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網

冷靜一下,不就是一般情侶分手前說的婉轉話語嗎?
他還真瞧不出那個姓葉的有什麼好,長得也不過如此,各方面也soso,且姓葉的對她似乎也並不怎麼好。像去廢棄的建築工地救璇璇那次,見她那失魂落魄的驚嚇模樣,他自己都心疼得要死,上去對那綁架他的豬頭毫不客氣地一頓拳打腳踢,把那人打到了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可他冷眼旁觀,見那葉英章關心蔣正楠的那個女人跟掛心蔣正璇好像也沒多大區別。
昏暗曖昧的酒吧里,人頭攢動。吧台邊有穿著清涼誘人的大|波浪美女手裡端了一杯好看的酒,姿態媚人地與一男子竊竊私語。
說到這裏,把剝好的提子餵給了蔣正楠,蔣正璇嘟著嘴如往日一般地嬌嘖道:「哥,你答應過我的,等我結婚的時候,要跟爸一起牽著我的手,帶我走上紅毯的。你如果不做到的話,我會很生氣很生氣,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一動就驚呆了,小丫頭睡夢中居然還在哭,一臉斑駁的淚痕。
可此時此刻的聶重之卻覺得自己奇怪死了。他心頭煩躁得要命,竟有種莫名其妙的不甘心。他只要一想起蔣正璇方才說的那句「聶大哥,可不可以當作那晚的事情沒發生過」,他心裏就窩火得要命,恨不得找人好好練一下拳腳,泄一下火。
蔣正璇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水光瑩潤,她拽著他的袖子輕輕地搖晃,像小鹿般地驚慌失措:「冷靜?為什麼要冷靜一下?葉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去幫你找回來好不好?我一定給你找回來。」
臉上火辣辣地疼。蔣正璇猶是不信,她「蹭」地起身,抓著毯子,衝進了浴室。
她茫然地站在人來車往的十字街頭,最後決定前往聶重之所開俱樂部下面的酒吧。好歹那裡是聶大哥的地盤,上上下下有很多人認識她,知道她是蔣正楠的妹妹,怎麼也會罩著她。就算喝醉了,也不過是聶哥一通電話,讓她哥來接她罷了。
沒有人知道她不要他的事實其實比癱瘓更令他感到痛苦!
聶重之從手機里翻出了照片,一副牙痒痒的模樣:「你瞧瞧,你瞧瞧,知道我們都沒有,還挨個輪流炫耀。欠揍了不是?你看他抱著兒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樂得早已經找不到北了。算了,我們忍他這一回,現在讓他得瑟得瑟。等你好了,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三元聚聚,把他那些82年的珍藏全部掃光,喝不窮他也心疼死他。」
翻遍了垃圾最終還是沒找到,最後葉英章實在是無可奈何,不得不放棄。
這個笑容雖然春光燦爛,但明顯是咧嘴傻笑。不過大大的杏眼因為濕潤特別的黑亮,在酒吧曖昧迷幻的五色燈光下,鑽石般地閃閃爍爍,粉|嫩晶瑩的臉蛋,配上一頭不長不短的鬈髮,聶重之覺得心頭被某物輕輕敲了一下,發出了「叮」一聲清脆的聲響,然後緩緩龜裂了開來。
葉大哥為什麼老是對她冷冷淡淡的?她做錯了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蔣正璇醉死了,早把他當成了葉英章,見他避開,又凶她,心裏萬般委屈。整個人更是痴纏了起來,另一隻手也攀上了他的脖子,水潤潤的唇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一定是她在做夢,一定是!夢醒了,就什麼都好了。
聶重之揉了揉她的髮絲,低聲哄道:「好,我不生氣。現在可以睡覺了吧?」聶重之試圖移開她的手,可是這丫頭緊摟著他的脖子,怎麼也不肯放。
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她看到沙發上擱了幾款衣服,還搭配有內衣、鞋子等物,無一不妥帖舒適。顯然是聶重之讓人特地送來的。
碧藍晴空,白雲如絮,拂面微風,還有婉轉摺疊的午後日光。洛海的秋日,五色斑斕,流光溢彩。
蔣正璇是在頭疼欲裂中醒過來的,她很不舒服,可以說全身沒一處是舒服的。她迷糊地在枕頭上蹭了許久,怎麼會這麼難受?她昨天到底幹嗎了?
