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西哥點燃一支煙,突然問道:「對了,阿麗最近和你聯繫沒有?」我緊鎖眉頭道:「沒有啊,怎麼突然這麼問?」西哥喃喃道:「沒啥,只是偶爾想起她,說真的,她人不壞,我也希望她過得幸福。」我擔心道:「你不會又想聯繫她吧,我看還是算了,免得她又誤會。」西哥道:「這個我懂,我要不和她快刀斬亂麻,她就不可能幸福。」我點點頭道:「嗯,你明白就好。」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笨拙,居然不知道怎麼安慰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蕭然,只是傻傻地站在她的面前,心亂如麻。蕭然伸手攔下一輛車,迅速鑽進了後座,車子啟動的時候,車窗緩緩落下,她伸出頭,哽咽著對我道:「小珍剛到上海兩天,在一家香港公司上海辦事處實習,住在錦江酒店1521房間,是她讓我不要告訴你的。」等我回過神來,計程車已經融入茫茫車流之中,隨即在我的視線里慢慢縮小,最終成為了一個模糊的紅色亮點。
兩個人乘電梯到了地下一層,走到烤肉店坐下,西哥就起身對我道:「你先點菜,我去上個洗手間。」我立馬也跟著起身,對西哥道:「我也要尿尿。」西哥瞪著我道:「你剛剛樓上不是才尿過嗎?」我笑笑道:「沒辦法,憋太久了,一次性沒尿完,現在又想尿了。」西哥又坐下道:「那你先去,我佔著位子,等你回來了我再去,行了吧?」這下我沒辦法了,只好對西哥道:「那好,我尿尿很快,兩分鐘就回來了,你可獃著別動。」西哥道:「快去快去,羅嗦個毛啊,女人似的!」我走到洗手間,裝了個樣子,實在尿不出來,於是趕緊出來洗了洗手,心裏想,這麼快,你就是飛人,也來不及到樓上拿裙子的。等我回到座位上,西哥正在打電話,直到他掛電話,我也沒聽見他說一句完整的話,一直就是「嗯,啊,好的」,來來回回就這幾個字眼。這頓飯吃得是沒滋沒味的,因為我和西哥心裏都裝了事,尤其是我,看著西哥不慌不忙的樣子,心裏更是不踏實,一直犯嘀咕,既然他根本不急,那麼又何必還花那個加急費修補裙子呢?
掛了電話,我招手攔了輛車,朝小珍酒店的方向駛去。走到一半,我突然讓師傅掉頭,我想還是回自己家算了。路上,意外接到了小貴的簡訊,問我:「阿抗哥哥,在幹嗎呢?」我說:「就快到家了,準備睡覺。」小貴道:「我突然特別想吃冰淇淋,可惜太晚了,一個人不想出去。」我說:「可惜我在上海,不然就請你了,對了,你不是說你要到上海工作的嗎,什麼時候來?」小貴道:「嘿嘿,我現在就在上海啊。」我驚訝道:「真的嗎?」小貴打了個笑臉道:「笨蛋,當然是騙你的。」
一刀斬斷我和蕭然之間的所有情思?可惜我找不到那樣鋒利的刀,就算找到了,拿在我的手裡,又是否有勇氣手起刀落呢?如果不這樣,我又該如何面對小珍?一直是我在傷害她,從開始到現在,她從未對我有任何要求,如果那條讓我等她兩年的簡訊算是唯一要求的話,也被我無情地拒絕了。我感到進退兩難,如果不知道小珍已經回來,或許今晚就是我和蕭然的最後一次見面,按常理來說,這樣我和小珍複合也合情合理,但也正因為如此,對於突然處於劣勢的蕭然,我卻又猶豫了。
晚上,西哥把渾身酒氣的我背到他家裡,洋子皺著眉頭道:「怎麼一喝酒就這個樣子,不能喝就不要喝啊。」我看著眼前穿著絲質睡衣晃來晃去的洋子,淫心大發,藉著酒勁對西哥道:「西哥,洋子,洋子她……越來越漂亮了。」洋子靠在西哥身上,看著我笑道:「你嘴巴也越來越甜了,不會又對我有什麼非份之想吧?」我擺擺手,醉醺醺道:「那,那得徵求西哥同意啊。」
很多時候,說出了口就無法挽回,做錯了事就無法後悔,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保留自己那點卑微的自尊。每個人在感情方面都是自私的,我一直無法說服自己理解蕭然對我的有所隱瞞,而且我也無法承受隨之而來的種種猜忌和困惑的煎熬,所以我只www.hetubook.com.com能用最懦弱的方式提前結束我和她之間的情感糾葛。我害怕有一天蕭然會和我說同樣的話,那樣會讓我感到恐懼和絕望,所以我乾脆提早說出來,把一切包袱從自己肩上毫不猶豫地卸下。我承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可恥的,但我能祈禱的只能是希望自己的決定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傷害,這個時候,我反而希望她從未真正愛過我。
