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宵

宮人們久久不得言語,片刻后拜地,齊聲道:「公主之艷光,我等不敢逼視。」
二月十四,是個黃道吉日,宜婚嫁。
華欣托著腮,說道:「今晚皇城會放煙火,我知道她們想看,就放了她們去。」又問,「子虞你可是去見妹妹了,見著沒有?」
「他們都說北國人兇悍地很,姐姐跟著公主去不會受苦吧?」文嫣坐在一個箱子上,握著子虞的手問。
華欣公主蹙起眉,笑容里有一絲冷冷的:「她當然盼望我嫁地遠遠的。」
皇後幾步上前扶起華欣公主,眼中幾乎要掉下淚來:「兒啊,這一去,真不知何時才能見了。」她滿面悲傷,不知情的人見了,都要以為華欣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華欣含笑一一點頭。百官的身後站著不少聞「公主傾國」名而來一睹芳容的王孫公子。他們都認為,南國戰敗,只損失一乾女子又有什麼關係,今日見到城下裊裊而立的公主和宮娥,心中震撼不已,這才知道南國損失的將是這麼多青春美麗的女子。
穆雪見了,不由嘆息:「以往也總有人誇我伶俐,怎麼到了你和絳萼的面前,我就變笨了?」
子虞想,真是不能把她當孩子了。她伸手攬住文嫣,說道:「我去北國有兇險,你留在這裏也同樣有兇險,歷來皇宮都是一樣的。」她停下想了一會,又道,「我走了以後,這裏只留下你一個人,你更要處處小心。以前爹爹曾說過,不求榮華一世,但求平安一生。你要牢牢記住這句話,知道嗎?」
「我們沒有回去的路了,所以只能看向前方的路。」她緩緩道。
轆轆的馬車駛過皇城前的官道一路北行,把豆蔻年華,歡笑如歌的她們帶向了另一個陌生的國度。
穆雪也道:「宮外人多雜亂,公主見了准心煩。」
子虞想勸,話到了口邊,轉念一想,公主這是找個地方發泄,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她轉身泡了兩杯茶,上好的香霧,裊裊熱氣中清香四溢。
黑夜濃地像墨,化也化不開,燈光幽幽如豆,卻照不亮整個殿堂。忽然碧煙色的窗紗一亮,瞬時殿內亮如白晝,不過須臾間又暗沉如舊。
皇后稍抬顎:「就是華欣身後那個奉如意的。」
穆雪道:「那我們可不是到天上去做神仙中人了?」
「公主,我們在宮裡玩也挺好的,讓司庫多準備些花燈,我們都掛到廣壽宮的院子里去。」穆雪見華欣不快,笑著開解。
元宵節后又無聲無息地下了幾場雪,宮中的彩燈卻依舊高掛。那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華欣公主嫁期不遠,宮中就留著元宵的擺設,增添喜氣。皇后既已發下話來,其他宮也不敢怠慢,各種禮物紛至沓來,來往的宮人將廣壽宮前的門檻踩地光溜溜的。
華欣公主回到車內,眼角的淚光早已不在,她唇畔含和圖書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本想伸手去掀開車簾,卻停住了手勢。
子虞見她眸中異彩連連,情緒似乎激動起來,忙勸:「公主可不要多想。」
這些日子以來子虞早已聽宮人們議論北國人的強悍,而宮裡也都把隨公主遠嫁視為苦差,彷彿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她隨瑤姬學風俗典儀許久,對北國知道較為詳細,自然不擔心。她看著文嫣,柔聲道:「這裏的皇宮和北國的皇宮沒有什麼不同,北國還有大哥在,你不用擔心。」
華欣坐在窗前,神態慵懶,緩緩說道:「你們姐妹的感情真好。」
「子虞,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回來的時候,你還想回頭再看一眼嗎?」她轉過頭問。
子虞道:「公主,我在這世上只剩下兩個親人,二殿下說我重情重義,這是絕不敢當的,我只不過想要珍惜目前僅擁有的罷了。」
文嫣緊緊挨著子虞,一手扯著她的袖子,說道:「姐姐要走了,我只能莽撞這最後一回了。」
