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深刻的愛情

這——就是結果。
恨也是種感情,比愛更加熾熱更加激烈的感情。
我搖搖頭,淡淡地笑:「你沒錯,是我咎由自取。」
霍宇的臉色驟然慘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彷彿再也支撐不住就要倒下。
他當初是為了母親的安危毅然決然地犧牲了自己,多麼偉大,多麼無畏。
我怔了怔,隨她走向遠處。
季惟軒朝我努努嘴,我立刻會意地將目光轉向面前的姬睿。
低下眼眸,我不再說話。
「不,是我的錯,」霍懌傑低沉的聲音如同暗夜熒火,微薄得讓人心慌,「我該相信你不會刻意針對霍氏,更不會是為了錢,可是我卻幾次三番地對你冷漠,傷你的心。當你和季惟軒拍攝MV的時候,我在一旁看著你們接吻,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讓我恨不得拋棄自己的心,從此徹底忘了你。當我在晚宴上看到你,無數記者圍著你,閃光燈在你周圍開出一朵朵絢麗耀眼的花朵,然而你卻跌坐在地上,像個脆弱的布娃娃,目光里滿是無助與惶恐,我多麼想緊緊地抱住你,安撫你的孤獨、你的絕望,可是,我終於還是硬下心來,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倒下,從此忘記了我。你知道那時我有多麼後悔嗎,我真的願意用一切來換你的一個笑容,只要一個笑容,足以。看到你和季惟軒在一起時是那麼的幸福,我決定成全你,所以我順從了家族的聯姻,可是訂婚宴上你竟然突然出現對我說你喜歡我,那時我有多麼狂喜你知道嗎,我真的願意陪著你一輩子,可是,我又再一次地犯了錯。為了一個畫面冷漠地推開了你,我怎麼忘了,如果你愛他就不會從演唱會中途跑來找我。我怎麼忘了,你這樣冷漠而驕傲的女孩一旦說了愛,那便真的是愛到了銘心刻骨。」
我,從小到大都只是一個孤兒。
我嘆口氣,又想起季惟軒,我怎麼可能不被那樣無私的愛所感動。拋棄了仇恨的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孩子,而季惟軒給了我溫暖,在我冰冷的世界里,他就是我唯一的陽光。
我笑著搖了搖頭,坐下開始卸妝,臉頰閃閃的亮片在鏡子里反射出絢麗光華,恍惚間我又看到司琪穿著婚紗的樣子,晶瑩的金粉在她精緻的鎖骨間閃爍,灼痛我的心。
霍宇在調查夏詩的下落,他對她的身份懷疑了嗎?
彼此沒有言語,卻如同永恆的承諾,忠貞無比。
看著季惟軒走進更衣室,我嘆口氣,鏡子里傾國的容顏被濃烈的彩妝完全遮掩,唯一明亮的只有漆黑的瞳,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冰冷的眸心已經被憂傷佔據。
我搖搖頭,嘴角的笑容蝴蝶般輕靈。
就像流星,剎那的美麗,也註定一生的遺憾。
我無奈地回頭,還沒開口,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邊,柔柔軟軟,彷彿天空中的雲朵,帶著寵溺與溫柔。
廣告牌下停著一輛豪華的銀色跑車,穿著亞麻色襯衫的少年靠在車身上痴痴望著溫和微笑的少女。
國際偶像季惟軒攜未婚妻米靜歸國並於月底舉辦演唱會。
他怔了片刻,點了點頭,清澈的目光如溪泉般透亮。我彷彿看到一片漆黑無垠的宇宙,擴散出無邊無際的愛。
「不,是我太笨,看不出你的絕望,幾次三番放你離開,讓你失望。」
助理喊了幾遍,他才回過神來,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像是遺憾,又像是依戀。
姬睿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看我的目光帶著期盼,然而更多的是哀傷。北辰熙提著行李站在一旁,茶色的眸隱隱流露出一種憂慮。
為什麼!我才是最被傷害的那個!
