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他與她的天荒地老

聶耕禮「哎」了一聲,神色歡喜卻又似惆悵無限。
一提起大哥的那對寶貝,蔣正璇也眉眼彎彎:「是啊,俊文、俊佑實在可愛,我爸媽如今寶貝得不得了。只恨不得自己可以生四隻手,這樣就可以同時抱他們了。」
從那天起,這一抹灰綠色便進了他心底。晚上的時候,更是會偷偷地跑到他的腦海裡頭。
在巷口拐彎處,聶耕禮回頭,不經意發現母親挽著父親站在門口處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他。聶耕禮笑著朝他們揮了一下手,然後轉身。
那天晚上已經快接近熄燈時間了,學校里保衛科的徐老師忽然來到了他們的宿舍:「聶耕禮,快,帶件外套跟我去一趟醫院。」
三步兩步地衝到了宿舍門口,徐老師推起了自行車,拍了拍後座,示意聶耕禮上去:「快,我帶你去醫院。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誤不得。」
原來她就是小張俞。胡衛國他們有一點說的沒錯,她真的比真張俞還要漂亮幾分。不,是靈氣,她比真張瑜更飄逸清麗。
李碧微水一般的目光輕輕地蕩漾了過來,聶耕禮極力保持鎮定,可歡喜就像是泉水噴涌,無以復加,他在心裏嚷嚷道:她剛剛在看我,在看我。
聶重之忙道:「爸,真不用。」
這次,聶耕禮第一次說出虧欠聶重之的話。萬淑萍聞言后,饒是極力克制,但面色還是變了數遍。
進大學后,聶耕禮埋頭苦讀,一心扎在知識的海洋里。
其他人也不再跟聶耕禮多說什麼,紛紛議論這個小張俞,說漂亮是漂亮,可是從來不搭理任何男同學,對任何一個試圖接近他的男同胞們素來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他的視線落在聶重之身上,緩聲道:「重之是我的長子,這些年來,我欠他很多。所以這一次啊,我一定給你們辦得風風光光的,讓整個洛海都知道我對重之一樣的重視、疼愛。」
聶耕禮的目光倏然落在他身上:「你喜歡她?」胡衛國揶揄:「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們寢室里那幾個,誰不喜歡她。」聶耕禮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可是心裏卻不是滋味。
那個時候,鄧麗君的歌曲風靡全國。聶耕禮靦腆地回答:「我只會幾句。」
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比月亮還皎潔的一張素臉,烏黑的眸子似流星一般墜入了聶耕禮的眼中。聶耕禮只覺得「啪」一聲,心口某處似有東西輕輕斷裂了開來。這個李碧微竟就是胡衛國等室友口中的小張俞。
蔣正璇只覺得握著自己的那隻手顫了顫,她的反應是緊緊地反扣住。看來公公並不是不愛聶重之,只是老一輩的人都習慣了收斂自己的感情,羞於啟口。
聶耕禮極慎重地取出了照片,凝視半晌,喃喃道:「碧微……碧微……」
那天聶耕禮如往常般打好了飯菜,一個人端了飯盒找了個角落默默地坐下來。吃著吃著,喧鬧的食堂也不知怎麼了,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聶耕禮覺得納悶,便抬了頭,這才知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食堂門口的幾個漂亮女生吸引住了,所以鴉雀無聲。
小路正在翻修,堆滿了大小的石塊。聶耕禮整個人處於輕飄飄的狀態,一不小心便撞上了路邊的www.hetubook.com.com大石塊。兩人跌滾了下來。聶耕禮護著她,膝蓋撞在了路邊堆積著的石塊上,生疼生疼的。
寒冷冬夜,短短的一段路程,兩人居然走了足足大半個小時。快到學校大門口時,李碧微輕輕地問他:「你會唱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嗎?」
一眼望去,其中有一個打了兩條麻花辮子的女生,長得特別的水靈。白|嫩如雪的皮膚,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套普通至極的灰綠色衣褲穿在她身上竟也出奇的好看。
