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報復惡人

李唯西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單指劃開了屏幕鎖,拿手機的角度幾乎與陳峰一致。
簡一凡斂眉,語氣少有的嚴肅,「隔輩撫養不僅僅是母親不在身邊,孩子由別人撫養長大這一種情況,它的根本問題在於母親角色的缺失。就算你天天在他面前出現,但是你每天忙碌到沒有時間關注自己的孩子,你們之間就缺乏情感的聯繫。你這種情況產生的問題,比真正的隔代撫養還嚴重。」
然而宋摘星卻像沒聽見似的,若有所思地站起身來。緊接著她發瘋一樣衝出辦公室,手裡半舉著一頁病歷,隨風呼呼作響。
簡一凡搖頭,「這遠遠是不夠的。子涵說你和爸爸都很忙,平時都是奶奶陪他,是這樣嗎?」
店員給陳峰上了一杯紅茶,李唯西立刻也給自己點了一杯。
「子涵的問題,還涉及到『隔輩撫養』的問題。」
她迅速拿起吳聰之前寫的病歷,一邊看一邊和他們說道:「胡梨為什麼能那麼猖狂,無非是有吳主任給她撐腰。吳主任為什麼喜歡她,無非是她替吳主任做了那些手髒的事兒。她深得吳主任信任才能對咱們耍橫刁難。」
陳峰驚慌地在地上打滾。他忽然聽到棍子敲擊鐵板的聲音,聲音脆響,嗡鳴不止,鐵板立體圓滑的橫截面讓他大驚道:「你們把我帶到火車站幹什麼?」
宋摘星皺眉,「叮噹怎麼了?」
只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過多提及這件事,陳峰在公司六年就性侵了五個女同事,受傷的女孩子或是辭職或是得病,想想就覺得心驚。
一側的陳峰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紅茶。
陳峰嚇得嘔吐不止,就在最後一刻,他瘋狂喊道:「魏真真,孫玉,白青果,羅垚,方麗娟,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子涵還小,只要家人配合,他很快就不會再依賴辣椒瓶。」簡一凡頓了頓,說道,「我囑咐你一句,家裡人一定要有一個一言九鼎的人,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務必有一個人能做主。」
「是安全感。」簡一凡嘆道,「當孩子需要情感回應時,你並沒有給到他。他長期被無視就會沒有安全感。」
風聲呼號,火車駛來的聲音越來越近,陳峰拚命掙扎,簡一凡迎風大喊道:「還有四十秒!」
就在這時,簡一凡拿著棍子從肚皮劃到他的襠部,讓他神經霎時緊繃。
車輪轟隆向前的咔嚓聲震得人心驚肉跳,火車呼嘯而來。
劉媽媽很有禮貌,認真道:「我專門請了假,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不知道子涵到底怎麼了?」
他將錄下來的視頻保存好,看向其他幾個人。
宋摘星歪頭看他們,「你們要怎麼教訓她啊?」
劉媽媽終於明白了他最初的話,垂了垂眸,「我剛才還在想,像我們家這種情況的孩子也不是一個兩個,怎麼就子涵拿著辣椒瓶到處噴人。被你一解釋我才徹底明白,子涵是太害怕了,從裡到外都害怕才會這樣。」
方琳和簡一凡調整了姿勢,兩個人一人按住他的一條腿,讓他根本無法移動。
陳峰呼吸都停了,「你問什麼我都說,我全說。」
他在學陳峰的樣子,讓陳峰的潛意識認為:「這個人和我很像,就像照鏡子一樣。」
要收拾陳峰並不難,難的是讓他說出真相,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方琳連連點頭,「我支持一凡,她眼裡瞧不起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宋摘星有些擔心,「陳峰到現在還沒來,讓他在二十分鐘之內就出咖啡店的門,怕是有些不好辦。」
