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拉住

遊樂場出來,一家三口去商場吃晚飯的時候,程野看到五樓有一家口碑很好的密室逃脫,一定要拉著母女倆人去玩。
前面有一個開了門的空房間,程野衝進去之後,「砰」地一聲關上門,背抵靠著門喘息著……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壓抑著嗓音的顫抖:「就想說……」
話音未落,前面樓梯盡頭又出現了幾個踉踉蹌蹌的「喪屍」朝他們撲過來。
「不想。」程野顯然是氛圍組成員,他更願意體驗這一刻獨處的浪漫。
他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喜不喜歡……
床上躺著裝屍體的工作人員坐起來,舉了舉手:「二位還繼續走劇情嗎?就……我要起來嚇你們了。」
姜漫依沒有上過大學,但是她培養出了一個考上北城大學的女兒,這個女兒將來還會拿下芭蕾舞queen的最高榮耀。
她皺眉:「裘厲,沒事吧?」
譬如剛剛在遊樂園玩跳樓機,姜雨打死不玩,程野又很想玩,還要找人陪著,姜漫依嚇得臉色都慘白了,還捨命陪君子,跳完下來,直接吐到懷疑人生。
……
程野乖乖地走到了後面,緊緊抓著她的裙角。
程野一隻手抓著姜雨,另一隻手抓著姜漫依,拉著他們瘋狂飛奔,逃離喪屍的追擊。
所以她會包容他所有的孩子氣,愛他的任性,因為是她選擇了這個男人。
「那個……不好意思二位,打擾一下。」
程野被女兒教訓了,趕緊將姜漫依拉回來護在身前:「漫漫,你別怕,我保護你。」
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一分鐘、一秒,對她來說,都是命運豐厚的饋贈。
可笑。
「呀,這麼大的事,居然現在才告訴我。」姜雨趕緊問道:「怎麼樣,她認了你嗎?喜歡你嗎?快跟我說說!」
又譬如程野給她買了一串羊肉串,姜漫依不喜歡羊肉的膻氣,過去從來不吃,但是剛剛就沒有拒絕。
「我一直都這樣…和_圖_書…」
「女兒,你也別怕,有爸爸在!什麼鬼鬼都不敢過來!」
……
姜雨說道:「那爸爸走最前面啊,我斷後。」
「我和爸爸媽媽在遊樂場,他們去坐浪漫的摩天輪了。」
「我的意思是,你覺得委屈嗎?」
程野只是笑笑。
「不了,我就是想說……」
「今天我太開心了,所以有感觸。」
裘厲獨自走到了江邊,站在高高的堤壩上,狂風呼嘯。
「搞搖滾,不都挺自我的嘛。」姜漫依見他沉默,笑著推推他:「沒想法怎麼搞創作呢,是不是。」
她是他這一生唯一見過的月亮,怎麼從此捨得閉上眼睛啊。
「野哥,你是很好很好的,是我不好。」
「嗯,我有媽媽了。」他嗓音裡帶著一絲沉沉的苦澀:「我今天也很開心。」
就在他邁出了左腳、閉上眼睛,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手機「叮」的一聲響了。
姜雨接到裘厲電話的時候,正和爸爸媽媽在遊樂園玩。
他聽起來真是被嗆到了,咳了好幾聲,嗓子都啞了,
「嗚,我錯了。」
姜雨低著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聲音里都是甜蜜:「特別開心這次去海城找到了爸爸,他對我特別好,對媽媽也好。」
「問這些做什麼,快找線索啊,不想早點出去嗎。」
姜雨聽著他這句話不太對勁:「什麼叫放心了?」
程野追著她,不依不饒地問道:「有些時候,我讓你這個那個的……你不願意可以直接說。」
「可、可以嗎?」
所以,她不需要有任何自卑的地方。
媽媽這是又要養個兒子了吧!
