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霧中,我看到坐在浴缸旁邊的是朝我微微笑著的小珍,心裏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叫道:「小珍……」然後伸手將她一抱,直接拖入了浴缸,熱水頓時從浴缸邊緣不停地溢了出來,沿著浴缸外壁流到地上,帶著我的原始慾望即將瀰漫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晚上八點左右,俱樂部裏面人還沒坐滿,我篤定地挑了一個牆角的位置坐下。幾泡尿之後,感覺醉意少了些,於是讓服務員拿了一瓶黑方,想換個口味,畢竟不是大熱天,老喝啤酒肚子也脹得難受。獨自喝完一小杯,才看到門口姍姍來遲的小娟。我微笑道:「遲到了,要罰一杯。」說完,我倒了一杯遞給小娟。小娟也爽快,朝我笑笑,沒來得及坐下,一仰脖子就幹了,一滴不剩。我一邊給自己和小娟倒酒,一邊大著舌頭道:「酒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對我這種酒量不佳的人。」一醉解千愁,其實這隻是一種心理安慰。頭再暈,暈不過自己曾經的愛和恨,心再痛,又如何痛得過錯失幸福的始與終?看來,一醉只能愁上愁。
我雙手扶著她坐在我的身上,由於浴缸溫水的浮力,讓我覺得她的重量似乎不至於讓我難以承受。我全身浸泡在溫水中,伸腳輕輕在出水開關上勾了一下,將淋浴的出水方式改為噴淋,頓時,從花灑噴頭激射而出的細小水柱將她整個上半身完全籠罩其中。溫水的噴淋,沖亂了她黑色的頭髮,濕漉漉地凌亂散開,變成了飛濺的小水花,四處散落開來。花灑噴頭不停地噴出熱水,整個空間已經被濃濃的水霧所吞噬。
我瞎子吃秤砣,鐵了心道:「還是那句話,不去!」瘋子怒罵道:「你就是個犟卵,隨便你,又不是我女人,等下你後悔的時候別打電話騷擾我就行了。」我滿懷信心大笑道:「放心,我要是打電話給你,我就是你孫子!」
掛掉瘋子的電話之後,不過是上了趟廁所隨意拉了泡尿,剛剛哆嗦兩下,便聽到了電話響。我衝到客廳,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西哥粗獷的嗓音如利刀一樣扎進我耳朵里:「真和蕭然分了?」我長嘆道:「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三寸厚的鋼板我都看穿了,還有什麼看不透的?」西哥不停地冷笑,突然笑聲嘎然而止,跟著對我吐出一個字兒:「屁!」我一愣,問道:「西哥,啥意思?是侮辱還是讚賞?」西哥道:「鄙視你唄!一個太監賈鋒就把你嚇傻了?」我爭辯道:「西哥,我不是怕,是小心兒拔涼拔涼的,迂得難受啊。」西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迂啥?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我苦笑道:「剛才瘋子給你電話說的吧?」西哥道:「嗯,他說蕭然一邊哭一邊打電話走了出去,後來瘋子打開窗戶看了一眼樓下,有輛EVO接她。」不等西哥說完,我大叫一聲道:「賈鋒這個太監,不就一個暴發戶嗎,要素質沒素質,要品味沒品味,有什麼好的,我還真不明白了!」西哥嘿嘿一笑:「你和他的共同點就是沒素質沒品味,不同點就是他比你有錢多了。」我質問西哥道:「他帶蕭然去哪兒?」西哥道:「我知道個球啊,你自己問她啊,你現在是怎麼搞的,縮頭烏龜一樣,當年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豪情壯志哪裡去了?」我哭喪著臉道:「沒自尊了,我都罵她水性楊花,以後再不見她了。」西哥道:「孫子,不是我說你,自尊值幾個錢!去找她吧,孩子,我支持你。」
晚飯的時候,接到瘋子的電話要我回去看看蕭然。我馬上道:「瘋子,你不用勸我了,我是堅決不會去你們那裡的,人要一張臉,樹要一層皮,你說我死要面子也好,你說我玩弄女性也好,反正就是一句話,不去。」瘋子道:「隨便你來不來,只是告訴你一件事,剛才蕭然和她老爸好像爭吵起來了,現在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哭得肝腸寸斷的,我看了都心疼。」我不以為然道:「和老爸吵架唄,我也經常有的事兒,別說吵架,還和老爸干仗呢。」瘋子道:「但以往蕭然和他老爸從來臉都不會紅一下的,這次鬧騰得這麼厲害,肯定有什麼大事!我和浩浩怎麼勸她,她死活都不開門,真擔心她萬一想不開什麼的,那可就後悔莫及了。至於來不來,腳長在你腿上,你自己看著辦吧。」