她怕蔣正楠繼續追問,便扯開話題,拉著蔣正楠的手甜甜底撒嬌:「大哥,好幾天沒見你,有沒有想我?你看,我給你帶了花和望湖路那個時光咖啡店的藍莓芝士蛋糕。我一直記得,大哥你不喜歡吃甜食,但卻對這個蛋糕情有獨鍾。」
蔣正璇的眸光落在凌亂不堪的床鋪上……這套房內所有的一切似閃電般刺得她眼睛生疼。
聶重之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褥上,扯過薄被輕輕地幫她蓋好。正要抽身離開,忽然有隻細細軟軟的手臂纏住了他的脖子,細滑嫩柔的觸感讓聶重之心口猛地一縮,他低頭,迎上的卻是蔣正璇放大的精緻眉眼。她淚眼摩挲,喃喃道:「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聶重之被她這一聲又軟又糯的「好聶大哥」叫得心口一頓,而後搖頭失笑。這丫頭,居然還這麼地會賣口乖!叫她好聶大哥。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這麼叫他。
偶爾的偶爾,蔣正楠會想:她在某個瞬間會不會也會想起他?可是這個念頭湧起的下一秒,蔣正楠自嘲地勾起嘴角,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與不自量力。一直以來,她心心念念地想逃離他,怎麼可能會想起他的。
蔣正璇體貼地把鬆軟的枕頭塞到大哥背後,又取了毛毯蓋在他腿上。因他的問話,蔣正璇的腦中又似電影慢鏡頭般閃過了那天的冷水澡,手裡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好了……我都已經好了。」
一客榴槤酥,不過小小巧巧的三個而已。聞言,聶重之的動作止住了,把快進嘴的榴槤酥放回了盒子:「既然如此,我就不跟璇璇搶了。」
蔣正璇脖子上那條定製的墜子偷偷地從衣領里頑皮地鑽出來,在他面前來回晃動。蔣正楠視線一頓,神色怔鬆了起來。這是他請名師設計定製的鏈子,裏面裝有全球定位系統。除了妹子蔣正璇,他還定過另一條,親手掛在另一個人的脖子上。
那種不舒服之感越來越強烈了,聶重之心裏卻清楚得緊,蔣正璇所有的害怕都最終歸於一點,她是怕葉英章知道。
蔣正璇忙接住了枕頭,探了頭,怯怯柔柔地道:「大哥,是我。」
當初這些個房間設計的時候就是為了給他們這群人享樂用的,自然有配備好的小酒吧和吧台。蔣正璇一瞧見了酒吧,眼就發直了,踉踉蹌蹌地直撲吧台。然後整個人怔怔地趴在吧台上,杏眼恍恍惚惚地一眯,指著各式酒瓶,笑了:「酒,好多酒。」
葉英章驟然抬頭,急得連音調也提高了幾個分貝:「什麼,你扔了,扔在哪裡了?」眼前的垃圾筒空空如也。也不待蔣正璇回答,葉英章動作敏捷地起身,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屋子。
蔣正璇側頭沉默,良久,方低聲道:「聶大哥,我們可不可以當作那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www.hetubook.com.com任冰冷的水從頭泄下,不斷地沖刷著她。
以蔣正璇這丫頭的破酒量,敢喝四杯的「暗夜迷香」,她膽子也忒大了點。估計下一刻就應該趴下了。事實上,蔣正璇已經開始頭昏眼花了,但她還是在頭昏眼花中看到了聶重之,於是她笑嘻嘻地朝他揮手:「聶大哥,聶大哥。」
見他喜歡,蔣正璇心裏便如那摻了蜂蜜的紙杯蛋糕一般歡欣喜悅:「好,下次我做清淡點。你再多吃幾個,我去把垃圾扔了。」葉英章忙攔著她:「不用,我等下帶出去。」
蔣正楠跟聶重之向來比親兄弟還親幾分,細嚼慢咽地喝了一勺粥,對妹子道:「跟他客氣什麼,把殘羹冷炙給他都便宜他了。」用筷子夾了一個,遞到蔣正璇嘴邊,「來,吃吧。」
蔣正璇見聶重之的舌頭明明已經舔到榴槤酥,居然還放回去。那晚隱隱約約的糾纏畫面一剎那間又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她趕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瞧聶重之:「我……我不餓,聶大哥你吃。」
蔣正璇在pub一條街外駐足了許久,最終還是不敢進去。她雖然想借酒消愁,可也知道酒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是出了名的是非之地,一個女孩子去那裡的危險係數太高了。
聶重之暗中示意調酒師跟她換杯無酒精的雞尾酒,挨著她坐了下來:「好了,璇璇,喝完了這杯酒,聶大哥送你回家。」
兩人再沒有開口,一路沉默著。蔣正璇只是覺得氣氛怪異,度秒如年。自那件事情后,她現在見到聶重之,都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魚,難言地煎熬。
聶重之等到現在就是為了這個,於是爽爽地一口應下。
她的話一說出口,聶重之也起身了:「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蔣正楠車禍后還在恢復期,說了半天的話,也覺得倦怠,便擺手:「也好,你正好把璇璇送回家。」
在蔣正璇喝第三杯「暗夜迷香」的時候,酒吧的經理就上去將這情況暗地裡稟報給了正在俱樂部頂樓專屬套房的聶重之:「聶先生,蔣小姐在下面,您要不下去瞧瞧?」
六年前,洛海
聶重之掐滅了煙,望著她,聲音低沉沙啞:「我送你回去。」蔣正璇像是一隻被驚嚇過度了的兔子,猛地跳開數步,目光不敢與他碰觸,只是拚命地搖頭:「不,不,不用。」
一切到那個時候還是好好的。
這種事情,女方都說了我們當作什麼也未發生過。作為男方的他,應該是如釋重負的。畢竟這個女方的身份特殊,是他最好兄弟的妹妹,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染指了蔣正楠一直捧在手掌心上的妹妹,如果蔣正楠知道的話,哪怕就算現在躺在病床上,也會立刻跳起來,把他打殘廢了。
蔣家司機將車子平平穩穩地停在了洛海公安局的宿舍樓門口。蔣正璇小心翼翼地提著紙袋,推門下車:「徐伯,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會自己回家的。」
她神志本帶著几絲茫然,可是一睜開眼,卻被房間里陌生的擺設嚇得手腳冰涼。她開始以為是眼花了,無力地抬手揉了揉眼,再度睜開,眼前還是陌生模樣。
蔣正璇這些年來一直把聶重之當成自己的一個哥哥。
難道就為了那個臟不拉幾的小掛件?