恐怖向的密室逃脫不算極限運動,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姜漫依見他有興緻,儘管心裏害怕,還是答應了陪他去玩。
「好,答應你。」
「那我就提要求啦。」姜雨看著面前著一座巨大的、五彩斑斕的摩天輪,說道:「我要男朋友陪我來坐一次午夜的摩天m.hetubook.com.com輪,聽說午夜的時候,可以看到城市裡霓虹寂滅的時刻,網上說,那是人生最美的時刻。」
「我想說……謝謝。」
姜漫依看著他,笑了。
「什麼一把年紀,你這丫頭,心態不對啊,我現在感覺,我們是接著二十年前的熱戀繼續談,二十歲出頭,還有大把青春可以浪。」
「我也很開心,我今天去找媽媽了。」
她就喜歡這男人身上這股子活力和朝氣,讓她感覺自己死氣沉沉的人生,重新有了光。
「你說這個幹什麼,一把年紀了。」
早就該離開了,耽誤了這麼久,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謊言和彩虹泡泡里,活成了傻子。
姜漫依說他是嫌命長了,燒的。
「願意啊。」
「誰在摸我!誰在摸老子!滾開啊!」
姜漫依知道,程野就是特喜歡冒險的一個人,二十歲甚至一個人穿越過西藏無人區。
這張照片,將他從原本無感也無畏的情緒中剝離了出來,一下子,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離開她的恐懼……
「你想說什麼呀?」姜雨笑著問他:「要跟我表白啊。」
所以姜漫依一直拒絕程野的求婚,根本就不是不愛他,她明明愛他到不行了,真是往死里寵。
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反正程野已經把姜雨當成了親生女兒。
三個人開了一個重恐的醫院副本局,聽說裏面還有被追和倒追的刺|激劇情。
「好吧。」程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望她一眼:「我表現得很糟糕吧,剛剛小雨都看不過去了,還說我呢。」
他顫抖的手,劃開屏幕……
「好吧,不過就像你以前說的,謝謝誰不會講啊,要有實際行動才可以哦。」
「誒?!你怎麼!我女兒呢!你把我女兒還來啊!」
搞搖滾的男人有多瘋,姜漫依早就知道了,但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程野竟然一點都沒變。
謝謝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光。
和*圖*書雨回頭,不滿地對程野道:「爸,你怎麼回事呢!你要保護媽媽啊!你怎麼能把她放到後面,萬一她被鬼鬼抓住了呢!」
姜雨本來以為姜漫依已經夠氣氛組了,沒想到這個喜歡玩極限運動的偶像老爸,居然也是氛圍組那一趴的,全程尖叫「卧槽」就沒停過——
姜雨都沒感受過這種待遇呢。
姜漫依觀察著房間,尋找線索,漫不經心道:「你一直都這樣啊,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特別開心。」
程野一隻手拉著姜漫依,另一隻手……拉著的人不是姜雨,而是一隻「喪屍」工作人員。
……
這些年,只要沒有檔期,他就會去國外跳傘、蹦極、攀岩,搞極限運動,經常上熱搜。
誰照顧誰啊!
裘厲用袖子抹掉了臉上胡亂的淚痕,擦掉奶油,嘴角勾了起來:「就是有點想你。」
「沒有。」他輕咳了一下:「沒喝酒,在吃蛋糕,嗆……嗆了一下。」
「所以你就給自己買蛋糕吃了吧。」姜雨抿著嘴,喃了聲:「小饞狗。」
「嗯?你要什麼實際行動。」
「啊!我怎麼成最後了!不!我不走最後!」
因為姜雨小時候最渴望的事情,就是看著其他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帶著一起去遊樂園,她只有偷偷羡慕的份。
工作人員的頭套都掉了。
程野回想著年輕的時候談戀愛那會兒,好像他主意也挺多,帶著姜漫依「體驗」世界,某些特殊的時候……要求更多。
從五歲之後,他就從來沒哭過了,可這一刻,好像要把這麼多年壓抑的悲傷全部宣洩……
遊樂園的背景音很大,姜雨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接了裘厲的電話。
姜漫依還是心軟,將他護在中間。
中間畏畏縮縮的姜漫依顫聲道:「野哥,你行不行啊!你自己要來玩,你又這麼怕。」
「笨蛋,吃東西狼吞虎咽的,怎麼可能不被嗆到。」姜雨笑話他道:「慢慢吃呀,我又沒在和_圖_書,沒人跟你搶。」