蕭然,這個讓人著迷的女人,讓我也和其他男人一樣,無法逃脫她情感的圍城。她可以桀驁不遜地打著小資的旗號,也可以穿上大家閨秀的棉布外衣,無論是哪一種姿態出現在你的面前,總是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快|感,渾身散發著的誘惑如同千年美酒般淳厚,激發你寂寞乾渴的味蕾,讓你無法拒絕。如果說小珍的離去是我靠近蕭然的借口,那麼我是虛偽的,因為事實並非如此,而是自始至終我就對蕭然充滿了幻想,包括精神上和肉體上的。我認為我自己最失敗的地方,就是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她,當然,這並不僅僅指身體方面。我甚至懷疑蕭然對我的喜歡是一種愛的分支,屬於愛,但卻和-圖-書不是愛,更多的是對我當初為她所作所為產生的感激之情。當然,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不可否認有狹隘自私的一面,也許蕭然並未如此認為。
上車之後,我又把昨晚發生的所有細節回憶了一遍,總感覺心裏有些不踏實,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下車的時候,司機說了聲:「走好,檢查下錢包手機別丟了。」我下意識地又摸了一下口袋,陡然意識到原來放在自己口袋的吹雪的手機不翼而飛了。吹雪的手機裏面還存有我和小娟的「春宮圖」,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哪天流傳出來,想不出名都難了。我趕緊撥通了吹雪的電話,上帝保佑她並沒有關機。我開門見山問道:「你怎麼把手機拿走了,上面還有你那天瞎拍的照片!」吹雪道:「手機本來就是我的,我為什麼不能拿走?不是照片,是小短片,不過你放心,我會刪除的。」雖然吹雪這麼說,我仍然有些不放心,對她好言相勸道:「吹雪,小娟是你姐妹,我對你也不算壞吧,你可不能幹缺德的事兒。」吹雪大聲笑道:「你這是幹嗎啦,算命令我呢,還是求我啊?」我語氣加重道:「事情可大可小,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吹雪嘿嘿道:「放心好了,肯定刪除掉,沒事兒了吧?沒事兒我就掛掉了。」我著急道:「慢,慢,我還有個事兒問你,那瓶藥丸是不是你給拿走了?」吹雪道:「笑話,你哪隻眼睛看著我拿走的?」我吃了個閉門羹,心裏罵道,老子要是看著了,還會讓你拿走?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啪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睡夢中被手機鬧鐘驚醒,我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睡著的小娟,一臉疑惑。小娟也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我,沒有任何驚訝,頓了會兒,微笑道:「你該上班了。」我心裏忐忑不安,問小娟道:「昨晚我是不是……」小娟帶著微笑,平靜道:「昨晚你喝醉了,神智不清,吐得到處都是,嘴裏還一直叫一個人的名字。」我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但記憶很模糊,於是問:「誰?」小娟道:「小珍。」我又問:「那我的衣服呢?」小娟笑道:「你衣服都髒了,我幫你洗了,甩干之後晾在衛生間,開了一晚上的浴霸,現在應該可以穿了,不過你可要幫我付這個月電費。」我歉意地笑笑,鬆了一口氣道:「沒問題。」
