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顧弢的車開到樓下。
兩家人見面，一如既往的熱鬧。
「接到了兩個面試通知，但時間在年後。」夏曦道說著，心底嘆口氣。S交面試的事，雖然在瞿北辰的勸解下覺得放下了許多，但這幾天仍然頗為遺憾。S交一直是她入職的首選，當然，別的樂團也有招大提琴的，但無論專業水平還是影響力都不如S交。
「那跟我沒關係。」顧弢道。
不料，葉萍似乎已經全然不在意，仍是笑盈盈，「小弢，麻煩你了。都怪你夏叔叔，偏偏這時候把車送去保養。」
夏曦走過來，瞅著他，「那事，朱阿姨也知道了？」
顧弢回頭看她一眼：「怎麼了？」
「那我就安心了。」葉萍鬆口氣，笑道，「曦曦，快謝謝朱阿姨。」
夏曦沉默片刻，頷首，「也許會有。」
「趙老師，」夏曦沉吟片刻，道，「我覺得我需要跟家人商量一下，稍後再回復您的電話，可以么？」
「如果你指的是溫瑜，我說過，她是我在律所的合作夥伴。昨晚我先送你，是因為我們三個還要回律所開會。」
那些日子，似乎是一場夢，剛剛發生過，卻已經觸不可及。
夏曦只得跟著她出門。
夏曦的心砰砰跳著，好一會，道，「我覺得你沒必要糾結這些。顧弢，你現在事業有成，身邊也不缺優秀的人，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適的。」
「我也有男朋友了。」她說。
葉萍和朱青說著話，忽而聊到夏曦的面試。
「顧弢。」她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小弢真體貼人。」葉萍誇道。
夏曦沒說話，看著他。
顧弢不以為意：「葉阿姨都知道了，她怎麼會不知道。」
S交，S交……她心裏念著，少頃，打開房門，走出客
和_圖_書廳。
「怎麼了？」葉萍發現夏曦的神色異樣，問道。
顧弢笑了笑。
夏曦不解：「什麼叫沒關係？」
「就是說出來的意思。」
都是在埃及司空見慣的景色，沙漠、綠洲里的村莊，還有孤寂無人的古迹和天上的星星。
夏曦抿抿唇角，只得道，「謝謝朱阿姨。」
顧弢開了飲料，給每個人面前的杯子倒上。
「是嗎？」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時間不多，我們每天都在排練，越快到位越好。」
夏曦莞爾。
夏曦聽著她說話，有些晃神。只覺得心跳得飛快，思維仍然停留在前面那兩句上面。
夏曦靠在流理台邊上，看著他。
「不過，」夏國維道，「校長會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顧弢看她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笑。
「你好，是夏曦么？」電話里的聲音問道。
顧弢的母親名叫朱青，和葉萍是發小級閨蜜，但工作后一直在留在外地。直到夏曦讀初中的時候，朱青一家也搬來B市，兩家又重新交往起來。顧弢的父親顧永明，退休前在國企工作，跟夏國維兩個是茶友。
顧弢家離夏曦家不算太遠，但周末這個時段一樣有些堵車，路上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夏曦看了看，只好坐上副駕。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媽好像跟你聊過之後就想開了，跟你請教請教。」
她居然被錄用了。
夏曦看著他都快做完了，正想出去喝點水，只聽客廳里葉萍道，「……唉，曦曦讓我們寵壞了，你說這又不是壞事，非要瞞著家裡。」
飯後，朱青收拾桌子，夏曦上前幫手，推脫一陣，最後由顧弢和夏曦兩人清理了餐桌，大人坐下來看電視。
「那加油。」和圖書瞿北辰道。
「嗯？」顧弢道，「幹嘛突然問這個？」
夏曦每次看都覺得不過癮，索性把手機里和相機里的所有照片都導出到電腦里，還專門到網上下載了漂亮的手賬模板，把照片按時間精選出來，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貼上去。她曾經想用文字整理出遊記，但發現自己的表達出來的結果極其簡單，幾句話就能把一個上午或下午做的事寫完，而真正讓自己回憶深刻的，卻都在相機後面的人那裡。
「她？得了吧，在家還不是我們伺候著。」
「您好，我是，請問您……」
朱青：「沒什麼，年輕人嘛……」
見到他，夏曦其實挺擔心葉萍還計較著瞞她的事，擺臉色看。
除了聊天，瞿北辰時常會發來一些圖片。
S交面試后的周四下午，夏曦正在整理著自己攢在書櫃里的譜子，手機忽而震了起來。
顧弢苦笑：「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們的事。以前我覺得，要努力拚出成績來，才能給我們的將來提供保障。所以我總在忙自己的事，直到那天，你說你不想申請那邊的大學，我才意識到你不會總等著我。我知道我很自大，總覺得我還有機會挽回。曦曦，這些日子我其實一直在後悔，如果我早點回來，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爸，媽，」夏曦道，「我想去S市。」
夏曦囧一下，縮回來。
「出去吧，我媽叫你吃水果了。」他說罷，往門外走去。
「學校的面試流程你們還不知道么，部門自主招人，哪有不通過的。」
夏曦臉上陪著笑，瞅一眼顧弢。
「通知還沒下來。」夏曦苦笑：「但我爸媽都希望我去。」
不料，葉萍仍然拽上了她。
