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咱蹬蹬都那樣了，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些廢話。用水洗洗？我看乾脆直接讓她用舌頭舔舔算了，連水都省了。」

曹老媽端起大米飯，叢小明趕忙把饅頭遞過去，說媽你吃饅頭。曹老媽看了看，說我不吃，你們這饅頭太貴，我吃大米就行，饅頭留給你們吃。叢小明和曹百萬面面相覷。老媽端起大米飯，嘀咕了一聲，說這大米，在咱們老家餵豬，豬都不吃。叢小明皺緊了眉頭，看看婆婆又看看曹百萬，曹百萬擠了擠眼，示意叢小明不要理睬。叢小明微微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叢小明雖然很不願意別人說自己老媽是寡婦，但畢竟是婆婆，也不好說什麼，她順著婆婆的話說不用，媽，先還你家吧，我媽一個人，沒什麼花銷的。曹老媽愣了一下說，小明，你真是深明大義啊！不過這不合適。叢小明說這沒什麼不合適的，百萬還能掙，他工資漲了，現在六千塊一個月了。婆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嘴裏白綠相間的半成品清晰可見。老爸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說你注意點。老媽才閉上嘴巴，說兒啊，你怎麼這麼本事，一個月能掙這麼多了？比你爹一年掙的還多！曹百萬本來想解釋一下，說工資是肯定要漲，但目前還沒漲，不過當時老媽這麼一恭維，他也不好意思掃老媽的興，鬼使神差地就沒有解釋。

曹百萬摟摟老媽的肩膀，說別想了，會好的。曹老爸也說，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不要瞎操心了，這年頭沒聽說誰餓死了。

「行了，還沒完了你，回去記著給老媽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下不為例。」

一家人全被驚動了起來，曹百萬抱著蹬倒山，叢小明收拾錢和醫療卡，老媽披著衣服抱著花大姐看著他們忙活，說沒事沒事別著急，抓破點皮不會留疤的。曹百萬說怎麼會沒事？肉都掉了。曹老媽說真的沒事，你小時候臉不知道被你哥哥抓破過多少次，現在哪還有什麼疤？照我說你們就用點熱水洗洗就好了，去什麼醫院，還要花錢……

出了公司的門，曹百萬有點迷茫了，第一次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這時候回家，跟老爸老媽不好說，他也不願為這點事情撒謊，況且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吵得人心煩氣躁；去咖啡廳坐會，要花錢，畢竟現在是一分錢掰兩半花的時候，為那兩口苦水自己掏三十塊不值得；去丁玉剛或者其他朋ｗｗw•hetｕｂoｏk.ｃom•ｃｏm友那裡，這時候人家都在上班，一來耽誤人家時間，二來跟人家說什麼？說自己輕敵被暗算了？曹百萬一路走一路想，沿著南京路就走到了外灘。站在陳毅塑像下面，他忽然有種想衝上去比比自己腦殼和陳毅市長的肚子誰更硬的衝動。怎麼辦？這公司顯然是沒辦法待了，自己沒黑沒白玩命地干，最後全是為別人做嫁衣，一來冤得慌，咽不下這口惡氣，二來就算勉強咽下去了，將來怎麼辦？繼續在這畜牲手下忍氣吞聲？顯然不行。但是如果離開這家公司，又要重新面臨跳槽的尷尬，收入青黃不接，房貸無保，還有一大家子人張口等著吃飯，而到了新公司待遇好不好不說，又要從小弟做起，同樣要忍氣吞聲！

叢小明想了一下答應了一聲，然後說可惜了，我們蹬蹬本來是要當演員的，可是這樣要是留疤了，估計就難了，可惜這迷人的眼睛了。曹百萬說沒事的，就算疤留了又怎麼樣？人家張學友、劉翔不照樣當明星？