霍懌傑望著我,眸光似水幽涼。
我挽著季惟軒站在距離霍懌傑不遠的地方,微笑著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微風輕拂過我的長發,撩亂柔順的髮絲。
這是第一個用我的感情傾注過的吻,代表放棄,代表重生,也代表愛。
「你根本不值得我去恨。」
「既然你都聽到了,那麼我就告訴你,你知道我的原名叫卓愛,你卻不知道霍宇的女兒,也叫卓愛。」
「那有什麼關係,」我淡淡地看著她,「反正他也快要訂婚了。」
我走近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曾經千百次一樣對他微笑:「我該走了,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寫信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裏更多的卻是悲哀。
金色的陽光映在她流光溢彩的翅膀上,折射出千萬璀璨光華。
心痛得幾乎要窒息。
霍宇的表情剎那凝固,他www.hetubook.com.com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如同找不到歸路的靈魂,茫然無助。
霍宇瞳孔微縮,忽而箍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進辦公室。
「總裁。」
「對不起,」我低著頭,聲音雖小卻無比堅定,「當你毅然決然離開我的時候。我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在我孤獨絕望的時候是季惟軒陪在我身邊,他讓我明白我並不是一個人。不離不棄,我想,這就是我要的愛情。」
似是有人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探頭來看,緊接著,走廊里每個門口都有疑惑的腦袋伸了出來,帶著不解與探詢,然而形形色|色的目光卻在接觸到霍宇瞬間陰暗的眼神后齊刷刷地退了回去。
他的臉色霎時蒼白,緊皺的眉心盛滿了難以言喻的痛楚,映照著他眸心的低迷與無望,彷彿傍晚天際中最後一抹光明,漸漸暗去。
霍宇攔住我,情緒激動。
霍懌傑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是的。」
「不是的董事,」那個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搜集了很多份資料發現她的原名是卓愛,她的母親就是丁諾晨。」
我鬆了一口氣,攥緊的手掌不自覺地放鬆,冰冷的血液流過指尖,帶著種讓人不安的哀傷。
「好。」
我搖了搖頭,徑直推開他,在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吻上他的唇。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放棄他?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心痛嗎?」
於是每天季惟軒都要面對著媒體的追問與歌迷的瘋狂堵截,我們不能在學校里出現,所以我也沒有機會再遇到霍懌傑,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漸漸沖淡了回憶的陰霾。
無視他震驚的神情,我匆忙轉過身。
我懼怕面對他,那些往事早已如同深秋零落枯糜的殘花凋逝在記憶盡頭。
我嘆口氣,緩緩地說:「季惟軒,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嗎?」
季惟軒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我。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愛我嗎?
「伯父,我是來向霍懌傑告別的,」我低著頭,語氣僵冷如冰雕,「既然他不在,麻煩您轉告給他。」
心口驀地一顫,我下意識地甩開他,冷冷道:「我說過了,與你無關!」
而他……
知道了……
真的不願……
聽說冷氏集團又換了聯姻對象,依舊是財大氣粗門當戶對的財團少爺,而冷可兒也毫無怨言地順從了家族的安排,也許,這就是生就在權力場上的悲哀。
