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坐了片刻，站起身走到何決卧室前面，抬手敲了敲門，「何決。」
「找到了……我看看啊……何決報的是Q大……」
這樣的僵持局面對喬暖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現在任何一點溫存對她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
最後她停在了周娟的辦公室門口，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昨天他們還在互相抬杠，過著和平常一樣平淡卻又不失甜蜜的生活。不過短短的一天，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不過這也不怪何決，哪個優秀的學生能抵擋得住全國最高學府的吸引力。
也就是說，這三年來，一直有人在監視著她和何決的一舉一動，拍下了每一張曖昧的照片。寄件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背後操控著這一切。
喬暖默默地吃完飯，然後回自己房間給何決的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詢問何決填報志願的事情。何決他們都是在學校統一通過校園網填報志願，然後由學校進行提交。
何決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做飯。喬暖便學著何決剛剛那樣，挑了個小番茄，一邊吃一邊在何決身旁指點江山。
何決將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用清水沖凈了傷口，然後去醫藥箱里找了段紗布將傷口包好。喬暖晃了晃自己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食指，無奈地笑了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都到今天了你還是不願意坦誠一點？」
吃中飯的時候，喬暖問起何決填報wｗw.heｔubooｋ•ｃoｍ.coｍ志願的事。
她接了一捧冷水，洗了一把臉，抬眼看著鏡子里蒼白得嚇人的臉。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你能安靜點么，我知道什麼時候焯水。」
「我知道你知道啊，我就是想看你會不會不耐煩。」
剛剛一到公司，喬暖就被前台叫住，「喬小姐，有你的快遞。」
答案不言自明。
「不客氣，有何決這麼優秀的學生，也是學校的光榮啊。」
她知道發出這封威脅信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虛張聲勢，如果她不離開何決，她一定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哪怕為此何決的名譽也跟著遭受損害，也在所不惜。
「說過了就讀W大。」
又是冷戰。不過對於現在的喬暖而言，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何決將紙屑扔回地上，看著喬暖，「你在燒誰的照片？」
喬暖想要推開何決走出去，何決卻一把捏緊了她的手臂，「你給我講清楚。」
汪老師說了聲「稍等」，然後喬暖就聽見那邊一陣敲鍵盤的聲音。
她不禁想到了過年時何媽媽堅決的態度，果然是母子，性格都是一樣的固執。但這件事，總得有一方妥協。在喬暖看來，他們兩人都不是會妥協的人，她不認為何決真的會去和何媽媽商議，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先斬後奏。
何決立即從客廳里跑進來，「怎麼了？」
在乎得太多，也就沒有一意孤行的勇和*圖*書氣了。
「切菜都能切到手，我說你沒問題吧。」
過了很久很久，喬暖才擦了擦臉，離開洗手間，非常緩慢地往前走去。
「我不相信你。」
「……你今年幾歲？」
喬暖咬了咬唇，沒說話。
喬暖道了聲謝謝，接過看起來有些厚的快遞，好奇地去看寄件欄的信息。然而那裡並沒有填任何地址信息，只留了名字和電話號碼。
睡覺之前，喬暖把何決之前拿回家的填報志願的參考書拿出來，翻到B大和Q大的招生細則，將適合何決的專業都認真地劃了出來。
喬暖雙目刺痛，伸手去摸，卻發現沒有一滴淚。
在這疊照片的最後，附了一張A4的紙。
「反正和你沒關係，就幾張不想要的照片而已。」
「都說了幾張不想要的舊照片而已——你放開我。」
喬暖掛了電話，靜靜坐著，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不去。」
「哦，那謝謝您了汪老師。」
「我會跟她說，你不用擔心。」
喬暖扒了一口飯，「你媽媽……」
不敢再看第二眼，喬暖立即把東西一股腦兒地塞回紙袋裡，鎖進抽屜，然後飛快地奔向洗手間。
心臟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樣，再也覺察不到一點點的痛苦。只有冷風從剖開的口子不斷地往裡灌，胸腔里回蕩著刺耳的呼嘯。
每一張，每一張都是拍的她和何決在一起的照片。有他們一起逛夜市的，有她窩在何決懷裡看電https://www.hetubook.com.com視的，有他們在陽台上接吻的……這厚厚的一疊照片，除了個別幾張光線不好照得有些模糊，每一張的角度都是絕佳，而且時間跨度很大，最早的一張是她和何決搬家第一天，她跌在何決身上的場景，而最晚的一張……就在前天。