他們三人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走廊里被幾個「喪屍」追了好長一段,逼進了一個樓梯間。
「……」
「你跟著媽媽!千萬別亂走!」
他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
「爸爸媽媽下來了,我先掛了哦。」
電話那端,裘厲聽起來聲音有點奇怪,沙啞又很無力。
姜雨掛斷了電話,然後拍了一張自己和摩天輪的自|拍照,開始p圖。
一開始她覺得程野和姜漫依當屬良配,程野能夠照顧好媽媽的餘生,但是現在看來……
照片里的她,穿著一件簡單的卡通T恤,長發垂肩,背後的摩天輪燈光透亮,照得她臉頰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剔透的眸子彎彎含笑,指尖沖他比心——
「開心嗎?」
「嗯,你在哪裡……」
這次程野堅持要她們母女倆一起去遊樂園,也是為了撫平她小時候的遺憾。
「我喜歡看你幸福。」
「漫漫,你可以拒絕我,我腦子一根弦,有時候沒那麼細心,顧及不到你的情緒,但這絕不是不愛你。」
「我不怕。」
「女兒!小雨你在哪裡!」
姜漫依的膽子是真的很小,全程跟在姜雨身後,哆哆嗦嗦地抓著她的衣角。
姜雨真的有點無語。
姜雨無語地停下腳步:「那您老人家直接說,你想走中間吧。」
姜雨讓程野和姜漫依倆人去坐摩天輪,特意給他們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培養感情。
這個工作人員可能也挺無語,還沒遇到過這麼脫綱的劇情和這麼不靠譜的爹,他抱歉地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重新戴上頭套,離開了房間。
「那我來找你呀。」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她才決定要幫程野一起追媽媽。
姜雨希望媽媽能獲得愛情,哪怕這份愛情看起來真的很遙不可及,哪怕他們的身份真的差距懸殊,但這又怎樣。
「認了,喜歡,她說為我驕傲,還讓我搬過去和她一起生活。」
可是做不到和_圖_書
程野捧著她的臉,將她按在了牆邊,低聲在她耳邊道:「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想,那我就只能在某些事情上,讓你知道你有多好了……」
這時,房間里的燈亮了。
不管他怎麼擦,眼淚就是止不住地落下來,胸襟已經濕了一大片,白襯衣粘在了皮膚上。
姜雨倒是無所謂,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死了都沒見到鬼,還能讓密室里的活鬼嚇到嗎?
捂住了話筒,他咬住攥拳的手背,用力地咬著,身形輕微地顫慄著,竭力讓情緒穩定下來。
謝謝你救我於水火,謝謝你拉住我……
姜漫依不停地伸手打他:「你摸哪兒!」
「對、對不起。」
「那我就放心了。」
「阿厲,我永遠喜歡你。」
「真的?」
「嗯。」
姜漫依「噗嗤」地笑了一下,說道:「行了,你女兒不會有事,那丫頭膽子肥著呢,估計這會兒都已經逃出去了。」
姜雨是看出來了,她媽媽是真的疼老爸,從他們的相處就能很明顯地感覺到,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姜漫依嘴上不要不要的,身體非常誠實,跟著就去了。
「漫漫,跟我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嗎?」
三人沿著吱吱啞啞的老舊木質樓梯,蜿蜒而下,不知不覺間,程野躥到了姜雨的身後,哆哆嗦嗦抓著她。
「無緣無故,道什麼謝呀!」
天上的那一輪月牙兒,跟初見她時一樣的彎,像她笑彎的眼角。
「女兒!你跟著爸爸!不不,你還是走爸爸前面!」
「哇!快跑!」
「挺開心啊。」
「自己跟後面。」
「最前面?我不走最前面!我不!我拒絕!我死都不走前面。」
「小雨,啊!快跑小雨!」
永遠,有多遠?
「你問媽媽可以嗎。」
姜雨連忙問道:「你生病了嗎,還是在喝酒?」
姜雨發來了一張自|拍照。
「啊啊啊!太好了!」姜雨忍不住跳了起來,興奮地說:「這太好了,以後我們家小厲就是有媽媽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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