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立刻道：「快發朋友圈，別人就不說了，時代那邊和你們公司的人估計都得跟我一樣的反應。」

醒來后, 她從床頭柜上摸過手機，看了看時間, 快七點了。

文案很簡潔，只有兩個英文單詞：「My Life.」

張虔將她從懷裡往上撈了撈，壓下去，道：「陽陽，我們太不同，以前那點了解只是個基礎，現在相處起來肯定會有矛盾，但我知道沒有什麼大矛盾，只是缺乏磨合。答應我，如果以後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一定要說出來。你不說，我就不知道，等我自己發現或者猜到，可能就晚了。」

倆人結結實實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方才起來。

吃飯時，張虔瞧見她把求婚戒指換成了大學時他送的那枚，他漫不經心道：「明天有個劇在雲南開機，我要去一趟，下午的飛機。」

下午下了班，她應邀而去。

然而看到他身邊的姑娘，她又愣住了。

倒是葉陽和田心真心實意的問候了一番。

葉陽說：「民政局。」

他「嗯」了一聲，直接道：「喜歡。」

那眼神好像在暗示她做點什麼，又好像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不過葉陽被迷住了。她喜歡他無論做什麼，哪怕算計人都有種坦蕩勁兒。

葉陽心想，這可不能比。程檸有范，那種大家閨秀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比不過她的人，自然會退避三舍。如果她有樣學樣，年輕姑娘們只會發現她跟她們一樣，是個普通人，說不定還能激起她們的鬥志。算了，這事還得靠張虔自覺。張虔沒自覺，她再主動也沒啥用。張虔有自覺，她去不去都一樣。

那時候，她極度脆弱又極度堅定，風吹草動都能左右她的決定，如果他在她身邊，興許她不會鑽牛角尖。

葉陽說：「領證。」

葉陽想了想，道：「沒有預約，怕是得排隊，萬一趕不上飛機怎麼辦。」

張虔也仍是疏離的甲方態度。

張虔捏了一粒核桃仁扔進嘴裏，道：「等會吃完飯去民政局吧，我們把證領了。」

葉陽說行。

手機在震，是周嘉魚的電話。

「不誇張，一點不誇張。」周嘉魚誠懇道，「我太久沒遇到過這種事了，而且一遇到還是兩件。」又問，「你現在在哪，公司？」和_圖_書

葉陽的眼圈紅了。

而且主要她很想一個人消化一下這件事。

葉陽愣住了。

葉陽沒聽明白，問：「李默是？」

葉陽說她知道。

公司附近的一個西餐廳。

秦雪蘭道：「那片子體量比較大，我們張總參与的多，不過主要負責人還是李默。他說他之前都沒聽說過你們公司，是跟張總吃飯時聽到他提了，所以他才讓人去接觸你們公司的。」

葉陽見她正經，有點好奇，問：「什麼？」

倆人的證件和材料很齊全，也不需要照相，辦理起來很快，半個小時后，倆人就從民政局出來了。

車進站，她上去，人不多，她在車窗邊坐下，日光鼎盛，她靠在車窗上，整個人一下子鬆懈下來。

她點點頭，眼淚跟著滑落鼻樑：「會。」

葉陽去沖澡的時候，張虔到廚房做早餐。

秦雪蘭一直在給她描述，他們張總發了朋友圈后，他們部門有多炸。尤其知道她是之前合作公司的人，部門那些未婚的姑娘簡直要瘋了。秦雪蘭說，他們公司有倆男神，一個是常總，一個就是他們張總。常總就不說了，孩子都上大學了，大家對他很尊敬。他們張總年輕又未婚，眼饞的人不要太多。秦雪蘭說，雖然他們張總目不斜視，但還是建議她沒事多去他們公司玩玩，以免那些年輕小姑娘把他們張總當未婚人士。他們張總以前的女朋友就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很有效果。

葉陽下意識的去看。

張虔又道：「我剛才想到，如果那天我比你醒得早，沒讓你一個人走回學校，而是跟你一塊回去。回去的路上，你會不會就把那件事說出來。那件事也就不會成為改變人生的大事，而像夢裡一樣，只是一個風輕雲淡的小事。」

不過葉未勻和田心的快沒風險。他們談了五年，該了解的都已經了解，且分開時間也不長，複合后，相處幾天領證完全沒問題。不像他們，九年前只談了半年，分開卻長達九年。

吐司切片、雞蛋、熏肉，核桃仁和黑咖啡。

掛了電話，葉陽沒看朋友圈，繼續放空。

八月那個離開他的清晨，她坐在路邊的小店吃早點，一邊吃一邊看手機。她手機里保存著他們從認識以來的所有簡訊。和_圖_書她看一條刪一條，看一條刪一條，刪到她回老家那段時間的簡訊，就再也刪不下去了。大約當時分割兩地，距離加重了思念，他的簡訊由之前的簡短一下子變得長了起來。她結了賬，給他帶了一份早餐，快到酒店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室友打來的，沒什麼特別內容，好像是問她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但掛了電話，一陣風吹到她臉上，她回去質問他的勇氣就那麼沒了。她扔了早餐，掉了頭，回學校去了。

