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來的位置就是樓梯中心, 往上往下共有四條盤旋長梯。
蘇桐：「……」
聞景轉過臉去看蘇桐，「你酒量怎麼樣？」
最後一個字避諱著身後的女孩兒，他刻意放輕了聲音。
「噢……好。」
果然，下一秒，蘇桐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薄唇在自己面前一張一合，伴著低啞帶笑的男聲：
拈起來的酒杯停在半空，聞景聞言低笑了聲。
他給她做口型。
「好的，King。」Todd應聲。
「她是我的金主——包養人。」
蘇桐心裏突然「咯噔」了一聲。
Todd迷惑不解地掛斷通訊。
——
看起來小小一隻的姑娘窩在男人的懷裡，睡得迷糊不醒。
他順勢微微俯身，貼到女孩兒的耳邊。
「樓上沒問題。」
「應該……還可以吧？」
Todd笑笑：「有膽你去King面前這麼說。」
聞景重新轉回身時，調酒師已經將酒送到了兩人面前。
話音落時，一點笑意漸漸浮上薄唇。
蘇桐遲疑了下。
蘇桐迎上他的視線，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轉頭看向那個女人。
感覺到她的動作，走在前面的男人側眸望過來。
身後那人遠遠一愣, 沒敢聲張, 又跟了上來。
「King？」
「所以說，老大那張臉，是真的不適合做我們這行。」
蘇桐：「……」
Leo笑得促狹，下巴抬起來朝下面那層某個方向一點。
看著那猩紅的舌尖從女孩兒的唇間探出又縮回，聞景眼神一深。
說話間他側和圖書過頭來看著蘇桐，深藍的瞳子里像是藏了星河。
對方以為他有意，上身當即就蹭了過去——
「小哥哥，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
「……King，是蘇小姐出什麼狀況了嗎？」
聞景切斷通訊, 眼尾餘光一掃, 就盯上了個從下面樓梯走上來的人。
蘇桐盯著自己面前這杯絢爛分層的酒，歪了歪腦袋，「賣相不錯。」
他接起通訊。
「怎麼了？」
今晚第一次見女孩兒發自內心的笑，聞景原本翻上來的冷意被自己壓了下去。
「沒有沒有……」
看動作眼神, 是奔著這裏來的。
「還用得著定位嗎？」
手還沒拿下來，她就聽見那個女聲接上了——
「那我自己不能，得你護著才能過去。」
她將自己那杯捧到面前，埋下頭去試探性地舔了一口。
Leo揉了揉頭髮，「唉，喝不到酒，抱不到美人，還得上去看著他倆膩歪嗎？」
穹頂吊的很高，七彩斑斕的射燈把整個場子晃得光怪陸離。
Todd疑惑：「你怎麼知道？」
感受到那眼神里的敵意和比量，蘇桐心裏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蘇桐的錯覺，最後三個字出口時，聞景的語氣帶著莫名的意味深長。
算你狠。
活了二十多年, 蘇桐還是第一次來這麼鬧騰的酒吧。
「對，她確實不是我的女朋友。」
到了三樓，探明情況，Todd重新接通通訊。
他照舊像是沒看見過來搭訕的那女人，往自己右側一轉。和_圖_書
「肯定就在那邊。」
「酒水區在樓下，上面是……休息區。」
不一會兒，兩人終於穿過了擁擠的舞場，來到酒水區曲線吧台的外面。
然而她還是幾乎很難從嘈雜的音樂里分辨出自己的聲音。
聞景無奈地看了一眼伏在桌面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女孩兒。
Leo羡慕嫉妒地直搖頭。
兩人沒再多說，各自巡視排查之後，順著樓梯往下走去。
不待蘇桐再多想，手腕上一緊，男人把她半護進懷裡，穿過樓梯口下面就挨著的舞場。
「這裏人太多，你和Leo都進來吧。」
一直低著頭摩挲酒杯邊沿的男人終於有了點反應。
蘇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搖頭。
只是在那樣的目光威壓下，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沒說出口。
神情迷濛，眼神里焦點都是散的。
——
然後Todd才聽見自己的耳機里響起低沉無奈的男聲。
蘇桐被他看得一怔。
「我討厭酒。」
聞景望著她，眼神冷了下去。
「二位喝點什麼？」
她對酒吧里的各種酒並不熟悉，只見著調酒師在吧台後秀技，動作也確實是華麗得讓人眼花繚亂。
「——『應該』？」聞景失笑，「你別告訴我，你從來沒碰過酒精。」
聞景沒說話，只一瞬不瞬地看著女孩兒，劍眉輕挑了下。
吧台後的調酒師走過來，問道。
他笑著嘆了聲氣，「你們直接上三樓休息區。」
「……」
「……」
「怎麼了？」
「是啊，太不低調了。」
「只和_圖_書
想讓你陪我喝點東西，一起玩玩，好不好嘛？」
須臾之後，他沉著瞳色轉開了眼，順手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聞景眼神一閃。
