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蕭伯父出去后,我和蕭然就一直僵持在賈鋒的旁邊,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我自始至終眼光都沒有離開蕭然,可蕭然始終不願望我一眼,幾次讓我有萬念俱灰的念頭。我為了討好蕭然,走到床頭按摩賈鋒的手臂。沒想到床那邊的蕭然突然伸手一把推開我,然後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對我道:「剛剛我替他按摩過了,不勞駕您操心。」我長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對蕭然道:「唉,蕭然,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什麼一直要針對我呢?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回心轉意呢?」蕭然冷笑道:「除非賈鋒和當初一樣完好如初。」我苦笑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賈鋒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是我的錯,何況他當初對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蕭然突然抬起頭,憤怒地望著我,指著我道:「你出去,用不著你來教訓他,他對我好不好,不用你說,我心甘情願,怎麼啦?」
醫院的座椅上,我如坐針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咬牙切齒地問浩浩道「是誰?是哪個雜種乾的?」浩浩一臉疑惑道:「我也犯暈呢,小珍人挺好的啊,她又沒什麼仇家,怎麼會有人對她這樣呢?鄰居說開始時聽到廝打的聲音,以為是小情侶鬧情緒,後來聽到女生的慘叫,便立刻報警了,等周圍鄰居都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小珍躺在地上,腹部都是血。」我伸手擋住浩浩,嗚咽道:「浩浩,你別說了,求你了,別再說了,都是我不好,我,我只通知你和瘋子早點離開,但卻沒想到小珍也可能去那裡,我真的該死!」浩浩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肯定是那幫人把小珍當成了蕭然!」悔恨,內疚,彷徨,失意輪番湧上心頭,我終於破涕痛哭起來。
我下車后,拉開車門瘋了一樣往醫院沖,後面傳來師傅的喊聲:「喂,你掉東西了,掉東西了!」我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道:「師傅,你開車辛苦,那雞湯留給你補補吧!」我一刻不停地衝到了302病房,一眼看到小珍面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頓時覺得站立不穩,差點昏過去。我狠狠跺了一腳,憋住氣小聲罵道:「靠!」然後轉頭對旁邊的浩浩道:「醫生怎麼說?」浩浩道:「醫生說要輸血,現在是危險期,不過送得蠻及時,應該沒生命危險,你先別著急。」我指著門外道:「浩浩,你快,快去叫醫生,我的O型血,萬能的,輸多少都沒問題!」這時我才發現浩浩的左手一直按住一個小小的棉花球壓在自己的右臂上。浩浩對我道:「醫生已經在驗血了,我的也是O型,應該沒問題,我身體好著呢,小珍她福大命大,你就放心吧。」我拉著小珍的手,冰涼冰涼的,於是將小珍的小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上,希望她能夠感覺到我身體的溫暖。我心裏默默祈禱,小珍,你可千萬千萬別出什麼事兒,不然我真的要後悔一輩子了!
我伸手摸了摸小珍的額頭,還好不燙,這又讓我稍稍寬心了些。大約十分鐘的樣子,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大夫走了進來,給小珍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然後對我們道:「放心,傷不重,多住幾天院,應該就基本恢復了。」我心裏罵道,還不重,我捅你兩刀看看,都輸這麼多血,我自個兒都有些頭暈了,還說小珍的傷不重,真沒人性!醫生走到浩浩旁邊,微笑著問:「小姑娘,還在讀書吧?」浩浩點點頭道:「嗯,馬上就大學畢業了。」大夫又道:「我聽護士說你還有個男朋友?」浩浩羞澀一笑,指了指我身旁和*圖*書的瘋子。大夫走到瘋子身邊,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小夥子挺結實,不錯,看上去蠻老實的。」瘋子微笑道:「什麼看上去蠻老實,本來就很老實。」大夫接著對瘋子道:「對了,你們還沒辦住院手續吧,來,你過來補辦一下。」我立馬站起身,對大夫說:「我來辦就行了。」瘋子把我按回座位,對我道:「你還是獃著和浩浩好好陪小珍吧。」
