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是沒有頭腦，即便渦流如此猛烈，依舊像撲火的飛蛾般衝進去餵給了渦流。
「別嚷嚷了。」
高德先看看有些尷尬的維斯德斯，再看看沉默不語的郎世德，心裏有了數。
與魔思達隔著段距離，是隊提燈人，他們套著名為「夸父」的戰甲，現在是以與刑天對應的「夸父」之名登場。
轉頭對夸父們打招呼：「你們先別靠近，到前面建立防線，提防魔教的突擊。這玩意是魔教的鎮教之寶，他們肯定不甘心放棄。」
「不要以為你們震旦人不敬神明，就可以用這種輕蔑的語氣說到帝神！」
不過……
那是失去了教主聖軀的加持，從亢奮和狂熱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教徒。即便只剩小半，仍然有數萬之眾，烏泱泱沖回來，嚇得長老團趕緊全員出動整頓隊伍。
「巴托那邊現在還有好幾位魔思達君主，他們也就是和郭瑞德一樣的原初義思達。」郎世德說：「有些君主掌握著帝神碎片，具體細節我並不清楚。所以就難免有些碎片從他們手頭上流落出來，當初黯精靈之戰的時候，或許就有塊碎片跟著黯精靈來到了震旦。」
現場就剩下高德和魔思達，還有地上的一隻手。
遠遠聽得呂九眉歡快的道：「哈哈，可以好好炸一通了！」
長老們，尤其是大長老，心理還是無法接受。
大長老忽然來了這麼一句，眾長老如釋重負，紛紛響應：「教主的意志！」
郎世德再看向高德：「就像放大混沌閥門，再點燃一樣。具體怎麼弄，維斯維德可以幫助你，他在我們戰團里最善於計算。」
一隊魔思達抬著棺材模樣的器具進了風眼，領頭的正是郎世德，旁邊是維斯維德。
高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郎世德的回應也不出高德所料。
西面喧囂驟起，果然如高德所料，魔教不甘心教主聖軀被奪，重振旗鼓沖了上來。
應該是小楚叮囑過此時情況非常特殊，呂九眉和毛絨絨才沒有絮絮叨叨的嚷一通，都乖乖遵照吩咐前出戒備。
那是條包括了大半小臂的手，肌膚和-圖-書
泛白且鬆弛，血管暴凸，像是剛剛砍下的老人的手。
大長老咬著牙，眼中四色魔光輪換閃爍了片刻，跺腳道：「整頓教徒，重新殺進去！」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依稀見到無數道流星般的光影自南面而來，投入屏障之中，魔教長老團終於有了不妙的感覺。
郎世德說：「這一塊，還有魔思達君主掌握的碎片，都是次要的碎片。只要在風暴之心裏找到帝神的心臟，其他碎片就能很容易的拿到。」
距離這隻手不遠的地方，圍繞著高德，還有一圈異常濃稠看起來像焦油的黑水。
北冥山下，主要是西面，混沌之氣與魂火猛烈衝撞形成的渦流持續了許久。不管是西面的魔教長老團，還是南面的塔林哨探，乃至自四面裂隙湧出的惡魔，都難以穿透渦流看清裏面到底是什麼景象，又發生了什麼。
「我是知道的，震旦的黑皮豆芽，就是巴托的黯精靈。我還知道，震旦這邊的太一魔教，跟黯精靈的關係非常緊密。」
「什麼叫這玩意？這是帝神的碎片，是該匍匐在地當做神明現身的神物！」
魔思達們頓時無語了，圍著高德的那個看似是焦油的黑水圈，其實是濃稠得已經物質化的混沌之力。他們真有本事過去，何至於立在原地嚷嚷。別說跨過那個圈子，連稍稍靠近一些，都感覺到戰甲在發軟乃至融化。也就只有郎世德能靠得更近一些，維斯德斯都離得遠遠的。
剛才也說到很多魔思達君主也掌握了碎片，要全部集齊，少說也得連找帶打忙個幾十上百年吧。
大長老提議組織一支由長老和精銳組成的尖兵隊突入渦流，看看教主聖軀的情況。但因為他本人得坐鎮後方照顧全局無法身先士卒，就沒幾個長老響應。長老們還以渦流既然在持續就說明教主聖軀還在發力推脫，再想到如果教主聖軀真出了問題，教主意志必然會降罪，大長老也就沒堅持到底。
後面的魔思達倒沒這麼含蓄，紛紛攘攘的討伐起來。
