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久沒見過你這麼膽子大的小姑娘了啊。」
一想到這兒, 旁邊事不關己地坐著的老二家幾個人都有點坐不住了。
「蘇小姐還在這兒，你非得這樣跟我杠？」
「……」
「這點原因在A國至多算是污點，遠不足以使人下殺手，一定有埋得更深的人在錄像里。」
蘇桐望向聞景，「你手機來電話了？」
「他跟你說過的任何話，全部忘掉。」
說完，聞景轉身走出了茶廳。
「……」
「余，我如果讓你放棄他們中的哪一個，你做得到嗎？」
聞景不肯配合，蘇桐也沒法。
「這種情況你讓我離開她？我看你是瘋了！」
眸子的主人笑著問：「那天下午的計程車里，你抱住我說會保護我的，你忘了嗎？」
最後一句是對始終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說的。
「是我在追她。」
趁聞景本能地鬆了力度，蘇桐反手拉住了他。
「……」
「專職委託人那邊我會應付過去。」
「蘇桐，報道成功發布了！」
蘇桐垂了視線，眉眼和笑容一般柔和，卻更像是裹著華麗綢緞的刀刃。
余無語。
「我跟你們不一樣，余。」
這一次沉默了許久之後，老人突然發出了快意的笑聲。
聞嵩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他都沒那麼親昵地牽過她。
他皺眉問。
想了想之前調查到的事情，他忍了忍按捺著脾氣開了口。
聞景低聲咒罵了句，掉頭往外面走。
在蘇桐被這種突然湧起來的羞惱情緒淹沒之前，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叔叔，您可能誤會了。」
「叔叔說——」
跟著, 二房媳婦手裡一空。
聞嵩難得能扳回一城，直接轉向蘇桐，「蘇小姐，我看年關也近了，不如今年你就在這邊過年，天氣也暖和。」
——
老管家剛進到茶廳, 就發現裏面的氣氛有點詭異。
「種因得果，那麼無論修來什麼，都是您應得的。」
……一家人嗎？
「哈哈哈……好，好好——我算是看出來，那小兔崽子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沒等老管家應聲，聞嵩就看向蘇桐, 「蘇小姐，別站著了, 請坐。」
聞老爺子這會兒正被小和*圖*書姑娘的話逗得心花怒放, 礙於場合又只能死憋著。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此時聞老爺子也忍不住驚異地看了蘇桐一眼。
「……」余瞳孔一縮。
蘇桐：「這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是覺得，如果你能回聞家，你可以不必過得這麼……」
作為最親近的隊友，他們至今也不知道King的頂點在那兒。
聞景輕眯了下眼。
只是這次沒等他再說什麼，聞景直接拉住蘇桐，話都沒說就往回走。
望著前頭的長廊深處，他薄唇一咧，笑意煞人。
「我在徵詢蘇小姐的意見，你插什麼話？」聞嵩沒好臉色地看著聞景。「對人家能不能尊重一點？！」
蘇桐：「……」
比起噤若寒蟬，看樣子更像是在憋笑。
蘇桐：「……？」
走在前面的聞景身形頓住。
蘇桐愕然地抬眼。
——這罵兒子連自己一起捎帶進去的父親，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剝了那層故作和藹的偽裝，露出那種叫人發冷的目光來。
對面坐著的就是老二家神色尷尬的一兒一女和二房媳婦。
……是賭場的錄像調查有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
交代完，余就準備切斷通訊。
「哎……」蘇桐遲疑地跟了上去，走了一段才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聞老爺子。「這樣招呼都不打不會不太好嗎？」
老人眼神一閃，「當然。」
「嗯。」
而開口前，她就已經考慮好了會激怒對方的這種可能性。
「蘇小姐，他跟你說過家裡的事情嗎？」
蘇桐眼神微動，把手往回抽了抽。
「瘋了的到底是我還是你。」他沉聲，「King，現在的你，確定自己還能用這個代號嗎？」
蘇桐緩換了口氣，她微垂下眼，「只有自己的話，無家可歸、無人可依……那很辛苦，我知道的。」
只看茶廳里當時其他人在老者說話時那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她也猜得到他到底本身是個如何說一不二的性格。