我心裏暗自慶幸,還好這個恐嚇電話是我接的,要是蕭然接的,那她要擔心死了!我正準備將從包里拿出的東西放進去,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應該是蕭伯父的,於是我拿著手機走到客廳,果然是他。我遞過手機給他道:「蕭伯父,剛才有個生意上的朋友電話給你,你給他回個電話吧。」蕭然父親接過手機,按了幾下,看了一眼號碼,眉頭緊鎖,拿著電話走到樓道里開始打電話。為了防止蕭然突然出來,我一直呆在客廳,一支煙抽完的時候,蕭伯父打完電話走了進來。我和蕭然父親一起走進了卧室,看到蕭然正在看我剛從包里拿出的那疊資料。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蕭伯父才好,遞了根香煙給蕭伯父,我發現他的手一直在顫抖,可能是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導致條件反射了。我岔開話題道:「蕭伯父,我跟你說個事兒。」蕭然父親道:「嗯,你說。」我猶豫了下,接著道:「賈鋒曾經要分乾股給蕭然,讓蕭然當她公司的股東。」蕭然父親驚訝道:「哦?有這事兒?蕭然可沒對我說過。」我點頭道:「嗯,那段時間她和你不是鬧過節嗎,不過我和她說過了,她聽了我的,沒同意。」蕭然父親沉思良久,悶頭抽煙。我繼續道:「怎麼啦?」蕭然父親神色凝重,轉頭道:「我就說呢,出事兒之前,賈鋒父親就找我借一大筆錢,說應急,可當時因為項目還沒落實,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為這事兒他還很不高興。」我點頭道:「這麼說來,賈鋒父親知道自己會出事兒?」蕭然父親道:「很有可能,所以需要錢去上面活動,或者是乾脆他和賈鋒一起跑路。」我疑惑道:「那賈鋒為什麼要分給蕭然乾股呢?蕭然說是賈鋒對婚約表示的誠意,我覺得沒那麼簡單。」蕭然父親道:「對於賈鋒可能確實是這樣,但這個主意肯定是賈鋒父親出的,他是想借蕭然把我拖到這趟渾水裡,一來項目合作上我可以資助賈鋒,二來萬一出事兒了,因為我女兒也是股東,所以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我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來,賈鋒可能也蒙在鼓裡。」蕭然父親道:「當然。」我慶幸道:「還好蕭然沒同意。」
我雙眼在那一剎那差點瞪了出來!蕭然父親似乎也感到不可思議,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的女兒。我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感覺自己陡然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但蕭伯父面前又不便發作,所以只能狠狠咬緊牙關,強忍心中的痛楚,怒火四射地盯著西哥。西哥這個狗日的,不但不主動推開,還順理成章地抱住蕭然,然後拍拍蕭然的後背安慰道:「蕭然,別傷心了,應該會好的。」蕭然父親道:「都這樣子了,怎麼不住醫院?走,趕快去醫院!」西哥看著蕭然父親,又看看蕭然,欲言又止。蕭然父親道:「有什麼難處,因為錢嗎?這個你們不用擔心。」西哥為難道:「蕭伯父,賈鋒遇害之前那幫人臨走時曾對他揚言,聽說你心裏還一直喜歡一個不錯的妞是吧,放心,我們會好好對她的。」蕭hetubook.com•com然父親聽到西哥這麼說,陷入了沉思,不再發言,一臉擔心地看著身邊的蕭然。他心裏肯定明白,賈鋒這個樣子,依蕭然的脾氣,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在醫院里陪著他。
我對蕭然父親道:「蕭伯父,你們去吃飯吧,剛剛本來要給你們帶點,可西哥說還是換班讓你們自己下去的好,順便還可以在周圍溜達溜達,總不能整天悶一個房間里。」蕭然父親溫和地朝我笑笑道:「不用了,你和蕭然留在這裏照顧賈鋒吧,我下去隨便買點,順便給蕭然帶點就行了。」蕭然目光獃滯地望著父親道:「爸,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我心裏著急,立馬介面道:「蕭然,賈鋒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再不吃飯,一下倒兩個,大家不是更忙了嗎?」蕭然轉過頭,望著賈鋒,冷冷地對我道:「你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賈鋒這個樣子你很開心是吧?你怕麻煩你可以走,沒人留你。」蕭然的說法太刻薄了,顯然讓我難以接受,我正想反駁,一旁的蕭伯父拉了拉我的衣角,於是我不得不把這股怨氣當餛飩一樣連湯帶水吞進了肚子里。
結果出來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完全匹配!這個好消息讓我沮喪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恨不得醫生用個抽水機擺我旁邊抽,我想這樣會比那細細的針管要管用得多。看著自己的鮮血一滴一滴融入小珍的身體,我在激動萬分的同時感到莫大的幸運!給予也是一種幸福,我今天才真正體會到了這種快樂!
