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你是在戀愛,還是在練愛?

聽他把「許總」兩個字咬得很重,江菲沒來由地紅了紅臉,「怎麼?不行嗎?」
作為許彥霖的男友,開那樣的普桑,的確挺丟臉的。
轉頭看到這樣的深夜,公交站台上還有零落的幾個人在等車,心裏又平衡些了。
可他們似乎不需要這種磨合。
她是貧困一族,可至少還有房有車,哪怕是背著貸款的房,時常熄火的車。
她試著把一份廣告草案發過去,開頭的稱呼的確用了「原智愚」三個字。
當然,原智瑜是聰明人,他懂得怎樣在為公司謀取利益的同時也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在他為公司創造的效益成倍增長的同時,他自己也名正言順地擺脫貧困,有了不需要還房貸的房子,以及不會隨時熄火的車子。
「哦……好,好。」
再不然,賣掉它,再去買輛舊的對付幾個月?
江菲不以為然,「好好的誰重做系統呢,還和原來一樣打著字啊!」
這人總有辦法把她氣得七竅生煙,「喂,你個榆木腦袋別做白日夢了!我已經和許總在交往了。你有點良心的話,呆會有空就和許總解釋一下,別讓他誤會我。否則……哼哼,有本事你一輩子別戀愛!搗蛋呢,誰不會!」
江菲和許彥霖交往後,罵原智瑜的頻率明顯變少了,以至於小秦很奇怪,問她:「菲兒姐,你的電腦是不是重做系統了?自動識別不起作用了嘛!」
他沒把她的這種兇猛當作缺點,反而當成一種張揚的個性來欣賞,甚至鼓勵。
找一個愛自己的青年才俊告別單身,是所有女人最初以及最終的夢想。
江菲老老實實答道:「我車壞了,正想搭你車回家呢!」
原智瑜怔了怔,忙移動滑鼠,把頁面關閉了,若無其事地點開一份資料,嘿嘿笑道:「我正在等一個客戶發來的設計指標,誰在翻老郵件了?」
「女人,晚上應該有空吧?」
這天她和許彥霖在一間西餐館吃晚飯時,忍不住便問他:「你難道不覺得,我開這樣的車有點……太兇猛了?」
可江菲看著原智瑜閉著眼疲憊地靠在椅座上時,忽然便想起這事不該由她來做。
過了一個紅綠燈,接著又是一個紅綠燈,江菲不時地追問原智瑜往哪邊走,原智瑜要麼不答,要麼用手指一指前面,迷迷糊糊地吐字:「東……東面。」
「這不是在公司里,叫我伯母就行了。」杜雅薇利索地把一盤尖椒鴨柳盛好,笑道,「這幾年身體不如以前,把很多事交給了老譚吳捷他們,才和阿姨學著做些家常菜,也算是一種特別的休閑方式。說起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爭強好勝,一心撲在工作上,哪裡肯下廚做這些瑣碎事兒?倒是彥霖獨立慣了,中餐西餐都能做些。你們什麼時候想自己煮飯吃了,讓他下廚也一樣。」
那人喚她,慢慢從自己的賓士中走出,走了過來。
許彥霖道:「你特地跑去和凝凝吃晚飯,一定有些私房話說,所以我不想吵著你,就在這裏等著了。」
再比如,江菲。
江菲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原智瑜皺眉,然後大笑:「小晏,怪不得有人會說男人賤,都是你這種人招來的吧?人家不罵了,這還嫌寂寞了?」
江菲開始後悔不該為了貪圖方便想著搭原智瑜的車。