恰在此刻，男人手腕上的手環震動了下。
老人的眼神在這一剎那突然銳利起來。
「那您多出去走走，應該能見的更多。」
如同溺水之人見到了救命的繩
和圖書索，蘇桐以最快速度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快步走到一旁接起電話。
每次他們以為已經到達極限紀錄的刀械槍法、格鬥能力……總是能被這個人自己打破。
「蘇桐呢？」
「余，你是不是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承認自己是業內第一神槍手的事情了？」
兩人一前一後並肩在沙發上坐下。
「是A國的一名海關官員。但他只是出現在賭場，錄像里也並無他切實參与賭博的記錄。」
「離、她、遠、點。」
像是要用眼神把它粉身碎骨一樣。
聞景語氣和神色一般平靜，「我在追她，她還沒有答應。」
餘聲音平寂，「你這樣待在她身邊，暴露是遲早的事情。」
「……不必過得這麼辛苦。」
這情勢轉變得實在有點快，蘇桐一時半會兒真有些反應不及。
「免了。她的事我辦就好，不勞管家操心。」
「欸，聽著呢。」老管家也笑著應了。「待會兒我就把聯繫方式給蘇小姐，您放心吧。」
別說是蘇桐懵住了，就連聞景都怔在了原地。
此間，蘇桐反應過來，臉色微紅。
蘇桐被這神速的進展驚得呆了下，忙開口回絕，「不了，我還得……啊對，過段時間就是公司年會，我還得回去述職。」
「我不是有你嗎？」
「可不是, 怎麼好讓客人干站著？」她笑眯眯地走過去，到了蘇桐面前, 直接牽起了蘇桐的手，就要把人往沙發那兒帶, 「來, 蘇小姐是吧, 我——」
聞景眼神一狠。
被這句拿來當事由的「蘇小姐」阻得一塞，聞景眼神也有點冷了。
餘下話音未竟，她的手腕一緊。
「嗯。」蘇桐點頭，「我聽聞景說，之前批條的事情是您幫了忙，今天來也是想當面向您表達感謝。」
頻道里死寂半晌。
她身後的男人則是目光不善地盯著那部手機。
「……說過，」蘇桐坦言，「今天來的路上，我也是第一次聽聞景講。」
聞老爺子皺起眉。「那不如這樣……」
蘇桐跟著聞老爺子繞著宅子走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對方開口。
蘇桐淡淡一笑。
「蘇小姐，我聽說你是在省電視台工作，是吧？」
「……」
「據我hetubook.com.com了解，這麼多年你賺來的高額薪金，全部用來贍養你亡妻的父母、以及尋找你在那個意外里丟失的女兒了吧？」
「嗯？」
只見聞景把目光在被自己拉回身旁的女孩兒身上掃了一圈, 然後帶著冰冷的情緒睖了過來。
「過半。」
一出廳門，他就拿出了耳機，塞入耳中，同時撥動手環連接通訊。
「你想我回聞家？」
撞進的那雙眸子里湛藍漂亮。
「蘇桐之於我的重要程度，絲毫都不比他們三個加起來之於你低。」
「嗯，這個好。」聞嵩說，「有什麼麻煩，你也儘管打電話，讓管家幫你處理。」
「你怎麼看？」
儘管那雙深藍的瞳子里仍舊還藏著不甘的戾意。
「……」
——
這句話之後，房間里其他人就驚愕地發現，剛剛看起來還隨時要暴走的男人竟然真的一點點把自己的情緒壓回去了。
「我們有那種故作和樂的必要嗎？」聞景毫不留情地反諷。
儘管這個家是被聞嵩刻意引向聞家的，但只要一想到蘇桐也在其下，他竟有點不想否定。
蘇桐：「……？？」
余沉默半晌。
余沉默了會兒，開口：「你要不要考慮撤回來？」
話還沒說完, 身後一陣反向拉力。
到了裏面，他才發現廳里只剩了二房家裡正面面相覷的三人。
剛鬆開了女孩兒手腕的指腹下意識地摩挲了下。
「還有事嗎？」
她幾乎都要以為老人不會說什麼了的時候，天才突然聽得有點沉啞的嗓音在前面響起來。
「……」
「——什麼意思？」
聞景聽著耳機里如同無人的安靜，臉上笑色一點點淡了。
蘇桐被他們的眼神盯得有些莫名。
聞景抿了抿唇，沒說話，冷著臉拉著蘇桐走向沙發。
聞景擰眉，「繼續查。如果有發現，隨時通知我。」
「我配不配，不如你來試一下？」
她錯愕地轉眼望過去。
「……什麼？」
猶豫了下，她慢慢直回身，然後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跟男人交握著。
但偏偏他還得承認，聞景說的是事實。
King笑得桀驁，「對你們來說我是唯一的King，但對我自己來說——我可還沒看到自己的巔峰。」
且不是他料想中的劍拔弩ｈｔtｐs://ｗwｗ•hetｕｂooｋ.ｃｏm•com張——至少乍一看旁邊站著的傭人, 一個個都是表情古怪。