蕭然看到我和蕭伯父一起進來,抬頭望著我們,眼淚突然流了下來,然後悲傷欲絕地崩出一句讓蕭伯父臉色大變的話:「爸爸,你的血型是A型?為什麼你和媽媽的血型都和我不一樣?」
蕭然父親看賈鋒沒有反應,於是轉頭問蕭然道:「醫生怎麼說?會不會有生命危險?」蕭然緩緩低下頭,沒有回答,然而我卻看到了她蒼白的臉上,兩滴淚水悄然滑落。蕭然父親是聰明人,也不再問。我走到蕭然身邊,心情沉重地道:「蕭然,你要是難受就哭出聲來吧。」蕭然沒有理會我,突然抱住身旁的西哥放聲痛哭起來。
蕭然的父親跟著蕭然走進了房間,蕭然一臉不悅地看著我。背後猜忌小人之為,所以看到蕭然父親鎮靜的眼神,我覺得臉上發燙,尷尬得要命。我吞吞吐吐地解釋道:「蕭伯父,對,對不起,你知道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我……」蕭然父親一臉嚴肅地對我道:「你沒有必要解釋,換成我是你,我也可能這麼想,我們先進去看看賈鋒那孩子。」
我六點就起床了,一整夜沒有深度入睡,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但是很奇怪,我卻沒有累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精力充沛,所以白天在公司上班的時候,依然神采飛揚,只是辦事效率很低,因為一直心不在焉。
蕭伯父走到蕭然身邊,將她抱在懷裡,眼神溫和地道:「好了,傻丫頭,別哭了,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你不還是叫我爸了嗎?」蕭然沒有說話,閉著眼睛靠在她父親的肩膀上一直哭個不停。一旁的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我依然能夠體會出蕭然內心深處的痛。
瘋子終於風風火火地趕到了病房,看到小珍這樣,大吃一驚道:「怎麼會搞成這樣子?」我心裏一揪,自責道:「都是我的錯,應該是找蕭然的那幫人把小珍當成蕭然了。」瘋子道:「沒生命危險吧?」我對瘋子道:「只是失血過多休克,醫生說剛剛輸完血,多調養些日子就可以了,還好和_圖_書刀沒有刺到要害部位,應該沒有大礙。」瘋子長長噓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最近事情特別多,你這小心兒也操得差不多快要衰竭了。」
我正在瞎想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我環顧四周,發現這個響聲是從一個手提包里傳出來的。蕭伯父有兩個手機,一個他是隨身帶著的,一個自然就是放包里的這個。我走過去,拉開拉鏈,裏面東西很雜,翻了兩下,還是沒看到手機,於是我將包里的一疊資料和其他的一些日常用品以及幾件換洗衣服拿了出來,放在身邊的凳子上。原來包的裏面還有一個小口袋,於是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接通了電話。我還沒有說話,對方就開口道:「蕭總,十萬火急,你趕快拿錢想辦法把賈總救出來,不然大家都不好過!怎麼說也是親家嘛,你女兒還是賈鋒公司的股東呢!」我還沒有回答,蕭然問我道:「你怎麼隨便接我爸的電話,是誰找他?」我有點緊張,穩定了一下情緒,鎮靜地對蕭然道:「一個中年男人,應該是你爸以前生意上的朋友。」然後我對著手機那頭道:「哦,你找蕭伯父是吧,他出去了,等他回來給你打電話吧。」對方沒有再說話,直接掛了電話,我想他已經聽出我不是蕭然的父親。
浩浩問我蕭然怎麼樣了,小珍都因為她出事了,所以她更要小心。我說還好,她在西哥家裡照顧賈鋒。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那天我生病在浩浩家的時候,浩浩怎麼會第一個通知小珍。浩浩告訴我,其實她第一個通知的是蕭然,但蕭然電話關機了,所以就通知了小珍。我心裏默默地想,難道一切都是天註定?看著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小珍,想著以前我對她的種種不在乎,難免心中一陣惆悵。
我走進卧室的時候,蕭然父親還和我點頭打了個招呼,但蕭然卻頭也沒回,就當我不存在一樣。我理解蕭然此刻的心情,所以也不會和她計較這些,但心裏難免還是有些不爽。蕭然靠在賈鋒的床邊,不停地輕聲對賈鋒道:「賈鋒,你要是心裏難過就說出來啊,你別老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好不好?你這樣我心裏更加難過,你知道不知道?」可任憑蕭然怎麼呼喚,賈鋒仍然瞪著那雙玻璃眼珠,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根本沒有聽到蕭然在說什麼。