小娟伸出手,輕輕放在我的手上,一直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我,一言不發。雖然酒杯甚小,但我一杯接一杯地干,很快便讓我醉眼朦朧。樂隊開始和*圖*書演出了,依舊是那個高個子的金髮老外,吉他彈得還是和往常一樣棒,但我已經無法投入其中了,耳朵中所聽到的樂聲只能分辨出哪是吉他,哪是薩克斯。再歡快的音樂在我聽來都是悲傷的,因為我知道,旁人根本無法理解我心中的失落。曾經的小珍,我以為會成為我今生的摯愛,可她卻兩次離我而去,留給我的是一種不現實的等待,至少我認為是這樣,我周圍的朋友也認為是這樣。兩年的時間,誰能保證什麼,誰又有權力保證一定如何如何?諾言只是一種期望,在時間的機器面前往往顯得不堪一擊。正因為這樣,我沒有給小珍任何承諾,我不想做一個失信於她的人,因為我真的喜歡過她。我可以對著自己的良心,認真地告訴自己,小珍從來就不是別人的替代品,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因為我對她的無禮而由憐生愛。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非常簡單快樂,就是那麼一種平和的心境,讓我體驗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一個人的日子清凈了很多,周末呆在家裡掃掃地看看書什麼的,和寺廟裡的和尚差不多,只不過他們除了掃地就是念經。
小娟並沒有阻攔我繼續倒滿自己手中的酒杯,直到整瓶黑方瓶底朝天。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聽我慢慢地訴說我和小珍以及蕭然之間的故事,然後輕輕在我的左手上撫摸,安慰我道:「一切都會過去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宿。」我爛醉如泥,感覺自己周身皮膚都在燃燒,燙得要命,心臟跳動的節奏快得讓自己喘不過氣來。小娟扶著我走出了酒吧,外面的冷空氣迎面撲來,讓我反胃得厲害,趕忙扒住酒吧的外牆,想吐,卻又吐不出來。小娟招手攔了一輛車,將我扶到後座,就躺在她溫暖的懷裡。我靠著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覺得這樣枕著睡覺好舒服。
我有些氣急敗壞,把電話狠命摔在沙發上,自言自語道:「我還真不管了,隨便你和賈鋒那小子魚水之歡好了,老是讓我熱臉貼冷屁股,誰受得了?」我從冰箱裏面抽出半打啤酒,空著肚子喝了個痛快,因為喝得特別急,有點暈暈的,五根手指在眼裡一下變成了八根。我仰面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想打個電話找人聊聊,訴說心中的苦悶,卻又不知道打給誰。既然這樣,那就聽天由命吧,我在朋友號碼里連續按著翻頁鍵大概兩秒鐘,陡然停下,然後看也沒看直接撥了出去,電話響了一會才通,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你身體完全恢復了吧,有什麼事兒嗎?和圖書」我斷定自己沒有完全醉,因為我辨認出來這是小娟的聲音。「小娟,你今晚陪我去酒吧喝酒,現在就去。」我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對小娟道。小娟猶豫了一會兒,問我道:「怎麼啦,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我正在上班呢。」我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都不理我是吧,那我就一個人去。」小娟馬上道:「好好好,我依你,你說去哪裡吧。」我想了想道:「棉花俱樂部吧,那裡有個美國佬爵士吉他彈得忒棒了!」
到了公司,我約瘋子一起到4樓吃早餐。瘋子看著我嘿嘿一笑,一看就是不懷好意。我問道:「大清早的,傻笑個毛啊?」瘋子道:「昨晚你是不是和蕭然嗯嗯嗯啦?」我一驚,問瘋子道:「昨晚我電話給她,她沒理會我啊,怎麼突然這麼問?」瘋子左右看看,在我耳邊小聲道:「算了吧,還裝,你看你脖子上,那吻痕是怎麼回事?孫子,你少玩虛的,你以為昨晚你進來我不知道啊,浩浩睡得沉,我可驚醒得很呢,知道你要面子,還半夜悄悄貓進來,雖然你一句話不說,我也聞得出你的味道。」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瞪瘋子道:「說啥呢,昨晚我在小娟那裡!」怕瘋子多想,我又加了一句道「不過啥都沒幹。」瘋子沒有和我爭辯,開始學蕭然的口氣小聲道:「你快進來啊,他們應該睡著了,還以為你真的生我氣了,不會再見我了,說心裡話,我真的好想你,小聲點,別讓瘋子知道。」等瘋子說完,我一邊吃春卷一邊問他道:「說單口相聲是吧?」瘋子繼續道:「昨晚12:25分整,你和蕭然一起進屋子,剛才我說的就是蕭然的原話,你雖然沒出聲,我也知道是你,本來想開門出來打個招呼,考慮到你們剛剛和好,怕你難堪,所以我就裝傻了,你小子倒是精明得很啊,大清早的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以為我不知道是吧,哈哈哈。」聽瘋子這麼說,我倒是傻了,一臉嚴肅看著瘋子道:「這下真出大事了,昨晚我真的在小娟那裡,不信你現在打電話給她。」瘋子歪著脖子將信將疑問我道:「不……不會吧?如果真那樣,蕭然就忒不厚道了。」
