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宋小嘉!本少一星期後就起駕回宮了,哈哈哈你開心嗎?!」
陸爾爾竟沒生氣,縮了縮肩膀,回頭認真詢問那兩個保鏢,「不是遺孀嗎?那是什麼呢?」跋扈里又帶著微微可愛。
「都分手了,老死不相往來,就等同於死了的丈夫啊。現在又和好,是詐屍啊。」
她的腦迴路令宋詩嘉不自覺想起阮雪碧,心下覺得這二人有異曲同工之處,立時惱不起來了。
反駁幾乎是立刻,「但你怎麼會不在呢?」
身後人嗓音彷彿堆了一層灰,「詩嘉,其他事情你怎麼胡鬧都可以,她是底線。」
宋詩嘉的條件反射令顧長風動容,男子有致的眉目像被什麼打磨,在白織燈下也顯得流光溢彩。曾被刻意塵封的悸動穢土重生,他想靠近她,卻被盛怒之中的人伸手推開。
然後聽筒那邊傳出慷慨激昂一個字——
宋詩嘉沒反應過來她哥是誰,為什麼要調查顧長風,只對她的用詞頗為不滿,「你才遺孀!你全家都詐屍!」
「怎麼回事兒?」
那地兒沒機場,周衍坐了八小時的大巴和二十八個小時的火車才輾轉回到望城,剛出站,特別地不修邊幅,整個城鄉結合部專業戶。見宋詩嘉還沒認出自己,他惡作劇心起,扔掉行李包要從側方給她一個擁抱,還沒走近,卻率先被人抱了個滿懷,身體被衝擊得退了好幾大步。
周衍完全沒察覺暗示,反而因為她的回答洋洋自得,連著好幾個問句:「我想也是!等我凱旋而歸,你在幹掉情敵的道路上又多一名戰友!哦對和-圖-書了,最近蘇今有沒有找你麻煩?你有沒有馬力全開還擊?我告訴你,別怕,就算你鬧出大天,有人也會保你到底。」
正當宋詩嘉要追問什麼,周衍來電。
初遇那天,周衍正接了顧長風的話,要他撈一個人。
走近,便發現了那輛在高速上和他比賽的蓮花跑車,也瞧得車主的真面目,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很水靈,如果氣焰不那麼囂張,他估計會有興趣認識一下。
聽完,周衍忍俊不禁,自然幫腔了一句:「這算投案自首吧?」下面的人立刻懂了意思,沒再為難。
她頓時悔不可及,剛衍生的小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順著他的手指撫上那塊傷疤。
像所有深愛過的人那樣,她無法想象,顧長風的餘生在沒有自己的世界里行走。也不敢確定,若真擺脫了前塵往事的糾葛,那看起來遼闊的天空,是不是真那麼好。
「不能再開心……」
顧長風不回答算是默認,宋詩嘉一口一口咬著蘋果繼續試探,「你說,要是裝修材料沒選好,或者結構部分出現問題,她擔的責任會有多大?」
站台。
察覺她的不作為,男子稜角分明的輪廓,在暗處徹底化開。他的胳膊一寸一寸往裡收,宋詩嘉面容更燙,假裝檢查完畢,轉身從水果籃里挑出一個蘋果遞給他企圖轉移注意力,剛抓穩,整個身子已被一雙手霸道地拖住,徹底跌進那人懷裡。不知是不是錯覺,那瞬間,她恍惚聽見他彷彿鬆一口氣的嘆息。
陸爾爾開了車,規規矩矩的紅色和_圖_書小轎,顏色異常亮,如同她的人。她身後跟了五大三粗幾個保鏢,不由分說奪了周衍的行李塞進後車廂。
周衍向宋詩嘉投去求救的眼神,熟知她在評估陸爾爾的危險指數后乾脆利落轉了身。周衍心一橫,對著她的背影大叫:「寶貝兒等等我!」宋詩嘉頓覺一道寒光凜凜的視線落在背後。
「擦!」
於是宋詩嘉剛咬下去的那口蘋果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憋得她咳嗽不停。
本以為只是一處插曲,哪料辦完事出隊院兒,周衍遠遠卻聽一姑娘跋扈叫囂:「誰敢碰我一下,我動他全家。」
耳邊回聲四起,來人張牙舞爪,跳起來吊住周衍脖子,中途不小心地用手肘打到了周衍的耳朵,惹來男子長嘶一聲。他用力推開眼前人,定睛,表情是明明白白的驚悚。
直到她快咳出咽喉炎,顧長風才諱莫如深奪過電話,幫她回答:「談戀愛。」
當日,周衍睡眼惺忪地將車開上高速。剛過收費站,一輛大紅的蓮花小跑從他旁邊飛馳而過。周公子打小暴脾氣,喜歡和人爭高低,立即油門踩到底,要和對方一較生死的架勢,腦子也瞬間清醒。搶眼的蓮花對騷氣蘭博,整條高速上風起雲湧。
「你回來啦!!」
曾經,在周衍的字典里,世上只有兩種女人,能打發的,和不能打發的,直到陸爾爾出現。
他微微偏頭,佯裝不經意地撫上去:「部隊訓練時留下的舊傷。本來已經手術過沒事了,這幾天國內外跑地陪客戶,又是高爾夫又是騎馬,舊傷口有些和圖書撕裂,昨天又縫合了一下。」
在被發配邊遠鄉村的這些日子,他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是塗抹驅蚊水,最大的起床動力是給宋詩嘉打電話探聽顧長風的八卦,說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原來你知道呀。那她準備把你送給她的商場交給我來設計,這事兒你也知道?」