等了一會兒,瘋子還沒有回來,我心裏嘀咕道,什麼手續,要辦這麼久,不就是交錢簽字嗎?我起身對浩浩道:「浩浩,你在這裏獃著別亂跑,我去趟洗手間,順便看看瘋子辦好了沒。」浩浩點了點頭,乖巧地坐在小珍床邊,用紙巾給小珍擦了擦臉。衛生間在走廊的盡頭,我在走去的途中,聽到一陣哭聲越來越明顯,那聲音感覺特熟悉。走到衛生間門口,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雙手撐在衛生間里烘乾機旁邊的牆壁上痛哭流涕。
蕭然的話讓我也吃驚不小,弄得我也一頭霧水,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蕭然又誤會了?我有點後悔接那個電話,更加後悔自己做事毛糙,隨手就將自己不知道的資料放在了凳子上。蕭然父親看到蕭然反應激烈,臉色反而緩和了很多,然後溫和地對她道:「蕭然,你聽爸爸說……」蕭然不停地搖頭,雙手掩住自己耳朵,失聲叫道:「我不聽,我不聽,你什麼也別說,難怪小時候周圍的伯伯都說我是路邊撿來的,原來是真的……嗚嗚嗚……」蕭然父親微笑道:「傻丫頭,你說什麼呢,那些人的話你也相信?這事兒都怨我,你親爸在你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不久就過世了,後來我和你媽在一起后,就一直不讓她告訴你。這麼多年來,難道你覺得我這個當爸爸的沒有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嗎?」蕭然終於還是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爸,別說了,別再說了!我現在真的好難過,真的真的好難過!」
這時候,我看到賈鋒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看來蕭然對我是徹底死心了,這多多少少與賈鋒現在的狀況有關係,如此一來,我開始對眼前的賈鋒有些惱怒了。賈鋒是受害者,但我自己呢,也是受害者,蕭然難道不懂,心靈的受傷比身體的受傷更疼!此時此刻,我寧願自己是賈鋒!
蕭然父親、蕭然、西哥和我一起走進了卧室,看到了床上一動不動的賈鋒。蕭然父親走到床邊,拉起賈鋒的手,輕聲喊道:「小賈?伯父來看你了。」我看到賈鋒的手指在蕭然父親的手中微微動了動,心裏不免又是一陣難過,無論過去賈鋒如何對我,但到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讓我沒有辦法不從心底里同情他。
公司很少有加班的時候,如果加班,那肯定是和客戶在飯店喝酒。我從飯店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剛過,提著打包的人蔘燉雞準備帶給蕭然,剛上計程車,就接到了浩浩的電話。浩浩顯得很著急,對我道:「阿抗,你,你千萬別激動,你一定要冷靜!」我笑笑道:「浩浩你這是怎麼啦,什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怎麼唧唧歪歪的,有什麼事兒就快說啊。」浩浩道:「我剛接到鄰居的電話,說有個女孩子在我們家門口被歹徒刺傷了,不過已經報警了,而且已經將那女孩送到了人民醫院,我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到醫院。」聽到浩浩這麼說,我突然心跳得厲害,顫抖地問浩浩:「誰?」浩浩道:「還不清楚,不過聽鄰居說門上還插著鑰匙,應該是在開門的時候被刺傷的。」我掛了電話,大罵道:「你大爺的,師傅,掉頭,去人民醫院,快快快!」
夜深人靜的時候,蕭然靠在賈鋒的床邊睡著了,蕭伯父拿了一件外套輕輕披在蕭然的身上,慈祥地看著她,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走出了卧室,獨自呆在客廳的沙發上抽雪茄。我在蕭伯父的身邊坐下,小聲勸他道:「蕭伯父,你別想太多,蕭然這孩子本來就任性,突然來這麼一下,的確很難接受。」我看蕭伯父沒有吱聲,只顧自己悶頭抽煙,於是接著道:「唉,我一直以為蕭然過得很幸福,哪知原本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那麼小就沒有了親爸。」蕭然父親聽我這麼說,抬起頭,紅著眼睛望著我,一臉痛苦地對我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不是我親生的。」