他要在七分鐘之內讓陳峰離開自己的座位。然而依據陳峰的習慣,且不說七分鐘內紅茶喝不完,就算喝完,他剛來沒多久,身體里的生物鍾也不會讓他那麼著急地離開。
劉媽媽坐在辦公桌一側,與簡一凡面對面說道:「他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就沒讓他們過來。」
然而胡梨像看不見文靜似的,徑直對方琳說道:「方醫生,把這些材料重新寫一遍吧,我還得拿給吳主任看呢。」
方琳有點莫名其妙,看著胡梨一臉惡相問道:「出了什麼事啊?」
簡一凡將目光投向還在沙發上玩遊戲的劉子涵,笑了笑,「他們還小,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大人千萬別小看孩子的潛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識,它會很精準地表達出孩子的情緒。當然這些情緒在你們看來都是問題,只是問題後面,原因基本都在大人身上。」
狂風大作,陳峰覺得身子愈來愈冷。
李唯西已經轉身走出咖啡店,陳峰站著一時無措,又覺得杵在原地太過顯眼,也隨之向咖啡店外走去。
哈欠本身很容易傳染,宋摘星在角落裡偷笑,李唯西看來要麻痹陳峰了。
陳峰被簡一凡惡狠狠地拉起來,緊接著又被踹了一腳重重倒下。
他下了車,看見一個女人從後面的車裡出來。她不停地與自己道歉,陳峰還沒發作,后脖頸忽然被人勒住,緊接著,一塊濕布捂住了他的嘴巴。
李唯西早已將錄音機關掉,而宋摘星站在巨大的風扇後面一動不動,連方琳與簡一凡都不知道再說什麼。就在剛才陳峰大喊完之後,幾個人心中又悲憤又哀涼,陳峰糟蹋的何止白青果一個人,沒想到那麼多女孩子都慘遭他的毒手。
說時遲那時快,李唯西將紅茶杯子向陳峰方向一推,蹭的站起身來。
簡一凡解釋道:「倘若孩子出生之後母親就遠走他鄉,孩子由奶奶或者外婆撫養,那麼奶奶就替代了母親的角色,孩子和奶奶產生了新的依戀關係,這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只要有母親在,孩子的依戀關係一定是從母親身上獲得的,孩子不可能越過母親從奶奶那裡得到這種依戀。」
翌日。
就在此時,李唯西又喝了一口紅茶,放下茶杯時右手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視頻中被矇著眼睛的陳峰趴在一片石子兒上,喘著氣大喊:「我叫陳峰。嗶——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我叫陳峰。嗶——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
他甫一說完,耳邊忽然傳來火車鳴笛的聲音。他嚇得猛一瑟縮,緊接著,他頭底下的鐵軌產生越來越劇烈的振動。他嚇得哇哇大喊,簡一凡和方琳兩個人將他按得死死的。
「再不說,讓火車活活軋死你!」
即便大熱天,劉子涵的媽媽仍然穿著長袖襯衫,一身正派。她拉著劉子涵的手,嚴肅而有力,而劉子涵的另外一隻手還在緊緊攥著辣椒瓶子。
陳峰連忙說道:「陳峰,我叫陳峰。我,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上班的,一個月就拿幾千塊錢工資,真沒錢。」
簡一凡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昨天和子涵聊了幾件事,從他的反應中我大概猜出來了他的心理問題。」
所有同事大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有人直接打電話報了警。陳峰迅速被公司處理,以致出事一天不到,連圈內其他公司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陳峰一時惡名昭著,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像看著一頭怪物一樣看著他。
