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對方眼裡看到與自己同感的擔憂和慶幸。
還跪在沙發上的女孩兒一呆，低下腦袋。
「你和余都沒搞清楚一個事情。」
他的手慢慢地撫上女孩兒的長發。
然後他便見女孩兒小心翼翼地趴到自己耳邊。
她慢吞吞地眯著杏眼瞧了瞧周圍環境，然後才後知後覺地轉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對視了幾秒之後，卻是聞少嶺忍不住先避開了目光。
仰頭看著七彩斑斕的射燈，他目光深遂。
「……」Todd啞然。
女孩兒剛剛還笑吟吟的臉蛋頓時哭喪下來。
「你……你是誰啊……我認識嗎？」
即便那會兒還只是個剛到他們胸口的衣衫襤褸的小鬼，這個人望著他們時永遠帶著睥睨和不馴的冷意。
……偏又壓不下遍體生寒。
「好疼……」
女孩兒軟聲喃喃著，似乎有些疑惑：「你是……誰啊？」
聞景瞳色一深，「不喜歡我？」
看著女孩兒那一臉「我守法我驕傲」的表情，他嘆了聲氣。
她突然低呼了聲。
「我栽了，也認了。」
直到不遠處有人站定開口。
耳機里傳來噗嗤兩聲憋不住的笑，聞景無奈地撫了下眉骨。
而後他側開臉笑了一會兒，才轉回來。
聞景氣笑了，「我是你丈夫。」
聞景沒說話。
只不過收到女孩兒無辜迷茫的眼神，他又在心裏嘲笑了下自己的幼稚——跟個小醉鬼還想計較這種問題。
那眼神駭得聞少嶺本能往後一退。
「就這樣？」
幾乎無和圖書
法壓抑的想要殺人的衝動和劇烈的疼痛一起，從心臟泵到四肢百骸。
「——你他媽找死？」
Todd翻了他一眼，「我跟余都認為，這件事牽涉媒體, 萬一曝光暗訪過程……King, 你回國前後這幾天，在攝像頭下露面的時間比從前幾年加起來都多, 跟我們同場合出現的次數也太多了，萬一被有心人盯上, 發現你的身份是遲早的事情。」
聽著男人低沉平靜的聲音，Todd和Leo卻神色複雜地對視了一眼。
他確實不知道「桐桐」是蘇桐的小名。
「就算死在她手裡我也認了。」
聲音帶著努力憋著的哭腔——
「之前酒店裡接近蘇小姐的那個人已經吐口了，是孤兒院的院長授意, 想拿回錄像, 順便威脅一下蘇小姐。」
聞景這才轉回來，耐著性子哄。
「你怎麼知道我小名……」
聞景沒說話，眼神冷徹地望著聞少嶺。
與聞景的通訊還連著，Todd遊離著視線，一邊觀察場內情況一邊做彙報。
聞景嗤笑了聲。
「……」
「我已經是你的丈夫了，你可以告訴我。」
說是兄弟，面前這人卻足足比聞景大了二十多歲。
「老大，有人過去了。」
然後他就聽見女孩兒拍著胸脯跪直了身，聲音都提了一倍——
話音在那只有點冰涼的手落到他臉上時，戛然而止。
女孩兒眼神認真。
「……」
「我才十八歲，法律規定我不能結婚！」
她慢hetubook.com.com慢坐下去，猶疑，「……你真是我的丈夫啊？」
空氣安靜。
「啊？對……」
對方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許久后他才開口，聲線沙啞低沉。
他躬回身，手肘撐著膝蓋，側過臉望著女孩兒。
但他也沒解釋，「嗯。這下相信了？」
見蘇桐到底還是被驚醒了，聞景惱怒地睖了聞少嶺一眼。
聞景：「……」
「很疼嗎……」
女孩兒遲鈍地疑聲。
三人此時用的是隊伍頻道, 始終旁聽的Leo聞言, 笑著看向Todd。
「嫌噁心？」聞少嶺冷笑了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聞景，「那你就不該回來——你以為這個家裡，有誰真正歡迎你？」
「——只要你們不來打擾我。」
「……那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聞景血脈上同父異母的三哥，聞少嶺。
「……」聞景眼睛輕眯了下，「你答應誰不結婚？」
——看來還沒醉成個小傻子。
「你真沒認出我是誰？」
沒等到回答，女孩兒也不在意，只又湊近了一點。「……啊。」
「桐桐聽話，坐下來，別摔著。」
「……」
叫人氣得牙根都癢。
聽出確有其人，聞景眼神都危險了。
聞景沒說話，一挑眉。
Todd嘆氣，「所以，King……你已經拔不出來了嗎？」
他此時望著聞景的目光里，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從十多年前這個小崽子第一次來到聞家起，就是用這凶狼和-圖-書一樣的眼神冷冷地刮過他們所有人虛偽的笑臉。
他的視線在偌大的穹頂下轉了一圈，最後停落到聞少嶺的身上——
因為當初自家獨苗被聞景揍到媽不認識的仇，聞少嶺是聞家三個兄弟里最不喜聞景的那個。
然後他轉回去，放低了聲音：「醒酒了？那我送你回——」