這六年,她最喜歡的話只有八個字——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怎麼回事?」
「你怎麼來了?!」
他好奇發問,跟在身邊的人趕緊道出緣由:「在高速路上飈車到被電子眼拍下,這邊交通部的發現情況不對出了警。好傢夥,跑車就是牛,警車跟了三個卡速口,差點被甩掉。」
兩人靜靜躺在沙發上良久,直到顧長風開口問:「蘇今前段時間去你公司了?」
宋詩嘉不想便知,估計又被顧長風用什麼方法多留了半月。回來當天正好周末,她被要求去接風,沒成想,有人把自己接瘋了。
長風剛轉型,和一家剛上市的物流集團合作,公司老總那不成器的兒子在高速公路上開麵包車party被舉報,讓掃黃隊給帶走。這種事顧長風不好出面,本來也用不著周衍去,但交給別人始終不放心。
周衍回來已經是三個星期以後的事,啟程前恨恨發了一條心情:不除地主,誓不為人。
「咳、咳。」
他語氣更加嚴肅,「宋詩嘉,別到處給自己樹敵,沒必要。若是有天我不在?以你的心性,要抵禦或對付誰,都不行。」
硬著頭皮轉身,陸爾爾已殺到身前,她揚起小臉細細打量宋https://m•hetubook.com•com詩嘉,下巴尖尖地,一雙眼彷彿能洞穿人心。
宋詩嘉猛地咳嗽起來,周衍卻當她是感冒,「嗓子不舒服?在幹嘛?」
片刻,小姑娘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那個誰,顧什麼來著,他的遺孀?!我從我哥調查的資料里見到過,聽說你們現在又詐屍和好了啊。」
再不可能那樣痛了,他想。
那個名字脫口,宋詩嘉將手裡原想遞給他的蘋果往自己嘴裏送去,咔嚓一聲,似乎那蘋果就是情敵的腦袋。大學時,稍微見哪個姑娘靠近顧長風,她都要水淹金山寺一番,更遑論從當事人口中聽到他親昵準確地叫出別的女人名字。
那幹警忽然噗嗤一聲笑了:「當時我們三倆警車在高速上追,一個個上氣不接下氣,她倒好,拐個彎直接開所里來了。問她怎麼回事,說剛拿駕照,和朋友打賭,又不認識路,就給開進來了。」
檢查期間,兩人一時無話,顧長風腫著核桃似地雙眼喊痛,兩手趁機搭上面前人的腰。宋詩嘉原本離得他近,此時幾乎呈半躺在他懷抱之勢,這久違又熟悉的親密,幾乎讓宋詩嘉汗毛倒立,卻沒有想逃避的心情。
他說話聲悠揚,陸爾爾一眼望過來,恰見他逆光,簡單短袖,可那眉一挑,眼畔就生出風,風生水起。頃刻,陸爾爾知道,她的愛情,也隨著這陣春風,開了花。
此時宋姑娘頂著壓力摁下通話鍵,聽周衍興奮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那邊山多空曠,連帶著聲音也放大好幾倍。
「很痛吧?」
顧長風蹙眉轉過她的臉,一手捏m.hetubook.com.com著她的嘴巴,一手拍背試圖要她吐出來卻無果,起身要抱她去醫院,卻被她伸出爪子,將自己驅逐到領地之外。
對她,顧長風依舊防備不及,后腰撞上茶几,立時長嘶一聲。此時的宋詩嘉才慌忙從沙發上跳起來,要拉開他的襯衣檢查,兩人糾纏片刻,宋詩嘉得逞,入眼卻看見后腰處赫赫一道撕裂傷口。
當事人一點兒不配合,用蠻力又怕傷了她,一向對什麼都信手拈來的人此時有些惱。但見她偏著頭兀自|拍心坎,眼底通紅,男子瞳光微重,出口的語氣啥時緩和了許多。
顧長風身體一僵,意識悠遠了片刻,口齒卻異常清楚,「是的,痛。」
確認宋詩嘉和周衍是朋友,陸爾爾毫不遮掩自己的殷勤,邀請宋詩嘉同乘,周衍又掛上一副「如果你留我一個人我就抱著顧長風自焚」的表情,宋詩嘉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我要你別去招惹她,是為你好。」
原來潛意識裡,她從來就沒相信過,他真的會離開,儘管分手,也沒有。
保鏢臉上的橫肉默默抖動了幾下,「二小姐,遺孀是死了丈夫的說法。」
她跟被施了咒語似地,全然忘記自己還沒立場去置喙什麼,只是卡在喉嚨口的蘋果就咽不下去,「哦?謝謝,謝謝你維護其他女人是為我好。」
兩人暗自較勁,直到遇見測速提醒,周衍才緩了。要是被拍下,按照周家的天子犯法比庶民更重罪理論,他應該會被五馬分屍,最終是蓮花取得壓倒性勝利,成為他濃墨重彩人生中的敗筆。
周公子更好奇了,「那你們怎麼抓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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