劉媽媽眼眶裡含著淚,有些不能相信,「我家子涵是因為我才這樣的嗎?」
紅茶並沒有喝完,陳峰餘光自然看到了。緊接著下一秒,似乎被李唯西的動作所帶動,陳峰尚還處在混沌中,忽然也站起身來。
方琳生氣,拿了一把石子塞他嘴裏。
宋摘星眼睛沒離開病歷,接著說道:「殺人誅心,離間她和吳主任,讓吳主任不再相信她就行了。」
風從窗口吹進來,拂了幾頁病歷紙,宋摘星忽然看見一些字,臉色一變。
胡梨瞥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向門外走去。
陳峰的世界一片黑暗,他嚇得尿了褲子,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冰涼的鐵軌,堅硬的路枕,成片的石子,他感受到火車迎面過來發出的蒸汽,掀起的熱風,巨大的轟隆聲和震耳欲聾的機器摩擦聲讓他聽不見自己的喊叫,整個人像要被拔起來。
簡一凡也笑起來,「那丫頭手乾淨不了,我這就偷偷查查她,看看有沒有什麼把柄。」
「說!不!說!」
方琳無奈,暗暗道:「以前也沒覺得她這麼猖狂,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方琳哈哈大笑,忍不住拍手鼓掌。
陳峰被震得頭暈目眩大叫一團,他想跑,可是身子被一隻大腳緊緊踩著,一動也動不了。
簡一凡讓劉子涵坐到沙發上單獨玩一會,這才看向劉媽媽道:「昨天子涵說了一句『我爺爺奶奶也說外面有壞人』,其實他是在表達兩個意思:第一,家庭觀念教給他的知識是,外面不安和圖書全。第二,除了爺爺奶奶,父母給到他的教育或許也出現了問題。」
「不要,不要啊。」
「打她吧我也不好動手,罵她吧……我嘴皮子也不利索。」簡一凡有點沮喪,「還沒想好什麼招兒對付這種小人。」
簡一凡將場地選在了高層樓的天台上,這樣任陳峰大喊大叫也不會吵到別人。接著他們在地上灑了石子,鋪了枕木和一截類似鐵軌的扁平鋼管,讓矇著眼睛的陳峰誤以為這裏就是火車站附近的鐵路。巨型風扇和熱水都是為了讓陳峰慌亂時以為是火車迎面而來,最重要的火車轟鳴的聲音則由方琳一早錄好,等陳峰恐慌時放出來即可。
「你怎麼知道?」簡一凡一愣,「他們主動來找我,我一問才知道當初是胡梨把他們給弄走的。胡梨告訴他們誠明心理診所比心理科好,專治兒童心理問題,簡直胡扯。」
陳峰終於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在這,他慌亂地將石子兒吐出來,大喘氣道:「你們就是要套我的話,我從來沒有強|奸過別人。」
「不是說沒有錢嗎?」方琳在一旁冷笑,「這會又有錢了?」
辦公室前已經圍了一圈人,等胡梨走了方琳氣呼呼地罵道:「狐假虎威。」
等宋摘星與白青果的心理諮詢時間結束,方琳就讓白青果來到治療室。白青果睡眠仍不太好,方琳需要先給她做一些放鬆治療。
而宋摘星當初想要教訓陳峰,也僅僅是希望遇到同樣事情的女孩們可以在第一時間選擇報警。保存證據,尋求心理救助,不要懷疑是自己做錯了事,不要放棄自己,更重要的是——讓傷害自己的男人為此付出他該有的代價。
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他哭得稀里嘩啦。
深夜,一輛火車發著嗚呼嗚呼的聲音極速駛過,兩個偌大的頭燈于黑夜中閃出耀眼的光芒。
他大喊:「你們是誰!我在哪?」
「他會付出代價。」
風聲大作,似乎要將黑暗撕裂。
濕布上有乙醚,陳峰很快昏了過去。
雖然這些話不能作為證據提交給警方,但對陳峰的懲罰就像一隻無形的手,一直掐著他的喉嚨,幾個受害者也在沒有暴露的情況下得到了些許心理安慰。陳峰不會愚蠢到在別人面前說出那五個人的名字,他現在忙著四處解釋,只是公司高管礙於視頻傳播速度太廣,影響太差,很快便將他辭退。