我想打個電話給蕭然,但卻怕會有電話通了無話可說的尷尬。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讓我感到汗顏的是,這是蕭然的電話。電話通了,我和蕭然兩個人只是沉默,良久,聽到蕭然嘆息道:「我覺得你變了,已經不是當初剛認識的你。」我淡淡一笑,對她道:「經歷了這麼多,當然會變的,我也覺得你變了。」蕭然道:「是嗎?可是我覺得自己並沒有改變。」我對蕭然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最可怕的就是自己意識不到自己的改變。」蕭然反駁道:「你總是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這點讓我一直難以接受。」我嘆了口氣道:「是的,我總是要求別人比要求自己多,一直想改,但卻改不了,所以我需要一個能夠遷就我的人,而不是我去遷就別人。」蕭然道:「你這樣很自私,不覺得嗎?」我想了想,回答她道:「也許吧,正因為這樣,活在我周圍的人都會感覺累。」蕭然又道:「不過,倒是有一個人蠻適合你。」我苦笑道:「小珍?」蕭然黯然道:「既然你自己都說出來了,還問我幹嗎?」
屏幕上顯示:「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想你和我一起承擔,如果你一定要堅持分手,或者這樣會讓你快樂些,那我尊重你的選擇。」看到蕭然的這條回復,我的心驟然如同一片枯萎的黃葉從枝頭孤零零飄落到寂寞的土壤上,立刻被周圍的寂靜所包圍。
吃完最後一片烤肉,我拿了根牙籤慢條斯理地剔牙,看著西哥去買單。旁邊桌子上的一個胖子跑過來找我借火,我拿了打火機給他之後,再一看,西哥不見了,不由得心裏暗罵道,敢情西哥是屬袋鼠的,跑得還真他媽夠快!我一看不對勁,於是百米衝刺的速度往樓上跑,因為事發突然,周圍的人還以為我是吃了霸王餐不給錢撒腿就跑,個個驚訝的神情朝我看。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樓上的專賣店,卻沒看到西哥,心裏想,壞了壞了,還是讓那小子捷足先登了,真是防不勝防啊,一不留神就讓他給鑽了空子。我喘著粗氣問專賣店服務員道:「下午那位客人修補的那條黑色短裙是不是剛剛拿走了?」服務員道「哦,你說那條修補的黑色短裙是吧,一個小時前就拿走了,讓我查查記錄看,哦,對了,是6:01分的時候取走的。」我急忙對服務員道:「你肯定搞錯了,那個時候我就和他在樓下美食廣場喝茶等菜呢,按你這麼說那就出鬼了!」服務員笑笑道:「是一位小姐取走的,取走的時候我們和你朋友電話確認過了,所以我們才同意讓那位小姐取走。」我一拍腦門,自言自語道:「後悔莫及啊,還是被西哥暗算了!」我問服務員取走短裙的小姐長得啥模樣,服務員說:「蠻漂亮,個子不高不矮,眼睛不大不小,頭髮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我打斷她的話,朝她豎起大拇指,對她道:「謝謝你,描述太貼切了,這個人特徵你都說對了,我一聽就知道是誰了。」我心裏那個火啊,就甭提了。
我把剛才和蕭然一起的情況給西哥說了一遍,告訴他我真的是沒轍了,不知道如何才好。西哥頓了頓,對我道:「那我勸你乾脆點,蕭然和小珍都別碰了,你老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遲早被丘比特神箭射得一命嗚呼。」我對西哥苦笑道:「那要不你把洋子讓給我?」西哥連聲道:「做夢呢,這個是不可能的。」我用試探的口吻問西哥道:「要不我現在去找小珍?」西哥道:「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去找她之前最好和蕭然有個了斷,不然就是三角戀了,我怕你功力不夠,到時候走火入魔就麻煩了。」和_圖_書
