笑：「好，既然沒什麼問題……那趁此機會，一起去看看吧。」
寒時手肘壓著小臂撐住女孩兒頭頂的牆面，稍稍支起身。
見寒時近身，其中一個最先抬頭，然後慌忙拽了拽另外兩人。
幾個負責人臉色煞白手指顫抖地去打電話——
啞然半晌，丁玖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丁玖玖心裏咯噔一聲，直覺這人要搞事。
寒時停了一下，隨即垂眼啞笑。
「……對，」最先看見他的女生壓著赧然開口，「丁師姐剛進去，估計還——」
「嗯，雨勢很急，但你睡得很香。」
「外包項目？」
「小寒總——！！！」
丁玖玖眼和_圖_書瞳微縮了下。
丁玖玖驀地回過神。
「山體滑坡！組織所有學生迅速撤離！」
寒時將哭得打嗝的女孩兒勾進懷裡，單手緊緊地抱緊了，像是要把她揉進骨里。
這剎那間，那保鏢也終於回過神，伸手就要去拉寒時——
只是很快那點狼相褪去，又轉為家養犬的溫順無害，還帶著一點以退為進的可憐巴巴——
「她在那個教室里。」
他深埋的可怕的一面……她當然知道。
姓林的負責人獃滯地看向寒時。
丁玖玖氣得發懵。
「老子沒死……就不准你受一點傷。」
他自己不敢稍動，生怕再擋不住什麼落下來的土石。
「你……讓我跟林晏清結婚，然後……和你出軌？」
寒時撐在女孩兒旁側的手臂已經有些血肉模糊，昏暗而難以視物的光線下，他只聽得到女孩兒哽咽得快要上不來氣的哭聲。
負責人吃不透這話里的意思，只得小心擦著汗，賠笑應聲：「是的，寒先生。」
忍無可忍之下，她終於絲毫不想顧忌這些人可能會有的看法和評論了。
負責人長鬆了口氣。
可她怕的從來不是他。
他頓了頓，才笑道：「是這樣，昨晚下了一場暴雨，學校里的操場上蓄了積水——學生們的素拓課和體育課恐怕無法順利進行了，所以來找小丁老師你重新安排一下。」
「……」
「……」
「對。」
「林總？」丁玖玖掩住面上尷尬的情緒，「……有什麼事情嗎？」
門外仍在小心詢問，似乎對她就在寒時房間的事情確信不疑。
裏面有些麵皮薄的女生，在和他對視后還會忍不住紅了臉。
只是路兩旁的溝里積水很多，看起來格外泥濘。
負責人見她出來，雖然並不意外，但還是有些表情複雜。
後面有人連忙接話，「這個是外包項目，也在收尾工作里，暫時還沒有完成。」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和排在肩頭那兩巴掌，差點把那負責人壓得跪下去。
「我是她的備胎，用來等結婚以後方便出軌的那種。」
林總：「？？？？？？」
他額角冷白hetubook.com.com的皮膚上，此時被方才衝進來時砸落的土石蹭出了殷紅的血。
——
「不是。」
校區內的多數支教老師，在這兩天都已經聽說也見過了這位來歷不凡的審查代表。此時與他照面，紛紛打起了招呼。
——
「剛剛有個同學過來，說總覺得那間教室後面有動靜，丁師姐就跟著過去看了。」
寒時從女孩兒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他啞聲一笑。
兩人前後走到了那房前，還有幾個女生在外面清掃積水。
「寒先生……」
丁玖玖伸手，把自己腰間的那條胳膊扒拉到一旁，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你們丁老師不在學校？」
「你為什麼要進來……你他媽混蛋……誰要你擋的——」
她埋在男人的懷裡哽得絕望——
寒時幾乎在第一秒鐘就厲聲出口，旁邊的保鏢嚇懵在原地，被他一腳踢在小腿上——
「你……做什麼——？」
寒時走了半圈，仍未見丁玖玖的身影后，便索性從旁邊拉了一個男生詢問——
小心翼翼的問聲隨即傳來——
寒時習以為常，開口。
