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話很直接:「為什麼不看我?」
原本該睡著的人,在聽了她的話之後,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惱怒,翻身面對她,雙手捧著她的臉,威脅逼問:「漫漫長夜,我們好好聊一聊那個未來。未來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好跟我說說,我洗耳恭聽。」
蕭瀟轉眸去看傅寒聲,他抱著摩詰走到客廳地毯前盤腿坐下,然後把摩詰放在他的腿上,父子兩人一起去看那塊小蛋糕。
令蕭瀟沒想到的是,傅寒聲這一惱,還真是好幾個月都沒理她,每次打電話都是直接找曾瑜,然後跟摩詰說上一會兒話,至於蕭瀟,直接忽視。
美國時間,每周日晚上八點,她總能準時接到他的電話,儼然真的把她和摩詰放養在外,不再干涉分毫。
「不想看到我?」他猜。
只余傅寒聲和蕭瀟獨處,蛋糕還是要吃的,他切下蛋糕端在手裡,拿著叉子,叉了一小塊送到她嘴邊,眼神溫潤:「壽星,張嘴。」
這世上有一種血脈親緣,它的名字也叫心有靈犀,當蕭瀟抱著摩詰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佇立在門口的傅寒聲、溫月華和傅安笛。
「你愛我。」她笑。
2009年11月27日,是摩詰的生日,出生12個月,也是他的周歲日。此時他已會叫媽媽、爸爸和奶奶,還記得蕭瀟和傅寒聲視頻,誘哄兒子開口叫「爸爸」時,那個人是如何的歡喜欣慰。
「后一句。」她是那麼聰明的一個女孩子,幾乎是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就猜到了他最真實的意思,這麼回話,只為不如他的願。
那晚,摩詰沒有吃完蛋糕就困了,曾瑜抱著他上樓睡覺,摩詰這一入睡,勢必要睡到早晨了。
客廳電話響起,周曼文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笑著走過來,說是瀟瀟來電。
話音剛落,曾瑜就聽樓梯口傳來了淡淡地說話聲,曾瑜連忙走過去,傅寒聲一邊系袖口紐扣,一邊吩咐高彥去備車。
屬於蕭瀟和摩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發生在2010年開春,蕭瀟不再有商人精明和警覺的眼神,不再有精緻的妝容,她抱著摩詰在各個城市間遊走。
「第一次嘗試做,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蕭瀟說著,自己也覺得那蛋糕太小了,「我再出去重新買一隻蛋糕吧!」
傅寒聲說兒子像她,喜歡獨處,不喜歡別人長時間抱他,可以盯著房間某一角傻乎乎的看上好半天,至於他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逗你呢!」傅安笛拉住蕭瀟:「蛋糕大小無所謂,重在生日氣氛。」緊接著問蕭瀟廚房裡都備了什麼菜,蕭瀟帶傅安笛去了廚房,傅安笛得出的結論是,要加飯菜,否則幾人怕是真的要餓肚子。蕭瀟要留下來幫忙,hetubook.com.com被傅安笛趕出了廚房:「陪你婆婆說說話,我一個人可以。」
天很冷那天,可以從外面瘋狂搖擺的樹枝窺探端倪,別墅內卻很溫暖宜人,摩詰穿的並不厚,搖搖晃晃就要抓蛋糕吃。
傅寒聲傻眼,無語。他的好母親啊!也算是惱羞成怒了,轉身就要走,卻被溫月華叫住:「履善,瀟瀟讓我告訴你,那個未來要重於她口中的現在。」
其實,並不突然。
「啪」的一聲,他直接抬起巴掌落在了她的翹臀上,不重,甚至可以說很輕,但明顯是不悅了,哼了一聲,下床洗澡:「嗯,你愛我。」
早在蕭瀟帶著摩詰出國前,曾瑜就想一起跟過去,但又怕蕭瀟不喜,再加上傅寒聲也沒開口,所以這事也就無疾而終,如今曾瑜聽了傅寒聲的話,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相信一直惦記蕭瀟和摩詰的溫月華也能松上一口氣,但——
「怎麼一回事?」曾瑜有點懵,摸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唐瑛視頻詢問:「一個人在國外帶摩詰辛苦嗎?」
環境有時候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
其實從2009年8月開始,當傅寒聲放飛蕭瀟的那一刻,蕭瀟便制定了三個月的複習計劃,為的就是託福和GRE考試。
這時女傭已提著曾瑜行李走了出來,傅寒聲看著曾瑜道:「太太入學在即,國外需要有人照顧摩詰,你去最合適。」
溫月華是美食專家,研究了幾秒,笑著看向兒媳:「瀟瀟親自做的?」
她並不吝嗇陪摩詰說話,從不限制摩詰的自由和想法,這個歲數的小孩子正是破壞力驚人的時候,看到東西抓起來就扔,她並不阻止,任由兒子發展臂力,但事後卻會引導摩詰隨她一起整理滿室狼藉。摩詰有一間專門屬於自己的塗鴉室,說是塗鴉室,真的是抬舉這小子,完全就是垃圾窩,裏面牆壁被摩詰畫得亂七八糟,那是蕭瀟給兒子的自由天地和專屬領域,不入侵,任由他在裏面天馬行空,不予干涉,只為尊重他的童年成長。
