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二心

馮氏相信他心中有了主意,略略安心,誰知捧著茶返來,卻聽到真寧開門見山說:「先生可知,好些被裁汰的東宮屬官,大概是因為閑著無事可做,偷偷地前往宣城,去找庶人洵敘舊。」這無疑是委婉的說法,來往宣城的人並沒有那麼逍遙的心情。
「星后常說,一無所有的人期待最多。況且那李懷英空有一腔抱負,卻從來也找不到門路。這樣的人最是好用。」婢女娓娓說道:「小公主心計頗多,臨事絕不會空手而還。」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對著這樣一個小孩子說出這些話。想想甚至有點可笑。
李懷英一直有種感覺:面前這女孩子與東洛郡王、與皇后、與他見過的任何一個貴族截然不同。他毫不忌諱地開口便說:「也許是一份忠心,也許是一次投機,無論哪一種,都是陷令兄于險地的不智之舉。」
聽她這樣說,李懷英沒有沮喪,反而更加專註地望著比他小許多的女孩。他知道她一定會說出辦法。
李懷英站在門前,指著恍若人間仙闕的酒樓問真寧:「您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真寧自然不知,好奇地張望一番,搖搖頭。
她的頭緒不少,李懷英至今沒猜出她此行究竟想說什麼,慎重地回答:「懷英之志,並非王府清客。」
「為何想起去那兒?」馮氏變了臉色,「你之前不是說過,投奔廢太子絕非明智之舉?」李懷英笑笑,說:「真寧公主真是個有趣的人。她寫了一封薦書給廢太子,說我們夫婦是可靠人選,可以代為教養皇孫。」馮氏失笑:「皇孫才多大?何須人來教養?」
弟弟的舉動分明是故意,信默自然知道,可不知榮安明白幾分。他定定地看著榮安,暗自希望她一無所知,又或者已經全部知道,看了片刻才伸手推開寶劍,定神說:「胡鬧!死生大事豈可兒戲。」
榮安呆住,搖頭道:「她才十四歲。哥哥遭難,她不想著幫忙,到底想做什麼?」她忽然感到既悲哀又擔憂,抓住婢女的手說:「迷雁,這些人讓我覺得害怕……到底有誰想真正幫洵哥哥呢?你這就去宣城,去他身邊!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像母親一樣選擇輕易放棄性命!」
榮安從不願人看見自己狼狽,惡狠狠地推開婢女,問:「什麼事?」婢女猜到公主駙馬一定又鬧彆扭,快速地說:「真寧公主拜謁。」
真寧一字一字說:「你必須先做些什麼,讓他肯聽你的聲音。眼下是最好和最壞的時機——我甚至可以明白地告訴先生,一旦失敗,我不會有事,但你會死。」
榮安明知信默向來行事穩健,自己也從未覺得不妥,可是今天忽然若有所失。或許婚姻本是如此,嫁時便如寶劍擲地有聲,轟轟烈烈一響就歸於寂寂,渾如嫁了之後……她仗著一口氣撐了一夜,此刻心勁一喪,疲憊趁虛而入,瞬間襲遍全https://m.hetubook.com.com身。偏偏此時身邊沒有依靠,她雙腿一軟竟坐倒在地。碰巧婢女挑簾進來,急忙上前攙扶。
「琚星展開的酒樓。他是琚相的長子。」李懷英笑著說:「這裡有全國最好的酒和茶。因為琚星展是朝廷特準的酒商和茶商,禁酒令和禁茶令,對他無效。」
氣定神閑飄落的冬雪是一道優雅的風景,若有若無的綿綿冬雨則是一場冰冷的災難。清晨,天邊剛泛起一道朦朧的初光,立刻洇在寒透心扉的雨水中。
真寧的眼睛忽的明亮,點點頭:「小女亦有同感。與之相反的是太安素氏,他們過分安靜。」李懷英不假思索地接著她的話:「沒有弄潮的手段,怎可在風口浪尖揚帆?一動不如一靜,這道理太安素氏應該明白。」
真寧不與她計較,依然笑嘻嘻說:「啊呀,就算她是演戲,我去捧捧場又不會吃虧。」
李懷英一直恭斂眉眼,這時忍不住被這小女孩的領悟吸引,失禮地去望她。真寧依然帶著輕蔑的笑,說:「事情總是這樣——必是一個出人意表的素氏博得頭籌,然後一代不如一代,漸漸無法控制丹茜宮……母親與素璃的差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后位會落在仁恭皇後手中,是偶然的。會離開太安素氏,卻是必然的。」