耳邊是季惟軒輕柔卻略帶緊張的聲音:「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眨眨眼睛,莞爾道:「我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在身邊就會覺得寂寞,季惟軒,你就是我的陽光,如果沒有陽光的溫暖我一定會枯萎的。」
我的眼神飄忽起來,彷彿是在緬懷,又像是在遺忘。
「你真的不能原諒他嗎?」
然而聲音再度響起。
少年櫻花般純美的唇角輕含微笑,溫柔的目光靜靜凝視著坐在鋼琴上精靈般的少女。
見我沒有說話,他自己先手忙腳亂地解釋起來:「我只是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如果看不到你我就會覺得不安,我想要把你放在距離我最近的地方,時時刻刻守護你。」
「另外,那個叫米靜的女生……」
「對不起,」他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我是有苦衷的。」
季惟軒睜大了眼,寶石般晶瑩的瞳孔里滿是迷濛,只一霎,他便回應了我的吻,依然輕柔,像隔了一張紙,儘管付出著最深刻的愛情,卻小心翼翼如同對待最脆弱的珍寶。
他的懷抱依舊純潔得沒有一絲慾望。
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畢竟還是寂寞的吧,否則我的語氣怎麼會如此落寞。
「我的未來本就是掌握在你手中的。」
聽說霍懌傑那次的訂婚取消了,不過我當然不會以為他是為了我,因為霍宇將訂婚宴改在了下個月。我想姬睿一定是很難過的,否則不會告訴我她要離開這個城市去別的地方讀書。
「好了,」我推開季惟軒,順手撥弄他略微凌亂的頭髮,咖啡金色的發在燈光下格外耀眼,一如他在舞台上的炫目,「快去換衣服,別忘了我們今天要去送姬睿呢。」
無數國際知名品牌紛紛邀請他拍攝廣告,更有不少資深導演希望能夠與他合作拍攝電影,然而就在他迅速走紅的時候竟然宣布要退出演藝界,這無疑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繁華喧囂的街頭。
「你還恨著我嗎?」
「你就是小愛和_圖_書對不對?」
「我曾經對霍宇說過,他的女兒最害怕聽到別人叫她以前的名字,因為那樣她會想起傷心的往事,所以霍宇從來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女兒,曾經是叫做卓愛。這所有的一切,我早有預謀。」
「季惟軒,」我偏過頭看他,「你可以許我一個未來嗎?」
「霍懌傑真的很愛你。」
那些浸泡在淚水中的日日夜夜,怎會是一句原諒便可化解的。
他定定地望著我,表情由冷肅驀然變為驚駭。
霍宇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不論他的初衷是好是壞,他始終是狠狠地傷害了她。
「對不起,我和你什麼都不想說。」
那是碾碎了回憶加諸在心上的疼痛,無法想象。
我深吸一口氣,唇角再度浮上淡淡的笑容。
一行偌大的字耀入眼底:
「總裁。」
我差點忘了,他今天就要訂婚了嗬。
簡短的回答后,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感覺到他寬大的手掌在微微戰慄,粗糙的質感卻帶著令人心碎的柔軟。
一個孤兒而已……
我與他相視一笑,一起上了車。
「是的,他是霍懌傑的繼父,霍宇。世界上很多東西真的很奇妙,我曾經發誓要報復的,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父親,那個時候我每天承受著無比沉重的壓力,沒有人知道,我心裏有多麼難過。」
原來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帶你走。」
霍宇的辦公室被百葉窗遮擋得嚴嚴實實,我停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敲門,卻聽到裏面傳來清晰的談話聲。
她沉默良久,終於轉過身來直視我,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卻讓我無言以對。
依舊冰冷的語氣,如同嚴冬里最寒冷的夜風,在落雪中紛飛。
我依偎在季惟軒懷裡,像一個滿足的孩子,安靜地閉上眼睛。
剎那間寂靜如夜。
他的笑容如同春暖花開,讓金碧輝煌的舞台頓時失去了光彩。
停頓了一下,我笑道:「嗬,我真的遇到了我的父親,在霍氏別墅豪華的大樓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金錢味,他開給我一張支票,讓我和霍懌傑在一起,而我拒絕了他。」