我回到辦公室,打開辦公桌最下面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文件夾,裏面夾著的是賈鋒的資料。我跑到外面的走廊,按照車主聯繫方式所填寫的號碼撥了過去。一個很高傲的聲音問道:「誰啊?」我懶得和他羅嗦,直接反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和蕭然又搞在一起了?」賈鋒不屑道:「怎麼啦,你很不爽是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你吃什麼醋啊,想當初我和她上床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警告他道:「賈鋒,你給我聽著,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有錢就了不起,老子要整你一樣讓你哭爹喊娘,我就不信那個光頭會一直跟著你!」賈鋒得意道:「你倒是試試看,我最近被蕭然糾纏得煩也煩死了,正好出出氣呢,哈哈哈。」聽他在放屁,我火冒三丈,朝窗外望望天,陰沉沉的,心想,怎麼就不電閃雷鳴一下劈死他呢?我對賈鋒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要真的要和蕭然在一起的話,我希望你對她認真點。」賈鋒冷笑道:「用得著你來教我?我就是要玩弄她又怎麼啦,你不服氣?小癟三,你要再無理取鬧騷擾我,你以後走路都要小心點,最好後面長隻眼睛,不然被人敲了還不知道是誰!」說完,賈鋒啪地掛了電話,留下我一個人對著忙音發愣。
我有些惱怒了,對西哥叫道:「你是我好兄弟你也騙我,你果然知道小珍回來了!」西哥愣了片刻,狡辯道:「你說什麼啊?」我吼道:「少裝,你告訴我,你裙子是不是根本就沒送小珍?」西哥道:「你丫喝多了吧,對我發什麼神經啊?瞎猜些什麼!」我哀求西哥道:「西哥,蕭然都告訴我了,小珍現在在上海,你為什麼當初要騙我說裙子送給了小珍?」西哥道:「真送給她了,不信你自己去問她好了!」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背後這個人就是我一直望眼欲穿的西哥,本來就憋了半天了,這下心裏一急,差點弄得自己小便失禁。我硬著頭皮轉過身,西哥正黑著個眼圈望著我,嘴裏還嚼著口香糖。我一時無語,還好自己反應快,吸完最後一口珍珠奶茶,立馬皮笑肉不笑地對西哥道:「你眼圈怎麼沒中午時候黑了?」西哥斜眼看我道:「這不下午抽空去蒸了個桑拿嘛,要沒效果我這錢不是白花了?對了,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還沒說你在這裏鬼頭鬼腦的準備幹啥呢。」我眼珠一轉,立刻故作神秘地在西哥耳邊道:「我想來這兒買件衣服,結果碰到一個熟人,你猜猜我遇到誰了?」西哥臉上一絲慌亂,問我道:「誰?碰到誰了?」西哥越是緊張,我就越覺得他有問題。我試探道:「好像看到小珍了,不過距離比較遠,不太確定。」西哥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對我笑道:「怎麼可能,你肯定眼花了!走,正好晚飯時間,今天我請,就在地下的美食廣場吃烤肉如何?」我心裏想,這個主意不壞,只要你西哥在,我一直跟你屁股後面,看你還怎麼去專賣店拿裙子。於是我對西哥道:「好,有人請客我最開心了,還可以小飲幾杯,不過我得先上個廁所。」
自從小珍走後,我就偷偷將她的可愛純真深深埋在了心裏,時常會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回憶當中,有時候甚至自私地想,希望小珍再也不要回來了,我寧願就這樣一輩子牽挂她,體會這種平淡而真實的幸福。而現在,面前的蕭然告訴我,小珍回來了。茫然,驚喜,彷徨,焦躁的複雜情緒一下籠罩了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憋了一肚子氣,把手一甩,轉身自言自語道:「什麼東西!」話還沒落音,差點和瘋子撞個滿懷。瘋子道:「罵什麼呢,還好是我,萬一碰巧是大領導,你這印象分一下就少了一半。這是公司,不是家裡,帶著情緒工作怎麼會有效率,別人會怎麼看你?下次注意點。」瘋子說得有道理,我自己也覺得理虧,於是默不作聲地走進了辦公室,忿忿不平地一屁股坐在自己椅子上。
我準備一個人就這樣在候車椅上坐個通宵,最好是凍得感冒,明天向瘋子請假睡個一整天,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西哥就和圖書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了,問我是不是下定決心要和蕭然結束了。我對西哥說我不知道,反正現在是一個人,在吹西北風。
