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學篇
第八十一章 「我不逃了,寒時。」

這大概是flower里那晚上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曾預料到過的事情。
「……」丁玖玖轉眸看他。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病床上的人,每一條白色的繃帶與紗布的痕迹都讓她眼睛和心裏刺痛。
「……你明知道是因為什麼。」
寒時:「哪怕告訴那個時候的我,我一旦進去,以後就再也沒機會睜開眼睛看你了——那我還是會進去。」
做了一些基本檢查,醫生點了點頭。
徐婉晴:「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先垮掉的。」
她並不說話,放任病房裡安靜得像是那人仍未醒來。
她轉回身,正準備走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腳步就突然僵在了原地。
「困了的時候,我會趴在床邊休息一下的。」
「……阿姨,主刀醫生怎麼說?」
他剛準備開口,突然便見女孩兒頭也不回地往病房外跑。
寒時垂眸,笑。
丁玖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
寒時卻認真地看著她。
這一句話間,女孩兒的眼圈驀地紅了起來。
丁玖玖哭笑不得地嘆氣,有些無奈。
「好,那就請阿姨幫我轉達寒老先生——昨天,差一點我就一無所有,所以從今以後,我無所畏懼。他如果還想用那些手段,我奉陪到底。」
醫生被問得一愣。
須臾后,他看向丁玖玖。
丁玖玖微怔了下。
「這你倒是不用擔心……」她若有深意地看了病床上的人一和_圖_書眼,「有些人如果不是自己掉鏈子,現在應該跟老爺子坐在談判桌兩頭才對。」
丁玖玖心裏先鬆了下口氣。
「是因為我剛剛的話?」
寒時還從來沒有看過丁玖玖這樣的一面。
她以為的薄情偏是最專情也最深情。
他給寒家做私人醫生這麼久,可沒聽說小寒總是個這麼自戀的性子啊?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泄入,在窗台上擱著的花盆裡灑下明媚的暖意。
寒時原本一直盯著床邊的丁玖玖,而丁玖玖則一直緊張地看醫生,此時聽到醫生的話,她才連忙去看病床上的寒時。
「這一次,無論結果、無論過程,我會一直站在你身旁。」
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觀察過寒時。
他後來那些謔弄與親近於是一併被她打為「多情」,只想敬而遠之,卻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就陷在裏面出不來了。
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生了一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極為禍害的臉。
寒時眨了眨眼。
丁玖玖的呼吸微滯。
徐婉晴走到床邊,「已經順利度過術后危險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不知道是不是丁玖玖的「戰前放話」起了作用,當天寒老爺子到了醫院,只站在病房外,一邊聽著主治醫生小心翼翼的彙報,一邊面無表情地審度著房間病床上差點被包成木乃伊的孫子。
進來的徐婉晴面有疲色,但神色不算沉重。
寒時和圖書聞言,面上情緒一滯。
她緩抬頭。
見丁玖玖執意,徐婉晴也沒有再勸,只又補了一句。
徐婉晴目光慢慢定下。
滿臉刻著「薄涼」,偏一雙尾線半勾的桃花眼。
跟旁邊的護士交代了一些醫囑后,回頭對病床上的寒時問:「寒先生,情況就這些,您還有什麼想要了解的嗎?」
等醫生護士離開后,丁玖玖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
「因為你是個瘋子。」
她扭開臉,壓下了情緒上驟起的波瀾,才重新轉回去——
偏還辯解不能。
猶如一件風流薄情相的藝術品。
「嗯。」
寒時微勾了唇角,轉向丁玖玖——
「這個還要看個人恢復,不過你也不需要太擔心。」徐婉晴皺眉,「玖玖,你從昨天到今天中午,應該一點都沒有休息過了,真不需要去睡一下嗎?」
丁玖玖垂眼看著他。
——
寒時正愣著,又見女孩兒一陣風似的折了回來,伸手去按病床旁的護士鈴。
丁玖玖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太好了。那醫生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會醒?」
寒時笑得更加愉悅,他抬眼看向女孩兒,眸里漆黑微熠,「很高興你終於認識到這一點了,玖玖。」
