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篡改了我的志願？」

「一年多了，你是不適應還是不想適應？」

何決緊緊的捏住她的肩膀，「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跟我分開？！那你他媽當時就別答應我啊？！」

「何決……我們別吵架，誰都爭不過誰，這樣沒意義。」

讓我在離開之前，能夠完整地記住你的輪廓。

何決面沉如水，看著她片刻沒有回答，許久之後才冷冷地說：「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

心口痛得讓她呼吸困難，然而她是用已經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緊緊盯著何決，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分手吧。」

灼燙的吻從耳垂一路輾轉往下，自頸項而到鎖骨處，所到之處像是燃起了一叢一叢的火苗。

到家之前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因此喬暖一敲門裡面就傳來喬媽媽的聲音：「來了。」

七月二十三號左右，喬暖正式收到了公司的調令，去S市就定在一周以後。

「不用道歉，你知道我不會怪你。」

喬媽媽低呼一聲，「就知道這孩子聰明，肯定沒問題。他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升學宴？」

最終，何決慢慢地站了起來，沒說話，沒有任何表情。然而他緩緩地走向門口，燈光下的身影蕭索一如當年。好像從頭到尾，整件事情就是一個悲劇的輪迴。他們回到了原點，卻回不到最初。

何決徹夜未歸。

「一直都想問你，」何決臉上現出幾分幾不可和_圖_書察的痛苦，「你有認真地把我當成你的戀人嗎？」

人生就是這樣一件殘忍的事。

喬暖放下水杯站起來，正要往房間走去，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問喬媽媽：「媽，這幾天，張阿姨有沒有跟你聯繫？」

喬暖坐起來，抱緊自己雙臂，哭得不能自已。

「誰他媽要你當我姐姐！」

……

可是他們不會再有時間……也不會再有彼此。

「我希望是這樣。」何決的聲音帶著嘆息的意味，目光中沉著深深的倦意。

「媽，」喬暖打斷喬媽媽，「我想先去睡會兒。」

第二天清晨，喬暖拎著收拾好的行李，留了一張字條就離開了合租的房子。走的時候小六一直在叫，她回頭看了半晌，最終還是狠下心將門關上。

「嗓子也這麼啞……又喝太多咖啡了吧，」喬媽媽不禁念叨起來，「都說了那黑乎乎的玩意對身體不好，讓你少喝一點……」

喬媽媽嘆了口氣，「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還真覺得不習慣。」

喬媽媽給她倒了杯溫水，在她旁邊坐下，「打算什麼時候走？」

正在發獃的瞬間，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喬暖頓時一個哆嗦，立刻放下小六站起來。

既然這樣的甜蜜時光怎樣都是偷來的賊贓，她又何妨再多貪戀一些。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幾乎降到了冰點，喬暖忙著工作交接忙著加https://m.hetubook.com.com班，何決忙著參加各式各樣的同學聚會，兩個人又都對這段關係感到迷茫，算下來單獨的相處的時間幾乎寥寥無幾。

「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門打開，喬暖正要開口，何決卻幾步走上前來把一個紙袋狠狠的拍到她身上，「你他媽給我解釋一下！」

這段時光就如同做夢一般，而一旦夢醒來，他們都該長大了。

喬暖沉默了一會兒，「是我沒有辦法適應這種角色轉變。」

門很快打開，何決面色不豫地看著她，「有事？」

「說起來，小決錄取通知書快到了吧，情況怎麼樣？」

「你沒有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讓你一想到時間就想到我。」

她睜開眼，對上了何決的眼睛。同樣的痛苦和煎熬，如黑夜一般暗沉絕望。

「你去吧，睡我和你爸的房間，你房間空調壞了。」

她就被帶著冰碴的海水裹挾著不斷向前，不能停下來，不能死，也不知道該如何求生。

她在客廳里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一邊撓著懶洋洋的小六。她在想著合適的措辭，希望何決在聽完之後還能留她一個活口。然而她知道以何決的性格……幾乎不可能。

「我……對不起，我剛剛心情很糟糕，沒跟你說實話是我的錯。」

門被打開，喬媽媽看了喬暖一眼，不禁驚訝地問：「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與此同時和圖書，何決的動作停了下來。