華欣公主梳著雲髻,頭上只插著一枝鳳釵,精工雕飾,栩栩如生,釵頭銜著明珠一枚,垂下纓絡許許。上完妝后,華欣轉過臉來問:「我這樣可好?」
華欣公主心中冷笑不止,臉上卻垂下淚珠,嗚咽道:「兒臣也不願遠離父皇母后……」
這些過去猶如五味沉雜的湯,她一口口地品嘗了遍,又苦又澀。可就這些苦澀的回憶,如今也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珍貴,在她心中沉澱如石,又沉又重。
文嫣點了點頭,把頭偎在子虞的頸窩處,臉上有些笑容,又有些惆悵。
子虞想了想,說道:「我想,但不會。」
絳萼道:「我還當那幾株不會開花呢。」穆雪道:「你當它不開,它可開得美呢,比宮裡哪處都美。」絳萼輕橫了她一眼:「宮裡哪處你都去過了?」
子虞要了搖頭:「看來不成,皇後娘娘說公主你就要遠嫁北國了,千金之體怎可犯險。」
坐在公主左側的穆雪不解:「為什麼?」
她理了理文嫣的發,原本滿腹的話別最後只留下一句:「文嫣,你要平平安安的。」
禮官讀完詔書,幾個近臣紛紛上前讚揚公主,有的說「公主賢良淑德,是天下女子的楷模」,有的說「公主懂大義,解我朝之難」,有的更說「公主當萬世流芳」。
皇帝側頭輕輕問:「華欣身邊的人怎麼都是這麼年幼?為何不派個穩妥的老宮人?」
穆雪上前折花,手才碰到橫生的樹枝就輕呼:「哎,凍死我了。」
正午時分,侍衛吹起號角,低沉肅遠。皇帝和皇后的車鑾停在城門口,華蓋如雲,刺目的金黃為天地撐開一方雲天。華欣公主的車駕隨後而行,然後依次才是其他皇子公主。
華欣公主踏下馬車,身後跟著子虞、絳萼、穆雪三個女官。子虞手奉和-圖-書如意,絳萼和穆雪分別捧著金冊和玉蓮。三人今日也都盛妝以待。
掀起門帘,子虞與穆雪走進內殿。鎦金鶴嘴爐里炭火正旺,融融暖氣四散,彷彿置身春日下一般。殿中沒有熏香,倆人方進殿,華欣公主就抬起頭:「好香,是哪裡的梅花開了?」
皇帝點點頭,又問:「那羅家的餘孽呢?」
元宵這日,天色如濃墨欲潑,月亮似斗大的明珠懸空而掛,光華清冷,如玉澤一般。宮中借了月色,宮閣水榭彷彿玲瓏寶箱里的水晶,隱隱透著銀光。
子虞聽著覺得刺耳,她長吁了口氣,高懸的心漸漸平復。彷彿不堪烈日的光芒,她稍稍側過臉,細密濃黑的眼睫如蝶翼輕闔,眸中映下陰影,越發如夜般深幽。
子虞搖搖頭:「沒有,她陪著昭儀娘娘赴宴去了。」
子虞年後已是十五,正是及笄之年。今日挽起長發,青螺黛眉,額飾花鈿,一襲淺碧的宮裙,堪比那初春抽芽的柳葉。
子虞方才已覺得幽香入懷,此刻聽她一提,只覺得香氣夾著寒冽的晚風撲面而來,馥郁沁骨。穆雪提著手中的燈籠往院里的梅樹照去,子虞走上前看,樹椏上覆著皚皚白雪,燈火輝映下,滿樹如開雪花,晶瑩如玉,真如仙宮的玉樹瓊花一般。
華欣轉過臉,淡淡一笑:「我沒去。」
自放河燈那日絳萼與穆雪互揭心愿,兩人就像是針尖對上了麥芒,平日里為些小事都要爭上兩句。穆雪撇撇嘴:「我才不會說給她聽,」末了又補上一句,「那還不給她樂死。」
還是早春之際,窗紗如碧煙,日光照在上面,只不過朦朦朧朧的一團。子虞看著光線並不明亮的殿堂,不禁想到曾經在獄中的日子。那時候她和文嫣也是如此的相依相偎,等待著不知吉凶的未來。
「興德宮夜明珠兩顆,羊脂白玉如意一對,昭儀娘娘為公主遠行添妝!」
到了正月里,接連下了好幾日的雪,綿綿密密,在琉璃瓦上厚厚地結了一層,像是裹上了銀裝。
子虞將花插入玉壺春瓶里,回頭道:「院子里的花開地正好,掛上花燈一定好看。」
「我只剩下這麼一個妹妹,公主卻還有這麼多兄長姐妹呢。」
廣壽宮前華燈結綵,子虞踏進宮中,卻是一片漆黑。今日是元宵宴,想來是華欣公主將宮娥們都帶走了。
華欣又對帝后一拜:「兒臣去了。」
子虞提著燈來到興德宮,宮門口高掛著五彩宮燈,殿前只有幾個宮女閑坐嬉鬧,比平日還清冷,她一打聽,才知道昭儀瑤姬帶著文嫣去了福陽宮的元宵家宴。等了半個多時辰依然不見她們回來,她輕嘆,知道在南國的這最後一個元宵終是無法與妹妹一起度過。