高德攪亂了黑水圈，郎世德趕緊扛ｍ•ｈｅｔubooｋ•ｃoｍ.cｏm起棺材進了圈子。
夸父們還沒什麼反應，郎世德倒是先驚呼出聲，其他魔思達跟著大叫。
來的夸父腰間背後肩膀甚至胸口都掛滿了魂燈，還是經過了老古改造，體積縮小到三分之一跟木柄手榴彈差不多大的小燈。看戰甲高矮和紋飾，應該是呂九眉、鐵中玉等人。至於那幾個還沒到高德胸口高的豆丁，自然是毛絨絨為首的灰豆芽了。
「那些魔教不足為懼，屏障外的惡魔裂隙，只需要把那種魂火熔爐前移，擴大屏障範圍，就能完全壓制住。」
郎世德咳嗽起來，無奈的道：「行行，再給你十部，更多的真沒有了。」
接著他問：「現在我好奇的是，這玩意怎麼會在太一魔教的手裡？按理說它不該在巴托和你要去的那個地方嗎？」
維斯維德帶著十來個魔思達出發，郎世德對高德點點頭：「這是我們該做的。」
至於敵人，不管是教主聖軀，還是更為可怕和奇異的存在，總之必然是驚悚猙獰的破碎血肉，就在高德腳下和身邊鋪開。
……
某個實誠長老還是忍不住說：「但是教主聖軀還在那，總不能……」
郎世德欲言又止，維斯德斯則咳嗽了聲。
高德點頭，這就說得通了。
「總之，我堅信你很快能搞定這裏，但你幫我們找到了額外的帝神碎片，這份恩情也值得回報。所以……我們就約在半年後吧。我正好也趁這個機會，用這塊拿到的碎片先拿下一個君主王座，獲得更多資源，讓準備更充分一些。」
他回頭掃視北冥山，感慨異常：「魂火的力量並不穩定，但能維持住這樣的強度，哪怕是巴托的魔思達君主王座，也遠遠弱於這裏。」
高德的情況也完全說不上狼狽，他把錨釘橫放在地上當做樹榦一樣坐著。頭盔摘了下來，露出的那張小白臉面容只是泛著適當活動后的健康血色，而那雙深鴻桃花眼，正直勾勾盯著腳下什麼東西，一副出了神的模樣。
在這個黑水圈裡，那只是教主聖軀本體的手臂還在不斷抽取出混ｈｔtｐs://m.ｈetｕｂooｋ•com•ｃｏｍ
沌之力，想要重新凝結完整的身軀。剛才高德其實就是在跟一條手臂戰鬥，不管他用魂火光束把手臂切成多少片多少塊，轉眼手臂又恢複原狀。不過手臂所含的力量還是在漸漸削弱，最終再也抽取不出混沌之力，落在地上成了死物。
高德感覺剛才他其實不是在跟手臂戰鬥，而是在跟手臂中的某種意志戰鬥。那意志也沒有清晰意識，完全是本能反應。他之所以能取勝，不是擊敗了那股意志。而是用魂火削弱了意志與手臂的關聯，最終讓意志再也無法進入手臂。
單手把棺材提到圈子外，交給維斯維德和其他魔思達抬起，這時候郎世德才鬆了口長氣。
就只有魔教的長老團始終處於極度的煎熬中。
所以還是躲不掉走一遭。
「倒也不必這麼客氣。」高德苦笑：「沒有你的提醒我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這個麻煩。」
「你帶隊去幫忙。」郎世德毫不猶豫的對維斯維德說：「去守住側翼。」
郎世德並沒有馬上把手臂撿進棺材，而是先掏出雙白手套戴在戰甲手套外，再抽出塊天鵝絨蓋住手臂，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把手臂捧進棺材里。過程中手臂還抽動了幾下，郎世德沒一點嚇住或者吃驚的樣子，只是呼吸都屏住了，虔誠得像是捧著王后的腳丫。
沒想到風眼之中，除了深深大坑和凝結成各色玻璃形態的燒融痕迹外，沒看到哪怕一丁點血水和骨肉。
高德攤手說：「沒什麼好加的了，如果時間再拖個一年半載作為條件，你答應嗎？」
郎世德很爽快的說聲好，頓了頓，笑道：「就不再加點？」
之前他用錨釘光束切斷了教主聖軀的手臂，將這傢伙的本體跟「外包裝」隔開。果然，外包裝……也就是那具巨人身影是混沌之力的物質化，不知是用什麼術法維持在凝結狀態。但跟本體，那條手臂分開后，就再也維持不住，消散成圍著他的焦油黑水圈。
原本以為高德應該還在跟敵人戰鬥，或者是戰勝了敵人，正拄著武器喘著大氣等待他們。身上m.hetubook.com.com的戰甲應該傷痕纍纍，甚至受了不輕的傷。
