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跟我繞圈子了是不是？B院附中哪裡不好了，嗯？待遇好，離家又近。我替你打算得好好的，你呢，說風就是雨，接一個電話就全都否了！」
「曦曦，在哪兒？」他問。
「你媽一心想把你留在身邊，所以一時想不開，話重了點。」洗碗的時候，他對夏曦道，「但她都是想著為你好，你也體諒體諒她。」
夏曦掛了電話，仍然覺得心跳得七上八下，手心裏起了一層汗膩。
時方畢沒有閑聊的意思，兩人也沒再打擾。趙雯帶夏曦去領了譜子，厚厚一疊。
葉萍沒好氣：「還有什麼可說的，你看看她都幹了什麼，瞞著我們談男朋友，還瞞著我們張羅去外地！」
夏曦反駁：「那學校也是給人打工啊。」
「越牛的團壓力越大！」葉萍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累死累活排練，看著風光，還不是給別人打工？」
葉萍對夏曦去S交的態度，在夏曦的意料之中。
「媽，我說過，我不喜歡學校。」夏曦道。
這叫生活充實。瞿北辰鄙夷。
夏曦抿抿唇：「嗯，謝謝爸。」
趙雯笑了笑，搖頭，「時總監的風格就是這樣，要求高，稍微跟不上都不行。這個小號也是剛進來的，還沒適應。」
「可惜你在埃及還剩下最後兩個月。」Ahmed博士啜一口咖啡，道，「我想知道你以後的打算。」
「我想的我有什麼不知道！」葉萍怒道，「你不就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能出去闖一闖么！你以為你去外地能有家裡這麼舒服？我看你就是日子過得太好了，不識好歹！」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說了這件事。
第三小號看上去挺年輕，似乎有些緊張，演奏了一遍，仍然達不到要求。
「發微信說了。」夏曦說著，片刻，無奈道，「瞿北辰，你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m.coｍ覺得，我倆其實是不是挺像的？」
「夠了！」夏國維道，「你們都少說兩句！」
夏國維看她一眼，對夏曦道，「明天？這麼急？」
夏曦咬了咬嘴唇：「我明天過去。」
葉萍沒說話，仍舊面無表情。
夏曦看著台上，微微點頭。
瞿北辰道：「這個項目結束以後，我就會回中國。」
瞿北辰又忍不住想起夏曦來。
兩人聊了一下工地的進展，Ahmed博士道，「你整理的簡報我看了，相當不錯。不得不說，Qu，在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裏面，你的能力很難得。前兩天我和Nader博士通了電話，他也對你讚不絕口。我還打算向李博士發一封郵件，感謝他的推薦。」
夏曦不好意思露出笑容，抱了抱他。
瞿北辰看著他的目光，忽而有些赧然，抓抓頭髮，笑了笑。
夏曦的聲音有些疲憊：「在機場。」
空氣中似乎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眾人紛紛拿起樂器，片刻，鴉雀無聲。
瞿北辰知道他的意思，笑起來。
「時總監發言權挺大吧？」夏曦問。
晚上，瞿北辰回到村子里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學校有什麼不好，嗯？」葉萍瞪著她，「學校不也一樣有樂團？你平時在學校上上課，課後自己帶帶學生，舒服點比什麼不好啊？」
這些日子，他躺下的時候，腦海中總會忍不住浮現起她的樣子。習慣性地，想想她說話時的聲音，和自己在一起時的各種神氣……然後帶著白天的疲憊，一夢到天亮。
「可以。」夏曦道。
夏曦聽到這話，也按捺不住：「我不用您給我打算！媽，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您總想著給我安排這個安排那個，有沒有問過我到底怎麼想？」
看看時間，國內大約凌晨。
https://m.hetubook.com.com「第三小號。」
「當然不一樣。我從來沒想過拿教學當職業，而且S交是國內頂級的團，您不知道進去多難。」
葉萍沒理他。
瞿北辰哂然，腹誹了一下Nader，道，「是的。」
但沒多久，突然又被打斷。
瞿北辰微微愣了一下，他能聽出來，她並沒有十分高興。
「不會的，最後一場演出是新春音樂會，在年前就能完成。」夏曦道。
「你自己都決定了還跟我說什麼。」葉萍吃著飯，冷冷道。
雖然夏曦並沒有奢望她能想通，但拖著箱子下樓的時候，耳邊沒有了她的嘮叨，還是覺得空蕩蕩的。
瞿北辰訝然：「去哪兒？」
白天，瞿北辰在太陽底下待了一整天，重新核對了一遍測量出來的各項數據，在圖紙上細細補充。
兩人聊了聊樂團的事，沒多久，那個小號回來，時方畢把整個樂章順了一遍，中場休息。
「對。」夏曦忙補充，「我過去不是為了他，而且他還沒回國，前面幾年也沒住在S市。」
「哦？」瞿北辰露出笑容，「那太好了。」
「全體，十八小節。」他繼續道。
趙雯答應下來。
「嗯，是啊。」夏曦道。
圓號和大提琴聲部從第九小節開始演奏，時方畢用指揮棒慢慢划著拍子，兩個小節之後，再度敲了敲譜架，讓全體重新來一次。
夏國維頷首：「你出去以後，要自己小心。」
「S市。」夏曦停了停，道，「S交那邊，通過了。」
夏曦先到團里報到。趙雯引著她見了幾位領導，都在那天面試的時候打過照面。
趙雯：「也是。時總監前年才回來，國內的團合作不多。」
他一直知道夏曦家裡對她工作的想法，只是沒想到衝突來得這樣快。