只見蔣正璇嚷嚷后,整個人便趴在吧台上,皺著好看的眉頭跟調酒師繼續要酒喝:「andy,再來一杯,再幫我調一杯……我還要喝。」
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得憐惜自己?鞋子不舒服扔了便是,居然把好看的一雙腳磨成這個樣子。
蔣正楠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才不行了呢。」聶重之笑謔:「看,還有力氣跟我鬥嘴,說明恢復得不錯。」
這一瓶下去,以她的這個破酒量,非醉死不可。聶重之可不想明天挨蔣正楠的揍,於是趕忙倒了兩杯,將極淺極淺的那杯遞給了她:「都說了陪你喝酒,聶大哥從來說話算話,來,乾杯。」
聶重之一路瞧著她長大,從未見過她這般傷心委屈,明明是醉迷糊了,可是眼淚一波一波地湧出來。看來是跟那個姓葉的吵架了,姓葉的給她氣受了。聶重之又是毫無來由的一陣心疼。
蔣正璇拉開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聶重之,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正靠在牆上抽煙,皺著眉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
一場大火終於「呼啦呼啦」潑天潑地地燃燒了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聶重之一聽這話,就知道蔣正璇在下面有情況。蔣正楠的妹妹等於是自己的妹妹,於是聶重之便第一時間合上了手頭的電腦起身。
扔的時候,垃圾角里是滿滿一大堆的垃圾,此刻少了大半,明顯是被剛才的垃圾車收走了。但蔣正璇還是不死心,在葉英章的樓下,捏著鼻子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
葉大哥工作起來就是晝夜不分。蔣正璇不免心疼,嬌嬌地催促他:「那你快點洗好出來吃蛋糕,胃都要餓壞了。」
她的話里有明顯的哀求之意。聶重之如黑墨一般的眸子沉了沉,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她白|嫩的手指,正緊張地揪著小包的鏈子。
那段時間,每個人都知道蔣正楠的脾氣差到了極點。一個生龍活虎的人硬生生成了癱瘓病人,這樣的打擊普通人都難以接受,更何況一直自視甚高,自尊心極強的蔣正楠,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樣的事實連他自己清醒后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必是更難以接受。聶重之是明白的。可他瞧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心頭某處卻湧起了一絲幽微不明的怪異,很是不舒服。
一直以來,他把這個小公主當成自己的妹妹,喜愛的很,疼愛的很。可是昨晚,他居然染指了這個小公主,染指了蔣正楠的妹妹。
剛整理的時候,她確實在沙發邊看到了這麼一個小掛件。大約是時間久遠的緣故,編織的紅繩都已經發黑了。哪怕蔣正璇不大懂玉的成色,但一看這玉葫蘆便知是不值錢的街邊貨,搞不好還是塑料的。她也沒多留意,隨手便扔進了垃圾袋裡。
聶重之的視線這才穩穩地落在她臉上,笑了笑:「璇璇,聶大哥好久沒見你了。最近怎麼樣?」聶重之的神態語氣一如往常,似那件事情根本就從未發生過,蔣正璇不知不覺間鬆了口氣:「還好。謝謝聶大哥。」
蔣正璇搖頭,渾然不覺自己說話的時候已經大舌頭了:「誰要回家,我才……才不要回家。我……還要喝酒。」聶重之見她蹙眉嘟嘴的俏麗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學著蔣正楠揉她的頭髮,柔聲哄道:「乖啦,喝完這杯就回家。」
如果血塊一輩子不能消退呢?醫生無奈地表示這種情況他不能保證不存在。
從俱樂部倉皇逃離回家,蔣正璇好幾天都處於震驚失措無法接受的狀態。大哥蔣正楠在這個夏天發生車禍后,母https://www.hetubook.com.com親陸歌卿每天家裡醫院兩點一線,來來回回地跑,憂心這操心那的,所以也沒留意到她掩飾過後的異樣。
蔣正璇咬著下唇,委委屈屈地辯解道:「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看那掛件那麼破舊,線都斷了,又扔在地上,以為你不要了……」
葉大哥明顯是生氣了。可是他為什麼生氣呢?她辛辛苦苦做了一個下午的蛋糕,指尖上還殘留著被燙紅的印子,又一路地催著徐伯開快點再快點,為的就是讓他吃到熱騰騰、香噴噴的蛋糕。
葉英章的語調雖然如常,可神色卻少有地嚴厲,蔣正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聞言,心裏極度煩躁的蔣正楠卻是怔了怔。而後,他總算是扯出了點笑容,揉著她的頭髮:「不枉我一直這麼疼你。小傻瓜,哥當然也記掛你。」
蔣正璇的意識雖已進入了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可一進房間,居然還是記得自己要喝酒,滿屋子地找酒喝:「酒呢?酒呢?」
聶重之從浴室洗了手出來,見她貓似的蜷縮成一團,想起她的那軟軟的一聲「好聶大哥」,心下更是疼惜萬分,怕不舒服,便將她一把抱起來:「璇璇,乖,要睡去床上睡。」
若是平時,聶重之跟蔣正楠一樣,自然不捨得她疼。可此時怕她感染,只好任她叫疼,一邊擦一邊哄她:「好了,好了,馬上不疼了。」蔣正璇口齒不清地嚷嚷了片刻,側著身子又無聲無息地迷糊了過去。
「不會的,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的……我再去給你找……」
那件事後,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蔣正璇一時猝不及防,那晚的畫面如火苗「騰騰」地躥入腦中,她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臉一點點地熱了起來。
聶重之怔怔地凝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里。那種不舒服感緊緊地纏繞心頭,如今的璇璇避他如避蛇蝎。
葉英章被她逗得微笑,側身讓她進屋:「現在幾點了?我等下還要去單位值班。」
按了按門鈴,不片刻,睡眼惺忪的葉英章打著哈欠拉開了門:「璇璇,是你啊。怎麼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蔣正璇笑眯眯將藏在身後的紙袋「唰」地捧到他面前:「噔噔噔,外賣小妹給你送來最新出爐的紙杯蛋糕。幸福吧!」
又想起她了!又想起那個人了!