江菲的臉忽然激動,抗辯似的抬高了聲音:「漢蘭達也不是什麼高檔車吧?我只是暫時借來開開而已,等我有錢買了新的,早晚會還回去。」

「江菲!」
何況,這種體積超大的車型由高挑漂亮的女性開起來的確很拉風,甚至很剽悍。每次江菲從車中跨出時,幾乎都能發現路人的側目而視。
「哦,確定是客戶在抗議虛假廣告?」
原智瑜深感這話切中肯綮。
原智瑜眼睛一亮,看著小晏走出去,立刻拔打江菲的內線。
看來許彥霖早就安排人手特別關注著競爭對手的一舉一動了。
並且,天天小吵小鬧慣了,他很不願意她因為另一個男人而改變自己,讓他失去了生活中這一另類的興趣而已。
他正在深層次地剖析自己最近的異常時,小晏已拿著他的一疊文件向外走去,邊走邊提醒他:「老大,別忘了晚上和龍鼎的飯局。」
許彥霖微笑道:「研究了一些資料,下班晚了些,在外面吃了飯,就想著過來看看你。」
月亮很大,很圓,像畫在一幅巨大的黑色背景上,漂亮得不真實;許彥霖的俊秀面容溶在月光下,也有些模糊。
只是江菲忽然發現,自己這位「學弟」,比她想象中還要聰明許多。雖說是留學回來,可他並沒有拋棄在國內可能比學識更重要的人情世故和交際手腕栗。
原智瑜便笑了起來,「其實以你的貢獻,讓公司給你配輛車也不為過。車型適合你,也證明了公司領導關心下屬,了解下屬的喜好,這也很正常嘛。對了,你的郵件我收到了,呆會我把宸華集團的招標資料發過去,技術那一塊和_圖_書,多半還是得江大設計師出手了。」
許久,她飛快地把收件人的最後一個字改了過來,才鬆了口氣般發送出去栗。
大概打算不認識路時,再打電話問甄茹茹吧?
原智瑜疑惑:「咦,你還準備還回去啊?」
原智瑜笑了笑,「行,包括區區在下在內,追江大小姐的男人不是排了兩火車皮么?我只是第一次發現有人稱自己男友為某總……我說江菲,你到底是和許彥霖談戀愛呢,還是許總談戀愛?」
優美的弧線劃過,水筆利索地投入筆筒,晃了幾晃,立刻歸於平靜。
原智瑜嗤笑,「男人么,上半身是素質,下半身才是本質。只要你們這些笨女人,才去看什麼狗屁素質。那些人模狗樣的素質都是哄哄你們這些女人孩子的,懂不懂?」
可他認識她快五年,不代表她也認識他快五年啊!
江菲疑惑地低下頭,才注意到原智瑜發白的臉,失色的唇,還有濃烈刺鼻的酒氣。
江菲慌忙關了頁面。
原智瑜給喊得一哆嗦,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本來便已奔騰著的胃部更是吃不消,彎了腰便吐了出來。
羞愧和惱恨,不知從哪裡爬了出來,像眼前剛開始著手畫的一幅設計圖,線條越來越多,卻忽然沒了頭緒,想不出該往哪裡延伸。
一路安靜,原智瑜連哼都沒再哼一聲,睡得很香甜,估計連做夢也夢不到江菲的小算盤。
許彥霖……
江菲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不安。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
莫非她腦子短路了,才突然對原智瑜那麼客氣?
或甜美,或性感,或溫柔,或嬌俏,每一個都比江菲更像女人,更合適做女友。
等公交的時候她似乎看到某處出口傳出的笑聲有點耳熟,轉頭打量時,只見來來去去的人群穿梭如織,再也分辯不出是哪裡傳出的聲音了。
許彥霖搖了搖頭,凝視著江菲,「擔心了?」
明天得按五星酒店的標準和他收費!