浴缸本來就不是雙人浴缸,所以兩個人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這樣也好,可以讓我和她的身體更加緊密地貼在一起,減少不必要的空隙。她被我拖入水的時候,還穿著衣服,此時已經完全濕透。我覺得這些是累贅,要是自己能有魔術大師大衛那功夫,那也就不用麻煩我自己一件一件地替她除去緊貼她https://m.hetubook.com•com身上的這些棉布製品了。
受到瘋子的刺|激和西哥的鼓舞,我如同戰敗的將士看到了反敗為勝的絕密計劃,又好比迷途的羔羊望見了炊煙裊裊的放牧人家,兩眼放著綠光,嘀嘀嘀撥了蕭然的號碼。電話通了,對方沒有說話,我問道:「蕭然,對不起,你在哪裡,我來找你。」蕭然黯然道:「不用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我又問:「你真覺得和賈鋒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開心嗎?」蕭然道:「這不是一碼事,我已經對你說過了,我和他之間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仍然不死心,口吻堅定地問道:「有什麼事情是他能幫你而我不能幫你的?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趕過來。」頓了一下,我接著道:「我很想你。」蕭然沉默了一會兒,對我道:「你別像小孩子老發蠻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尊重下我的個人隱私好嗎,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先這樣吧,我快到了。」說完,蕭然就直接掛了電話,剝奪了我的發言權。
我穿好西褲和襯衣,在衛生間進行了簡單的洗漱,走到客廳,看到小娟正拿著領帶和西服坐在床邊發獃。我走到她身邊,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發什麼呆呢?」小娟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麼。」說完,小娟幫我仔細系好領帶,然後幫我穿好西服,對我微微笑道:「好了,趕快去上班吧,周一就遲到,小心老闆訓你。」小娟把我送到門口,她正要關門的時候,我突然轉身問她道:「小娟,我隱約覺得昨晚在浴室……」小娟將食指豎在自己嘴唇中間:「噓……」打斷了我的話,繼續對我道:「再不走,真的要遲到了,記得到了公司要吃早飯。」我朝小娟點了點頭:「嗯,知道,那我走了。」
我迷迷糊糊想睡覺,但隨著車身的顛簸卻又睡不著,並且時而還伴隨著想嘔吐的感覺。下車之後,我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壓在了小娟的身上,但小娟硬是一聲不吭地將我扶進了她家裡。進了屋子,小娟要開空調,我攔住了她,迷糊道:「別,別開空調,我喜歡這樣,冷著舒服。」呆了五分鐘不到,胃又在翻江倒海,經過剛才一系列的折騰,終於吐了一點出來,鼻腔裏面都是濃烈的酒精味道,頭已經被人劈成了碎片一般,痛得快沒有知覺了。我心裏默念,是不是到了升天的時候,為什麼只看到金星,沒有傳說中的紅太陽呢。大部分污物都吐在了自己身上,甚至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小娟將我扶到衛生間,然後在浴缸里放滿熱水,讓我泡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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