走到一個冷僻的地方,李懷英拉住真寧,肅然說:「什麼也不做的人最安全,不會受攻擊和仇視,不會身處險境。然而國家已經至此地步,如果捨出性命可以讓世間有所不同,匹夫亦不會吝惜!」
她不自覺地咬住下唇,極力掩飾心中的憤恨,說:「我等娘娘醒來。」她突然執拗地想要等待,想知道這一次自己能否親眼看見那些不能詢問的秘密露出端倪……
真寧點點頭,「我記住了。」說罷就同來時一般,悄悄地走了。
說話時,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李懷英的臉。
真寧緩緩說:「我已從皇極寺回來了。既然要燒香,我自然要燒清晨第一柱。」
信默見她激動得雙頰泛紅,連連搖頭苦笑:「我所說的不可兒戲,是勸你不要隨隨便便拿我們的性命開玩笑——恐怕你還沒傷琚相一根頭髮,我倆已同你哥哥一樣,莫名其妙失去所有。不要意氣用事。」
「最近事情太多,恐怕我已眼花繚亂。」
迷雁鄭重地一拜:「遵命。」
門外懸的兩盞燈籠早早就被馮氏熄滅,此刻她只好努力辨別陰暗裡的小小身影。那人見她認得吃力,先笑起來:「夫人真是勤儉持家,這種天氣也不捨得多點一會兒燈。」
不過,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宣城和相府,這深宮中病怏怏的女人,還能怎樣興風作浪呢?真寧這樣想了想,也就不再較真。她怏怏離去時一度回頭去看丹茜宮。即使換了主人,總有些東西一成不變——惱人的安靜,惱人的敷衍,惱www•hetubook.com•com人的無視……惱人的丹茜宮!
她到底又在打什麼算盤呢?真寧煩躁起來,左顧右盼也沒看出什麼門道。
馮氏回過神來就顯出慌亂,不知該先行禮,還是先去看看門外是否有大隊人馬送這小公主前來。真寧笑嘻嘻牽著她的手一同走進房中,問:「小女家中走不開,許久沒來走動。夫人可曾惦念?」她不願以公主身份交談,但馮氏不敢太過隨便,一時訥訥地說不出話。
明德書院的晨誦從不因陰晴雨雪而耽擱。一片朗朗書聲伴著冰涼細雨,所聞所感令心境也清靈。
李懷英當然知道。「她想讓我依靠她的力量。不,應該說,是她希望我能變成一股可以讓她依靠的力量……」他稀里糊塗地說了些馮氏聽不懂的話,傻乎乎地笑著搖搖頭,就坐到桌邊去寫假條,對妻子說:「趕快收拾東西吧。」
信默沉下臉走入暖廳,榮安立刻急急地迎上前質問:「你昨晚到哪兒去了?」信默發現她雙眼通紅,一定是徹夜未睡。他瞧瞧她手中提的劍,柔聲問:「這是做什麼?」他的聲音穩定和緩,每一次都能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于無形。
然而她還未開口求見,便被人客客氣氣地擋住。那名叫做宋之惠的宮女說,皇后喝葯之後睡了,尚未醒來。真寧望了望死氣沉沉的丹茜宮:崔落花與白信則面色嚴峻站在門外,同真寧行罷相見禮,依然返回原地,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肯透露。
真寧悚然變色,一股怒氣上沖,拉著李懷英就走。
李懷英嚯地站起來笑了一聲:「不知草民是否有幸請殿下去外面酒樓喝上一杯?」真寧摸不准他的想法,默默微笑點頭。他們也不跟別人說,兩人徑直開了後門走上鬧市,默默無語地一直走到了京城最熱鬧的富華樓。
真寧今日做完一件大事,腳步也變輕快,丹茜宮飄出濃重的藥味也沒有讓她皺一皺眉頭。
宋之惠沒有說一個勸她離開的字,轉身去取了一把椅子,畢恭畢敬地請她坐。真寧被她安穩坦然的態度弄得發不出脾氣,帶著滿臉嫌惡坐下來。
信默回家時發現有人已經等他等得不耐煩——信端不待哥哥先行換去雨水打濕的袍靴,一路跟他走入內宅。「二哥,上次拜託你的事,至今還沒有眉目?」他的語氣生硬,微笑里多多少少有些嘲諷,彷彿已經知道所求之事必定無果。
真寧冷笑道:「那倒真值得一試。」
榮安怒極而笑:「好呀,你去演你的孝女吧!休想拉著我一起。」
過分的安靜終於讓真寧不自在,她站起來走到窗下徘徊。當丹茜宮的主人還是她母親的時候,這種宛如竊聽、有失公主身份的舉動,決不被允許。可今天沒有人攔她,似乎這裏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又好像,他們根本不在乎她。他們雖然站在宮外,全副心思仍留在裏面。只有一個人能讓和_圖_書他們緊張,就是沉睡的皇后。