久違的溫柔傳遞到手心,彷彿陽光般讓我心安。
我一時愣住,以為他還會對我說些什麼,然而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我,身體顫抖得厲害。
他不想讓我再一次訴說那些絕望的回憶,他怕會觸碰我心口的傷。
「不會。」
她雪白的紗裙如同百合花般純美,長及腳踝的秀髮伴隨著層層疊疊的裙擺在風中輕舞,那雙寶石般漆黑的瞳眸不再寒冷,只有清靈透徹的笑容如春風輕漾。
甜甜的,軟軟的,像花開一般溫暖而輕柔。
越來越多的歌迷衝上舞台,我驚慌失措地站在擁擠的人群中。
我不要他插手我的生命,即使我不再恨他,亦不代表我能夠原諒他。
「一切都過去了。」
即使曾經有愛,也早就化為灰燼了。
怎麼配……
霍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良久,終於嘆口氣走了出去,他挺直的身影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落寞的影子,拉長,漸離,消逝。
話音剛落,霍懌傑突然抱住我,他的肩膀微微聳動,像秋風裡無助的落葉。
季惟軒的專輯銷量驚人的好,為了配合宣傳,我們一起出席所有的記者會,一旦有記者詢問關於霍懌傑訂婚宴上的事情,季惟軒都會敷衍說只是朋友間的玩笑,記者再問得深入些,他便會板起臉告訴他們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們彼此深愛對方,他不希望再聽到關於我的任何謠言。
霍懌傑慢慢地垂下手,眸心最後一絲光芒也漸漸湮滅。
我不能原諒心碎背後的始作俑者,因為他讓我嘗試了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絕望。
春|水般輕柔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回蕩在舞台上。
季惟軒愛憐地將我的發撥在耳後,眼裡流淌著如水的柔情。
姬睿的聲音有些急切,而我只是輕輕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他,談什麼原諒?」
三年後。
是的,他沒有想到我居然已經了解了那些虛榮背後的真相。
季惟軒握著我的手,輕聲說:「那不是虛偽,只是你的保護色而已。因為害怕受傷,所以用冷漠來冰封自己。這樣就不會有人了解你的脆弱,然而越是這樣,你就越孤獨。」
我想要逃開這裏,逃開這個讓我心臟抽痛的尷尬處境。
我低下眸,將所有的情緒牢牢壓抑住,不露分毫。
我的背脊一和_圖_書僵,無意識地抬起手回抱住他。
「米靜,我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霍懌傑不再說話,他的手臂無力地垂在兩側,頭髮軟軟地散落下來,遮住眼睛里破碎的光芒。
季惟軒心痛地環住我的腰,止住我下來的話。
我和季惟軒離開的日子正巧也是霍懌傑舉辦訂婚宴的時間,管家告訴我他一大早就去了霍氏國際打點訂婚的事宜,我不想打擾他的幸福,可我必須要向他告別,因為,他始終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顯然一怔,蒼白的臉色彷彿也滲透進了濃郁的心痛,單薄得幾近透明。
我鬆開手,輕聲說:「保重。」
我轉過身,看到對我微笑的季惟軒。
他急迫的聲音有些顫抖,迷離的眼神忽而掠過一絲絕望的熾熱。
寂寞我可以藏,孤獨我可以忍,然而,心死的哀痛要怎樣才能敵得過呢。
我靜靜地望著他。
想起霍懌傑冰冷的表情,我的心口就陣陣疼痛,我是那樣脆弱地央求他不要訂婚,可他還是對我說,對不起。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能夠這樣地了解我。
他的聲音輕緩如殘秋的落葉,明明已經瀕臨絕望的邊緣,卻依舊帶著星星點點希冀。
可是,已經太晚了。
季惟軒的每次演唱會都會由我做嘉賓,時間久了便也培養出了默契,只是這次的歌迷有些超乎想象的熱情,甚至導致場面開始失控,無數歌迷瘋涌而至,保安費力地將他們擋住,卻擋不住一波波的狂野與激|情。
接著,我轉過身走出了辦公室。
燈光淡淡灑上他烏黑的發,迷離著令人沉醉的光華。
喃喃的聲音,像花開般輕柔。
背脊一僵,莫可名狀的恐慌潮汐般向我湧來。
許久沒有見的霍宇依舊是一身昂貴而得體的灰色西服,嚴峻的表情將他尊貴的身份勾勒得無比形象。