聶重之目光掃過的時候似在她身上頓了頓。可不過一秒,他已經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含笑著跟蔣正楠打趣道:「蔣,幾天沒來看你,還以為你不行了,奶奶的,結果發現你丫現在的氣色比我還好!」
熬啊熬的,總算是到家門口了。聶重之的車子平穩地停了下來,蔣正璇低聲說了句:「謝謝。」她不待聶重之反應,便推開門,飛也似的下了車,快步進屋,速度快得似有惡狼在追趕。
聶重之還在扯她的手臂,可下一秒,只覺有濕濕熱熱的柔軟之物堵住他的唇畔,那丫頭根本不懂章法,在他唇上又舔又咬的,跟一隻小狗似的。
她這樣子的表情讓聶重之心疼不已,他上前想扶她。
但蔣正璇一開口便是讓他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顯然,她很在乎那個葉英章,在乎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聶重之猛地發動了車子,油門一踩,往人少車少的六環路上飆去。
「葉大哥,你別找了,我去買一條賠給你好不好?」
他瞧著她的神色極其幽微古怪。蔣正璇忽然覺得不對勁了起來。
蔣正璇看了手錶:「三點多,昨晚是不是又加班了?」葉英章打著哈欠進了浴室:「嗯,案子到了關鍵的地方,辦公室里的同事都不眠不休了幾天。我被他們趕回來睡了幾個小時。」
調酒師聳肩一笑,吐出了個「ok」,便開始施展他風流瀟洒的調酒技術。片刻,便把酒推給了她:「蔣小姐,你的暗夜迷香,請。」
蔣正璇瞬間明白了過來。昨晚……昨晚……可憐的蔣正璇壓根就不能接受眼前的這一切,慘白著一張俏臉,抓著薄毯子站在床邊搖搖欲墜。
小丫頭這麼無法無天,不知所謂。可是卻這般地甜美撩人。
葉英章頭也不抬地邊找邊問她:「你剛剛掃地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玉葫蘆小掛墜?」蔣正璇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喔……髒兮兮的那個啊,被我扔了。」
聶重之察覺到他的話音一落下,邊上的蔣正璇便似鬆了口氣,泛白的手指也鬆開了鏈子。
葉英章回屋重新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面色稍緩,淡淡地對她說:「璇璇,你先回家吧。我要去單位了。」
蔣正璇也不知道在浴室裏面待了多久,意識飄蕩,時有時無。只知道後來的自己似已凍成了冰塊,冷得連牙齒根都咯咯發顫。
然後,她看到了聶重之。他正站在不遠處的窗口抽煙,聽見動靜,聶重之轉頭與她四目相對。
蔣正璇忙疾步匆匆地跑去一探究竟,剛要推門,只聽見裡頭又傳出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聶重之錯愣了幾秒,這丫頭居然真還要再喝。可就這幾秒工夫蔣正璇都已經不耐煩了,皺著眉頭跺著小腳:「快點,快點打開,我要喝酒。」
蔣正璇無力地跌坐在浴室中,淚水唰唰地滾落。濕漉漉的長發凌亂地貼在額頭、肩膀,一張臉滿是水痕,早已經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蔣正璇莞爾一笑:「我吃過了,現在好飽。你睡到現在,肯定餓了,快點嘗嘗看,然後告訴我這次有沒有進步?」不止她吃過了,整個蔣家上下都做了她的白老鼠,估計今晚都飽得不用吃飯了。
聶重之只好給她在杯子里淺淺地倒了一層。蔣正璇眼睛一亮,端起酒杯就往口中灌。喝光后,她也不嚷嚷了,索性整個撲了過來,軟軟地趴在聶重之身上,搶著他手裡的酒瓶:「好聶大哥,把酒瓶給我……把酒瓶給我……」
蔣正璇和葉英章之間,一直以來談的都是純純的戀愛,連親吻也不過是在額頭,或者在唇畔輕觸,蜻蜓點水般地一觸即止。因為如此,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葉英章待她珍之重之猶若珍寶。
葉英章不搭話,面色陰沉地只顧翻著垃圾袋。蔣正璇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可哪裡不對勁,她就是說不上來。她絞著手指,訕訕地說:「葉大哥,我剛扔的時候,邊上正好有一輛垃圾車,可能……可能被垃圾車收走了……」
下一秒,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薄毯下的自己是一|絲|不|掛的。蔣正璇「啊」的一聲驚聲尖叫,抓著毯子便從床上跳了起來。
蔣正璇瞧著,心底鬆了口氣。到底是聶重之厲害,不動聲色間便讓大哥露出了笑容。
解釋……解釋她與他之間發生的事情。她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葉大哥。不,絕對不能讓葉大哥知道。蔣正璇慌張無措:「我……我……和*圖*書」我了半天,並沒有下文。
結果,一路下來,聶重之在她的吵鬧撒嬌下,喝光了整整兩瓶紅酒。蔣正璇雖然每次喝的量不多,但次數多,加起來估計也有一兩杯的量了。
只見剛剛洗好澡的葉英章站在垃圾堆里東翻西找。蔣正璇那個時候還不明所以:「葉大哥,不過一個破掛墜而已,又不值錢,扔了就扔了。要不我給你買幾個更好看的?」
俱樂部樓上有他們幾個人的專屬休息套房。於是聶重之半哄半騙地把她攙扶到了自己房間。
結果,竟然是聶重之。
他這幾日其實對兩人發|生|關|系的事情思來想去地想了許多遍,倒也做了負責任的打算。如果葉英章介意的話,他就索性娶了這丫頭,一輩子好好地疼她愛她好了。反正他們這群人,個個到了被逼婚的年紀,早晚都要結婚了。如果娶了這丫頭的話的,好像……好像也不錯。
蔣正璇才跨出電梯,老遠就聽見了蔣正楠的怒吼聲:「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看來大哥的脾氣又發作了!