西哥和洋子進了卧室,留下我一個人躺沙發上難以合眼。想到蕭然最近讓人難以琢磨的行蹤,越想越讓我來氣,看來她是真的沒把我當回事兒。既然這樣,我也不用死皮賴臉搞得大家都難受,不如就來個痛快吧,於是我賭氣發了條短消息給她:「蕭然,既然這樣大家都難受,那我們就徹底分開吧。」足足等了十分鐘,終於等到了她的回復,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心情,然後打開了消息。
也記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的胃一次一次地翻江倒海,實在忍不住了,我就藉機上廁所,拚命用手摳喉嚨,讓自己盡量多吐一些。然後洗個冷水臉,雙手抹了抹頭髮,仍然強裝神采奕奕地出來坐在蕭然面前繼續喝。我一直在鼓勵自己,不能輸給面前這個女人,感情上我已經輸給她太多了。酒瓶見底的時候,我端起酒杯,醉眼朦朧地望著蕭然道:「光顧著喝酒了,也沒說幾句話,來,最後干一杯吧!」蕭然眼睛都紅了,應該是酒精的作用。她端杯子的手開始搖搖晃晃,整個人幾乎斜倚在我身上,迷離的眼神看著我道:「為什麼乾杯呢?總該有個理由吧。」我正在思考一個合適的理由,她卻將手中酒杯碰了我的酒杯一下,繼續道:「為了我們的友情乾杯!」蕭然說完,一飲而盡。我端著酒,想大笑,想大哭,心裏默念道,友情?哈哈哈,為友情乾杯?心中一陣酸楚,我也一飲而盡。
我看時間還早,於是去小娟打工的咖啡店坐了會兒。自從小娟從事正當職業后,我發現她越來越漂亮了,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小娟給我擦檯子的時候,無意碰到我的手,我居然有一種觸電的感覺。
沉默,又是沉默。還是蕭然打破了僵局,問我道:「我們真的就這樣分手了?」聽到蕭然這麼問,我反而又有些優柔寡斷了,幾次鼓勵自己,卻怎麼也不能把「真的」兩個字說出口。蕭然看我沒有回答,於是對我道:「我想見你,就現在,方便嗎?」我不假思索道:「好的,你說個地方。」蕭然道:「那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不見不散。」我對蕭然道:「好,不見不散!」
一個半小時后,我趕到了和蕭然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酒吧,直接在慢搖吧的吧台前坐了下來,叫了一杯vodka。一直等到我把杯子里的冰塊都嚼碎了咽下肚的時候,蕭然坐在了我身邊。我幫她叫了一杯她最喜歡的烈焰紅唇,自己又叫了一杯Jony walker,剛端起來準備和蕭然碰杯,她卻一仰脖子,將一大杯烈焰紅唇喝了個底朝天。我愣了愣,問道:「你瘋了?」蕭然苦笑,拿出錢包往吧台上一放,對我道:「今晚我請,是男人就別趴下!」
我不想傷害小珍,我想蕭然也是如此,只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自己能夠控制的。諸多原因導致了太多的不可控因素,以致日常生活中出現很多人為無法避免的坎坷。每個女人都單純,只不過偶爾會迷失在情感的漩渦。情非得已並非借口,而是真實的影響了我們本該安定的生活。
我要留西哥吃午飯,西哥說沒胃口。西哥走出會客室,我才發現他的手提袋忘了,我拿起看了一眼,裏面居然是一件女人的短裙,和我當初給小珍買的一模一樣。我趕忙追了出去,看到西哥這個色狼正在和我們公司前台聊天,還順手拿了一張她的名片。我叫了西哥,他回頭看到我手裡的手提袋,有片刻慌亂,然後一把接過袋子,自責道:「哎,給洋子買的裙子,差點忘了。」我問道:「也不用和我當初送小珍的裙子一模一樣吧?」西哥抓了抓後腦勺,呵呵道:「我這人一向沒創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關鍵時刻,珍珠奶茶發揮了效力,一陣強烈的尿意直衝腦頂,讓我有些發暈。剛才太緊張,手心出汗,都忘記了膀胱兄弟的負擔,現在朝我叫板了。堅持,一定要堅持,我雙腿夾來夾去的,都有些站立不穩,廁所就在我身後不遠和_圖_書的地方,看在心裏,急在下面,就是不敢跑過去釋放一下,怕萬一這關鍵的時刻,錯失良機,豈不是白費我一下午的苦心。已經5:45分了,西哥那個龜兒子還沒有出現,我有點沉不住氣了,想衝到專賣店去問問情況。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從後面狠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鬼頭鬼腦的幹嗎呢?