片刻之後,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步履不穩地晃到一輛黑色凌志前,打開車門,卻只扶著車,久久沒有坐上去。
更準確的說,她還沒開過那麼好的車。
成為許彥霖的女友后,江菲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怎麼,難道你不喜歡?」
「我們……認識時間不短了吧?」許彥霖側過臉,眼睛明亮得好像可以看透人心,「如果算上大學里,這都認識快五年了。回國這段日子雖不長,可我們在一處上班,還有什麼不夠了解的?」
掛了電話,江菲慢慢回味著他的話,怎麼著都像在說:「有區別,有區別!」
小晏連忙擺手,「這樣的我可消受不起!不過……不過……」
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許彥霖都無可挑剔,江菲都是中了超級大獎的那個。
「怎麼,忘了龍鼎的陳經理了?人家可沒忘了你呢!約了我談事,又是指名讓你去商議,說還有細節想改動。」
江菲顧不了他了,向許彥霖堆起笑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可有時候社會公德也要用物質基礎來做支撐的,就像慈善大使的稱號從來只是富人的專利一樣。
其實…栗…
她好像很沒社會公德心,一直在為地球臭氧層的破壞做著貢獻。
狠踹輪胎幾腳,江菲拎了包,步行前往公交車站。
他會被叫作「袁大頭」這種銀元的別稱,就是因為他的確有能力為創媒和他自己帶來相當可觀的經濟效益;可惜遇到江菲,他似乎大部分時候只能乖乖當她的冤大頭竣。
她有些懵。
江菲咬牙切齒:「問你地址,你說你家住在中山陵!我直接把你扔大馬路上了,許總可憐你,這才從你家茹茹那裡問了地址,親自把你送回了家。」
不是么?
練愛?
江菲懊惱栗。
喝酒,賭錢,甚至流連在放縱聲色的娛樂場所,很多時候,並不僅是在享受,或根本就不是在享受。
江菲目瞪口呆栗。
「不是我,你好好謝謝許總吧,是他送的。看看你這頭豬肥成這樣,估計把你弄上樓也不容易。」
「喂,喂,原智瑜,原智瑜……你這冤大頭,今天把我當成冤大頭了?你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車,讓你在馬路邊過夜?」
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也能被江菲扯到一起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這個女孩到底是太聰明了,還是太笨了。
「晚上?什麼事?」
可惜他並不是真的死豬。
戀愛?
「兇猛?」許彥霖被她的用詞逗樂了,「沒錯,好像是挺兇猛的,就和你的人一樣。」
江菲自認臉皮算厚的,可聽了還是臉紅,「嘿嘿,我們這才交往多久,現在就說這個……也太早了吧!」
撕開封口,文件上的黑體標題立刻抓住他的眼球。
許彥霖笑了笑,走到沉睡的原智瑜跟前,從他口袋裡摸出了手機,翻了兩翻,撥出了電話。
於是,江菲感慨,「也許……我們以後真的會過得很開心。」
他只是覺得肯把自hetubook.com.com己男友讓給好友的女人傻得可愛而已;
市場部辦公室里,原智瑜忍不住側頭看看自己的手臂和肚子,實在沒看出自己哪裡肥又有哪裡像豬了,只得嘆氣:「好吧,大概我真的醉糊塗了,我怎麼隱約記得是你送的啊?」
但她滑鼠移動到發送按鈕時,又遲疑了。
「難道不是?」小晏指著電腦屏幕,「從上班起,郵件頁面就一直開著吧?」
「難道是我?」
「好……」
他將那朵花放到江菲手裡,「不過我做夢時常會夢到含笑花的那種香味,你知道為什麼嗎?」
想想也是,不然人家怎麼一回南京,老媽就放心把公司那麼一大攤事交給他,而她業務水平再高再強,也只是技術部一個小小項目主管。
天地良心,那只是因為原智瑜個子太大睡得又太沉了,她不得不藉助一切能藉助的力量把他弄下車來而已!
這還叫沒醉死過去?