「帝神碎片——！」
「竟然褻瀆我們的帝神，你好大的膽子！」
高德驚醒，回頭看郎世德，沒好氣的說：「你急吼吼的跑過來，不就是奔著這玩意來的嗎？」
既然收到了一塊帝神碎片，又何必急著去風暴之心找另一塊呢？
他再道：「我覺得最多只需要一個月，這個地方就能穩定下來，這個地方啊……」
塔林哨探則是坐山觀虎鬥，老神在在的就等著結果。還有更多想法也不過是在揣測渦流結束時到底哪方佔優，魔人這邊有沒有可乘之機。
即便內心如何難以接受，現實就在眼前，長老們也得為將來考慮。眼下只是進攻受挫，聖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把棺材放地上打開，是口空棺材，但又不完全是棺材，裏面還有密密麻麻的機械部件，冒著黑氣估計是什麼灰器高德也懶得問。
他話沒說完，大家卻聽得明白，總不能把教主聖軀丟在那吧。
感覺跟混沌四魔……至少是血魔的意志沒多大區別啊。
「既然你連帝神的碎片都能壓制住。」郎世德毫不吝惜讚美：「穩定住這個地方，應該不是難事。說實話，剛才我真擔心你對我那些蠢笨的部下出手，我是絕對攔不住的。」
「動手吧，」高德對郎世德說：「這玩意還真是棘手，費了我老大功夫，趁著魔教還沒動用什麼特殊方法收回去，趕緊收拾好。」
那些光影明顯是高德的援兵，魂火併未消退還在推轉著渦流，說明高德至少沒敗。現在又招來援兵，他們這邊卻無力出手，豈不是只能坐等落敗？
他對高德說：「這真是意外的收穫，對你的感激已經無法用感激之類的詞彙來表達。」
北冥山下，渦流還在持續，但已弱到只靠一般防護就能穿透，進入渦流中心的風眼。
「無論勝敗，都是教主的意志！」
「該做的不只這樁啊。」高德也不客氣了：「之前說好的那些裝備，儘快到位吧。」
他們先是等了小半個時辰，沒等到渦流消散教主聖軀出現，卻等到了滾滾ｈｅtuｂｏok•ｃom•cｏｍ人潮倒卷而回。
等敗退的教徒安頓后，渦流已經持續了超過一個時辰。
高德不得不講條件：「至少得等到北冥山這邊穩定了再說，少則三個月，多則好幾年。」
他們來到渦流中心，見到一幕完全出乎預料的景象。
他起身扛起錨釘，灌注魂火，在錨釘頂端凝結出一束極為細微又異常凝實的金黃光束，當做手術刀般，在黑水圈划拉了幾下，將黑水圈攪亂。
「我也不知道這塊帝神碎片怎麼會在震旦這裏。」郎世德也學著高德苦笑：「之前殿下問到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某種可能。」
棺材咔噠扣好，再嗡嗡低鳴。在高德的超脫視野里，原本還泛著惡魔之氣光輝的棺材此時竟然像是消失了，果然是非同尋常的器具。
魔思達身上的戰甲像是裹著層濃墨，在渦流之中飄飛搖曳。夸父腰間背後掛著數目不一的魂燈，也在渦流中明暗不定。
他再冷冷看著那些魔思達，嗤笑道：「誰敢跨進這個圈，我就賜予他可以跟我決鬥的榮譽，順便賞個全屍待遇。」
「行啦行啦，殿下。」郎世德這時候才開口圓場：「他們只是太激動了，壓根沒想到帝神碎片會在震旦大地上出現。帝神碎片對他們……當然也是對我，是異常神聖的，才會如此失禮，殿下就不要跟他們計較了。」
如果這手臂真是帝神的身軀碎片，那麼這股意志就是帝神的意志？
「震旦人，道歉！不道歉就決鬥吧！」
教主意志都降臨呢，怎麼會敗呢？
「行，那就半年後。」高德像是無心似的又說：「對了，看你們來的時候，人人都踩著飛行滑板，還飛得那麼快。看起來你之前說的，這種飛行滑板很很貴你也沒幾部，這話是在敷衍我啊。」
讓大長老作此驚人語的動靜就在他們眼前呈現，渦流中金黃焰火正漸漸轉亮，明顯是佔到了上風。
「那當然不能。」郎世德的頭也搖得很爽快。
高德點點頭，原本還想趁著這些魔思達叫囂的功夫，狠狠敲郎世德的竹杠。可惜對方太上道，姿態擺得這麼低，也就難以找這個由頭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