聶耕禮也搖頭,歉意萬分:「我也沒事。真是對不起,害你跌了這麼一跤。」李碧微淺淺一笑:「這不怪你。這裡在修路面,再加上連路燈也沒有才會害你騎車摔倒的。你推著車子,我們走回去吧。」
李碧微顯然在照顧他的腿,走得很慢很慢。聶耕禮便與她討論汪國真,討論舒婷,討論席慕容,討論瓊瑤,討論鄧麗君。兩人的見解極相近,很多處都志同道合,聶耕禮生出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聶耕禮進入大學后不久,便聽說了他們這一屆有一個女生,長得比《xx戀》里的張俞還漂亮幾分。
聶父深深地凝視著他,半晌,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拍了一把兒子的肩頭,然後擺手:「去吧。」
「碧微,我們如今都有孫子了……」
蔣正璇含笑回道:「下個星期應該回來了。」
萬淑萍見聶耕禮出聲了,便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靜觀其變。
那一路,李碧微坐在他身後,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隨風而來,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宛如做了一路香甜的美夢。
說到底就是挑剔蔣家現在的失勢。蔣正璇和聶重之都心知肚明。
聶耕禮湧起了一陣朦朦朧朧的說不清的感覺,他覺得他可以為這樣子的目光去生,也可以為這樣子的目光去死。
「碧微,那是我跟你的孫子。你高興嗎?」
聶耕禮的視線掃了掃璇璇的腰腹處,眼底深處溢出了一片笑意:「說起那對雙胞胎孩子,我上次倒也見過一面,長得可真是好啊。」
李微碧凝望著他微笑,那笑容比除夕夜的煙火還璀璨亮眼幾分,她壓低了聲音,極輕極輕地開始哼唱了起來:「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請你的朋友一起來,小城來作客……」
她的聲線清甜,輕柔而唯美,唱起來不似鄧麗君般甜膩。淡淡柔柔的氣息,像是冬日裡頭的蜂蜜水,讓人回味悠長。
不過這日,他打開了大書櫃,取出了一本厚厚舊舊的《中國通史》。又取了老花眼鏡,在紅木書桌前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翻開了《中國通史》,一本《通史》里竟然已經被四四方方地挖空了,擱了一些書信、照片。
聶耕禮見萬淑萍坐著沒動,幾十年夫妻了,萬淑萍心裏的小九九他怎麼會不知道,便沉下了臉:「還不去。」
聶耕禮眉頭一皺,表情有些不耐。他轉頭問道:「璇璇,你爸媽什麼時候從蘇州回來?」
好半晌才趕到了市醫院,有幾個人正等在急救室外頭,學校的另一位黃老師著急地迎了上來:「你們可算來了。剛剛醫生通知我們了,立刻要輸血,李碧微同學已經和*圖*書在準備中了。」
聶耕禮擱下筷子,拎起行李便往外走:「爸、媽,我走了。」聶母亦跟著起身,殷殷叮囑:「一個人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三餐定時,平時多穿點衣服,小心著涼。」
萬淑萍一瞧這模樣,心知聶耕禮已經下定決心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也不敢真惹惱了他,只得上樓。
萬淑萍瞄了一眼蔣正璇的腹部,笑吟吟地介面道:「這真是我們聶家的大喜事。老頭子你啊,也早點退休,跟親家公一樣,含飴弄孫,多清閑多有福氣啊。」
白褂子白口罩的醫生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可以抽血了。你們誰第一個?」聶耕禮未經細想,便脫口而出:「醫生,抽我的,我是男的,身體結實。」
聶耕禮側目掃了萬淑萍一眼,神情淡淡。
聶耕禮自然是滿口答應:「徐老師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兩人婚後不久,蔣父的事情也傳來了好消息。幾個月後,一切順利告一段落。聶重之便帶了蔣正璇踏上蜜月之旅,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后不久卻已經成仨了!