快到中午的時候,前台來了電話,說有客戶找我,已經安排在03號接待室。我很快調整了一下情緒,臉上堆上職業化的笑容,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走向03號接待室。推門一看,讓我大跌眼睛,是西哥,還戴了一副墨鏡。我對西哥道:「幹嗎呢,裝個毛客戶啊,客戶有像你這樣三月天戴個墨鏡的?」西哥往沙發上一靠,一臉疲倦道:「這不是給你枯燥的工作生活一個驚喜嗎,還不領情。」我點燃手中的香煙,問道:「怎麼啦,要死不活的,來也不通知一聲,中飯也沒訂。」西哥道:「千萬別和我客氣,隨便整一份六十元左右的商務套餐就行了。」說完,西哥緩緩拿下墨鏡,抬頭朝我看了一眼,把我嚇了一大跳。以前我只是聽說熊貓眼,但今天一見,確實是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因為西哥的整個眼圈跟醬雞蛋沒啥區別,要不是有眼白,還真找不到眼珠在哪裡。我幫西哥點燃手中的香煙,撲哧樂道:「怎麼啦,被人打啦?」西哥吸了一口煙,又緩緩把墨鏡帶上,對我道:「眼圈要被打成這樣,那眼睛還能好好的嗎?」我一拍大腿,點著西哥腦袋瓜道:「明白了,拉的,肯定是拉的,我上次拉肚子眼圈也黑了,不過你這黑得也太離譜了點兒。」西哥漱了漱鼻子,慢條斯理道:「同志,實話告訴你,是射的,一晚上八次,最後兩次都只能是光收縮不出貨了,出了點清水略表心意而已。」我大驚道:「用不著這麼賣命吧,和誰?」西哥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和洋子。」我笑道:「老夫老妻的,何必這樣拚命?」西哥道:「你以為我想啊,所以我就懷疑你說不見了的那個綠色藥瓶子是不是洋子悄悄拿了,從昨晚喝完一罐豬腳湯開始,人就完全變成了古羅馬帝國的勇士,渾身使不完的勁兒憋得我難受得不行,等洋子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西哥故意賣個關子,然後嘿嘿道:「後面的情節不用我描述了吧?」我疑惑道:「這樣看來真是洋子拿了那個藥瓶子?根據你昨晚那個狀況分析一下,估計她是把藥丸當鹽巴放了。對了,洋子沒事兒吧?」西哥道:「應該沒事吧,只不過昨晚一直喊著要死了。」我哈哈大笑道:「還好沒真死,不然法醫到時候來個鑒定結論,死亡原因,爽死了。」
蕭然和小珍,我真的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同時面對她們。我能同時結識她們兩個這樣的好女孩,是上天賜予我的幸福,也是上帝賜予我的痛苦。
我又回到餐廳,一看西哥好好的坐在那裡吃烤肉。我氣不打一處來,問道:「剛才去哪裡了?」西哥吃驚的樣子道:「買單之後上了廁所,又餓了,再接著吃唄,來來來,別浪費啊。」說完,西個放了一根烤雞翅在我面前的盤子里。吃完飯,我硬拖著西哥去酒吧,一個勁兒悶著頭喝酒。西哥那孫子肯定心虛,一直不怎麼吱聲。
下午5:10分的時候,我離開咖啡店,呆在距離專賣店不遠的地方,一邊喝珍珠奶茶,一邊鬼鬼祟祟地朝電梯口望。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心情也異常激動,右手情不自禁地把手中的奶茶杯子抓得嚴重變形。電視裏面放男女在床上的鏡頭時,總會看到女人用右手拚命地抓床單,現在我算是完全明白了,那就是人緊張或興奮到一定程度時,手裡就一定要用力抓個什麼東西來舒緩壓力。5:40分的時候,西哥高大的身影還沒有出現,我顯得有些焦急了,眼珠盯著電梯口一動不動,生怕眨下眼把西哥給漏了。我已經明白了,西哥很可能沒有把裙子送到小珍手裡,所以就一直鎖在那個抽屜里,直到現在突然拿出來,說要送人,按理說,只有一個可能,小珍回來了。