在黃朦朦的路燈下,江菲從反光鏡里看到了自己這輛破普桑一路冒的黑煙,背上直往外冒汗。
她能交上這樣的男友,前世里一定鋪路修橋做了幾十年的好事。
「你覺得呢?」
江菲推著原智瑜高大笨重軀體,放開嗓子連吼帶罵,卻發現一切已是徒勞。
她撥了內線過去,「冤大頭,你沒醉死過去嗎?」
哪怕上一刻把人家墳里的老祖宗都問遍了,下一刻還能笑嘻嘻地拍著肩和你稱兄道弟。
這時,江菲便已把下午的事拋到腦後,笑嘻嘻地拍住原智瑜的肩,很是親熱地喊道:「喂,智瑜大哥!」
許彥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只是嗅了嗅花香,苦笑道:「嗯……香蕉……也許吧,的確像是香蕉的氣味。」
他暗戀她,她可從來不知道他!
許彥霖已走了過來,低頭看向車中的人,「是……原經理?」
原智瑜皺眉,神情更是疲倦,「和你說你也不懂。他們幾個都給我灌醉過,今天他們就是有意想灌我一回,我呢……就讓他們贏一回吧!就像和他們來二八杠一樣,輸比贏好。」
市場部辦公室里,原智瑜也正對著郵箱里那個毫無訛誤的姓名發獃。
好像寫錯了名字就是做了虧心事,真的對不住原智瑜一樣。
原智瑜眼皮都沒抬,隨手向東指了指。
他在明裡暗裡縱容著她的囂張,銳利,和一往直前。
但他最終卻將手機摔在桌上,抓過剛剛送來的一疊信件翻閱。
有同行遇到麻煩了?
她的手一松,原智瑜跌回了座位上,很不舒適地呻|吟了一聲,在椅背上蹭了兩蹭,繼續做他的死豬。
江菲精神一振,立即跑了過去。
許彥霖並不和她計較,取了自己的車鑰匙遞給她,「你明天開我車上班吧,我送原經理回家,然後直接打的回去。」
「哦……哦,喜歡。」
愛字太廉價,說出口也太簡單。
據說,兩個人的相處都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磨合,而愛情則是磨合中的潤滑劑。
原智瑜笑著回答:「可能他想研究一下江大美人關於細節的愛好吧?我說江菲,你就開著你那輛漢蘭達去吧,順便也讓陳經理見識見識你男友的大手筆,和你江大小姐的獨特品味吧!」
生活工作本就煩惱,他實在沒必要為所謂的愛情自尋煩惱。
據說原智瑜從小學時候就開始偷他爸爸的酒喝,從小的天份加後天的磨練,他的酒量在創媒公司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他說著,又望向了昏睡著的原智瑜。
「好的,我記下了。謝謝甄小姐。」
江菲頓住自己的動作,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許總!」
「那就行,下面該怎樣做就怎樣做吧!對……鬧得越大越好。我不會虧待你們,到時直接到小趙那裡領報酬。」
原智瑜嘖嘖稱嘆:「我正奇怪手機上怎麼有撥給茹茹的電話呢,如果是我自己喝醉打了茹茹的電話,讓你誤會我和她舊情復燃,我想追你不是更沒指望了?」
江菲氣不打一處來,看來只能把這男人當成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了。
原智瑜砰地把車門關上,直起身來向她笑了笑,「正想著要不要打車回家呢,你來得正好,送我回家吧!」
「哦,哦……」江菲抬頭看著十樓自家黑黑的窗戶,「怎麼不打我電話呢?我就早些回來了。」
被許彥霖這麼橫次里插一腳,怎麼看怎麼鬱悶……
她攤攤手,向許彥霖問:「不然,我拿這傢伙怎麼辦?」
上半身素質,下半身本質?
如果愛情不足以支持兩人磨去可能傷害對方的稜角,便可能消逝在這種磨損中。
當許彥霖只是許彥霖,而不是總經理,不是千萬家產的繼承人時,江菲你還會接受他嗎?