輕如落雪的聲音,帶著些希冀,卻讓我心如刀絞。
他眼眸里的神采近乎迷離,鼻翼那枚晶瑩的鑽石在陽光下流轉著奪目的華澤。
多麼荒謬。
有些事情,註定要被遺忘了。
只是過去就過去了,我不想再強求什麼。
房間里的人應聲而出。
「下午就要舉行訂婚宴了,我不希望再聽到這個名字。」
他那些所謂的「苦衷」與母親痛徹心扉的絕望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覆上他的雙手,輕輕說:「那些傷害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妨礙霍懌傑的幸福,也不會再執意仇恨,我現在已經心如止水。」

我回答得很乾脆。
季惟軒寵溺地環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語:
我苦笑道:「我真的很虛偽,總是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來拒絕愛情,明明寂寞害怕得不得了,卻始終裝作冷漠的樣子隱藏自己的心痛,我好怕被別人知道我根本脆弱得不堪一擊。」
尖叫聲,嘶喊聲,此起彼伏。
我抬起眸,淡淡說道:「我和霍懌傑,畢竟是錯過了。」
一字一頓,猶如尖銳的碎石深深刺進我的心底。
彷彿是一顆火星,灼痛了我的肌膚。
他對我的好總是由心而發,讓我不得不感動。
我搖頭,語氣冰冷而淡漠。
季惟軒吐了吐舌頭,笑容如同夏日里最美麗的鳶尾花,優美綻放。
星光如水瀉落在我們身上,彼此的呼吸間只有月輝縈繞。
「季惟軒,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虛偽?」
「米靜!」
我不是鐵石心腸,我也曾想過放下仇恨,可是,烙印在心的仇恨要怎樣磨滅。
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們兩個通了三年的信就在講這些無聊的事情嗎?」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知道嗎,多少年來你始終是每晚都會將我驚醒的夢魘,我對你沒有愛,只有恨,當這最後一點恨也被磨滅的時候,我對你就再也沒有絲毫感情。」
他的身旁站著手捧資料的助理,略微地驚怔過後,他側身退下。
他以為他是這世上最高尚的人。
「三年。」
季惟軒帶我走回後台,脫下衣服輕輕披在我身上。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對我百般呵護。
夜深,我躺在季惟軒懷裡,遙望著灼灼生輝的星辰。
季惟軒俯下身,在我頭頂望著鏡子里的影像含笑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還能對誰好。」
季惟軒的身體像是僵了一霎,聰明如他,一定已經知道了答案。
「不要奢望我可以原諒你,你從來沒有盡過任何父親的責任,所以,你根本沒有資格做我的父親。」
https://m•hetubook.com•com淡漠的語氣,就像從來沒有愛過似的。
他低嘆,好聽的聲音如同柔軟的絲綢,清揚得讓人目眩神迷。
我轉過身,想要在霍宇沒有看到我之前儘快離開,可是慌忙中不小心絆到了腳下的陶瓷花盆,清脆的響聲在寂靜中分外清晰。
「不用說了,我全部明白。」
我從來沒有想過將一切告訴他,因為那段黑暗的記憶是我的恥辱,可是如今他全部都知道了。
我一愣,停下腳步看著他。
「米靜,你……」
姬睿神情痛苦地看著我,她的話讓我一陣心酸,我當然知道他有多心痛,因為我的心比他更痛。
他的手很溫暖,指節修長,讓我想起他天籟般的琴聲。
對不起,霍懌傑,我是真的愛過你,但我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米靜,」季惟軒突然扭頭看我,「我爸讓我去法國專修聲樂,下個月動身。」
我的聲音愈發冰冷,彷彿冬天里席捲著漫天落雪的颶風,覆滅一切。
騷動的歌迷漸漸安靜下來,讓開一條道路。
我的身體里流著他的血液。
季惟軒抿著唇,表情有些孩子氣,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目光,卻遮不住他異常認真的神采。
「我知道。」
「不用對我那麼好,我都被你慣壞了。」
「董事長,您不必內疚,」我的語氣疏離而淡漠,如同無情無愛的冰山,冰寒徹骨,「當您拋棄了妻子的那一刻,您就沒有女兒了。我——只是一個孤兒。」
他說,請不要干涉我的幸福。
霍宇低沉的聲音飽含滄桑。
愛嗎?