這一幕落在溫月華的眼裡,好笑的同時,「嘖嘖」地接起電話,還未開口,就又聽兒子在她身邊低聲說:「你問她,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打電話回來?」
傅安笛說:「我們知道你不喜熱鬧,一個連婚事都不願意大操大辦的人,兒子周歲可想而知了,但今天是摩詰周歲生日,家人說什麼也不能缺席。」
如今,放下一切,家居生活,每天心無所慮,儼然是最沉靜婉約的小太太,在他身旁坐下時,臉微微紅著,他看在眼裡,一顆心突然柔軟。
近幾日,她正打算跟傅寒聲商量,什麼時候讓曾瑜過來幫她帶摩詰,不曾想他就把曾瑜帶到了她面前。
一路慢步行走,一路無和-圖-書憂花開,穿越時光迷霧,只為邂逅最初的自己。
這個男人在鬧彆扭,後來回到床上,卻是背對著她而眠,連蕭瀟示好碰他,他都不理。後來,他睡著了,她側身看著他的背輕聲開口:「不說曾經,因為曾經已經遠離我們的生活。我只知道,我現在很愛你,至於未來……」
生日蛋糕,吹蠟燭許願,似是必然過程,但蕭瀟過生只吹蠟燭並不許願,因為最好的,全都已經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所以她不再貪心。
是啊,他來了之後,她一直不怎麼看他,至於為什麼,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瀟瀟不打扮也漂亮。」他從不吝嗇在妻子面前說一些甜言蜜語,俯身親吻她的唇,很輕柔,但明顯是克制了:「我很想你,瀟瀟。」
「嗯。」她看到了。他那麼一個大活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摩詰都看到他來了,她又怎會看不到?
蕭瀟親自烤了一個蛋糕,不太大,只有她和摩詰吃,足夠了。周歲需要抓周,蕭瀟在前一日就推著摩詰去商場,買了很多抓周必備物品,摩詰周歲當天,一件件擺列整齊,小傢伙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懂這是什麼?只是興奮的拍著手,笑得很開心。
傅寒聲愣了,他慢慢回頭看著母親,雖然克制,但眼底卻是滿滿的笑意。
那天傅寒聲在傅家吃飯,溫月華席間提起蕭瀟,眼見兒子沉著一張臉,雖不知道這小兩口在鬧什麼,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兩個年輕人關係好不好,她可比任何人都清楚。
八月,蕭瀟主攻GRE考試;九月,主攻GRE作文;十月份,相繼考GRE和託福,隨後開始準備申請資料。
客廳里,電視機開著,穿著羊毛衫的挺拔男人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電視屏幕,察覺她下樓,轉眸精準的看著她。
春風至,屬於2010年的春天正式粉墨登場,摩詰晃悠著小身體走路,從院子里一步步走進偏門陽光房,會歡喜的發現陽光鋪滿一室,就連傢具花草也被溫柔相待。
蕭瀟無需說話,他也根本就不會給她說話的機會,一把抱起她,回到卧室,唇覆上她的唇,他用柔情告訴她,床笫之歡不再僅僅是床笫之歡,而是愛和被愛。
2009年9月,唐氏董事局宣布,董事長蕭瀟遠赴國外求學,儘管董事局聲稱蕭瀟依然是唐氏董事長,幾年後還會再回來,但有業界人士聲稱:未知難以預測餐。
孩子有孩子自己的小天地。
他抬手貼上她的臉,把臉轉向他:「瀟瀟,我來了。」
傅安笛找不到料酒,走出廚房,正欲叫蕭瀟時,就見坐在沙發上的那兩人輕輕擁抱,雖然無聲沉默,卻自有專屬空間,那空間平平淡淡,只屬於他和她兩個人,所以傅安笛退了回去。
這麼想著,卻見和*圖*書
陪她一起吃蛋糕的他,唇上沾了奶油,這可不像平時言辭犀利,深沉難測的他,伸手幫他擦掉,卻被他握住了手。
蕭瀟站在門口,縱使被溫月華拉進屋,她還沒能回過神來,剛才還在想這人,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門口。太突然,像是一場夢。
那人那麼惱,蕭瀟卻是忍不住笑了。
那塊蛋糕,傅安笛也看到了,打趣道:「這麼小,我們幾個人怕是不好分,也不好吃。」
蕭瀟去了客廳,溫月華數月不見摩詰,已迫不及待的從傅寒聲懷裡抱走摩詰,看著蕭瀟道:「帶我去看看你和摩詰生活的地方。」
「未來,你就不愛我了?」是突如其來的聲音,卻嚇了蕭瀟一跳。
傅寒聲猝然間笑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心裏卻是溫暖如春,不期然想起一句話:「女為悅己者容。」
她該怎麼回答他呢?額頭抵著他的後背,不吭聲,只是微笑。
三月份,傅寒聲看到的摩詰,吃飯不挑食,他給兒子夾什麼,兒子就吃什麼,自己抓著勺子帶著食物往嘴裏塞。
「……」這算不算是惡人先告狀?