然後全身力氣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感覺自己在不斷地往下墜。好像是沉入了冬日冰冷的海水之中，每一根骨頭都泛著冷。

嘴唇上傳來一陣刺痛，喬暖的舌尖嘗到了血的腥味。何決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膝蓋壓在她雙膝之上，讓她動彈不得。

喬暖鼻子一酸，喉嚨梗了一塊，差點哽咽。

她沉默的態度徹底激怒的了何決，下一秒，她被何決一把推倒在沙發上。小六受到驚嚇，輕吠了一聲，飛快地逃離的現場。

如果還有什麼事是要後悔的……那就是她沒能在最開始，就勇敢地牽住他的手。

這是註定會發生的事，可是她唯獨沒想到會在這種糟糕的狀況下發生。不是對的時機對的氣氛，甚至不知道哪裡還有一雙偷窺的眼睛。

門哐啷一下子關上。

喬暖一怔，不禁抬眼去看何決。卻見他眉頭緊蹙，目光里滿是隱忍的痛苦。她頓時覺得心一緊，莫名地想要伸手緊緊抱住何決。然而她只是握緊拳頭，生生克制住了這種衝動。

「沒事，那邊已經打點好了，清晏也在那邊。」她喝了口水，輕聲說。

喬暖垂下目光，看著手裡的杯子，「考上Q大了。」

喬暖死死地咬住嘴唇，沒有說話。她也不能說話，不能解釋一個字。何決和何媽媽的關係本就已經水火不容，她要是說出真相，就不是挑撥離間這麼簡單了。以和_圖_書何決的性子，後果會怎樣無法設想。況且現在何決已經被Q大錄取，去B市是板上釘釘的事。

粗暴而倉促的撫摸讓她覺得戰慄而恐懼，可是她只是緊緊咬住嘴唇沒有叫停。她欠這個少年太多，如果這種方式，能夠讓他稍微覺得好受一點……

而這意味著，她也必須和何決攤牌了。

自收到何媽媽寄來的照片之後，喬暖對於和何決的日常相處都變得謹言慎行。只要一想到不知道在哪裡就有一雙眼睛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何媽媽一路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殺伐決斷，不擇手段，這是她這個優柔寡斷的人永遠都不可能具有的品質。

「遇到事情你本能反應就是隱瞞，難道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喬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何決，面色鐵青，目光凌厲冰冷地彷彿能殺人。她拿起那個紙袋，發現那是Q大寄來的錄取通知書。

以後不會這樣了。

「我羡慕他比我大。」

「總有一天她會答應我，如果不會，我也不在乎。」

上一秒單車從灑著陽光的巷子里穿行而過，陽台上開著夏日的白花，下一秒就是生死相隔永不再續。上一秒天台塗滿了夕陽的色彩，彼此頭靠頭安靜地睡過去，夢裡是有一隻蠢兮兮的狗和戀人清俊的眉眼，下一秒就是不得不面對切膚的別離。

喬暖只好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後一步。房和圖書門輕輕合上的瞬間，心裏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塌了下來。

喬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沒有應聲。

「……你先把晚飯吃了吧。」

「喬暖，公平點，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吵架，你知道我捨不得這麼做。」

「我……」喬暖也是一頭霧水，汪老師明明告訴她何決就是報的Q大，怎麼何決反過來質問她為什麼篡改了他的高考志願？……難道……

「對不起，我是來道歉的……」

「失眠。」她擠進屋裡，將行李放在地上。

再也沒有這樣一個少年，在漫長的時光里執著地守護在她的左右。她不優秀，她優柔寡斷，天真得有些蠢，她沒有太出色的本領，還容易同情心泛濫，這樣一無是處的她，居然可以有幸被這樣一個優秀的少年固執地喜歡著，像是混沌時光中一直不曾消逝的溫暖。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她垂下目光。

「八月一號。」

「那你豈不是趕不上了……」

因為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以後了。

心臟被劇烈得拉扯，她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一種痛，痛得讓人覺得任何的形容和表達都是多餘。

如果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兩個人互相注視著彼此死去，便是此生最大的恩賜。

一分鐘也好，甚至哪怕只有一秒鐘。

「不知道……八月十幾號吧。」

當她內衣衣扣被解開的那一瞬間，眼淚終於沒忍住，從眼睛滑落下來，迅速地湮沒在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