頭頂的房體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撐不住的土石瓦礫撲簌簌地落。
他轉身，微微躬身過去，拍了拍那開口的負責人的肩膀，笑得溫潤無害——
那幾個負責人慌了，連忙喊著「寒先生」就要上前追，卻被寒時隨身帶的保鏢直接攔在了身後。
「……」
男生伸手，指了指教區最深里，貼著山前樹木草叢的一間矮房。
哇的一聲，不知哪個學生先哭了出來，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寒時已經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最前的教室里。
房門突然被人叩響。
「林總，麻煩您把貴公司這位儘快送走吧。」
——
像是夏日里的悶雷一般。
顧不得探究原因，也猜到多半是與寒時有關，丁玖玖只得微惱地睖向他，在寒時自覺退開半步讓出的空隙里鑽出。
已經塌了大半而只余方寸的牆角桌下，寒時緊緊地抱著身下的女孩兒。
「昨晚的暴雨，沒什麼安全隱患吧。」
負責人心裏叫苦，但面上只得連ｈｔｔｐs://ｗwｗ•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ｃｏｍ聲應了下來。
寒時皺眉。
「開玩笑的——我們有點小矛盾，是我的錯，我正在彌補。」
十幾年前那個平靜地一步一步走進游泳池、看著水沒過身體而逐漸窒息卻仍不掙扎不動作的男孩兒的身影再一次躍入腦海中。
丁玖玖聞言皺起眉，「昨晚下雨了，雨勢很大？」
「小丁老師？」
寒時瞥他一眼，敷衍地嗯了聲。
最怕，痛苦之後還是一場空夢。
「……」
方才的事情給他的心理衝擊太大，讓他腦子裡這兩天緊繃的弦兒都鬆了一下，怎麼就……
然而便在他愣神的那十幾秒間，攜裹著大量泥土砂石和樹木的山體滑坡，已經洶湧著拍上了這矮房的后牆和房頂！
其餘保鏢去攔那些負責人了，還有一個跟在寒時邊上，此時也面色不善。
「你們之前不是說，校區建設基本已經完成？」
只是伸出去的那隻手卻拉了個空。
丁玖玖面露難色。
拿出吃奶的力氣，憑著最佳的身體素質一口氣跑到了校外安全地區，保鏢喘著粗氣，嘶啞地沖那些呆住的負責人咆哮——
「既然已經建成，這種基本的排水工作為什麼還需要支教老師來做？沒有正常的排水疏通系統？」
她怕的只是他會因為這份感情而不復光鮮、怕他從雲端跌進塵埃、怕他被折辱掉骨子裡的銳氣、怕他蹉跎流離遍體鱗傷……
「好，謝謝。」
「——」
這片山區的夏季原本就多暴雨，經過昨晚大半夜噼里啪啦砸得房頂都震響的大雨，從四合樓通往新建學校的水泥路面早就被洗刷一新。
「對。」
「這一年半，我在國外一個人想了很多……為了能重新站到你面前，我拼盡全力竭盡所能，我承認，我也有過累到想要放棄的時候——但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我記得你說過吧，不想因為我把人生模式從hard變成hell；那麼對我來說，除了親情上，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始終是easy模式的，唯獨在你身上，所有都發生了翻轉——我沒資格怪你，那個hell模式，是我自己https://ｗｗｗ•hｅｔubｏok•cｏｍ•ｃoｍ一定要選、還曾經想逼著你一起選的。」
可寒家的獨苗如果折在他們手裡……他們幾個恐怕命都保不住。
丁玖玖沉默。
她拎起旁邊沙發上自己的外套，穿上身便慌忙去開門。
「hell模式已經被我走到最後一步，打倒惡龍我就能迎娶我的公主——書里沒人告訴我，如果公主不想下嫁，那勇士該怎麼做……可我想過了。」
丁玖玖看不到的地方，說到這個詞的男人輕眯起眼，磨了磨牙。