原智瑜打著呵欠回答:「沒死呢!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輸比贏好?」江菲認定這人醉得不輕。
江菲很驚訝地發現,杜雅薇這位商界少見的女強人,居然親自下廚和阿姨一起做飯。江菲很尷尬地上前幫忙,然後很尷尬地告https://www•hetubook•com.com訴杜雅薇:「董事長,我不會做飯。」
許彥霖抬頭望一眼江菲那「大得很」的房子,沒有說話。
勞心勞力一整天,讓她再去擠公交,她可不樂意;但想要買新車,實在是力有未逮。
縱然不安心,想說不喜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笨到把送上門的車子往外推,她就不是江菲了。
只是,他喜歡的明明是花,怎麼就給說成了喜歡的是水果了?
便是給叫聲大哥,也不至於倒胃成這樣吧?
他嘀咕一聲,搓著掌心的水筆,然後套上筆套,往前面迅捷一擲。
「那是當然。」許彥霖的笑容溫和自信。
原智瑜嘿嘿地笑,嘴角彎著的線條有著清晰的弧度,卻並不像真的在笑,「是,輸比贏好。我輸了,公司就贏了。大額的訂單並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他是因為愛她的人想著和她結婚;而她卻是因為愛他的各方面條件才想著和他結婚。
「嗯,我不懂,我什麼也不懂!」江菲答道,「你厲害,你精明,你懂得為人處事,手段圓滑,怎麼也能喝醉成這樣?」
她嘆口氣,只能坐上車去,一邊倒車,一邊問:「冤大頭,你家住哪裡?」
小晏吐舌,「我賤?那是誰有事沒事就在翻郵件,看江菲以前發來的郵件?」
許彥霖微笑,低頭喝了一口橙汁,才答道:「有人遇到麻煩事了。不過不是咱們公司,放心吧!」
和江菲的鬥嘴屢戰屢敗之後,原智瑜便已信奉了好男不和女斗的金科玉律,好脾氣地順應著江菲的話頭,笑著說:「那是,我的車和我的人一樣老土,雷著了江大小姐真是罪過!幸虧江大小姐的車不雷人,開出去絕對不會丟臉,更不會丟許總的臉。」
她說這話時,許彥霖正抱著肩站在廚房門口,乾乾淨淨的白襯衣一塵不染。
最終,她調轉車頭,徑奔自己家。
江菲很是懷疑他有沒有看清前面的路,只得硬著頭皮往前開著,同時催促原智瑜:「冤大頭,把安全帶扣上……冤大頭,原智瑜,扣上安全帶!」
小晏和他嘀咕:「老大,果然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啊!瞧瞧,江大美人一勾搭上許總,連罵都懶得罵你了!」
江菲接過鑰匙,問:「那你明天開什麼車?」
其實他只是有一點點動心,所以現在會有一點點煩躁而已。
也許,這就是那天他看到江菲和許彥霖約會,無論如何也去湊熱鬧的原因吧?
吃過飯,江菲有機會和許彥霖一起在樓下的小花園漫步時,她忍不住問道:「你真會做飯?」
可就是真的虧欠了他,這麼多次明爭暗鬥下來,也該習以為常了吧?