我是不會相信西和*圖*書哥的鬼話的,所以西哥前腳走,我後腳就跟上了。西哥從公司大樓出來,上了前面一輛車,於是我趕緊隨後讓司機師傅跟著,威脅師傅,跟丟了不給錢,另外還要投訴。本以為西哥會到什麼地方,結果是到那個短裙品牌專賣店。我躲在商場另外一個較遠的專賣店看著西哥在和服務員說著什麼,然後將手中衣服交給了她。我心裏咯噔半天,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等西哥走後不久,我東張西望一陣,確認他確實走了,於是貓到專賣店裡,問服務員道:「剛才那位先生的黑色短裙還有賣嗎?」服務員一臉驚訝道:「這款裙子早已經停產了,剛才那位先生是來修補的,因為裙子被蟲子啊老鼠什麼的咬了個小洞。而且還要求一定要下午六點前修補好,說是晚上要送女朋友,都已經預先支付了5%的加急費。」我裝作無意地問道:「哦,是嗎?有趣的,那你們六點能修好嗎?」服務員信誓旦旦道:「肯定的,我們讓他5:45分過來拿貨,修不好我們要賠償雙倍的加急費。」聽她這麼一說,我心裏那個激動啊,恨不得抱住她親上兩口才爽,對她滿意地笑笑道:「好的,謝謝你,下次我來買衣服一定找你。」她面帶微笑道:「沒問題,歡迎下次光臨!」
我專心致志深情地吻著蕭然,準備用這個吻打破世界紀錄,結果沒一分鐘就被蕭然一把推開。我雙手扶著蕭然的肩,關切道:「不舒服嗎?」蕭然胸脯急劇起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然後將頭側過,喘息道:「小……小珍回上海了。」
蕭然何等的聰明,看到我為難的神情,立刻故作輕鬆的樣子,伸手推了我一把,微笑道:「怎麼啦,小珍回來你不高興嗎,還是高興得傻掉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是看著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蕭然……」蕭然隨即抱住我,用力地吻了我,鬆開我的時候,眼圈有些紅,朱唇微啟道:「你別說了,我明白,希望你們幸福快樂!」聽蕭然這麼說,我急道:「蕭然,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蕭然打斷我道:「不管你怎麼說,但我們出來見面之前就說好了的,這是最後一次,對嗎?」我看著蕭然,一陣酸楚,不說話。蕭然繼續道:「也許是你不適合我,你也別太內疚,我們之間並沒有欠對方什麼,曾經擁有過就是一種幸福,那些回憶想著也會讓人覺得甜蜜,這就足夠了。所謂海枯石爛,天長地久,那只是小說的完美結局,現實就是現實,再反抗也是徒勞,一切順其自然吧。」我伸出手要抱蕭然,蕭然輕輕推開我,帶著哭腔對我道:「你別再抱我了,我真的要哭了,真的要哭了……」話沒說完,蕭然淚如雨下。
我攙扶著蕭然,跌跌撞撞地走出慢搖吧,喘著粗氣,靠著路燈桿站好。蕭然柔弱無力地依偎在我的胸前,她凌亂的青絲在夜風中飄舞,絲絲縷縷輕輕拂過我火熱的面頰,撩得我奇癢難耐。我伸出雙手將她的頭髮捋在她腦後,菊黃的路燈下,展現在我眼前的是蕭然那張完美無暇的臉。蕭然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但我卻用熱吻堵住了她摯熱的雙唇,兩顆火熱的心在徐徐涼風中交織在一起。
我看到附近有個公交車站,於是走了過去,坐在椅子上,一個人安靜地抽煙,看著眼前熙熙攘攘往車上擠的人們,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快午夜時分,還有這麼多人趕末班車,為了公交車上的一個座位你擁我擠,以前在我看來和他們相比我是多麼幸福,但現在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了。一對一對的戀人可以一起玩到這麼晚,然後嘻笑著一起搶座位,一起隨著公交車的顛簸,看著沿途街道的夜景回家,這是多麼快樂的事情。穿著工作服下夜班的師傅,提著帆布工作袋,時而啃著手裡的蔥油餅,時而看看手腕上的表,哪怕坐在公交車的地板上,再滄桑的臉上也一樣有幸福的笑容,因為他馬上就要回到家裡了,又可以聽到老婆孩子貼心的問候,即使自己再辛苦也值得。想到這些,我覺得自己所謂的優越感已經一文不值了,錚亮的皮鞋,筆挺的西服,怎麼也掩蓋不住自己內心的浮華,這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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