皇后抹著淚回到原位。禮官上前兩步宣讀詔書,聲音又尖又細。
她點了燈,幽幽地在殿和-圖-書內燃起,又拿了燭剪,把燈芯剪亮。燈火驟然光明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嘆息。
子虞和公主對視一眼,都笑出了聲。這一笑,把剛才肅穆的氣氛一掃而空。
子虞看著天的那頭,茫然間不知是點了頭還是搖了頭。
子虞也高興地笑了出來:「怎麼還這麼莽撞。」她拉過文嫣的手,細細打量,不過月余不見,文嫣好像又高了些。
華欣抬起頭,冷笑一聲道:「這麼多兄長姐妹?」略一頓,又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們,才不去參加福陽宮的家宴。當初戰敗,這麼多兄長姐妹,他們就獨獨推了我去和親,因為我容貌出眾了些,因為我得父皇的寵愛了些,所以就應該由我去犧牲……」
為了這一天,廣壽宮整整準備了一月余。華欣公主的茜紅嫁衣,十余靈巧的宮人連趕半月才綉完衣裙上的紋飾,金線鑲邊,絢麗地如五彩雲錦。此裙比平常的宮裙長了三尺,裙上綉著鳳凰,裙裾逶迤,艷麗如火,迎風蕩漾,如真鳳翱翔。
絳萼掃了她一眼,笑道:「不害臊,你可是拐了彎子在誇自己呢!」
她的手冷地像冰,子虞只覺得寒氣從手心透到心裏,身子一顫,望進華欣公主的眸中,那樣幽深和哀傷,讓她無從拒絕,她重重地一點頭,華欣才露出安心的笑。
華欣臉色稍霽,聽到最後一句,噗哧笑出聲:「不去就不去了,你們哪來這麼多話。」
在禮樂聲中,公主領著女官上了馬車,四匹高大壯碩,四蹄踏雪的白馬開道。馬車緩緩駛離皇城,一旁圍觀的百姓紛紛湧上前,在紅氈道兩側歡送。
子虞見殿前內侍來來往往,就領著文嫣到偏殿,那裡僻靜無人,只放著幾口紅漆箱子,都是華欣公主遠嫁所帶的行裝。
子虞三人聽到她這樣說,定下心來。
皇城口百官齊列,還有百姓圍觀。在華欣公主下馬車后,爭相觀瞻,待看到那如朝霞而來的身影,雖觀者如山如海,全場卻瞬時寂靜無聲。
「這條路真好像是通向天邊的。」絳萼嘆道。
皇城外,十里紅氈,百官列于道旁,為華欣公主送行。
宮裡的內侍和宮娥們忙著打點行裝,添置首飾衣物。子虞身為女官,也同樣忙地昏天黑地,抽不出閑暇去找文嫣,眼看日子越來越緊,心裏漸漸也有些焦急。
兩個人說著說著竟又要爭論一番,華欣公主忙打斷:「子虞,穆雪,皇后那邊怎麼說?」
才進宮門,候門的內侍已經看見了,笑著上前接過穆雪手上的燈籠和子虞手中的傘。
華欣也遠眺著,忽道:「不過只是一瞬的光芒,卻引得天下人都仰頭觀望,煙花真是燦爛。」
她的口氣里不知是嘆息還是惆悵,子虞定定地瞧她,隱約看到她的眼裡掩著一絲羡慕。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回到廣壽宮。她們自和*圖*書中秋之後就搬到了廣壽宮,陪侍在華欣公主身旁。
子虞將袖子里的花枝拿出來,說道:「是宮前的那幾株開花了。」
子虞,絳萼,穆雪三人面面相覷,神色間都有一些黯然。南國戰敗,割讓兩城,華欣公主二月就要遠嫁北國。她們也將作為陪嫁女官一同前去。這些天,大家都感到一種日子臨近的焦慮。三日後就是元宵佳節,華欣公主聽說民間有燈會,自然就想要出宮見識。自決定公主遠嫁后,皇上對公主所求無有不應,唯獨對這件事一直不鬆口。華欣公主沒法了,就想去同皇后說,可惜皇后畢竟不是公主的生母。
皇帝沉聲道:「華欣為了我朝與北國不興兵戎嫁北國之君,做萬民表率,你們莫作小女兒模樣,讓朕再好好看看華欣。」
華欣輕輕握住她的手:「子虞,這次去北國,穆雪和絳萼都是皇后選的,只有你,只有你……才是讓我全然放心的。你就把我當成姐妹,好不好?」
兩人依著窗坐著,絮絮叨叨地又談了些宮裡的事。
提著琉璃宮燈從花園穿過,順著僻靜的長道回廣壽宮。她走地慢,手上一團暈黃的光照著腳前方寸大的地方,長道漫漫,黑沉沉地望不到底,她恍惚覺得這路怎麼也走不完,又只能提著微小的光芒走下去。