曾瑜從傅宅那裡回來,回到卧室,就看到女傭正在把她的衣服往箱子裏面裝。
在傅寒聲看來,他妻子不是一般的寡言少語,即便是面對他,也是沉靜居多,但微笑卻是與日劇增,更何況她把摩詰照顧的很好。
是傅寒聲生長經年的城,漫步其中,感受著他曾經經歷過,呼吸過的,雖然過往事迹和味道早已煙消雲散,但卻處處能夠聞到陽光的味道。
她笑,就著他的叉子吃下那塊蛋糕,很多女人懼怕每年生日年長一歲,她是巴不得時間快些過,最好能趕上和他一樣的年歲……
在山水居的時候,傅寒聲從不讓人打擾他:「他愛看多久就看多久,不要影響他。」
若非把他放在心裡,她這樣的人,又怎會計較這些?
除了傅寒聲、母親之外,蕭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行蹤,包括她的三位舍友,蘇越、紀薇薇、徐譽……
蕭瀟生日那天,看到傅寒聲身後微笑佇立的曾瑜,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思想有時候就會被同化?
傅寒聲從不問她和孩子是否過得安好,近期都做了些什麼,生活中有沒有什麼不便,只在每星期打一通電話,或是短暫視頻,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9月,蕭瀟收拾簡單行李,帶著兒子摩詰,來到了國外第一站美國。
蕭瀟也很忙,入學就讀,為了接下來的長假安排,除了照顧摩詰之外,她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寫論文上,不是窩在書房裡不出來,就是在學校圖書館里來回奔波,當忙完這一切的時候,之前所有疲憊悉數被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所包裹,除了下廚做飯犒勞她和摩詰之m.hetubook.com.com外,也終於想起自己的身份,似是很久都沒有給溫月華去過電話了。
不聞電話,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蕭瀟的入學驚喜是發生在2010年3月5日生日之後。
10月份,天氣很好,摩詰在睡覺,蕭瀟和唐瑛視頻聊天,談了兩個多小時,期間蕭瀟幾次前往卧室,家人都說摩詰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很多時候都是一聲也不響,他可以自己一個人玩很長時間,玩累了就睡覺,睡醒了繼續找玩具玩。
溫月華問了,溫月華說:「瀟瀟,履善讓我問你,你怎麼這麼長時間一通電話也不打給他?」
1月上旬,母子兩人獨行;1月下旬,母子兩人加入亞洲商界精英團體,遠離城市塵囂,開啟野外見聞。
城市很喧鬧,但蕭瀟卻把日子過得很清靜,她總是穿黑、白色棉布襯衫,一頭海藻般的長發未加任何修飾,要麼隨意的披在肩頭,要麼編成鬆鬆的辮子,每天在摩詰入睡后,一個人去院子里走一走,坐在草坪上看書、看雜誌,喝大量的水,聽好聽的音樂……放下一切,有時候就連閑適發獃,也是一種福氣斛。
過往的人和事,至少現在,她還沒有觸碰聯繫的打算。
這時,門鈴響了,坐在蕭瀟懷裡的摩詰,忽然又激動起來,大眼睛盯著門口,再次奶聲奶氣道:「爸爸——」
一雙手臂從她懷裡接過摩詰,是屬於他低沉悅耳的聲音:「摩詰想爸爸了嗎?」
這天午後,傅安笛和溫月華抱著摩詰外出,蕭瀟在廚房洗碗,身後腳步聲走近,她隱隱心跳加快,他用雙臂摟緊她,唇滑過她耳垂:「帶我看看你的新卧室。」
「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廚房做菜時,他問。
摩詰周歲,兩隻小手同時抓周,結果抓到了一本書和一把小算盤。溫月華見了,抱著摩詰親了親:「在這一點上,倒是很隨你爸媽。」
溫月華心裏直嘀咕,這兩個孩子究竟在玩什麼文字遊戲啊?不懂,不懂啊!