方琳一聽有些生氣,「我一直這麼寫,怎麼?李醫生和宋醫生都沒說什麼,你……」
此時坐在角落裡的宋摘星將兩人看得一清二楚,她終於明白李唯西在做什麼。
職場那些事兒被宋摘星幾句話就剖析得乾淨,簡一凡來了興緻,「你有主意?」
「治療的病歷寫的什麼玩意兒。」胡梨直接將一沓紙扔到她臉上,瞪著眼睛罵,「工作那麼多年,連字兒也不會寫?」
陳峰又喝了一口紅茶。
宋摘星知道機會來了,她連忙從後面趕到陳峰面前,示意自己要坐到他的位置。
京大醫院心理科。
方琳拿著一沓病歷走到她面前,氣憤道:「摘星,我實在是忍不了了。」
從她一進門,簡一凡就猜出來他們家庭內部沒有達成一致。父母忙,爺爺奶奶又老了,劉子涵的教育問題勢必是多人參與各個都能做決定,沒有人能統一所有人的意見。所以當簡一凡希望他們全家都能來的時候,最終出席的也只有劉子涵的媽媽。
簡一凡吹鬍子瞪眼,「我就說上次他們走得太突然,我還專門打電話問,叮噹媽就是不說。現在好了,叮噹在外面根本沒看好,又回來了。」
方琳聲音雖然低了下來,卻仍在辯解:「你一個實習生,看不懂也是正常。」
劉媽媽有些不懂,「媽媽在身邊比不在身邊還嚴重?這怎麼可能呢?」
華燈初上,陳峰駕車拐入新達路,車窗位置擺著一座小小的彌勒佛,正笑眯眯地看著車內的一切。
胡梨的聲音迅速引來其他同事的圍觀,眾目睽睽下方琳臉頰通紅,心口突突直跳。
陳峰被綁著的手指緊攥成拳,「我沒有。」
宋摘星今天的諮詢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很是緊密。眼瞧著忙了一上午,宋摘星剛想休息片刻,忽然看見方琳和簡一凡闖了進來。
陳峰並未察覺到李唯西,他正盯著手機屏幕看得起勁兒。
宋摘星有些吃驚和*圖*書:「外面?肖雅潔的心理診所?」
李唯西不動聲色地調整自己的坐姿,也喝了一口紅茶。
胡梨冷笑,「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哪兒還能拿給吳主任。再說拿這些玩意兒給吳主任添麻煩,你心裏過得去嗎?」
簡一凡搖了搖頭,「不全是。你和子涵的依戀類型不是安全型的,他內心處於恐懼之中,產生害怕的情緒。這時候爺爺奶奶給到他的教育又是外面壞人多,你和爸爸成天在外面對付壞蛋,這才加重了子涵的恐懼認知。一方面他內心沒有安全感,另一方面他認為外面又都是壞人,所以才拿著辣椒瓶子不肯放下。」
心理諮詢室2部。
方琳撿起來那些紙,見是自己之前寫的治療進度,皺了皺眉,「哪裡不好了?」
簡一凡腳踩住他的身子,冷哼:「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要是不說實話,今晚就讓你死在這。」
劉媽媽皺眉,「我和他爸雖然是第一次養育孩子,但是教育觀念還是有的。誰也沒教給他要去傷害別人,也沒讓他成天抱著辣椒瓶不鬆手。」
他知道自己機會來了,先揉了揉眼睛,接著喝茶。他忽然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陳峰向他看了一眼,李唯西對他淺淺一笑,意思像是抱歉打擾到他。陳峰未作理會,卻在喝下一口茶的時候自己不自覺也深吸了一口氣。
文靜頭也沒抬,「小人得志。」
陳峰醒來時只覺得全身發冷,明明是夏天,可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一片冰涼。
簡一凡一棍子砸在鐵軌上,陳峰的耳朵邊再次聽見咚的一聲巨響。
現在李唯西與陳峰坐姿基本一致,茶杯中紅茶所余量也很相似。李唯西打了個哈欠,緊接著,陳峰也打了個哈欠。
陳峰不斷掙扎,咬牙切齒,「你們到底是誰!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陳峰覺得四面八方都空闊遼遠,夏夜的風徐徐吹拂面頰,讓他迅速判斷出自己在戶外。如今他只能用頭不斷試探,驚恐道:「你們到底是誰?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沒錢。」