「什麼意思?」信默頓住腳,嚴厲地看著弟弟。
「宣城。」
真寧的儀仗剛剛離開榮安府上,榮安立刻喚來一個打扮非同尋常的婢女,問:「這丫頭跑到哪兒去晃了許久?」
「您知道這裏一壺茶要多少錢?」李懷英說:「我從不知道。但我聽說,最好的茶要三十萬錢一壺。而酒,價值千金!琚家從不讓人真金白銀送上門,誰敢送禮上門,一概打出門外。可是——真想求相爺辦事的人,只需來這裏買幾壺茶、幾杯酒喝,日後自然心想事成。」
馮氏弄了幾個像樣的小菜,來到房中卻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她正慌張,又見他們一前一後從外面回來。真寧不再提留飯的事,草草道別,臨走忽然問:「先生,你見過仁恭皇后。你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說著說著,兩人走到了暖廳窗外。信端呵呵冷笑道:「反正,我們家還有你。你現在可好了。」
馮氏更加奇怪:「我們又沒有什麼親戚,去哪裡?」
可這孩子,又不像是別的孩子——她的雙眼閃亮,彷彿藏著能將一切付之一炬的火焰。
真寧過去僅有一次與他倉促照面。那一刻馮氏本來要為她引見,可是她被沖入書院的宦官戳穿公主身份,李懷英當即跪倒,他們彼此連面孔也未看清。
真寧笑嘻嘻說:「皇后病了。我去皇極寺為她祈福。」
丹茜宮靜得像一座空城。
馮氏一聽這聲音就驚了,愣愣地不知該怎麼辦。反而是那笑盈盈的小姑娘不待她謙讓,邁進門來問:「夫人不願賜碗茶嗎?是不是怪我好久沒來拜訪?」
馮氏聽他們說的事情沒有一件簡單,越聽越是如坐針氈。猛地聽到丈夫向真寧表露志向,她驟然察覺一種危險,緩緩地向李懷英說:「最近外面多事。殿下在此處耽擱久了,我擔心……」「夫人不必多慮。」真寧坦然笑笑,「小女還想叨擾一頓午飯,還需勞動夫人操辦。」馮氏聽了頓時發愁。
信默應付兩句,所說的無非是來來去去那幾句:近來大事太多,朝中也有些混亂,人事變遷尚不明朗。此刻去求人辦事,時機不是很好。
皇后是不是睡得太多了?真寧忽然發覺,最近總是被告知皇后喝葯之後睡著了。
馮氏一直當她是個半大的孩子,聽了這話心卻莫名地顫了顫,不自覺地抬眼去看真寧,眼神略顯異樣。真寧已知自己失言,偏偏馮氏毫不避諱地表示發覺了她失態的一剎。真寧畢竟是個女孩兒,臉上掛不住,生硬地向李懷英說:「小女心中有一大惑,請先生賜教。」說罷與李懷英先後走入屋中。馮氏在丈夫後背上輕拍一下,李懷英轉身看見她不安的樣子,笑著說:「煩勞夫人張羅茶果。」
李懷英仔細地想想,說:「面有絲竹之清和,心懷金石之鏗鏘。」
此刻才算與他真正相見。真寧微微露出笑意:「hetubook•com•com好年輕的先生。」
李懷英卻聽出真寧的意思是讓馮氏早早離開,他向妻子微微頷首,示意她去準備。馮氏剛走,真寧又重拾舊話:「先生想的不錯。無論是王子還是平民,依賴素氏絕不是萬全之舉。」
「殿下與娘娘同在深宮,為何想起問外人?」
可榮安今日並不買賬。她倒提了劍,將劍柄向他胸前一戳,聲音有些嘶啞:「你要是還自稱男人,就拿著這把劍,跟我一起去殺了琚含玄!」信端見狀短促地笑了一聲,旋即收斂神色說:「公主有大事與哥哥商量,小弟不敢多擾。」
馮氏正指使書院老雜役搬花入窖,忽然聽到後院門響。敲門的人趕個大早,應該有特別的緣故。可是敲門聲從從容容,又不像有急事。馮氏一邊納悶一邊開了門。
榮安大驚:「她當真看中那塾師?」
馮氏忽然咳了一聲,真寧收起想說的話,善意地看著馮氏問:「夫人是不是剛才受風寒?」
真寧淺淺地笑起來,模樣十分精靈可愛。「先生的志向,我大概能猜到。書院教書度人,不過是謀生。先生真正需要的是一展宏圖的機會。」她慢條斯理地說:「自從因緣巧合遇到先生,我才知道天下的確有這樣一種人。遺憾的是,我的父親卻像是根本不在意你們的存在。」
「還是明德書院。」
馮氏愈加心驚膽顫,試探著問丈夫:「公主來得好蹊蹺……」他不答話,有心事似的沉思一陣兒,忽然說:「你準備幾件行李。我們要出一趟遠門。」