這麼小小巧巧的一個女孩子,雪白細膩的肌膚,精緻粉|嫩的臉蛋,甜美可愛的杏眼,柔軟卷翹的頭髮,層層疊疊的白紗小禮服裙。聶重之第一眼看到的瞬間,以為見到了童話故事里的小公主,有種想抱她入懷一輩子好好寵愛疼愛的感覺。
蔣正璇跟聶重之打了招呼后,轉身托著下巴,星眼半合地對調酒師道:「andy,我也要來一杯跟那個人一樣的『露絲瑪麗』。這名字可真好聽啊。」此時,聶重之已經來到了她身後,聞言直搖頭,這丫頭以為名字好聽的酒就好喝。這「露絲瑪麗」雖不比「暗夜迷香」,但也含有不少的酒精。
聶重之隨後挑著話題跟蔣正楠說了幾句。忽然想起某事,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對了,有個好消息忘記跟你說了:祝安平這傢伙生了個大胖兒子。」
蔣正璇怯怯地在背後喊住了他:「葉大哥……你真的不生氣了嗎?」葉英章轉身,正色道:「璇璇,我沒有生你的氣。這幾天局裡有大案子,同事們都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必須得去單位工作了。你早點回家。」
唉!這傻氣的小丫頭!讓人又愛又憐的小丫頭!
可蔣正璇又不能不吃,只好暈紅著臉無可奈何地張口。
聶重之乘了專屬電梯直達最底下的酒吧,他進去的時候,蔣正璇正將第四杯的「暗夜迷香」端在手上。聶重之見狀,不由得一驚。這小丫頭瘋了,居然敢這麼喝酒。要知道「暗夜迷香」是用四五種烈酒調製出來的,可以在不動聲色間麻醉人的神經,讓喝酒的人在渾然不覺的狀態下喝醉。
蔣正璇被他勸得不好意思起來,擦乾淚,睜開水霧朦朧的眼,無聲抽噎著。計程車正路過湖濱路一帶的酒吧一條街。蔣正璇看到路邊pub閃閃爍爍的霓虹燈,不禁湧起了想大醉一場的念頭:「師傅,在這裏停車。謝謝!」
可就算是這樣子地亂親,聶重之在她吻上來的那一刻,便「哄」一下只覺得頭暈目眩,似有人往他身上淋下了一百桶石油。她的唇又軟又香又甜,灼熱得似是火星,聶重之整個人便從頭到尾被點燃了起來。
聶重之將車子停在路邊,正欲推門下車。蔣正璇瞧了瞧路邊的咖啡座,咬著唇猶豫再三,方輕聲道:「聶大哥,不如我們在車子里說吧。」
半晌后,「可頌軒」的服務生送來了外賣。蔣正璇盛了一碗白粥,細細吹涼了些才遞給大哥。聶重之在邊上百無聊賴地翻了翻點心,看見了榴槤酥,眼睛一亮:「整個兒『可頌軒』就這個榴槤酥還可以吃吃。」取了一個正要往嘴裏扔,蔣正楠不冷不熱地瞟了他一眼:「要吃自己去買,這是給璇璇叫的。」
徐伯應了聲「是」,看著蔣正璇笑容清甜地跨著細碎小步走進了宿舍大院。不遠處花壇里,群花盛開如荼蘼。
就讓她在這裏睡一晚吧。自己在這裏守著她,等她明天醒了就把她送回蔣家。
偏偏她還不知所謂,無骨的身子如藤蔓一般緊緊纏著他扭動:「葉大哥,不要走,不要走……不許你走。」
不,不會的!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一定是做夢了,是錯覺。她已經跟葉大哥訂婚了,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她怎麼能做這種對不起葉大哥的事情。
聶重之甚至肯定了一件事情:蔣正璇絕對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也就意味著他也永遠不必對蔣正楠解釋。按理說,他也應該覺得如釋重負的,畢竟這件事情至此也應該算是告一段落了。
蔣正璇瞧了這一地的垃圾,心底暗暗嘆氣。她俯身準備稍稍收拾收拾。蔣正楠見狀,已喝道:「別動,你亂動這些做什麼,當心割傷手。讓護工和保姆來收拾就行了。」
他真的是瘋了!做出這種類似於禽獸的事情!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著自己的身體,直到全身肌膚泛紅,可是怎麼也擦不去。那些痕迹還有身體的異樣血淋淋地提醒著她,這是個鐵一般的事實。
她的表情和反應,已經讓聶重之意識到了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特別是葉英章。
蔣正璇熟門熟路地繞過圓形花壇,走到了三號宿舍樓下。她抬頭瞧了瞧二樓的某個窗戶,只見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蔣正璇暗暗嘆了口氣,看來葉大哥昨晚又通宵了。
果不其然,屋內一片狼藉,床頭柜子上的花瓶、杯碟等物都橫攤在地上,碎裂成片,很明顯是剛被蔣正楠的颶風圈掃到了。
腳後跟的皮蹭破了,陣陣地作疼。心裏卻也似破了一塊,悶悶地疼。她傻傻地,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哪個疼得多一點。只是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可憐,一個人便忍不住在回家的計程車上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場。