第二天,聶耕禮如往常般進飯廳吃飯,才踏入,聶父聶母已經端坐在餐桌前了。警衛員機靈地給他端上了熱騰騰的早飯。聶耕禮說:「爸、媽,吃飯。」埋下頭,就著饅頭三下兩下便解決了碗里的稀飯。
萬淑萍的臉色霎時精彩紛呈。
聶耕禮一直埋頭複習資料,他對他們口中這所謂的小張俞不感半點興趣。但是幾天後,真的在學校大食堂見面的時候,他還是被驚艷了。
聶父瞪眼:「用什麼懷柔,我可是他老子,生他們出來的人。如果不學好,打死了也不犯法。」說罷,「咕咚咕咚」一連喝了好幾口茶。聶母搖頭失笑:「這麼多年了,還是茹毛飲血,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茶葉。好了,好了,明兒一早他出門的時候,你可得說句好聽的。孩子一去就是一個學期,別讓他心裏不痛快,我這就進去幫耕禮收拾收拾。」
李碧微,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些莫名的耳熟。不過聶耕禮沒有時間多想,便隨著兩位老師匆匆來到了抽血室。
萬淑萍肚子里的花花腸子聶耕禮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冷「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如今我們家是少了吃還是短了喝,傳出去讓人笑話。你手上的其他房產,愛怎麼賣怎麼賣,愛怎麼租怎麼租。我一概不管,只是這房子,我是早已決定了要送給璇璇這媳婦的。你要是租出去了,就自己想辦法收回來。」
聶耕禮似乎想起了某事,朝萬淑萍道:「在環湖路東段不是有幢小房子?」轉頭,神色溫和地對聶重之兩人道,「那小房子當年是你奶奶的陪嫁。那個時候環湖路這一代都是租界,這房子啊,還是當年英國人設計建造的呢。」
聶耕禮沉吟了數秒,轉頭朝萬淑萍道:「明天你就去拜訪一下易弘生的太太,還有梁夫人,請她們出面去蔣家提親。」
胡衛國也不與他爭辯:「好吧,你說不是就不是。現在學校里幾乎所有的男生都被她吸引住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不喜歡她最好,我還少一個競爭對手呢。」
但是吧hetubook.com.com,就算沒這個禍根,萬淑萍對自己也不可能打心裏真正疼愛。這樣想著,蔣正璇索性落落大方地收了聶父這份禮物,起身接了萬淑萍手裡的鑰匙:「謝謝阿姨,謝謝爸。」
聶耕禮自然不能說他在某禮堂見過真的張俞,眉目如畫,確實又洋氣又漂亮,比電影里還好看幾分。而且那天她還笑盈盈地跟他握過手,親切地對他說:「聶耕禮同志,你好。」
未來是一條充滿陽光的大道,正等著她和重之起程。或許還是有很多的坎坷曲折,但是她和他經歷了這麼多,她有信心,她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的。
聶耕禮飲了一口熱茶,露了几絲笑意:「這可是遺傳。當年白阿姨,哦,就是璇璇的奶奶當年就喜歡聽曲。我小時候每次去他們家,那老唱片機裡頭咦咦啊啊,現在都還記得幾句。」
寢室里個子最小的張志英是南方人,此時出聲道:「耕禮,是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小張俞。張俞知道不?」聶耕禮扭頭道:「去,去,去,就算是真張俞來了,我也不感興趣。更別說什麼小張俞了。」
聶父雖然年紀大了,可部隊里的作風一點也沒變,站在大門口處,身形跟松樹般挺拔,威風凜凜地對兒子道:「過來。」
聶耕禮說到這裏,臉上掛了慈愛的笑,對蔣正璇道:「璇璇,你不要嫌爸爸我老套,有道是禮數不可廢。你們小年輕的婚禮歸你們小年輕的。我們老一輩啊還是得按我們老一輩的禮數來。宴請親朋好友,這可是絕對不能免的。這不啊,正好趁春節,我們兩家也得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別看這群人在外面都文質彬彬,客氣有禮的,但這群人回到寢室談論起漂亮女生的時候,跟冒著綠光的一群野狼沒啥分別。
如今公公親口說出來,聶重之內心必定感慨萬分。