叢小明好不容易把花大姐哄睡，看著兩個寶寶在小床里甜蜜地睡著，叢小明臉上泛起了慈祥的笑。此時她才想起曹百萬。曹百萬佯裝睡著，叢小明搖了他兩下，他假裝熟睡不醒。叢小明說行，睡著最好，這麼晚了是該睡了。曹百萬忽地躥起來騎到叢小明身上，嘴巴遊走到胸部的時候，叢小明忽然推開曹百萬說，百萬你現在工資具體是多少？曹百萬說等會兒再說，繼續埋下頭。叢小明說不行，就要你現在說。曹百萬愣了一會兒，起身坐在一邊，說還是四千塊。叢小明猛地坐起來，說什麼意思？怎麼你老闆承諾的沒兌現？你現在沒升經理？曹百萬說我被人陰了，忙活了半天，功勞被別人搶了。叢小明說你就這麼忍氣吞聲？曹百萬說還能怎麼樣？要不是讓你媽去我公司攪和，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叢小明從背後摟住曹百萬，說沒關係，別急，咱年輕又有本事，不愁賺不來錢，再說了，就算賺現在這些，咱省著點也能過，總比哥嫂強多了。曹百萬轉身抱住叢小明，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摸索著把手重新伸向了叢小明胸前，順勢推倒叢小明，壓了上去。

曹老媽說完，回到房間把睡得甜甜的花大姐抱出來，對叢小明說這孩子手太賤了，你教訓教訓她。叢小明傻和圖書眼了，看著曹百萬。曹百萬說媽，行了，一個孩子懂什麼，別搞得這麼嚴重。曹老媽說小明你不打我替你打，說完舉起手就要往花大姐屁股上拍，被曹百萬制止了，說行了，我們幾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別跟個一歲的孩子計較，老媽你的心意我們了解了，這麼小的孩子，打她也沒用，再說了我哥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麼捨得打她？

「好了，別說了！」叢小明聲音有點高，說我們花錢我們樂意！老媽一下愣住了，曹百萬呵斥了叢小明一聲，然後抱緊哭嚎不止的蹬倒山跑到了大街上。

吃完飯關上房門，叢小明就急了，說曹百萬，你媽到底什麼意思？曹百萬說不是我媽，是咱媽！叢小明說你少來，她不是我媽，我有自己的親媽。你說她到底是要吃饅頭還是吃米飯？怕她米飯吃不慣，我才給她買饅頭，現在倒好，買了饅頭不吃，卻在這說風涼話，她什麼意思？曹百萬說行了行了，人年紀大了，嘴巴不受大腦控制，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那大排不是夾給你了嗎？叢小明說算了吧，我知道她肯定是疼你，不過她懂得關照我一下，我已經滿足了。曹百萬說那錢……叢小明說算了，她說得也有道理，你家雖然出得少了點，但你家條件確實差，就先還你家吧，曹百萬摟過叢小明就是一頓親，親著親著忽然發現花大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們。曹百萬趕緊鬆開叢小明，花大姐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生活常常把人逼上絕路，曹百萬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問候老天爺的老母，並與老天爺協商，企圖與其進行角色互換。

送走老外回到位子上，Jessica從旁邊的桌子上露出半個頭，說小明你行啊，悶聲不響的，吊起老外來了。叢小明說別說那麼難聽，只是普通客戶而已。Jessica不依不饒，說算了吧，男女之間的微妙關係，根本逃不過我的法眼，看不出你還是悶騷型的。怎麼樣，上過沒有？叢小明張大了嘴巴，說Jessica，你在說什麼？我是結過婚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Jessica見叢小明有點惱火，趕忙剎住，說好了好了我錯了，不過我能看出來，這個帥老外被你迷死了，你可要當心了。這種又帥又多金的老外，殺傷力可是不可估量的https://m.hetubook.com.com。

曹百萬走出去沒幾步，丁玉剛搖下車窗，說哥們，工作的事能不能搞定？搞不定我幫你想想辦法？曹百萬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