到最後聽完,他也沒進門,轉身離開了。
寒老爺子早便把主治替換成了寒家的私人醫生,這邊一按下鈴,門外護士站的就連忙跑去通知。
丁玖玖稍作停頓,隨即也玩笑似的說了m.hetubook.com.com句,語氣卻認真。
「別的傷處沒什麼關係,醫生,我臉沒毀容吧?」
「……」
丁玖玖:「……」
兩分鐘后,寒家的私人醫生便走進病房。
「可就算是再給我一次、十次、一百次的選擇,我還是會這樣做。……這你就生氣了,那以後的幾十年我們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記得這件事。
「我沒有在哄你,我是說真的。」
丁玖玖並不在意,甚至還鬆了口氣。
「想過。」他面無表情,輕眯起眼,「一想到很有可能會便宜了林晏清那個王八蛋,我就覺得自己能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
連丁玖玖也疑惑。
白緊張了好幾秒的丁玖玖氣得想捶他——
「我是。」
她眼皮動了動,慢慢抬起望過去。
丁玖玖坐在床邊,眼睛旁邊還帶著余紅,正一眼不眨地看著病床上仍在昏迷中的人。
「不用了,沒毀容就好。」
她攥緊了指尖,「你這樣……有沒有考慮過,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我怎麼辦?」
「開戰之前,先震懾敵方,這是心理戰術。」
未等她反應,徐婉晴擺了擺手,「好好照顧他。」
從頭到尾,始終把丁玖玖當做空氣一樣的狀態。
丁玖玖一愣。
只是看著看著,他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女孩兒的臉上甚至浮起了一個極淺的笑容。
女孩兒坦誠得讓寒時有些意外。
直到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我還https://m.hetubook.com.com以為,你想要一直瞞我、拿他做借口搪塞我……怎麼卻放棄了?」
丁玖玖沒有急著開口。
著急慌亂,全無理智。
「——他如果想送寒時進監獄,那今後所有的探視機會,我都提前佔了。」
「寒時的爺爺今早得的消息,已經坐著私人飛機在來的路上了,你……」
「我不逃了,寒時。」
flower里,她還記得自己對這張臉的第一印象——
「你……醒了?」
兩人對視了幾秒,寒時向旁側轉開眸子,啞聲笑起來。
既有人之常情的探究和八卦,又包含對人性淪喪的道德譴責。
「你明明已經知道了,我和他只是騙你的了吧?」
丁玖玖終於有所察覺。
醫生遲疑了下,「這個當然沒有,除了額角髮根位置會有一點傷痕……寒先生是覺得臉上哪塊區域不舒服嗎?我們要不要再進行一遍儀器排查?」
寒時聞言皺了下眉,笑著問。
「……而且是個執迷不悟的瘋子。」
「……」
回神后,她赧得臉頰微熱,不自覺地轉開目光,低聲,「誰跟你……以後的幾十年……」
「……」寒時無聲地嘆了口氣,桃花眼的眼角微微揚著,看起來頹懶又散漫,笑都不正經。
她坐了不知有多久,動也未動。
「昨天一天我都渾渾噩噩……守在手術室外的時候我對自己發誓——只要他能活下來,哪怕他成了殘廢甚至是植物人,我都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相比hetubook.com•com于昨天壓在那廢墟下面時我所身經的那個地獄,再沒有什麼能把我嚇退了。」
——
傍晚五點四十左右,從病房外走進來的丁玖玖走到桌前抽了紙巾,擦乾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徐婉晴莞爾玩笑。
一提到這個,寒時眼底的溫柔卻陡然凍成了冰塊。
寒時等了一會兒,笑問:「生氣了?」
須臾后,她笑,「需要我幫你給寒時的爺爺帶句話嗎?」
「阿姨,這次我不會再做逃兵了。」
「能勾人出軌的一般都是顏好,為了等你眷顧,我也不能毀容啊,對吧?」
所幸,丁玖玖並沒有等上太久。
病房安靜。
她現在只想守著這人醒來,不想再鬧出任何不愉快的插曲。
——
房間里只有儀器細微的電流聲音。
丁玖玖抬頭,露出個有點憔悴的笑。
「阿姨,我想陪著他,……等親眼看著他醒過來,我才能安心。」
看得丁玖玖逐漸面無表情。
看完之後,她才抬起頭,神色平靜。
丁玖玖睜大了眼睛,有些獃滯地和病床上的人對視了幾秒。
徐婉晴笑容更甚。
丁玖玖也回過神,眼角彎下去,聲音平靜。
「……」
而旁邊的私人醫生和護士,看向丁玖玖的目光頓時也變得十分複雜了。
女人轉身出了病房。
甚至到了不顧生死執迷不悟的程度。
「……」
「我以為的為你好,我為你考慮的那些……你全然不顧,我沒有見過比你更偏執的瘋子了,寒時。」
丁玖玖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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