夏曦回家后，一連幾天都陪著葉和-圖-書萍，出門買新衣服和年貨，收拾收拾房間，搞搞衛生。
「她啊，今天才回家，也不知道忙什麼。」葉萍道。
「沒事，葉阿姨，我也剛從公司回來，順路。」顧弢一臉謙遜，下車給葉萍和夏國維開了車門，等他們坐好，又關上。
夏曦卻繼續道：「但我們對這些事的認識，都來自幾年以前。顧弢，人總是在成長的。這幾年裡面，你和我都在變，我並不覺得換一個人，遇到同樣的事，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得到同樣的結果。所以，我覺得你這個假設是個偽命題。」
而讓她仍有真實感的，是瞿北辰。她發現自己真的十分想他，每次通話都念念不舍，哪怕是已經把話題講完，聽著他說廢話，他的呼吸聲從聽筒里傳來，也總是能讓人心滿意足。
那天說開了以後，她和顧弢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沒有再聯絡。而瞿北辰仍然給每天給她打電話，一般是午後，埃及的早晨；偶爾也有晚上，瞿北辰回到村子里的時間早，趕得及在她睡前跟她聊一聊。
夏曦看著他們，下定決心，走過去。
「我說，我對你的感覺從來沒有變過。」
「但我也說過，無論你我之間怎麼樣，我對你都不會變。」顧弢目光深深，「曦曦，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回來么？你覺得我回來是為了什麼？」
顧弢不答反問：「你跟他認識多久？如果我沒算錯，最多一個月，對么？」
夏曦應下來，未幾，通話結束。
「沒良心，朱阿姨是那麼計較的人么？」她用手指點點夏曦額頭，「你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對你不好過？」
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卻沒法冷靜。
「你覺得怎麼樣？」那邊說了一陣，似乎發現夏曦沒出聲，問道。
夏曦https://www.hetubook.com.com瞪著他，耳根發熱。
「S交怎麼樣？有消息沒？」
夏曦心裏算了一下，「嗯」一聲，不太情願。
「排練什麼時候開始？」她問。
夏曦以為自己招供了男友和戀愛史，葉萍大概會不帶她去顧家吃飯了。
「別的團呢？」瞿北辰問。
幾個人寒暄著進門，只見客廳里已經擺好了飯菜，朱青和顧永明又招呼眾人落座。
朱青：「曦曦才體貼呢，看她帶的禮物，我都沒捨得用。」
「也沒什麼，葉阿姨問了我對你的感覺。」他說。
「曦曦那事啊，我昨晚就問了。」朱青道。
「我是S交的趙老師，那天面試的時候，我們見過面。」
朱青道：「應該是。小弢他伯父說，放假前就會發通知。」
夏曦訝然：「你怎麼回答？」
他把抹布掛好，洗了手，看向夏曦。
顧弢把碗筷盤子放到了洗碗池裡，挽起袖子，把盤子碗筷里的殘渣清理掉，放進洗碗機。
「我很好奇你在電話里怎麼跟我媽說的。」她說。
顧弢淡淡一笑，把袖子拉下，不置可否。
今年的春節很早，日曆上，大年初一就在一月底。
朱青喝一口湯，道：「你猜怎麼著？小弢他伯父說，整個面試，曦曦分數最高，等上了校長會通過就會發通知了。」
一頓飯吃得十分和氣，長輩聊著閑事，風平浪靜。
夏曦赧然笑了笑。
不過路上，葉萍的話少了許多，沒像平時那樣問長問短。夏曦瞅瞅顧弢，他正看著前方，側臉上的表情並無異樣。
沒想到……
顧弢則神色如常，問她，「要飲料么？」
夏曦拿起來看了看，是一個S市的陌生號碼。
夏曦把B院附中的事大致告訴了他，瞿北辰想了想，卻問，「你決定去了么？」
「抱歉這個時ｈ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boｏk.ｃom.ｃom候打擾你。」趙老師開門見山，「這次的面試結果已經基本確定，大約這個月就會給你發錄用通知。給你打這個電話其實是為了另一件事，最近我們團的一位大提琴演員腿部受傷住院了，無法上台。但我們年前還有一系列音樂會，需要大提琴演員，所以問問你，能不能提前過來排練？當然，薪資待遇方面，我們會按外聘人員的標準……」
夏曦無語，深吸口氣。
葉萍和夏國維正在看電視，見她出來，夏國維道，「曦曦，來吃橙子。」
夏曦啞然，深深覺得這個人的確就是屬蛔蟲的，別人想什麼他都知道。
「當然可以。」那邊道，「你要是決定了，儘快聯繫我。」
顧弢眉毛微抬。
「什麼意思？」她問。
「曦曦來啦。」朱青笑眯眯地拉著她的手，「哎呀，我都覺得好久沒見你了，你出去玩回來又忙這忙那的，一直沒吃上飯。」
「你這麼想？」他說。
夏曦：「對。」
有時候，夏曦看著那些照片，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朱青笑眯眯：「客氣什麼，一家人，吃飯吃飯！」
眾人訝然。
顧弢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看著她，目光變得玩味。
葉萍：「這麼說來，下個學期，曦曦就能入職了？」
夏曦的呼吸幾乎停住，想起來。面試前有一場短暫的說明會和簽到，就是這位趙老師主持的。
片刻，他似乎感覺到，瞥過來，夏曦連忙把目光收回。
他的聲音低沉，振動耳膜。
「不要。」夏曦道，低頭吃飯。
顧弢注視著她：「如果我們靠四年積累的感情也沒有結果，那你憑什麼認為，你們靠一個月建立起來的關係不會遇到同樣的問題？」
「也還沒有。」夏曦道。
葉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