一通咖啡灌完，丁玉剛把曹百萬送回家，在車裡曹百萬又叮囑了他一遍：「萬惡的資本家，不要老是想用血與火來解決問題，不要把所有的行為都當成是在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這樣早晚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再說了，你就給人家兩萬塊就想打發人家娘倆走，也太摳門了，你再跟她談一次，一百萬讓她們離開上海，永遠不準回來，對你來說一百萬就是一輛寶馬X5，對人家來說，那可是兩個人一生的幸福啊。」丁玉剛說我還是覺得這事不對，當初又不是我讓她留下孩子的，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商業欺詐，我給她錢不明擺著上當嗎？曹百萬推門出去，說姓丁的我告訴你，沒有人拿親孩子當陰謀來欺詐別人，你不懂，沒資格褻瀆親情！說完狠狠甩上車門。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一家人也算相安無事。蹬倒山有的，花大姐都有，以前鄭秀蘭有的，現在曹老爸曹老媽也都有。曹百萬繼續忍氣吞聲，一邊給倪小偉當小弟，一邊四處投簡歷。忽然有一天，曹老媽說兒子，以前你哥你嫂總是半個月回家看花大姐一次，現在花大姐來了上海，你哥你嫂就看不到她了。曹百萬思考了片刻，說媽，你是想帶花大姐回去給哥嫂看看？老媽說不是，我是想啊，既然上海這麼賺錢，反正你哥你嫂下崗了，不如就讓他們也來上海，這樣我照顧你們弟兄兩個也方便，他們兩口子也不用天天想孩子，而且在上海又能賺大錢，他們不用賺太多，賺你一半的錢就行啊，這樣豈不是一舉多得？曹百萬說那哥嫂來了住哪裡？曹老媽說不行先住你這，讓他們睡客廳，反正你客廳閑著也是閑著，人多住著還熱鬧，不行讓他們睡我的房間，我跟你爹睡客廳。

「小明你聽好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準這樣跟媽說話。」坐進計程車，曹百萬嚴肅地對叢小明說。

晚飯的大葷是紅燒大排，叢小明燒的，這是丈母娘走後，曹百萬第一次吃大排。大排燒了四塊，每人一塊。曹老媽夾起大排看了半天，然後放到曹百萬碗里，想了想又夾了起來，放到叢小明碗里，說你上班最辛苦，你多吃點。叢和-圖-書小明想了想，說了聲謝謝，然後把大排夾起來放回曹百萬碗里，說還是你最辛苦，你吃。曹百萬夾起大排，放回老媽碗里，說每人一塊，都算好的，別瞎折騰了。老媽又把大排夾起來，放到老爸碗里。老爸看都沒看老媽一眼，夾起來就咬。

老媽捧著一萬塊愣了半天，說兒啊，大城市就是不一樣，有工資拿不說，還時不時拿點提成，再看你哥你嫂，兩個人都下崗了，唉……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夜十二點了，曹百萬和叢小明沒開燈，躡手躡腳地進門，卻發現客廳里坐著一個黑影。黑影見進來人了，猛地坐起來，說怎麼樣了，會不會留疤？曹百萬說媽，你不早點睡覺還蹲在這裏幹嗎？一邊說一邊打開燈。曹老媽說我剛剛一直在想，我跟小明說話似乎真的沒注意細節，有點過分了。叢小明愣了一下，說媽，我也不好，太著急了，說話不好聽。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嬰兒床傳來了一聲慘叫，曹百萬來不及穿褲子，趕忙跳下床打開燈，發現蹬倒山的臉上已經血肉模糊，花大姐獃獃地看著滿手的鮮血和指甲里的肉絲，然後慢慢伸向嘴裏，被曹百萬一把扇開，兩個孩子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在黑夜的大幕上赫然撕開一道凜冽的傷口！

