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
宋書微皺起眉。
放任這瘋子獨自瘋了幾年，有些想法連她一時都捉摸不透了。
考慮到身後不遠處就是天台的盡頭，宋書已經決定在離開這裏之前對這個人百依百順，「你要怎麼做——」
宋書這一次想都不敢再想，她快步跑過去，緊攥住那隻手，然後狠狠地把人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秦樓低下漆黑的眼，沒有任何徵兆的，他這樣說。
「這樣。」
秦樓突然支起身，然後伸手扣住身下咳得鬢髮繚亂的女人的下頜和頸。
「秦樓，你先從那上面下來，我們好——」
宋書慌了神，「秦樓——！」她快速轉著身體和目光，一邊跑一邊找過途經的每一個角落和空隙，「秦樓！！」
「……」秦樓眼神動了動。幾秒后他勾勾嘴角，「那我也想。」
「你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嗎？」
「I don＇t want you to stop（不要停駐）……」
「秦樓！！」
「你來啦。」
宋書瞳孔猛地一縮。
「……不知道。」
電梯內，宋書拿著手機回撥方才的號碼，然而每一次聽到的都只有「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電子女聲。
宋書的理智大約還沒有從方和圖書才的驚魂里鎮定回來，此時全憑本能的反應，「不行。」
「……」
她辨認出來了，這是她第一天到Vio的23層時，在那裡聽見的轟鳴過又停歇的樂聲。
一道人影都看不清。
那人順勢俯到她耳邊，似乎是察覺了她方才本能躲避的動作，他在她耳邊恣肆又惡意地笑了起來。
「沒有。」
「到那裡面……做什麼呢？」秦樓突然笑了起來，他撐著那檯子，笑得前仰後合，在這23層的高樓邊緣搖搖欲墜。
宋書在電梯里按下天台所在的最頂層，一邊用力反覆地去按關門鍵，一邊看向閉合的梯門間余起笙的身影：「對不起余總——我必須得上去。」
短短几十秒的電梯，對於宋書來說就像是身在地獄一樣的煎熬難捱。
「Why don＇t you lock me up with joy and kisses（你為何不用歡愉和親吻把我鎖住）？」
宋書不安地攥緊手，秦樓此時的情緒狀態太過平靜，這平靜比發瘋更叫她不安，她艱澀地張口：
「？」
「你還想怎樣。」
「me to your heart＇s desire（用你的慾望把我囚困ｈetｕｂｏｏk.coｍ.cｏm）」
宋書撐著膝蓋把呼吸平復，然後慢慢直起身。
她能感覺得到秦樓鉗制住她下頜和頸的手完全沒有用力，是連傷到她都不敢的力道，但秦樓的眼神和表情看起來又不像在開玩笑。
「秦——」
聽見宋書明顯帶上哭腔的聲音。秦樓的笑停頓住。幾秒后，秦樓慢慢轉過身，看向站在天台的空中花園前的女人。
從九年前她醒來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已經不是為自己活的了。
還好……還好不是最壞的結果。
除了那些樹叢和灌木叢里藏著零星的燈光，還有不遠處那架指示時間的血紅色的LED燈外，整個天台上都只有昏黑的夜色和獵獵的風聲。
她猛地扭頭看向天台盡頭的某個方向，從那裡吹過來的風聲里隱隱帶來熟悉的音樂聲——
余起笙來不及回應，電梯已經關上了。一兩秒后，它緩緩向上運行。
「好，我記得了，我今晚回去就聽。現在你先從上面下來，到天台裏面來。」
宋書扭回頭，被吻得通紅的唇瓣氣得微抿起來，烏黑的眼瞳里潤著漂亮的水色。
只是那笑聲逐漸嘶啞、陰沉，到最後再次開口時已經猶如從胸腔里硬生生撕出來的痛：m.hｅｔubｏok•ｃｏｍ.ｃｏｍ「反正我的鎖都已經不見了，我還到那裡面做什麼呢？還不如……」
宋書按著被冷冽的風撕得刺痛的嗓子和胸口，只覺得自己大概也快要瘋了，但現在還不行。
「秦情！」余起笙急了，「你去哪兒？」