「你誤會了，」想到這兒，蘇桐沒什麼義氣地把自己摘了出去，「我不是他女朋友。」
而一上來就勾走了多數人眼神的男人腳都沒停，直接尋了個卡座坐了下來，將女孩兒小心地放到一旁。
「嗯。」
她遲疑了下，「沒事的，我自己也能過去……」
最近距離變成了零，這下蘇桐倒不用擔心對方聽不見自己說話了。
如果不是聞景拉著，大概剛一進門跟那波音浪和燈光撞上時, 她就已經忍不住要奪路而逃了。
「……好像還不錯。」女孩兒驚訝地看了看酒杯里的液體。
「……」
只是還沒等下到樓底，Todd的通訊器先震動了下。
蘇桐正看得出神，就聽見有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蘇桐認命地抹了一把臉。
「人這麼多？」Todd感慨，「這個密集程度，有定位也不好找啊。」
事實證明，計劃總是會過於理想。
但即便這樣，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還是被那可怖的眼神駭得不輕。
這樣想著, 聞景微微側開身, 藉著音樂的遮蔽, 連上Todd那邊的通訊。
Todd也反應過來，跟著憨笑了聲。
「她出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蘇桐：「——噗。」
「King讓我們直接上三樓的休息區等他。」
蘇桐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hetubook.com.com點了點頭。
聞景卻似乎沒有任何障礙地接收到她的話音。
Todd和Leo進來之後，也被酒吧里的嘈雜程度驚了一下。
聞景抵著杯托往女孩兒的方向送了送，「這個烈度很高，你想嘗嘗？」
聞景語氣冷淡：「有聞家的人在，不會有問題。」
「……」
「……好。」
「酒後不能見風，等她醒酒再離開。」
余查到的資料裏面，蘇兆程當年酗酒賭博成性，還幾次因為家暴被介入調解……也難怪她會這樣討厭這些東西。
只見一個穿著皮質包臀連衣裙的女人扭著腰身靠到了聞景身旁的吧台上，媚眼如絲地打量著兩人。
恰巧看見這一幕的蘇桐微愣了下，「不是……烈度很高嗎？」
見了此景，別說蘇桐，聞景都忍不住皺眉了。
「本以為酒量不錯，喝了幾杯都沒什麼反應，就換了烈度高的。結果……」
不用聞景說，Todd也看到結果了。
所謂禍害，就是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被人惦記。
只不過他這次學聰明了, 一直沒有上前，只隔著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吊在兩人身後。
他上次來這兒已經是十年前，那會兒可遠沒現在這麼「熱鬧」。
「……你想跟我比酒量？」
薄唇一咧，他笑得森然。
——看男人這個反應，她直覺對方接下來這句話不會怎麼正常。
這種噪音程度和燈光效果，他一個人想完全照顧蘇桐的安危，實在不會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
「底下有一半以上的女人在時不時地往和_圖_書那兒看一眼——你覺得她們在看誰？」
密密麻麻的人在最底層的舞場里扭著腰肢踩著節拍，一副群魔亂舞的架勢。
Todd正問著，就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從樓梯處上到三樓來，懷裡還抱著個女孩兒。
想起進來前老管家那通電話, 聞景不耐煩地撇了撇唇，拉住蘇桐從另一邊樓梯往下走。
「酒精能夠麻痹神經，」聞景對著調酒師做了示意，同時跟女孩兒說著話，「對你來說，現在它就是最好的解壓方式——而且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會出問題。」
等回過神來，她莫名心虛地轉開了眼，嘴上卻沒服軟。
男人說話時頭都沒低，語氣里也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
見蘇桐這番反應，聞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蘇桐眉皺了起來。
她身形僵了僵，想放句狠話。
蘇桐眼看著自己被聞景拉向群魔亂舞的那一層，心裏怵得很，猶豫著把自己的手往回拽了拽。
「我看樓上能稍微安靜些，我們去上面吧？」
嗓音帶著被酒液熏染過的沙啞勾人。
又窘迫而畏縮地站了兩秒，女人才氣急敗壞地扭身離開了。
聞景指了兩張高椅，兩人並肩坐了下來。
「那今晚……」
她又轉頭看向聞景面前的那杯，「為什麼你這個看起來顏色單調多了？」
蘇桐側頭望了過去。
十幾分鐘后，蘇桐抬起頭了。
「欸？」Todd一愣, 「那外面……」
「趁我還好好說話，……滾。」
蘇桐貼上身，竭力大聲地對聞景說。
「不試試，怎麼知道誰高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