這時候的叢小明，剛把馬丁內斯送走。他是叢小明的客戶，每次他們公司有翻譯工作，他總是指名讓叢小明翻譯，並且經常是自己跑過來，忙前忙后。

曹百萬還準備走第四趟的時候，丁玉剛打了過來。說老曹，認不認識殺手，我要花錢買命！曹百萬說你能出多少錢？買誰的命？丁玉剛說怎麼的，你想做做兼職？曹百萬說怎麼的？怕我手不夠黑？丁玉剛沉默了一下說，兩萬，龍悠。曹百萬說龍悠是誰？命這麼賤？丁玉剛說還記得上次KTV里跟你說的那個女人嗎？就是給我留種的那個女客戶，纏著我不放，我老爸這邊又給我施加壓力，讓我娶她。老子哪受得了這種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滅了她！曹百萬說老子快失業了，沒心情跟你演港片，你要是能找到手黑的，順道讓他做個兼職，幫我把公司里一個屁精做了。丁玉剛說你娘的怎麼總是掙扎在生死線上，動不動就玩失業。算了，你在哪，我過來接你。

老媽說陳陳啊，你這一萬塊打算怎麼處理？曹百萬剛準備開口，老媽繼續說，我看這樣吧，還是早點還你丈母娘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bｏok•ｃoｍ•ｃom吧。叢小明一聽，感激得眼淚差點掉出來。曹百萬也著實高興了一把。曹老媽繼續說，咱家雖然你爸有病沒什麼經濟來源，你買房子那兩萬塊欠款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上，你哥你嫂雙雙下崗，孩子都養不活，但是你丈母娘家也不容易，一個寡婦，也不容易……

曹百萬沿著外灘南北走了三趟，感覺這地方還有點意思，滿眼都是老外，像免費出了趟國，雖然心情很不好，但是看到豐乳肥臀的女老外，曹百萬褲腰帶下邊的小帳篷還是不由自主地支了起來，他在生活走投無路的時候，不可救藥地意淫了幾個美艷的女老外。

曹百萬在電梯間里遇到了叢小明，叢小明肩上挎著包，左手提著土豆萵筍西蘭花，右手提著一袋饅頭。曹百萬說唉？這麼巧，叢小姐買菜了？叢小明說你娘的還不快幫我提，小心我回家打你兒子。曹百萬趕忙幫手，把菜和饅頭全接過來，說小明你買這麼多饅頭幹嗎？叢小明說虧你還當兒子，不知道爸媽都是北方人，哪吃得慣大米？曹百萬噘著嘴去親叢小明，叢小明閃到一邊。曹百萬說躲什麼？自從你懷孕以來，我都修鍊成大師了。又沒人，親一下不行啊？叢小明二話不說，踮著腳在曹百萬額頭上狠狠地吸了一下，曹百萬做陶醉狀，說太舒服了，作為獎賞，我送你一件禮物，來，掏掏我褲兜看看能掏出什麼？叢小明驚訝地說，百萬，什麼意思？不會掏出一根金箍棒吧？曹百萬說你想什麼呢？一天不見竟變成這樣了啊，你當我是老外啊。叢小明小心地把手伸進曹百萬褲兜，掏出信封，捏了捏，說百萬，這東西你從哪拿的，咱送回去吧，不行咱去自首也行。曹百萬把菜和饅頭歸到一隻手裡，騰出一隻手奪過信封，說這窮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啊。叢小明趕緊搶過信封說逗你玩呢，一萬塊？老公啊，巨款啊！獎金？曹百萬點點頭。叢小明說這錢咱怎麼花呢？給蹬蹬存起來做成長基金？不，給他買好多好多玩具……不，存起來留著將來給他娶媳婦。曹百萬說那他將來生孩子怎麼辦？這錢也不夠啊。叢小明說是啊，所以你要再努力多賺點。曹百萬說意淫得差不多了吧？回頭給哥存過去，借人家那麼多，人家也要生孩子了。叢小明說你哥我哥？曹百萬說費他媽話，我哥孩子都在咱家滿地跑呢，叢小明想了想，又在曹百萬額頭上狠狠地印了個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