婢女連忙說:「有鑾駕扈從護衛,應是從宮裡來。」榮安聽了這話稍稍安心。她回房稍稍妝扮,仍掩不住憔悴神態,想到妹妹也許察覺她與信默不諧,不禁有些懊惱。見到真寧也是眼圈泛青,她又有些驚奇:「你竟想到來探望我這個姐姐,還挑在天氣不好的大早。是不是宮裡又出事了?」
她說話時目不轉睛望著他。他這時候才隱約感到她的意思,真想不到一個小女孩的心思也如此難以捉摸。
「誰同你兒戲?」榮安好像根本沒察覺有白信端這號人物來了又去。她直直地望著丈夫厲色道:「琚賊閉塞聖聽,混淆黑白。先逼死我母,又構陷我兄。他還不死,才是大事!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兜攬天下嗎?拼上三千飛虎衛,我不信取不下他的人頭!」
榮安氣鼓鼓瞪著妹妹,聽她還有什麼話。真寧很快喝完茶,客客氣氣地說:「想請姐姐幫個忙——我的鑾駕扈從暫時留在府上,一會兒我回來就帶回宮去。」
「一個窮酸書生有什麼可利用?」榮安鄙夷地哼一聲。
榮安吃了一驚,脫口把心裏所想一股腦問了出來:「她怎麼來的?該不是又微服偷跑出來吧?再被皇后羞辱一次才甘心嗎?」
馮氏心中忐忑不安,猶豫著點點頭,立刻走出門讓老雜役放下手邊的活兒去喚李懷英。真寧跟著她走到屋檐下,望著那些花說:「不和圖書過是些雜七雜八的品種,夫人如此呵護真是有心。」馮氏斟酌老半天,吞吞吐吐地說:「雖不是名品,可栽培多年用心良苦,怎麼捨得放在冬雨里打壞了。」
「你要去哪兒?」
「他是一個廣開聖聽的君王。可惜,他問遍周圍的人,聽到的也只是一種聲音。」李懷英感慨地說。真寧連連點頭:「我很想讓父親聽到你的聲音。可是……我的父親,是一個你完全無法想象的人。即使最親近的人所說的話,他也不會輕易當真。」
真寧沒有想過一介婦人也有機智。她過去總聽馮氏惋惜丈夫懷才不遇,還以為有天自己慷慨提供門路,他們夫婦一定感激涕零。沒想到今日還沒開口,已被人婉拒。真寧想,他們一定是風聞太子出事,唯恐避之不及。她心中不痛快,臉上也隱隱騰起一層薄怒。
榮安張口結舌瞪著他,最後嘆了聲:「男人活到全無意氣,還有什麼意思……」信默沒生氣,無聲地笑了笑就入內更衣,留榮安獨自一人在寂靜中默默站立。過了一會兒,她悵悵地把一對寶劍撇在地上。
信端嘿嘿一笑沒說什麼,態度並不友善,但也沒有更多的抱怨。白家兒子該有的自覺,他一樣不缺,不會不知分寸地糾纏。
鏘啷一聲大響之後,周圍靜得令人心寒。
真寧含笑搖頭:「先生呀,素氏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麼神乎其神。你太高估他們。若是素氏個個拔尖,為何沒有一家能把持丹茜宮超過四代?」
不知幾時,她一想起這三個字,悶在胸中的氣,就悄悄纏成一個死死的結。
一股冷氣由真寧腳下竄上腦門。
榮安一聽就豎起雙眉,怒道:「皇後幾時變成你親娘?她生病還不知是不是又在演戲,你就忙著獻殷勤。同胞兄長蒙受不白之冤,你卻忘了么?」
真寧不緊不慢地回答:「訪友。」
啊,以前也有過這樣的陣勢,這樣的借口!「皇後娘娘在午睡」——母親在時,也曾經用漫長的午睡推搪別人。有時榮安和真寧想要等她醒來,卻總被狡猾的宮女騙到別處玩耍。後來……後來的謠言讓真寧覺得既噁心又丟臉。
婢女卻笑道:「有沒有看中他,奴婢看不出來。是不是想利用他,奴婢倒是瞧出來一丁點。」
真寧毫不見怪,依然握著她的手親熱地說:「小女今日特來求見懷英先生,不知夫人可否將先生速速請來一見?」
她呼了一口氣,鄭重地向李懷英說:「同樣,以後它會屬於誰,仍是偶然。今日的后家早晚被趕出丹茜宮,卻早已註定。」她仿若無意地添了一句:「前陣子聽說先生與東洛郡王走得很近。為什麼拒絕了郡王邀請?」
馮氏過去待真寧倒也得體,自從知道她是公主,反而失去主意,見惹惱了公主,也不知該賠禮還是該改口說些好話。李懷英這時候匆匆地回到後院,順手將連通裡外的門緊緊閉上,幾步來到真寧跟前以君臣大禮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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