喬暖臉垮下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麼沒信譽。」
「別問了，和你沒關係。」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何決也沒有從卧室出來。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她將做了記號的那幾頁攤開，放在餐桌上。雖然知道何決肯定不會去看，但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喬暖看著鮮血從傷口處湧出來，心裏陡然生出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她扯開一個笑，「沒事，切到手了。」
喬暖聽見何決使勁地關上了卧室的門，臉上漸漸現出痛苦的神情。然而她迅速回復到方才那幅漠然的狀態，抹了一把臉，將地上打掃乾淨。
何決填報完志願從學校回來，一打開門，就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他循著氣味散發出來的方向往前走，發現是從浴室里飄出來的。
喬暖將牛皮紙袋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然後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僵在當場，血液逆流，心臟如擂鼓一般劇烈地跳動。
她不禁想到那天晚上何決按著她的頸側動脈說出的語氣決然的話語，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為了那句「你別想離開」也會負隅頑抗。
不過是一場戀愛而已和圖書，一路上環伺著多少欲將這段愛情置之死地而後快的障礙，只怪她太天真，以為能過一天，或許就能夠離勝利再近一步。然而等在前面的不是希望，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圍殲，就等著她這個傻逼自投羅網。
「不大，十二歲而已。」喬暖嘻嘻一笑，在何決抄起鏟子作勢要打過來的時候，飛快地溜出廚房。
喬暖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不過所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你在幹什麼？」
「沒，沒幹什麼。」喬暖取下蓮蓬頭，打算將地上的灰燼衝掉。何決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旁邊輕輕一推，然後彎下腰從濕漉漉的灰燼堆里扒出一小片沒有燒盡的紙屑，「這是照片？你在燒照片？」
浴室門沒有鎖，何決輕輕推開，發現喬暖正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一堆快要燒盡的紙片。
——不，何決不會遭受任何損害。因為她會被包裝成主動勾引的那一個，而何決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受害者。
喬暖頓時覺得脊背發涼，好像四周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無論她怎麼狡辯掙扎，都插翅難逃。
「你不覺得你行為很詭異嗎？一個人躲在洗手間里燒照片？」
何決的臉色慢慢沉下來，僵持了許久，最終甩開她的手臂，轉身走出浴室。
喬暖沒再說什麼，埋頭默默地開始吃飯。
「你在W大真的是屈才啊何少爺，還是去B市吧。」
喬暖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將
ｍ•ｈeｔuboｏｋ.cｏm.ｃｏｍ紙袋快速地撕開。撕開之後裏面還有一個牛皮紙袋，鼓鼓囊囊的。
既為何決最終明智地選擇了Q大而感到高興，又有一種自己被欺騙了的失落之感。
「對。所以不用說了，我是不回去B市的。」
可是不是，她在乎的東西還太多，愛情絕非唯一。她在乎何決的前途，在乎自己和父母的體面，也不希望自己和何決這樣一份單純的感情被任何人污名化。
「離開何決，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自負。
「何決你彆強人所難，」喬暖飛快地說，「誰沒有一點秘密，幹嘛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喬暖深吸一口氣，將它打開。
喬暖此刻卻沒有一點客套的心情，「那就先這樣了，汪老師您去忙吧，真的打擾你了。」
既然何決選擇了去B市，那麼分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倒不必自己再去大費周章。喬暖露出一個苦到極致的笑。
昨晚動起要改何決高考志願的念頭時，她還覺得對不起何決，導致思前想後了很久，最終否決了這個不厚道的打算。而此刻的喬暖，卻已經沒有了任何良心不安的感覺。
是Q大不是W大？喬暖愣了愣，難道自己早上放在桌上的那兩本書真的改變了何決的決定？她屢次勸說都沒有用，怎麼突然間何決就改變了主意？
她飛快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立即用顫抖地手繼續往下翻。
見何決進來，喬暖嚇了一跳，連忙端起身旁盆里的水朝紙堆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