「呃……」江菲還是遲疑,「我好像不會開你的車。」
路邊有酒店,可江菲不知道把這麼個醉漢扔在酒店裡是不是合適。
比如,原智瑜。
何況這人瀟洒帥氣,性情溫和,兼具有貝的財和沒貝的才,不但可以確保一世生活無虞,甚至可以確保後代擁有良好的遺傳基因,繼續把父輩的財和才發揚光大。
可她向左瞧瞧,並沒看到甄茹茹等原智瑜老女友,右看看,也沒看到什麼純潔美麗的女大學生向這裏多看一眼。
也許,吳捷是正確的,充分的信任和高額的獎勵,換來的是原智瑜這些人不分白天黑夜的盡心回報。大筆大筆的合同,就在他們不經意的觥籌交錯間塵埃落定。
江菲氣急敗壞,道:「到了!我們到紫金山了!你別告訴我你住在中山陵裏面!」
許彥霖摘了朵那象牙色的六瓣小花瞧了瞧,笑道:「這是含笑,我們中國古時候就有的花兒,據說躲在葉子里半張花瓣的樣子很像美人含笑,所以就叫含笑了。你不記得了?以前你們女生宿舍門口便種了兩大叢這個花,我每次去開水房或校內餐廳時,都會從那裡繞一圈,對那香味就很熟悉了。可惜後來去了國外,就很少見到了。」
這時,內部QQ跳了,是原智瑜的大鬍子頭像。
許彥霖很盡責地找了人去修理江菲那輛普桑,然後開回來的就成了這個龐然大物。
望著原智瑜沉醉里歪向自己這邊的面容,江菲的嘴張了張,居然難得地沒有開口駁斥。
他懂得怎樣在剛剛接手的公司中樹立自己的權威,也懂得怎樣在變幻莫測的商戰中最大可能地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公司。
江菲的老家在蘇北,家世很尋常,父親在一家國企當了大半輩子的車間主任,母親則在鎮上開了間超市,十年沒挪地方,要說起來,和許彥霖這樣有著留學背景的富二代並不般配。
回答很艱難,解釋很牽強,看起來江菲很心虛。
算算房貸還有十個月該還清了,也許一年後,她能付個首付,先開輛新車回來吧?
上一刻暴跳如雷,下一刻連為什麼吵起來都想不出。
江菲走向樓道時,注意到許彥霖手中依然握著原智瑜的手機。
許彥霖沒給嚇倒,他聳聳肩,切著眼前的牛排,泰www.hetubook.com.com然自若地說道:「我認識你時你就很兇猛,我不希望和我交往了,便讓你拋開你的兇猛。如果你沒有這樣張揚的個性,也許就沒有這樣引人的才華和氣質。」
目送許彥霖開著原智瑜的車子離去時,許彥霖從敞開的車窗向她揮了揮手:「江菲,時候不早了,先快上樓吧!」
「我媽那裡還有車閑著,明天讓司機開過來接我上班就行。」
聽來是個好主意。
「我嗎?」
即便狠狠地在他肩膀手臂捶打幾下,除了能發出幾個聽不出任何意義的單音節,原智瑜已與死豬無異。
點開,只有寥寥數字:「你在戀愛,還是在練愛?」
很多時候,人們都在指責甚至暗中嫉妒著市場部這些人的無組織性無紀律性,根本沒法看到他們懶散背後的努力。
通話完畢,他向江菲晃了晃手機,微笑道:「這不是有地址了?」
她總不能真的把他踹下去,開著他的車回家吧?
總算她不是最窮的一個。
難道他還真的喜歡她?
「不過什麼?」
練習愛情?
許總……
此刻他喝醉了,出現的怎麼也不應該是她呀!
「我愛你,江菲,你相信么?」他喃喃自語,「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你這個潑婦!」
第二天上班后,江菲留意市場部動靜時,發現原智瑜居然準時刷卡上班了。
她有些不可思議:「你喝醉了?」
「不過……我總覺得老大你應該能收伏得住她!再怎麼著,公司里人人都知道她和你交往,被許大公子這麼橫次里插一腳,我怎麼看怎麼鬱悶。」

他翻著自己的手機,尋找著女性朋友中可以約會的對象竣。
江菲嘿嘿一笑,「不擔心,就是有麻煩,應該也難不倒我們許總經理。」
江菲硬著頭皮說道:「有區別么?」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她這樣說著,又覺得自己矯情得近乎虛偽。她和許彥霖交往的最終目的,的確是打算把老闆變成老公,但面對許彥霖的態度,不由不覺得慚愧。
可她翻了翻最近好幾封電子郵件,「原智愚」赫然變成了正正規規的「原智瑜經理」了。
許彥霖各方面的條件無可挑剔,而且把她的缺點當成優點在欣賞著。
不對,得翻倍,半夜三更,這傢伙打算折騰死她嗎?