葉未勻。

葉陽多少知道秦雪蘭的熱絡來自什麼，不過對於她來說，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雖然她不想再遇到秦雪蘭這樣的甲方，但她本人對秦雪蘭倒沒心結，畢竟都是因為工作。項目結束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葉陽笑了：「我早就考慮好了。」

葉陽抿嘴一笑，道：「田心是他前女友。」

葉陽道：「我發了，他不發，他們公司的人豈不是以為是我巴著他，要發也是他發。」

她道：「那萬一我極度不滿，不滿到已經不想說了，也請張總一日三省已身，爭取早日主動發現自己的問題，因為我也不是完人。」

田心也愣住了。

末了，秦雪蘭想起什麼來，道：「寶貝兒，我跟你打聽一事。」

葉陽沒再說話。

葉陽問：「什麼夢？」

張虔道：「快的話，明天晚上，慢的話就後天。」

周嘉魚奇了：「為什麼？」

他低眼看她：「會嗎？」

葉陽見他這樣，不滿道：「怎麼，發現我不是之前那個溫順的小可愛，後悔了？」

葉未勻和田心告辭后，張虔見她一臉感慨，問：「怎麼，可惜？」

張虔吻了吻她的額頭，說他盡量明天就回來。

配圖是被抹去關鍵信息的結婚證。

葉陽道：「回公司的路上。」

張虔不知道是被懟的沒話說，還是被她今天的表現給震住了，一時沒說出話來。

張虔開車走後，葉陽到附近的公交站去坐車。

葉陽想著張虔可能到公司了，也可能發朋友圈了，她點開一看，果然。

「矯情。」周嘉魚道，「我看看他發了沒。」想起什麼，頹喪道，「我好像沒他朋友圈……」

她眼底有了濕意，嘴上卻不讓他：「奸詐，你別做讓人家不滿m.hetubook.com.com的事情，不更好？」

葉未勻對待張虔，仍然是乙方對甲方的謙恭態度，彷彿倆人之間的齟齬完全不存在一般。

張虔剛開始沒有動，由她擺弄。後來實在受不了，扶著她坐了起來，低聲道：「不是說從小干農活，力氣大么？」葉陽扒掉他的T恤，扶著他的肩，問：「我什麼時候說的？」他猛地一用力，她受不住，便摟住了他，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麼時候？」她死死咬住嘴唇，沒吭聲。他手上的力氣更大了。她敗下陣來，嗚咽著說是他生日那晚。他問不是不記得嗎，她說記得記得。他問她有意思，她說有，他說晚了。

她沒吭聲。

葉陽還是沒明白：「《海市蜃樓》不是你們張總帶的么？」

好像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周嘉魚很震驚，全程都在卧槽，說葉未勻跟前女友複合了，而且今天還領證了。

葉陽脫掉自己的T恤，蒙到了他眼上。

張虔倒沒想到這個，微微有些詫異，但似乎也沒有很詫異。

到了公司，剛開了電腦，登上電腦微信，就收到了秦雪蘭的消息。

周嘉魚又被震住了，說話聲音都小起來，因為她隱約猜到了是誰，只是不敢確定：「跟誰？」

他嗯了一聲，還帶點鼻音：「什麼夢話？」

他雙眼緊閉，眉頭微蹙。

張虔笑了, 緩了一會兒, 道：「剛才做了一個夢。」

周嘉魚問：「張虔呢？」想了想，「不對，你老公呢？」

葉陽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不管為了什麼，他笑得她心花怒放，她道：「這有什麼可笑的？」

葉陽只覺得心像被什麼浸泡了一樣，都要滿出來了，她把著他的腰，將他反壓回去，跪騎在他腰間，俯身用手撐在他身側，低聲道：「你是在暗示我，你喜歡狂野？」

葉陽笑了：「我結婚，又不是你結婚，至於嗎？」

紅底的雙人證件照，男左女右，倆人笑的時候，都有一點羞澀，看起來很相愛。

他忽然笑了，很愜意，很爽朗的笑，笑著笑著就把臉埋在了她肩上。

秦雪蘭道：「《海市蜃樓》的宣傳負責人。」

周嘉魚問：「你去民政局幹什麼？」

秦雪蘭緊跟著又說了一堆，大概內容是說她早有預感，她和和_圖_書他們張總是絕配之類的。最後又說她晚上要到青葉灣這邊開會，問她有沒有時間，一塊吃個飯。她有件事要諮詢她。