蔣正璇聽他提及自家奶奶,便笑盈盈地道:「是啊,我奶奶最喜歡聽曲兒了。」
最上頭是一張塑封好了褪色彩色照片,裡頭一身灰綠色衣服的清秀女子,兩個麻花辮子垂在胸前,嬌嬌地對著鏡頭露出花一般明艷的微笑。還有一張,是與一男子的合照,那女子穿了白襯衫,外套一件紅色毛衣。男子長得與聶重之極相似,白襯衫加黑色的毛衣背心,彷彿情侶裝一般。兩人疊身站在一起,背後是繁花似錦的一樹西府海棠。
這種疼痛是碧微帶給他的。每次一疼,他就覺得好像碧微還在身旁,永永遠遠陪伴著他一般。
聶耕禮見老師神色匆忙,忙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徐老師,出什麼事了?」徐老師一邊快步小跑一邊回答他:「醫院有個病人急需輸血。但是病人的血液十分特殊,全校里只有你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符合。」
聶耕禮顧不得自己的膝蓋,第一時間扶起了她:「李碧微同學,你有沒有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騎車不小心。」李碧微羞澀地搖頭:「我沒事,你呢?」
聶耕禮吃完飯後,沒有像往常一樣,飛快地去洗飯盒,而是坐在位置上,拿出了小本本背英語單詞。他偶爾抬頭,就可以看到那個灰綠色的纖柔背影。
如今老了,當年那膝蓋摔疼之處,每逢陰雨天便會和_圖_書發作。雖然酸疼,但聶耕禮很喜歡那種酸疼難受的感覺,好像隨時在提醒著他,他亦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愛和愛人。
聶耕禮應了一聲,趔趄地扶起了自行車。細心的李碧微注意到了:「你沒事吧?是不是膝蓋摔疼了?」聶耕禮:「沒事沒事。」
若當初他沒有聽信父親病重住院這樣的謊言,若當初他沒有離開學校回家,他與碧微,現在肯定不是如今的模樣。
飯後,聶重之與蔣正璇兩人攜手告辭而去。
一看這父子再說下去又要杠上了,聶母趕緊在邊上打圓場:「瞧你們父子,每次一開口就跟打仗似的。好了好了,每人都給我少說一句。」聶母趕緊打發兒子,「耕禮,你去收拾自個兒行李。」
每月的最後一日,小夫妻兩人照例是到聶家吃飯。聶父接過蔣正璇捧上的茶杯,一聽聶重之報告的這個好消息,素來喜怒不行於色的臉上也激動了起來,一連說了兩個「好」字。
胡衛國笑嘻嘻地坐了下來:「看傻眼了吧!她啊,就是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小張俞。」聶耕禮垂下眼,道:「什麼看傻了,我是被你嚇傻的。這麼突然地拍我的肩膀,把我嚇了一大跳。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聶母見聶耕禮出去,轉頭對正在踱步的聶父勸道,「我不是說你,都這個歲數了,說話還這麼沖,你以為你還是領兵打仗那會兒。耕元去了部隊,算是繼承你的傳統。耕禮又靠自個兒考上了大學,這是多光榮的事情。你不好好地鼓鼓勵勵他,還見一回訓一回?孩子們如今都大了,都有自尊心了。你也得改改策略了,不能一味地只是訓他們!」
一時間,大家便都靜了下來。
胡衛國笑:「算啦,算啦。聶耕禮對書本最有興趣了。書中自有黃金書,書中自有顏如玉嘛!」
一天晚上,聶耕禮正在昏暗的燈光下複習,便聽見同寢室的胡衛國幾人笑著從外頭推門進來。胡衛國嚷嚷著道:「聶耕禮,你小子這回沒跟我們去看朗誦比賽,可真是虧大發了。你知道我們看到誰了嗎?」聶耕禮頭也未抬,淡淡道:「誰我都沒興趣,明天有三門考試,我得複習。」
徐老師的車子「噔噔噔」地踩得飛快。十二月底的天氣,寒風呼嘯而來,聶耕禮有種被刀割的感覺。
聶耕禮目不轉睛地瞧著她,一時間都忘記了飯勺裡頭的飯。背後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聶耕禮一驚,勺子里的飯便撒在了桌上。
再一次的見面,是在一個晚上,非常非常的突如其來。