在等入學通知書的時間里,蕭瀟開始帶著摩詰有了接近一個月的遠走,為此專門設定了行程安排,波士頓、費城、華盛頓、奧蘭多、邁阿密……
他笑著打趣她:「調戲我?」
蕭瀟生日前一天,中國C市山水居。
「不會,他很乖。」
想來,孩子在這一天是想念他父親的,蕭瀟阻止摩詰亂抓蛋糕時,他很委屈,輕輕地叫了一聲:「爸爸……」
——2010年,蕭瀟。
按理說,蕭瀟身為冷宮太太,那人既然選擇忽視,應該會忽視徹底才對,但母子兩人在國外的一切生活所需,看似是曾瑜在打點,但蕭瀟很清楚,全都跟那人事先交代有關。洗髮水是她慣常用的,衣服尺寸精準,但凡有應季新款,她還沒注意到,當天或是隔天就會www.hetubook.com.com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衣櫥里。
沿途朋友,全都是來自於世界各地,但因志同道合這才走到一起,同行一程,寥寥淺談,卻被彼此視為此生最寶貴的旅途財富斛。
摩詰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他從三個月開始就不同蕭瀟同睡一室,到了自個兒房間,摩詰拿著玩具玩興正濃,蕭瀟陪溫月華說了一會兒話,臨到飯點才下樓。
這邊溫月華剛撂下筷子,還沒站起身,傅寒聲已霍地站了起來,直接朝客廳大步走去。走的那麼急,也兩三步到了電話前,但他卻不接,眼巴巴看著溫月華慢悠悠的走過來,心裏想催母親走快點,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當他用炙熱的唇咬住她的手指時,蕭瀟忍不住分神想,究竟是誰在調戲誰呢?3月5日原本是蕭瀟的生日夜,但這一晚,一個叫傅寒聲的男人|獸|性大發,他纏著壽星糾纏了一夜,最後精疲力盡的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你想聽生日快樂,還是我愛你?」
「不是。」蕭瀟連忙搖頭,這人心眼有時很大,但有時又很小,是喜怒無常的一個人,所以蕭瀟生怕他會誤會,抬眸對上他的眼睛,然後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太過家居隨便的她,懊惱道:「早知道你今天會過來,我應該事先打扮一下。」
有關於這次遠行,溫月華起先並不同意,但經不住傅寒聲哄勸,最終敗下陣來,這才讓蕭瀟遠行國外得以實現,而不再只是一場虛幻的迷濛。
12月,蕭瀟在摩詰周歲過後,趕在聖誕節之前寄出了申請材料,有關於美國多所高校入學通知書在2010年3月份相繼寄到她的郵箱里。
蕭瀟幾時見他這麼沉不住氣?她只是想說,至於未來,她更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
蕭瀟盤腿坐在地上,此時也忍不住有些晃神了,今天是摩詰的生日,那個人又怎會不知道?猶記得摩詰還很小的時候,每到夜裡醒來,他總是下意識坐起身,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警覺。兒子醒了,不管他再如何累,都會抱著他走一會兒,看著他入睡才安心,可如今……
女傭拉上皮箱拉鏈,看著曾瑜道:「先生剛才回來,您手機又打不通,於是吩咐我儘快幫您把衣服收拾妥當,一會兒隨他一起出國。」
蕭瀟有意帶摩詰多出去走走,看看。伴隨著他一日日長大,他所親身經歷的沿途所見和所聞,遠比聽說要更為實用。
但他打斷了她的話。那麼,打斷的話,她是不會再開口續說的,由著他鬧吧!
他的妻子在國內時,是人人口中的女財閥,看似寡言淡漠,但眉眼間卻透著精明,渾身上下更是帶著商場殺伐之氣,即使微笑,也多是虛假和客套,無時無刻不在防備別人,或是侵略別人。
「先生,這事太太知道嗎?」
他啞著聲音道:「后一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