白皙指背上的青筋一瞬間綻了起來。
「……」
「我會回來，跟聞家沒有半點關係。」
「……」
「你們討論過了？」
聞景視線一頓。
「……嗯？」聞景難得怔住。
「聞！景！」
他垂眼，「認出來了？」
Todd還想再說什麼，旁邊的Leo突然插|進話。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聞景把自己蓋到女孩兒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然後他垂眼看著女孩兒, 「因為現在能決定我的，是她，不是我自己。」
「什麼？」
他側開眼瞥向卡座里睡容安詳的女孩兒，薄唇不知不覺就勾了上去。
聞少嶺出口原本只為發泄情緒，他很清楚這頭狼有著他一個人——不，再捆上這場子里所有安保——也打不過的實力。
「誰敢叫你疼，我就殺了誰。」
「十七年前，Katherine去世那天開始，我就沒了畏懼這種情緒。」
Todd猶豫了下，問道：「King，報道的事情, 你想怎麼處理？」
呼吸都帶著一點果酒香氣的女孩兒慢騰騰地在沙發上跪起身，貼覆過去。
看著那雙閉著的眼睛，他的聲音下和*圖*書意識地放輕。
「嗯。」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話剛出口，從一見面開始都沒什麼情緒外露的聞景卻猛地抬眼睖向他，聲音也壓得低沉：
女孩兒猶豫著，沒開口。
「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不結婚的。」
「是桐桐。」
「但前天晚上，在那個套房外，看著那條敞開的門縫和裏面那人拿著的短匕——就一把可笑的短匕而已……它卻把我欠了十七年的恐懼全部還回來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
「是他自己的意思？」
黑白分明的眸仁里瞧不見焦點，微灼的呼吸從下吹拂上來。
「——King？」
與之目光觸及的看熱鬧的客人，都紛紛把自己的視線收了回去。
頻道里沉默許久。
女孩兒卻自豪地搖了搖頭，「不是——你長得真好看。」
女孩兒埋在他的懷裡，悶悶地點頭。
聞景驀地一笑。
聞景低笑著收回了手，后倚進卡座沙發里。
「……別那樣稱呼，」聞景不緊不慢地抬了眼，瞳色冰冷，「我嫌噁心。」
——
「因為……會疼。」
「威脅你？……離了聞家，你配嗎？」
「……啊？」
聞景應了聲，卻一動沒動，仍舊只盯著身旁的蘇桐。
聞景垂了眼。
一點都沒變。
「……」
「好像有點眼熟……」
扶在女孩兒後背上的手倏然攥成了拳。
聞景也是微怔了下。
「爸爸會打人，媽媽會害怕，桐桐會疼。」
「你剛才問我, 『想怎麼處理』？」
「Todd，你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余都不會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忍下來、沒把他從十八層樓上扔下去。」
蘇桐醒之前幾分鐘, Todd和Leo剛在不遠處聚了頭。
女孩兒慢慢皺起柔軟的眉心，聲音輕顫了下。
聞景聲音微涼。
然後眸子冷下來，四下掃了一圈。
「——！」
而女孩兒細軟的呼吸還吹拂在側，「我答應了桐桐，不要結婚。」
一點猜測從聞景心頭掠過，他眼神一緊，抱住了要退回去的女孩兒。
「……」
聞少嶺被這話氣得漲紅了臉：
「當初那麼豪言壯語的跟老爺子放話，怎麼才過三年就回來了……四弟？」
「以後有我在，不會再疼了。」
「桐桐為什麼不要你結婚？」
這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傻乎乎的模樣，讓聞景有些失笑。
「我就說你倆別想瞞過King。」
「好看，喜歡。」
「……就好看才喜歡？還是好看的都喜歡？」
女孩兒抬頭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
沉默了幾秒，女孩兒一擺手，眉眼都彎下來：「怎麼可能？」
「嗯, 勝貿集團應該沒有參与進來。」
直到耳機里聲音再次響起，聞景才將目光轉回正前方。
他暗自咬牙。
等他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看向聞景，對方卻已經沒再往他這兒落半點注意力了——
「那為什麼不高興？」
被聞少嶺之前驟然提高的聲音驚醒，趴在沙發上熟睡的女孩兒正迷濛著眼神爬起來。
聞景的眼神這一刻深沉得可怖。
聲音平靜，一字一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