蔣正璇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葉大哥,你別生氣好不好?」
那小丫頭後來是真喝醉了,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不言不語。她今日穿了條及膝裙,這樣側靠著,露出了兩條素白勻稱的小腿。聶重之也見多了各式美女,但一時間卻無法移開目光。他禁不住再一次感慨:這小丫頭真長大了,單單這雙美|腿就夠誘人的。
蔣正璇隨手就抽了一瓶紅酒塞給了聶重之,大著舌頭,醉態可掬:「打……打開。」
蔣正璇將紙杯蛋糕精心地擺放在白色大瓷盤裡,又按著他的喜好給他沖泡了一杯少奶少糖的咖啡。
蔣正璇的唇色粉|嫩,嘴唇微啟之際,隱隱露出了粉紅的舌尖。聶重之本是雙腿交疊,閑閑地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眸光不經意間一掃,看到了這個畫面。
幸虧酒吧經理是個懂得眉高眼低的,讓兩個看場子的高大保鏢隨侍在蔣正璇旁邊,一旁的閑雜人等見了這陣勢倒也不敢隨便接近。聶重之滿意之餘,覺得自己該給酒吧經理的年薪翻一翻。
蔣正楠吃著鮮甜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提子,默然了半晌,面色似乎平靜了下來:「你打個電話讓『可頌軒』送點外賣過來。」難得大哥有食慾主動提出想吃東西,蔣正璇趕忙扯了紙巾擦手,然後摸出手機,第一時間撥打電話叫餐。
這丫頭醉死了,把他當成葉英章了,對他說出這般旖旎曖昧的話。這麼一想,聶重之紊亂的呼吸稍稍平穩了些,輕喝道:「別胡鬧,給我乖乖睡覺。」
蔣正璇其實內心交戰許久,她一直想開口,可腦中只要一閃過那晚的事情,她臉就發熱,覺得發生那樣的事情已經尷尬至極了,她委實無法將那件事情攤開來討論。如今聶重之開了口,她便點了點頭。
蔣正璇驚慌失措地反應了過來,連退數步。她的目光迷茫混亂,帶著難以置信,顫抖地指著聶重之,尖叫著重重喘息:「別過來……別過來……你出去……你出去!」
蔣正璇自聶重之進來,就覺得尷尬難熬,一直刻意躲避他的目光,心裏一直盼著他早點走、快點走。然而,聶重之卻悠閑得很,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蔣正楠說話。又陪蔣正楠針灸,就這樣,一直待到了將近傍晚。
他與蔣正楠在私立高中認識,在一場打架中相識相知,此後兩人形影不離,與親兄弟無異。
那一個瞬間,聶重之第一次意識到蔣正璇這小丫頭竟然很招人。
「葉大哥……」
葉英章確實是餓了,也沒有再客氣,拿起蛋糕就往嘴裏塞。一連吃了三個,才有空稱讚她:「璇璇,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味道不錯,就是有一點甜。」
他暴躁易怒,反覆無常。連家人都以為他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暫時癱瘓的事實。事實上,只有他清楚,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個人的離去。他重傷至此,可一醒來卻得知她決然而然毫不留戀地離去。
蔣正璇一個人在原地瑟瑟發抖,只覺得天旋地轉,世界無光。她依舊不敢相信,緩緩地蹲了下來,使勁使勁地拍打自己的臉:「不會的,不會的。在做夢……蔣正璇,你正在做夢。」
葉大哥對她說冷靜一段時間……她跑到聶大哥的酒吧里喝酒,對,喝了好幾杯。還看到了聶大哥,跟聶大哥一起喝酒……無數無數的片段一點點地湊了起來。
還未走幾步,一個枕頭便已經迎面而來了:「出去,說了都給我出去,我不想見任何人。」
蔣正璇在原地錯愣了幾秒,搞不懂他這是怎麼了,只好也尾隨著他下了樓。
葉英章垂下眼,似忍了又忍,半晌,口氣軟了些:「璇璇,對不起,是我這幾天太累了,情緒綳得太緊。你讓我這段時間冷靜一下。你今天先回去吧。」
那「可頌軒」的港式小點向來精緻,小小的榴槤酥,女孩子一口一個剛剛好。可這個榴槤酥就是方才聶重之放回去的那個……
她也不管聶重之有何反應,逃命似的進了電梯,連連按著閉合鍵。
喉結上上下下地不斷滑動,聶重之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控制力,強迫自己離開,一併試圖移開纏著他的那隻柔弱無骨的手臂:「璇璇乖,別亂動,快睡……」
聶重之默應了。他頓了頓開口:「璇璇,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片刻,葉英章便洗好澡,換了衣服出來,見她俯身在整理報紙雜誌,忙道:「璇璇,你別忙了。坐下來一起吃吧。」璇璇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如今還是蔣家三人捧在手心裏的寶,哪裡是做這種家務活的料。
聶重之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麼了?他確實喝酒了,但是這點酒量還不至於讓他醉糊塗,衝動至此。再說了,他想要女人還不容易嘛。