可江菲確信自己只是很無奈。
尷尬地咳了一聲,江菲指著身畔一叢圓圓的綠色灌木轉移話題:「這是什麼花兒?聞著還真香!」
許彥霖雙手插在衣袋裡,不置可否。
原智瑜應了一場,揉了揉被江菲的咆哮聲震得疼痛的耳朵,將腦袋轉向另一邊,深深地呼一口氣,居然打起了呼嚕。
而他,世俗得也太久,早就在沒完沒了的戀愛里麻痹,苦苦思索愛或不愛,實在有點幼稚。
他依然沒追問,但即便是江菲,都覺得自己的確有義務解釋一下。
也許四處都是問題了,並且沒有一個問題是江菲可以獨自解決的。
「許……許彥霖,這也太貴重了吧?」
可她中午才接受了許彥霖的玫瑰,表明了願意交往的心意……
江菲瞪圓了眼睛,「沒交警就可以不管交通規則了?瞧你這素質?」
而現在,壓得她有點透不過氣的,卻是許彥霖送她的一輛漢蘭達。
「喂,是甄茹茹小姐嗎?我是原智瑜原經理的同事。他喝醉了,我正準備送他回家,可不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他的住址?」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心腸還不夠硬,不夠毒,就像大學里她只是把男生的頭打破,並沒有把男生的腦漿打出來一樣,她還是肯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哪怕是仇人。
有些人么,罵歸罵,吵歸吵,有了麻煩事還是可以放心大胆求助的,代價說不準只是一碗四塊錢或六塊錢的鴨血粉絲湯。
他只是看著她在失意時願意用微笑代替哭泣,覺得她堅強得可憐而已。
「我覺得董事長在幫你吹牛。」
這年頭,怎麼好像富人比窮人要多多了竣?
走下車,揭開前車蓋,燒糊了的塑料味夾在黑煙中卷了過來,一時也看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哦……」
他們的工作,的確不需要在公司完成。
江菲猛地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很像是正抱著原智瑜,並且,是緊緊地把他抱在了胸前!

這是宸華集團面向南京地區的廣告代理招標意向書。
公交車站旁是個大型商場,六樓以上是歌舞廳、快餐店和火鍋城等休閑去處,樓下的露天廣場上密密麻麻停著車。江菲留心看了下,好像沒一輛車有自己的車那樣破,倒是賓士、寶馬還能看見幾輛。
原智瑜往公文包里塞了幾次沒能把車鑰匙塞進去,聽了江菲的話,隨手將鑰匙甩給她,走到另一側拉開車門,一頭坐倒在副駕上,吐了口氣說:「那你先送我回去,然後開我的車回家吧!」
不管他是在捧江菲的駕駛技術還是在貶她的破車,都讓江菲臉紅不已。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沖江菲點一點頭,站起身來和_圖_書接電話。
江菲傻眼,然後確定自己的確很傻。
其中一個快遞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古以來,同行必妒。對手的過失就是自己的機會,在商言商,許彥霖為此幸災樂禍也是意料中事。
「是在吹牛,我做的東西充其量只能說不太難吃而已。」許彥霖笑著做了個鬼臉,「她怕江大設計師從門縫裡看她兒子,以為我只會做老闆,不會做老公。」
連叫了幾遍,原智瑜才有了點反應,摸索著把安全帶扣了,嘴裏還在咕噥:「死女人,這半夜三更,沒交警的,還亂操心……」
「你好,是我。」
「有什麼不甘心的?這潑婦雖然也算是個女人,不過那樣的火藥性子,你敢把她當成女人?」他用手指敲著桌子看向小晏,笑得有點詭異,「難道你喜歡這樣的女人?」
最終,江菲瞪著前方大片黑黢黢的山脈,猛地一踩剎車停在路邊,衝著原智瑜大吼:「到底在哪裡?」
為什麼許彥霖立刻能想到的方法,她卻遲鈍得完全想不出?