寒時半垂半彎了一雙桃花眼，語氣認真又淡定地——
但寒時臉色卻突然變了。
——
負責人一愣，隨即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哪能啊！我們都是嚴格按照安全標準建造的，不存在任何偷工減料！」
「為了你我能放棄一切也能承擔一切……包括如果你不愛我是個事實，那我也可以承擔。但我對你的愛一點都不無私，我不可能放你完全離開我的世界——我會發瘋。」
這個姓林的負責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丁玖玖身後的套房內就傳來個由遠及近的聲音。
他俯視著她，眼眸黑得深沉——
寒時低聲。
丁玖玖已經抓著他的襯衫泣不成聲——
門一開，站在外面的卻是學校建設的負責人之一。
話聲未落，幾人頭頂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悶響。
「我不需要你給名分，不需要你跟我結婚，我甚至都不求你留在我身邊了——只要把你分我一點就夠了，你想要見我的時候我就出現，你不想見我就消失——你和林晏清……儘管結婚。」
「具體什麼我也不清楚。」
進到校區裏面，寒時面上冷意緩和了許多。
寒時邁開腿走向這男生說的那棟矮房。
「你付出這樣的『負責』對我來說就夠了，我要的不多吧？」
「你們還真是拿我當什麼也不懂的二世祖糊弄了，嗯？」
寒時笑著，輕吻了下女孩兒的耳垂。
「……寒、寒先生——」
寒時悶咳了聲。
他抬起無恙的那隻手一把抹開，然後伸下去勾住了女孩兒的頸。
「快！」
在這樣的氛圍和「犯罪證據」前，除了默認她好像也沒有什和圖書麼別的選擇了。
——
寒時打著「審查學校建設工作」的旗號，在一堆負責人的擁躉下進到新建的學校里。
那男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您是說丁玖玖師姐吧？」
「藏在心底的那個我有多可怕，你是唯一知道的，不是么？」
林總：「……」
而此時。
耳邊那聲音突然不笑了。
——
三個女生都有點興奮又不好意思地看著走過來的男人。
他抬頭看向房后矮山——
說完，寒時徑直往裡走。
說完之後，負責人臉色先微微變了。
爛賬出錯，他們捲鋪蓋走人。
「……」
「小寒總，山裡暴雨原本就危險，我們還是儘早離開吧。」
這人簡直已經喪心病狂了。
寒時抬眼，定定地望著丁玖玖。
「……」
「做小啊，不行么？」
他在笑，眼神卻沉堅如鐵。
校區里的學生終於回過神，尖叫聲前後響起，所有人瘋了一樣地往校外沖。
喉嚨里滿是血腥的鐵鏽味道。
保鏢回過神，目眥欲裂，箭步想衝上前。
話聲落時，從身後走上來的男人伸出手臂，從后環住女孩兒的細腰。
丁玖玖笑容僵住，最後平回面無表情。
操場上一幫支教老師擼著袖子擦著汗地收拾院里的積水。
「你們丁師姐在這間教室里？」
「我求求你……求求你寒時你別管我……我求你你別管我了好不好……你別這樣寒時……我不要……我不要你這樣——」
「丁玖玖……不許再哭了。」
「……」
「沒關係，」寒時笑笑，眼神卻冷，「把你們這整個項目的所有借貸賬目全送回總公司，我不怕麻煩——哪怕調一整個會計部門高薪加班一個周末，我也一定幫你們把這些爛賬捋清！」
「寒……寒先生和小丁……啊不，丁小姐……是情侶……嗎——？」
「請問，小丁老師在嗎？」
血順著額角淌下來，將本就模糊的視線更朦朧。
不過就是去國外盪了一年半，這人是被熏陶成什麼樣神奇的三觀了！？
他心虛地抬頭，正對上寒時似笑非笑地望下來的目光。
他貼著女孩兒凌亂的髮絲間的耳垂啞聲地笑，字字卻咬得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