文嫣撅起唇:「姐姐別哄我,宮裡讓我們一個留在這裏,一個去北國,我雖然年紀小,也猜地出是為了什麼,姐姐此去北國必然暗藏兇險。」
子虞見她笑容飄忽,知道她心情不好,說道:「穆雪和絳萼該不是偷懶玩去了吧。」
華欣公主掀開車簾,澄空萬里,漫漫長路直通遠方,似乎與天相接。絳萼和穆雪平日鎖在深宮,此刻看地出了神。
華欣公主自是傾國傾城不說,身後的女官也是一個個容顏如玉,神采奪人。就連車駕旁次一等的宮女也都是婷婷依依,在這早春之際,美人們姍姍前來,如夢如幻。
子虞推開窗戶,隱約有絲竹聲飄緲地隨風而來,南面的天忽亮忽暗,一朵朵煙花在天空中綻放,彷彿是曇花展示剎那的芳華。
帝后說話間,華欣公主已經走到跟前,她神色沉穩,眼角處似乎含著淚,盈盈對著帝后拜倒:「兒臣拜別父皇母后。」長長的裙裾逶迤在地,如一朵牡丹盛開,又如烈焰焚燒,絢麗地叫人移不開眼。
現在雖然早已不在獄中,可她們所面對的,卻好像絲毫未變。
華欣話說地多了,心反而倒靜了,接過茶盅,道:「我在這宮中十五年,住都住膩了,換個地也好,子虞,二哥說你重情重義,是個好姑娘,二哥眼光不差,我相信他。」
一拜,二拜,三拜……
明黃的華蓋下,帝后和一眾顯赫貴胄看著徐徐走近的華欣公主。皇帝今年四十有五,兩頰蒼冷,他眯眼看著走到近處的幾個少女和圖書,一時也有些迷茫。
子虞忍不住笑出聲:「寒天臘月,哪有你這樣折花的。」她掏出一塊帕子,蓋在樹枝上,輕輕一折,那一枝梅花就合著帕子到了手中。
車內很寬敞,可容四個人端坐,還能放下一張矮几。正值春意料峭的時分,車窗上厚重的帷簾遮住冷風,也同時擋住了那些窺視的目光。
一會兒功夫,禮官前來報時,皇帝一嘆,說道:「華欣,別誤了時辰。」
子虞一驚,手上的銀燭剪「啪」地砸在地上。她顧不上撿,轉過身,窗前坐著一個人,紫緞黃花的衣裙,朵朵花兒在光影里彷彿正在盛開——原來是華欣公主。
他問地輕聲,自然只有並肩而立的皇后聽到,她回答:「北國不同我國,穩妥的去了也無用武之地,那幾個丫環雖然年幼,但據說都聰明伶俐,過去些日子都能磨練出來,陛下不用憂心。」
子虞隨意應了一聲,面露微笑。心裏卻想,瑤姬這樣做,無非是想讓她安心地去北國的一種手段。
「在這宮裡不多想也不成,」華欣說道,「當初,我以為父皇總會護著我,可我錯了,父皇關心的是他的河山,這麼多子女,他少一個也就少了,又有什麼打緊。我聽說民間的窮人家,日子實在過不去了,就拿了親生兒女去賣,這宮裡也是一樣的。」
子虞跟在公主的身後也拜倒在地,她匆匆朝帝后望了一眼,瞥到皇帝略過蒼白的面容,心騰地一下抽搐起來,她想,就是這個人,就是他下了旨,滅她滿門。她緊緊握著玉如意,手上一點點滲出了汗,幾乎要將如意滑出手,她只能死死地緊握。
子虞站起身,覺得五臟六腑都快糾結在一起了,那種又苦又澀的感覺涌到她的心頭,堵得她喘不過氣,明黃華蓋的右邊似乎有道視線注視著她。子虞抬頭看去,二皇子月白錦袍,藩龍金冠束髮,站在皇后的身旁,溫柔地注視著場中,不知是看著華欣公主,還是在看子虞。
子虞抿唇笑道:「你這話要說給絳萼聽,她准高興。」
禮樂畢,禁衛軍領道,在紅氈毯前排成兩列。按禮制,公主遠嫁,應在帝后前三拜,以謝天恩。
穆雪忽然轉過身,歡喜道:「你瞧院里那幾株梅花是不是開了?」
聽到禮官高喊,子虞迎出前殿。殿前娉婷而立一位姑娘,鵝黃的一襲春衫,猶如迎春花一般嬌柔可人,正是文嫣,她看到子虞,高興地撲了過來:「姐姐!」
「公主?」子虞疑惑道,「福陽宮的元宵宴結束了嗎?」
「瑤姬沒有孩子,肯定會很疼愛你的妹妹,你可放心了。」華欣說道。
這多日來她忙著廣壽宮內的事務,沒有閑空去回想這些。此刻面對文嫣,不由想起過去種種,那些在家中無憂無慮的日子,那場仿如噩夢的牢獄之災,還有那些早已化成黃土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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