這丫頭這般豪飲,看來今天是鐵了心來買醉的。聶重之只好哄道:「來,去聶哥那裡,我有一柜子好酒,隨你喝。這裏人太多,又太吵,我們上樓,聶大哥陪你喝。」
她的眸光那般清澈透明,似一眼可望盡的山間小溪。那晚的她,在他身下,星眸半合,目光迷離,誘人至極……聶重之失神了數秒,才找回思緒:「你想怎麼對葉英章解釋這件事情?」
不止如此,她還一點點地湊了過來,嬌嬌嫩嫩地對他說:「葉大哥,你吻我……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吻我?你不喜歡我嗎?」
在國內念書的那些年,聶重之倒是三天兩頭往蔣家跑,甚至那時樓上還有一間專門為他準備的客房。留學歸來后,蔣正楠起初還住在大宅里,聶重之也時不時過來,蔣正璇也會與他碰面。
蔣正璇眼裡的破掛件卻是他葉英章的無價寶貝。五福當年的歲月,他與那個人一起逛街。在喧鬧嘈雜的夜市,那人從小攤上取了掛件,在他面前來回晃動,笑盈盈地問他:「這個怎麼樣?」她背後是燦爛的燈光,五彩繽紛的歲月迷離。
蔣正楠雙手捏握成拳,暗暗地捶著床鋪,惱恨自己的不爭氣。她不要你,她不要你。蔣正楠,你這個白痴。
蔣正璇扔了垃圾,一進了屋子,就看到葉英章趴在地板上神情緊張地東摸西找。蔣正璇莫名詫異:「葉大哥,你在幹嗎?」
蔣正璇一口氣喝完,皺著細細的眉,半掀著眼帘又開始撒嬌:「好聶大哥,還要還要……我還要……」
跟「可頌軒」的經理交代了幾個大哥愛吃的小點,電話還未掛斷,便察覺到門口處有人推門而進。她以為是護士,便淺淺微笑著轉過身去。
他從未那般地想過一個人。可是從車禍到現在,她似泡沫一般地消失了,再未出現過。
車子一路行駛,坐在一旁的蔣正璇一直目不斜視,只盯著前方。聶重之的視線在她臉上打了一圈,道:「璇璇,我們找個地方聊一下。」
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小東西而已,那麼臟、那麼破舊了,就算掉在地上也不會有人彎下腰去揀的,哪怕送乞丐,人家也嫌棄的小掛墜值得葉大哥發這麼大的火嗎?蔣正璇翻了那麼多噁心的垃圾,哪怕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身上好似還殘留了那些垃圾特有的酸腐不堪的味道。
這不是她的卧室。那麼她在哪裡?
聶重之委實無奈,只好取了開瓶器,拔了木塞。原本準備慢條斯理地把瓶子里的紅酒醒一醒,拖拖時間。但這丫頭連一刻都難耐,嘟著粉|嫩嫩的唇一直在催他:「快點,快點。」喝醉了居然還嫌他侍候的不好:「你動作慢死了,怎麼比蝸牛還慢。」一副不給她酒就不肯罷休之勢。
雖然習慣了葉英章不時對她的冷淡,但那一天的蔣正璇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他生氣發火。她覺得委屈,心酸極了,一個人踩著高跟鞋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長一段路。
可萬一那樣的話,不是等於蔣正楠一輩子不能走路了!別說母親陸歌卿憂心忡忡,茶飯不思。連素來只顧著工作,不管家中事的父親蔣兆國都特地從各個工作會議、行程中抽了半天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放下手中工作,到醫院特地與院長以及負責治療的主任醫師碰了個頭。
第一次與蔣正璇見面,是一個暑假的午後。她抱著維尼小熊推門而進,嬌嬌怯怯地打量著他這個陌生人。第一眼,他便已喜歡上了她。
聶重之一時間心疼不已!
聶重之的目光忽地被她那雪白腳後跟處猩紅的兩塊斑點吸引了過去。定睛再細瞧,分明是磨破了。
可她竟然酒後亂性,跟聶大哥發生一|夜|情,做出這種對不起葉大哥的事情。蔣正璇那一剎那,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麼能這樣子無恥不堪呢!
聶重之待得住,蔣正璇卻再也熬不下去了。她見醫生護士過來例行檢查,便趁機對蔣正楠道:「大哥,我回家了,明天再來看你。」
這丫頭的眼睛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洛海城裡多少才俊排著隊讓她隨便挑選,可她偏偏就是看中葉英章了,還死心塌地、義無反顧的。
葉英章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用了,我都找遍了,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他的口氣輕輕地,卻似含了無限哀傷落寞。蔣正璇不明白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蔣正璇陡然從高椅上站了起來,搖著頭,口裡大聲嚷嚷:「不好,不好,我說了不要回家。」聶重之嘆了口氣,看吧,現在都已經開始發酒瘋了。這還要喝下去可如何得了啊?!