葉陽又道：「原以為我們夠快了，沒想到有更快的。」

葉陽心裏邊流過一股奇怪的暖流，她柔聲道：「他下午要出差，我讓他先走了。」

葉陽道：「……」

秦雪蘭發的是新婚快樂。

張虔道：「……我也不是完人。」

沒有重新在一起時，只覺得所有錯過，都是必然，避無可避。重新在一起后，回頭去看，人生的轉折並不總是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中，它興許也藏在沒有意義的細枝末節中。

葉陽回復了一個謝謝。

她想，這算殊途同歸吧。

張虔抬手握住額頭，聲音還有些懵：「夢到自己過生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生日, 也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只知道一堆人睡得亂七八糟。我也趴在桌上睡著，還做夢了，夢裡有人告訴我你要走了，他要我醒過來攔住你，不然我們只能九年後再見了。我被嚇醒了，睜開眼發現你正路過我眼前，就穿著那條紅裙子，頭髮散著，我一把把你抓住，你回頭來看我，一臉的眼淚。我問你幹嗎去，你說你餓了，想吃東西。我說我也餓了，就跟你一塊去了。出去之後，才知道我們剛才在酒店裡。我問你為什麼哭呢，你說你聽見晚卓在說你壞話，想揍他一頓，但打不過他。我說別搭理他，他就是個混蛋。你就笑了，說好像是，然後我們就一塊回你們學校了。回去的路上，你撿了許多槐花，你說要回家給我做槐花燜飯。」

倆人手中還拿著紅本的結婚證，看樣子是已經辦完了。

她躺回來，側著身子看身邊的男人。

她愣住了。

葉陽說出這個名字，周嘉魚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然後開始瘋狂卧槽，好像比當事人還激動。

張虔要送她回公司，葉陽覺得太費事，不讓他送。

為什麼時常會覺得他老了, 因為他現在很容易皺眉。常用腦和思考的男人，容易有眉頭，不知道他在夢裡思考什麼？她伸手去撫他的眉頭，才剛一動，人就醒了, 見她睜著眼睛看他, 把她往懷裡摟了摟, 含混道：「幾點了？」

葉陽道：「好像什麼我愛你之類m.hetubook.com.com的。」

葉陽說碰到他們了。

今天陽光很好，積雪在化，因此有些寒。

他止住笑，抬眼看她：「我喜歡你不溫順的樣子，甚至任性一點也沒關係。」

「工作日，人不會太多，排不了多久。」張虔又看向她，「你是還沒考慮好？」

周嘉魚更納悶：「你在什麼地方碰到的？」

葉陽抬頭看太陽，陽光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張虔。」

葉陽默了一下，道：「什麼時候回來？」

「那就好。」張虔道，「早領早完事，不然得一直掛著它。」

她枕在他臂中，感受著他的氣息。他是溫熱，又是清爽的。她沒回答, 只道：「你昨晚說夢話了。」

這一晚, 葉陽睡得格外安穩，好像是和他重逢后, 最安穩的一個覺。

葉陽點點頭：「《我去往》之前，你們張總都不知道我在方圓。」

秦雪蘭道：「《海市蜃樓》前，你不知道張總在我們公司，張總也不知道你在方圓傳媒，對不對？」

周嘉魚很詫異，問她怎麼知道。

秦雪蘭立刻笑了：「我就說嘛，李默不信，非跟我抬杠，說你和張總在《海市蜃樓》比稿前就有聯繫。還說張總就是知道你在方圓，才叫你們公司過來比稿。我說不可能，要真是這樣，為何不把《海市蜃樓》給方圓。李默說但是把《我去往》給你們了。我說《我去往》是方圓憑實力拿下來的，畢竟開內部討論會的時候，大家都認為你們公司給的方案比較符合《我去往》的宣傳調性，並不是張總一個人拍板定的。他就問我，怎麼解釋《海市蜃樓》這麼大體量的項目，張總卻讓他去接觸方圓這樣的小公司？我說是巧合。他不信，還非要跟我打賭。」

葉陽笑：「你越說越誇張。」

葉陽笑了：「我不發。」

周嘉魚的聲音有些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莫名亢奮，像中彩票了一樣。我特想表達一下我現在的心情，但我形容不出來。你懂嗎？就是……就是……你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這種事就發生在自己身邊時，那種震撼會超級強烈。」又道，「我都想讓你摸我心跳了，我都麻了。」

倆人到了民政局，取了號，人不多，前面只有幾對情侶的樣子，他們坐在大廳正填資料，忽然聽到有人喊：「張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