晚上西哥把我拉到一邊,對我道:「出去喝點酒吧,心裏忒難受。」我望了望屋裡,蕭然和她父親在賈鋒床邊說著什麼,這樣也好,讓他們好好聊聊。我和西哥就在小區附近找了一個小飯店,叫了幾個小菜,然後要了兩瓶紅星二鍋頭,慢慢喝了起來。開始的五分鐘,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只顧著自己埋頭喝酒。白酒這個東西是好,壯膽啊,二兩下肚,我就覺得酒勁在發揮作用了。我靠著椅子往後仰著,喘著氣對西哥道:「西哥,我愛你。」西哥笑笑,朝我擺手道:「抗總,別噁心我了。」我舉起酒杯道:「啥也別說了,全在酒里了!」說完,我一口乾了。西哥看我這麼爽快,也舉起一杯,一仰脖子,喝了個底朝天。
我突然想到什麼,然後立刻打了個電話給瘋子,把m.hetubook.com.com現在的事情和他簡要說了一遍。瘋子道:「看來那天報紙看到的新聞不假啊,沒想到現在搞得這麼嚴重,下一步怎麼辦?」我緊鎖眉頭,認真地對瘋子道:「我這邊的事不用你操心,西哥他們都在,我之所以打這個電話給你,是擔心浩浩。」瘋子疑惑道:「這又關浩浩什麼事啦?」我對瘋子道:「因為那幫人在暗處,而且肯定在找蕭然,浩浩又是和蕭然住一起的,我怕萬一有什麼不測就後悔都來不及了。你和浩浩趕緊搬走,實在不行在外面經濟酒店找個地方住,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瘋子想了想,突然問我道:「你說這事兒是不是鼻環男弄的?」瘋子這麼說,倒是提醒了我,我也恍然大悟道:「嗯,很有可能!」但轉念一想,鼻環男沒有理由對賈鋒這個小子下狠手啊,怎麼說賈鋒也曾經是他老闆呢,除非有什麼其他過節,這個好像也不太現實。
過了一會兒,一個大約20出頭的小護士走了進來,對浩浩道:「對不起,小姐,你的血型不匹配傷者。」還沒等護士說完,我擦了一把眼淚,迅速挽起袖子道:「來,抽我的,我的肯定適合,萬能血,啥血型都配!」護士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我道:「她不一樣也是O型?你跟我來,先要化驗。」我跟在小護士後面,看著她慢騰騰的步伐,恨不得踹她兩腳。突然她回頭問我:「剛才那個女孩叫什麼?」我反問她:「你是說受傷的那個?」小護士搖搖頭道:「我是說另外一個。」我答道:「哦,她叫浩浩。」小護士又問:「她一個人來的?」我對她道:「是的,她男朋友等下就過來。」小護士點點頭道:「哦,那你是她什麼人?」小珍還在生死關頭呢,這個小護士老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讓我有些惱怒,於是不耐煩地道:「我是她好朋友,麻煩你能不能快點,病床上還躺著個人呢!」小護士不滿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帶我走進了驗血房。
氣歸氣,但看到蕭然這麼難受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西哥。西哥沒有接,而是輕輕推開蕭然,示意我自己給她。我又將紙巾遞給蕭然,讓我欣慰的是,蕭然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接過了我手中的紙巾。
「唉,蕭然這孩子,命苦。」蕭伯父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去,我想他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的眼淚,所以我乾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西哥家,我實在承受不了那種沉重氣氛。
蕭伯父的話讓我一下愣住了,彷佛周圍空氣就此凝住,世界瞬間變得異常安靜。我並不是因為聽到這個消息驚訝,而是因為被蕭然父親剛才的表現所感動。我相信從蕭然對自己的身世提出懷疑的那一刻,最痛苦的不是蕭然,應該是蕭伯父,但他卻選擇了一個人承受,包括在無聲無息間包容了蕭然的母親。這種心境,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肯定做不到。後來在和蕭伯父的談話當中,我才知道,蕭然母親認識蕭伯父的時候其實一直喜歡一個青梅竹馬的同鄉,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們相處一段日子后,那個男人背信棄義,和另外一個女人遠走高飛,留下蕭然母親一個人以淚洗面,最終蕭然母親就毅然嫁給了蕭伯父這個性情溫和的外鄉人。
回到西哥家裡,蕭然父親和蕭然仍然呆在卧室,床上躺著賈鋒,還是那個「大」字的姿勢。賈鋒臉上的紗布已經沒有了污血的痕迹,看來蕭然已經幫他換過新的紗布了。看得出蕭然很細心,這次纏繞紗布的時候特意留出了兩片嘴唇的空間,可能是為了賈鋒說話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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