「……」
背對著她的人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笑。
宋書的聲音戛然一停。
等到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想要不想地跑出去。
秦樓盯了幾秒，眼底的墨色又抹上重重的一筆。他咧開嘴笑起來。
「為什麼？」
女人的聲音在風裡吹得喑啞力竭。
宋書的聲音終於也歇斯底里。她手指都按不住地顫慄，幾次想上前卻生怕一不小心逼得那人做出更危險的姿勢。
背後23層高樓下寒風獵獵。
等她終於停住身，看見天台矮牆上坐著的那道身影時，宋書的眼圈驀地通紅。
到某一刻終於停下的時候，宋書真覺著自己方才已經聞到瀕死的腥氣了。
「問我怎麼做。」
背對著宋書，俯瞰著腳下燈火如流，秦樓嘴角咧開無聲的笑。
宋書連分毫的掙扎餘地都沒有，被那人死死地按在人工草叢裡，放肆地親吻著。
宋書只感覺心臟都猛地縮緊了，她拔腿跑向天台的盡頭。
「夠？這怎麼夠ｗwｗ•hｅｔubｏｏk•ｃoｍ.ｃom
，我不是說想『殺』了你嗎？」
隨著話音一起落下的，是一個炙烈而滾燙的吻，連呼吸都不放過，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吞下去一樣。
「我想……」秦樓笑得更瘋了，他俯身到她耳邊，低語，「我們做到死吧，好不好？」
宋書身體僵直在原地，愣了大約有五秒的時間，她回過神，眼神一顫，扔下挎包便轉身跑向電梯。
「秦樓！」
「那樣犯法。」
宋書輕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鎮靜，「鬧夠了的話，起來吧。」
「……」
「Lock me up with love（用愛把我禁錮）？」
一聲悶響后，兩人一起從空處撲進柔軟的人工草地。
Vio的頂層天台是做成空中花園的格局，到處都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和漂亮的園林樹。
瘋也需要恣肆和自由，而她背負著太多太多，她沒有這樣的自由。
「那我教你，它叫《Lock me up》，中文名就是，《鎖住我》。」
秦樓緩緩蹲下身，然後伸出手臂。
她壓著惱怒，剛轉回頭，就見面前陰影再次籠罩下來。
宋書微怔，一邊壓著低咳一邊側回目光：「秦——咳咳——秦樓？」
女人的聲音帶著瀕臨崩潰的壓抑。
「這一層是我的hetubook.com.com私人區域，只有我有這裏的監控錄像，我要把剛剛那一段剪輯下來，發給你未婚夫，讓他好好欣賞——這是回報你為了他踢我的那一腿。」
秦樓眼神一戾。
宋書墊在下，仰面被摔上來的男人完全壓住。她方才嗆了幾口涼風，到現在真正地放鬆下來，終於壓不住咳嗽聲。宋書轉過頭，顧不得把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已經先咳得撕心裂肺了。
宋書正艱難地調動著驚魂甫定的理智竭力做出判斷和思考的時候，她看見眼前上方，秦樓不滿地開口：
那雙在整個過程中不曾閉上的墨黑的眼裡，滿藏著已經壓抑隱忍到猙獰的渴求和慾望。
短暫的五個字之後，電話掛斷。
話沒說完，瘋子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宋書幾乎心理陰影了，連忙偏開頭。
秦樓埋在她另一側的頸窩和長發間，聽著耳邊的脈搏跳動和急劇咳嗽的呼吸聲，生命的力量在這一刻那樣鮮活動人。沒有什麼比這更好地證明她的存在。
「在國外的時候，你沒聽過？」
「過來。」
「問我，要怎麼做來『殺』了你。」
宋書頓了頓，「對，我來了。」
「我想『殺』了你。」
「算了，我後悔了。這樣的錄像我應該留著，自己欣賞。」
他撐著高台，慢慢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