環湖路那邊的地段如今是寸土寸金,那套房子又是民國時期的老別墅,真真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萬淑萍一直藏著掖著的,心裏早打算好了要留給自己兒子的,如今聶耕禮這麼提出,她簡直咬碎了一口銀牙,可面上依舊得淡淡微笑,一副極為難的表情:「哦,說起那房子啊,不久前有飲食集團跟我接觸了,說想租來開頂級會所,已經到了簽合同階段。你說這失信於人的……不大好吧……」
聶重之開口打了圓場:「不用了,爸,我跟璇璇現在住的好好的,也不想搬。」
聶耕禮的思緒越飄越遠,飄到了三十多年前……
聶重之和-圖-書握了握蔣正璇的手,微笑道:「阿姨說的是,岳父他老人家現在確實清閑,跟岳母大人每天早晚散散步,一早送孫子去幼兒園,傍晚接回來。得空兒兩個人便聽聽京劇、唱唱崑曲,也說忙得沒一刻空閑。還不時地出去旅遊度假,說什麼年輕那會兒不時興度蜜月,所以趁現在骨頭還能動就多出去補度補度。這不寒假嗎,他們明天帶了兩個孫子去了蘇州,就是為了去聽一場《遊園驚夢》,還說是為了國粹培養下一代。我看著岳父他現在的狀態啊,比以前不知道身輕體健多少倍。」
聶父語重心長:「我這不是擔心他在學校里不學好!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自古到今都是這麼過來的。兒子們要是不爭氣,丟的還不都是我們的這張老臉。」聶母端了杯茶送到他手上,嘖道:「我難道會不明白你的用意,只是耕元、耕禮他們現在都長大了,你呀,偶爾也得用一下懷柔政策。」
抽血室里坐著一個女生,正低著頭在卷著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白|嫩得不可思議。那女生聽到了他們進門的動靜,便輕輕轉過了頭。
這是聶耕禮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從這裏推著車子回學校宿舍,走走路估計要二十來分鐘了。他方才騎車騎得很慢很慢,就是想讓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停留得長一點,再長一點。
聶耕禮說:「媽,我知道了。我這麼大個人了,不會餓著冷著的,你就放心吧。」
聽到這裏,萬淑萍則似笑非笑地插了一句:「可不是,換了是我,憑空一下子多出這麼一對雙胞胎孫子,我也樂啊。」
聶耕禮目送他們的車子駛出院子,照例上樓進了自己書房。這是聶耕禮一個人的時光,萬淑萍也不敢打擾。平日里,他都是坐在書房的露台上,遠眺日月湖的美景,興緻來時,自得其樂地唱一段小曲。
才結婚不久,聶父就埋了這「婆媳不和」的禍根。
聶耕禮背著提著扎捆好的行李,走近了他:「爸,我去學校了。」
聶耕禮撫摸著膝蓋,低低地道:「碧微,重之今天來告訴我,我們的媳婦有身孕了。」
如今回憶起來,那節奏彷彿依舊在空中回蕩。聶耕禮緩緩哼了起來:「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穫特別多……」
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由於兩位老師要回學校分配的房子,到了學校附近的三岔路口便分了一輛自行車給他們,叮囑聶耕禮:「聶耕禮同學,你必須安全地送李碧微同學回宿舍。」
那一晚的月亮,淡淡的,彷彿一方瓷盤,帶了清清的光。還有滿天的星子,似碎鑽般地撒滿黑色絲絨幕布。
進大學前一天晚上,他們家老頭子就耳提面命:「去了學校后,凡事也不能給我丟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許提我的名字。」聶耕禮也犟得很:「爸,你放心,沒有你,我也能活出個人樣來。」
聶耕禮道:「這事必須得聽我的。再說了這房子是我給璇璇的見面禮,又不是給你的。」轉身對萬淑萍吩咐道,「去上頭把那房子的鑰匙找出來。今兒就把鑰匙給他們,讓重之帶璇璇去轉轉。」又對璇璇道,「你們愛怎麼裝就怎麼裝,以後把費用單子拿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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