夏國維摸摸她的頭：「和*圖*書好好洗碗。」說罷，轉身出去。
「那當然，S交花了大力氣才請過來的大牛么。」梁樂道，「下午排練那樣的還是小case，團里的人都說他是惡魔。」
「可我聽說你還沒有找到工作？」Ahmed博士道。
夜晚的村子里很安靜，村民沒什麼娛樂，早早就休息了。瞿北辰洗了澡，把手機接上充電器，上床睡覺。
「那挺好，也有餘地考慮考慮。」夏國維對葉萍道。
博士頷首：「你的理論基礎和實際操作經驗都已經積累足夠豐富，如果仍然延續舊有的方向，當然會可以在深度上再拓展一些。不過如果你想開闢廣度，換個方向是不錯的選擇。到時候如果需要我的意見，我們可以再討論。」
夏國維轉向夏曦：「不過該不會過年也不回來吧？」
但她沒料到，她會那麼生氣。
「那好的，你來到可以直接聯繫我。」
對方緊接著問，「那麼，什麼時候能過來呢？你知道，我們的日程非常緊張，二十二日就有一場，離現在不到十天。」
瞿北辰聽著她把事情說出來，輕輕嘆口氣。
梁樂很健談，對於S交的情況，明顯比夏曦更了解。據她說，平時S交缺人，一般會向別團或者音樂學院借人，但年底各大團體都忙，並且時方畢似乎並不喜歡用外面的人，寧可多出路費和住宿費讓她們這些剛剛確定的新人從外地過來。
「其實就是提前去幫個忙，還沒有正是入職。」夏曦道，「我覺得，也可以當作提前考察一下工作環境。」
夏曦：「沒有。」
「這麼大聲幹什麼，好好說話！」夏國維見兩邊情緒都衝起來，忙出面緩和。
博士遺憾地聳肩：「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不過你不打算再攻讀博士么？」
小號聲部開始演奏，才過了一個小節，時方畢打ｍ.hｅｔｕboｏｋ•ｃｏｍ•cｏm斷。
他看了看手機，夏曦並沒有給他信息。
「明天能過來么？」他沒多廢話，問道。
他伸個懶腰，拔掉充電介面，一邊穿衣服一邊把電話撥給夏曦。
工地里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
瞿北辰把燒好的咖啡拿到帳篷里，Ahmed博士正戴著眼鏡，坐在桌子前看著電腦。
「那太遺憾了。」博士微笑，意味深長，「不過你看，Qu，埃及帶給你的東西，比你想象中的更多，不是么？」
瞿北辰知道她說的是自己跟父親決裂的事，苦笑，「是啊，我倆就是一對。」
第三小號忙拿起譜子，走出去。
瞿北辰莞爾：「謝謝。」
月亮掛在窗外，光照透過單薄的窗帘，影影綽綽。
見瞿北辰進來，Ahmed博士接過咖啡，謝了一聲。
忘了么。他心裏想著，照舊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晚安。
時方畢頷首：「趙老師，請你帶她去找譜務王老師，領二十二日和二十六日演出的譜子。」
音樂廳里正在排練，是德沃夏克。指揮台上的人穿著襯衫，手裡拿著指揮棒，背影修長。他轉頭面向樂手的當口，夏曦看到側臉，認出來，是時方畢。
晚飯是在工地吃的，當地特色的燴飯。沉入地平線的太陽仍有淺淺的餘暉映著天邊，民夫們在空地了燒起篝火，熊熊的火光在暮色中溫暖耀眼。
「五分鐘。」時方畢道，「練好再進來。」
說實話，夏國維的態度，讓夏曦很是鬆了一口氣。
葉萍和夏曦互相氣呼呼地瞪著，少頃，夏曦覺得無法再跟她溝通，起身回房。
好幾聲之後，那邊接起來，背景音有點嘈雜，好像在外面。
第二天，她收拾行李離開的時候，葉萍不在家。
她知道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也不再拖延，給趙老師回電話，說自己可以過去。
住宿安排在和*圖*書樂團附近的酒店，是雙人間。跟夏曦同屋的是一名拉小提琴的女孩，叫梁樂，也是通過了面試，臨時過來幫忙的。梁樂已經畢業三年，在國外樂團的工作經驗，那天面試的時候兩人打過照面。
「小號，你們的節奏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帶著怒氣，片刻，「全體小號，第二十二小節。」
「你出發的時候，跟你媽說過了么？」他問。
龍少說，這叫思春。
夏國維看著她，苦笑，「別謝我，我也不知道這麼由著你是好還是不好。你上次說過，那個瞿北辰是S市人？」
夏曦沒讓夏國維送，自己叫了車到機場。
博士擺擺手，放下咖啡杯，卻忽而話題一轉，「我聽說，你上個月去旅行的時候，交了個女朋友？」
趙雯帶著夏曦在後排坐下，打算等排練休息的時候再見面。才坐下，忽然聽他敲了敲譜架，樂聲戛然而止。
趙雯領著夏曦走過去見面，時方畢正在喝水，看了看夏曦，點點頭。
「也許會。」瞿北辰道，「但我還沒有考慮好方向。」
第二天早晨，他起了個大早，看看時間，六點。
「來埃及工作，對於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經歷，它拓展了我的視野，也讓我接觸到了許多新鮮的東西。」他說，「但是，我的知識結構和方法，其實更適合在中國施展。」
「現在怎麼樣？她回去了么？」
「你在學校的樂團里時總監合作過么？」趙雯問。
夏曦試圖說服她同意自己去S交，但葉萍寸步不讓，兩人再度爭執起來。
「回去了。」
電話里的趙老師名叫趙雯，負責樂團里的人事和後勤，三十齣頭，說話客氣。
夏國維朝夏曦使個眼色，夏曦低頭，繼續吃飯。
「圓號和大提琴，第九小節。」時方畢道，聲音不高不低，中氣十足。
瞿北辰欣然接受：「那太好了，謝謝你，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