主人失去信心后,普桑也像漏了氣的皮球,悲傷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哀鳴,慢慢地趴倒在路邊。
但她並沒有遇到灰姑娘想嫁入豪門備受刁難的傳統戲碼,惡婆婆開張支票甩到她臉上的狗血情節更是和她絕緣。
不過,這輛破普桑,還能再堅持一年嗎?
江菲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又把那異常香冽的花兒聞了聞,乾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一定愛吃香蕉,這種花的氣味就像熟透了的香蕉。」
龍鼎……
如果不是某女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都異常強大,公司里那些各懷心機的美女們目光和口水就可以壓得她透不過氣了。
看他掛了電話,依舊優雅落坐,悠閑地繼續吃飯,江菲卻有些不安心,忙問道:「出了什麼事了?什麼虛假廣告?」
「呃……那個……我從凝凝那裡回來,車在半路壞了,等公車時看到原經理醉醺醺出來,所以就開了他的車。本來打算送了他回家再回來的,誰曉得這渾蛋醉得連家都認不得了,哄我繞了大半個南京城,還是說不出個方向來。我……我也沒轍了,只能先帶他回來……那啥,其實也沒什麼吧?我房子大得很。」
事實證明,她實在不該對她的愛車失去信心。

「說是修不了了,有些大件磨損得厲害,真要全部換了,可以重買一輛了。」許彥霖笑著告訴她,「所以,我索性重買了一輛,算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吧!」
交往後的第二個星期天,許彥霖便把她帶回家見了父母;杜雅薇幾乎是懷了十二分的熱忱歡迎未來媳婦的到來,提前一天就從上海那邊的公司趕了回來,連他父親都以客人身份跑到前妻這裏來一探究竟竣。
根據江菲的觀念,只要不偷不搶不違法,天下沒有不可以占的便宜,並且應該最大化地佔盡便宜。可真的大便宜送到跟前,又似乎沒法安心接受。
目前她欠缺得只是一點點愛情,但對著許彥霖這樣的大帥哥,動心只是早晚的事。
原智瑜大笑:「沒區別,沒區別!」
可江菲在自家樓下停穩車,把死豬一樣的原智瑜往外拖時,也看到了她做夢也沒夢到的那個人。
聽起來的確巧了點,何況帶回家的還是每每和她傳出流言蜚語的原智瑜,這孤男寡女的……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艱難,每一行有每一行的不得已栗。
「東面……到……到了嗎?」原智瑜眼皮動了動,居然沒睜開眼。
江菲立刻舉起刀叉作兇猛狀:「那你還敢找我做女友?還敢幫我買這樣開起來看著很兇猛的車?」
老公?
沒錯,人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就當他沒把江菲真的放在眼裡過,被這個明顯對市場部不懷好意的許大公子搶跑了,連整個市場部都跟著沒面子了。
原智瑜沉默地在另一頭等待著,許久看不到回復,也點向右上角的紅叉。
「你和許總交往?」
看看時間,這時候修理部早該沒人了,就是有人,也不是憑著她的咆哮功力就能吼來的。
客氣得……近乎生疏。
小晏不敢再嘲笑,向玻璃隔牆外瞥了一眼,湊到原智瑜耳邊問:「老大,你還真的甘心?」
「噢……是這樣啊……」
江菲不屑:「是你看不慣我的品味吧?也不看看你那車,車型老得雷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車……」
不過想她認錯也不容易。她很快為自己辯駁:「冤大頭的那些朋友我可不認識,也不知道誰有他家住址。至於甄茹茹么,我討厭這女人。」
許彥霖笑起來,乾淨的面龐上眼睛晶亮如星,「如果你能開你那輛普桑,估計這天底下沒有你不會開的汽車了!」
至少,生意場上應酬這麼多,江菲從沒看見他醉過。
江菲果然不高興,「細節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又改什麼改?」
江菲忙搖搖頭,進一步闡明自己的意思:「嗯……以前凝凝也常在我這裏住,她那個房間床一直沒拆……我房間的門鎖很牢靠,反鎖著誰也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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