蔣正璇聲音低而微,十分小心翼翼:「聶大哥,我們都把那件事情忘記了,好不好?」
她身上特有的甜香味道夾雜著醉人的酒味,好聞極了。聶重之頓覺口乾舌燥,他極力忍耐著偏了頭躲開,心口卻如同小鹿亂撞,「怦怦怦」地亂跳。聶重之覺得自己瘋了,又不是毛頭小夥子,心怎麼會跳成這樣子。
蔣正楠在重症監護室里醒來后,雙腿竟然失去知覺,無法移動。主治醫生解釋說是車禍造成的血塊壓迫了腦中的神經,所以雙腿暫時不能走路。可是究竟要過多久才會恢復如常,主治醫生也說不出一個具體期限,只說要看病人的恢復狀況,還有腦中血塊的消退減少的程度。
蔣正楠見來人是自己素來疼愛的妹子,那怒氣便硬生生地收住了,皺著眉頭望著她:「媽說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
蔣正楠瞧著照片里那粉|嫩的嬰兒流著口水的可愛萌樣,嘴角不知不覺逸出了几絲微笑,應了一個「好」字。
大約是哭得太過凄慘了,惹得前頭的司機頻頻回頭。那司機看到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見之不忍,便勸道:「小姑娘,跟男朋友分手了?別哭了,你這麼漂亮,他居然瞎了眼的不要你,以後他哭的日子才長著呢。」
蔣正璇擱下包包,便抬頭對調酒師道:「來一杯跟她一樣的。」調酒師微愣:「蔣小姐,你確定?」蔣正璇不管三七二十一,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給她來杯酒,她要喝酒:「我很確定。」
聶重之按滅了煙頭,起身走向了她。他穿了一身浴袍,腰帶鬆鬆地系在腰畔,隱約可見他肌肉分明的胸膛。
那一剎那,聶重之心裏空落落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先替她開了口:「你根本不想也不會讓葉英章知道這件事情?」
最後她意識到無論沖多久的水,洗多少遍的澡,都無法改變她跟聶大哥上床這個事實。
在家裡閉門不出整整一個星期後,蔣正璇決定把她與聶重之之間的這件事情忘記,就當從未發生過。她那天出門前,為了表示自己肯定會忘記的決心,還特地美美地打扮了一下,然後去醫院探望卧病在床的大哥。
再後來,蔣正楠全面接手了外公陸鴻業的事業,再加上私人生活豐富多彩,不願受家裡拘束,便搬了出去。打那個時候起,蔣正璇與聶重之便幾乎沒什麼接觸,連見面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什麼怎麼辦?蔣正璇不甚明白聶重之的意思,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了聶重之。誰知聶重之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他的目光里流露的探究之色讓她非常不自在。蔣正璇旋即將眼避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葉英章頓了頓,語氣緩和了起來:「對不起,璇璇。這不關你的事情。走吧,我也是時候去單位了。」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宿舍。
聶重之眼睜睜地瞧著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半晌,他轉身而出。
醫生護士們一個個搖頭嘆氣面色難堪地走出來。蔣正璇向眾人一一歉意微笑。等裡頭動靜小一些了,她才輕輕地推門而進。
蔣正璇已經醉眼昏花了,一聽到有酒喝,便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好吧,我們……我們上樓喝。」
那小丫頭卻不依,豁出去一般地摟著他的脖子,比花瓣還粉|嫩香甜的唇又堵了上來。聶重之還未說完的話語便被她吞了下去,她的舌尖怯怯巧巧地探了進來,與他的舌頭糾纏著,聶重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戰慄……
她居然如此害怕!害怕他不答應!
蔣正璇應了一聲,便喚來了護工收拾。自己則坐在床榻邊,摘了一個提子仔細地剝皮:「哥,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你跟他們生氣也沒用。專家醫生們都一再說過了,你這個情況只是暫時性的。只要你聽醫生的話,堅持針灸和復健,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那天,從不抽煙的聶重之煩躁地抽光整整兩包煙。
在這種毫無準備之下,聶重之的臉便闖入了蔣正璇的視線。
他忙按了內線鍵,讓人送了碘酒和創可貼上來,又親自動手替她清理包紮。大約是碘酒刺痛的緣故,蔣正璇縮著腳,掀了掀眼皮,嬌滴滴地抽氣:「疼……疼……」
蔣正璇:「沒事,二樓而已,就幾步路。」說罷,她提著垃圾袋踏著輕快的步子下樓。
聶重之邊說著話邊走向病床,他每靠近一步,蔣正璇便覺得房間里的空氣被壓縮掉大部分,四周無端端地沉重了起來,呼吸都開始困難了。但當著大哥的面,她最基本的禮貌必須要有的,於是垂下眼,訕訕地叫了一聲:「聶大哥。」
可聶重之不知為何心裏悶悶的,極度極度地不舒服,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煩躁有之,難受有之,失落有之。聶重之頓了片刻,方吐出了一個字:「好。」
房間里好像有煙味?她房間里怎麼可能會有煙味的呢?蔣正璇蹙了蹙眉頭,極度困難地掀開了長而卷翹的睫毛。
叫andy的這位調酒師在聶重之的示意下,將調好的無酒精雞尾酒倒入了杯中,推到了她的面前。蔣正璇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幾下就解決了,擱下酒杯,眉目迷離地捂著粉唇打了幾個嗝:「再來,再來一杯。」
聶重之猛地想起了那晚她堵著他的唇,不管不顧地摟著他又親又舔的模樣。一時間,心頭便如百爪撓心,說不出的麻癢難受。他喉頭滾動,不敢再看,忙不著痕迹地移開目光,不自然地換了換交疊的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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