我是他的女兒。
「我想,我們仍然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好嗎?」
這段話驚得我站立不穩,倒退一步靠在牆上。
我轉過身,回眸的剎那,卻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門口臉色蒼白的霍懌傑,他蹙著眉,閃爍的眸光如同破碎的蝶羽,光芒輝映著鼻翼那顆晶瑩璀璨的細鑽,耀出點點哀傷。
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早知道季惟軒演起戲來是一流,雖然謠言不斷,卻漸漸開始只圍繞在我們身上,我也努力地扮演好他的「女朋友」角色,出雙入對,有時相視一笑,任憑記者拍攝著我們的曖昧。
廣告牌上繪著大片金黃色的向日葵,無邊無際的花海中坐著一個恍若天使的絕美少年。
我嘗試過寂寞的滋味,如同蒼白的蝶舞在漆黑荒涼的世界里,無比凄然。
不知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我貪婪地看著他,想要在最後的時間里將他的樣子烙印在心底,然而目光一顫,卻看到了他身上出自法國名家的黑色禮服,精細的剪裁,一流的樣式,很顯然,這是他訂婚宴上的著裝。
他依舊是她心口的傷嗬。
霍懌傑……
「現在去見他?」季惟軒小聲嘀咕,「誰不知道三年前他在訂婚宴上公然宣布取消婚約,還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念著你的名字,這樣讓我怎麼放心你去見他?」
我們只是兩條曾經交會過的軌道,越划越遠。
「董事,這是夏詩小姐的資料,她的親生母親叫秦雪薔,是一個酒吧歌女,早在她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父親不詳,在她十一歲的時候被夏家收養,十六歲時飛機失事,養父母去世。」
我牽起他的手,輕笑道:「走吧,我們給霍懌傑一個驚喜。」
「你知道嗎,有些人始終陪在我身邊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時間久了,他便成為了我的影子,融進我的心底。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第一次看到季惟軒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定他是我心中恆久不變的王子,只是在經歷了絕望的掙扎以後,我開始刻意用冷漠來偽裝自己,活在孤獨的世界里,拒絕愛情。霍懌傑感動過我,他對於我來說就像是溺水時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充滿了依賴與感激,我也不會否認,我愛過他。可是,人終究是要面對現實的。」
我不願再記起一絲一毫。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俊朗的臉龐更顯得稜角分明,也許是有些承受不住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他無力地靠在落地玻璃上,消瘦的肩膀將百葉窗壓得變了形。那雙漆黑的瞳眸燃著微弱的光芒,讓人心痛。
星星仿似細碎的鑽在夜幕中熠熠生輝,遙遠的星光一直連綿到天際。
清晨的陽光柔柔灑下來,將他的頭髮鍍上一層淺淺的咖啡金。
我淡淡微笑,偏著頭看季惟軒:「走吧,好久沒見霍懌傑了。」
「這麼說,她根本就不是小愛。」
嗬,我怎麼忘記了,他的幸福早就已經不和_圖_書在我手中了。
季惟軒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輕易地答應他,一時怔在原地。
他全都知道了……
季惟軒牽我的手突然有些微微用力,他的手心裏氤氳著潮濕的霧氣,漸漸滾燙。
「這與你無關。」
空寂的走廊,唯獨我們兩人。
他名義上是為了她,卻是親手將她推進了黑暗的地獄,他給她一個絕望的結局,讓她生不如死。
他坐在鋼琴前,纖長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輕盈跳躍。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而我冷漠地打斷了他。
我緩緩開口,冰冷的語氣像是無比嘲弄,無比諷刺。
全都……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表情卻依舊淡然:「去多久?」
是嗬,曾經我真的愛他愛到了銘心刻骨呢,為了他我可以拋棄仇恨,放棄驕傲,然而他冷漠地扼殺了我的愛,讓我肝腸寸斷。
「我的心已經死了,就算和他在一起我們也回不到當初了。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所以我選擇離開。」
我輕輕依在他懷裡,微笑由心底綻放。
我一直在刻意迴避這個問題,可是事實就是事實。
「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那麼,我的身份他又是否知道呢?