「你看他做什麼。」聞景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頭都沒回仍舊知曉她的動向，「交換條件已經完成，你不需要有其他顧慮。」
不等聞嵩再說什麼，聞景接上，「就算她答應了，她跟我是一家人，跟你也不是。」
——
幾人對視了眼，二房媳婦笑著站起身, 往旁邊讓了個位置。
「噢，還有這麼麻煩的事情？」
聞老爺子這親和勁兒看得聞家其他人都是一愣。
一見老管家露面，他立馬抬手把人招呼過來。
聞老爺子看著被聞景故意隔開到離自己最遠地方的蘇桐，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聞景問，「我生活得有什麼問題？」
余：「……他們是我的全部了。」
從美里透出股鋒芒勁兒來。
「那她就是我的命。」
她頭頂的男聲低沉。
他站起身，對蘇桐說：「我先去接個電話，等回來我們就離開。」
蘇桐下意識地停了話，低頭看過去，然後順著攥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一直看到男人稜角分明的側顏上。
「你沒必要、也不該為了一個女人暴露自己。」
老人定定地盯著她。
無形之中，她對他的忍耐縱容程度已經達到認識以來的峰值。
「我和聞景只是同事關係，孤兒院里也是配合調查採訪，沒有——」
他轉回來，眼瞳深深。
「已調查的這一部分中，多為普通背景的商人或者旅客，只有一位例外。」
聞景笑得冷然，「他們都說你是謙遜，——你是嗎？」
他們這是頭一次見老爺子對人這麼沒距離感——還是個剛見面的外人。
聞嵩皺眉：「什麼？」
「……」聞老爺子臉色鐵青。
薄唇開合。
問這話時，老人突然轉回身，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桐的神情，像是要看出她心裏的想法。
「……」
她的身體往聞景那兒稍稍傾斜，附耳低聲：「你這樣……我也會很尷尬的。」
「不知道是不是從什麼地方得了消息。」
「您要聽實話嗎？」
想到這兒，聞景推延電話的念頭被打消。
被男人無意識地攥得生緊的手輕掙了下。
那眼神看得二房媳婦喉嚨一緊，往後退了半步，沒出息地咽了口和圖書唾沫。
「讓人下壺茶, 給蘇小姐呈上來。」
蘇桐也沒遮掩什麼。
聞景沉眸：「告訴他們，C國境內難以下手，我在等機會。」
聞景「嗯」了聲，同時皺起眉。
老管家心裏犯嘀咕，面上卻沒露什麼，只笑著進了茶廳。
正在她考慮該如何婉拒的時候，一個聲音就突然在身後響起——
聞嵩接連受了兩次打擊，臉色徹底沉下來了。
聞景切斷通訊，返身回茶廳。
震動加三閃，應該是余那邊來消息了。
「你就做我唯一的保護和依靠，不好嗎？」
「King，你保持絕密了這麼多年，也可以繼續下去——我們四個裡，只有你能幹乾淨凈功成身退。」
聞景這才收回視線。
蘇桐在旁邊踟躕了許久，一直默念著「別人的家務事不要插手」，但眼看兩人之間又一副要撕破臉皮才肯罷休的架勢，她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放棄他們中的一個你都做不到。」
「……」
余：「那你最好能一直保持在巔峰狀態。」
「……好。」
很久之後，余突然聽見男人低笑了聲。
跟著紅光連閃了三次。
蘇桐絲毫都不意外。
「……」
蘇桐微受了驚，轉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蘇桐無奈地看著男人的背影。
聞景劍眉一擰。「這才一個月，他們急什麼？」
「還有一件事。」聞景阻止了他，「錄像調查進度如何了？」
「……」蘇桐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真的不想回聞家嗎？」
尤其是在來路上聽了這人的身世事情，雖然說來輕描淡寫，但每一件只想想蘇桐都覺得不易。
「——」
「King，」電話里傳來余的低聲，「職業委託人來消息詢問任務進度了。」
而這邊，蘇桐剛鬆口氣，就聽見電話里丁筱筱的聲音焦急又興奮——
*
「被……爺爺叫去別墅外散步了。說是有些體己話要單獨跟她講。」
「你以後常來，」老爺子余笑未散，仍樂呵呵地看著蘇桐，「我喜歡你這個性子，你什麼時候想來，我讓管家去接你。——聽見了么？」
走在長廊里的男人步伐戛然而止。
被他單手攬進懷裡的蘇桐此時終於反應過來，有點無奈地仰起臉，壓著聲音問：「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