他的聲音輕得像蝴蝶單薄的羽翼,明明溫和柔軟,卻毫無猶豫。
他的手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手背的青筋突起,像是在隱忍著無比劇烈的疼痛,然而他依舊看著我,眼裡殘留著最後一絲企盼。
驀地,有人牽住了我的手。
霍懌傑的話讓我一陣恍惚。
「是我欺騙了你,那時我絕望得像溺水的蝶,走不出那片陰影,只能無助地在黑暗與冰冷中越陷越深。你給了我溫暖,我卻固執地傷害你。」
「哦。」
站在機場,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季惟軒,遮住眼睛的棒球帽搭配超大墨鏡,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一直等在樓下的季惟軒看見我,嘴角浮現淡淡斜陽般美麗的笑容,他將外衣輕輕披在我身上,看我的目光彷彿看著珍重無比的至寶。
耳膜轟轟作響。
一瞬間我以為是我看錯了,他怎麼會像是霎時蒼老了十歲般疲憊不堪,他無力地看著我,黑髮中縷縷銀白如同孤寂的星芒,刺痛我的眼。
姬睿神色複雜地望著我,晶亮的眸隱忍著如水般輕淺的憂傷。我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走回季惟軒身邊,他牽起我的手,動作再自然不過。
飛機起飛了,我們走在人潮洶湧的候機室里,季惟軒習慣性的走在外側,避免我受到擁擠。
工作人員正在將巨大的廣告牌懸挂在演唱館外。
能夠被他這樣完美的王子所深愛,我的人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霍懌傑低低地說了聲:「爸,你先出去,我有話和她說。」
微風吹動他白色的衣角,將他融入如詩如畫的意境。
嗬,真是可笑。
一滴滾燙的液體跌進我光滑的脖頸,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
「遵命,我的公主陛下。」
他點點頭,一陣冷風掠過,我向他懷裡縮了縮,說道:「我是一個孤兒,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拋棄了母親,成為了有錢人家的乘龍快婿,我母親從此患得患失,日益憔悴,很快便去世了,我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變成被人嘲笑的孤兒,有很多人欺負我,所以我知道我必須要比他們強大,慢慢地,我成為了傳說中的公主,這個光環讓無數人對我充滿敬畏與羡慕,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仍然很寂寞。十六歲的時候我遇到霍懌傑,他對我很好,為我付出一切,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任何回報,於是,我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我願意為他傾盡所有,因為我在乎這段堅貞的友誼,那時的想法永遠單純簡單如一張白紙。可是,我無法忘記曾經那些銘心刻骨的傷害,我不願重蹈覆轍,所以我拒絕所有感情,包括霍懌傑。我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要報復那個傷害了母親的男人。」
嗬,他怎麼會愛我,是我欺騙了他,將他的感情拿來踐踏,是我傷害了他,葬送了我們的愛情。
季惟軒公布了即將離開的消息,使得無數歌迷遺憾而痛惜,不得不說,他的能力讓人驚嘆,這個絕美的少年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為炙手可熱的人氣偶像,他的首張個人專輯《季·靜》在一個月內賣出了超過50萬張,且同名主打歌《寂靜》在各大排行榜上始終佔據首位,他締造了神話般的奇迹。
他輕輕地問:「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她沒有告訴霍懌傑,因為她怕看到霍懌傑冷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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