等店員將李唯西的那杯紅茶上來,李唯西再次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五十三分。
方琳恨得牙痒痒,文靜將散落在腳下的病歷都撿起來,跟胡梨說道:「我和方醫生一起寫。」
咖啡店裡很安靜,兩個桌子挨得很近,若喘一下粗氣或者嚶嚀一聲,都會被旁桌聽見。
「你到底強|奸了誰!」
方琳氣得啪的一聲將那些病歷摔到辦公桌上,「真撕破臉了也不好,但是又看不慣她那個嘴臉。年紀輕輕,不學好!」
陳峰所在的公司一大早就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有同事來到公司打開電腦,一排又一排的電腦屏幕亮起時,都在同一時間彈出來一段視頻。
「胡梨,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劉媽媽還沒說話,簡一凡捂不住嘴,道:「最好是你。」
劉媽媽囁喏:「依戀關係是什麼?」
李唯西與宋摘星等在咖啡店對面,暮色四合,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四十分。
「胡梨也不想想,哪有領導真喜歡哪一個職員的,還不是因為她對主任有用。要是她幹了對主任不利的事兒,誰還保她。」
門口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孩,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他的屁股隨之被踹了一腳。
李唯西站在天台上放目遠眺,城市遠處燈火通明,閃閃爍爍繁花無限,猶如夢幻一般迷離炫目。幽藍色天空壓迫著整座城市,散發著冷清晦澀的味道。
他與陳峰之間明明沒有任何交流,然而此時很明顯的是,李唯西與陳峰坐姿一致,呼吸一致,喝茶動作一致。就在李唯西敲完桌面之後,陳峰不自覺也敲了一下桌面。
李唯西緊接著也喝了一口。
簡一凡哈哈大笑,「那你告訴我你是誰?說出名字,可能我真的抓錯了。」
他被矇著眼睛,手被綁著,整個人頭高腳低斜著趴在地上。他覺得頭底下枕著一塊細長的鐵石,很硬,身子底下還有很多石子兒,硌得自己渾身發疼。
這些病歷涉及數十個患者,一時半會根本寫不完。方琳問道:「這些給吳主任看過了嗎?」
宋摘星到現在仍不知道李唯西的打算,她一路跟著李唯西到達咖啡店,開門后便看見陳峰坐在中間的一張桌子前。進去后李唯西與她分成兩路,李唯西徑直坐到陳峰旁邊的桌子,而宋摘和圖書星則坐在了咖啡店的角落,這個位置可以直接看到陳峰與李唯西並且不被任何人察覺。
時間似乎靜止,周圍一切變得安靜無比。沒了風聲,也沒了火車的聲音,陳峰碩大的腦袋溺在自己剛才的嘔吐物里,面如土色。
方琳哪裡忍得了一個小丫頭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剛想和她吵兩句,文靜忽然走上前來和胡梨道歉:「以後測量室的工作我做,別生氣了。」
「還不說是吧?」簡一凡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八點二十八分,再過兩分鐘火車可就要過來了。」
連簡一凡都氣哼哼道:「阿星你猜剛才誰來找我?叮噹和叮噹媽!」
宋摘星將熱水和鋼管收起來,嗓子發酸,「遭到這樣的事情本就對身體造成傷害,如果再去告訴別人,精神上無疑會有更多的傷害,所以大多數遇到這樣事情的女孩都會選擇沉默。白青果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想給每一個女孩子做情緒疏導和心理治療,我希望她們都能健康地活下去。」
她還沒說完,忽然看見文靜從隔壁趕過來站在胡梨身後擠眉弄眼。方琳知道自從吳聰當上主任之後胡梨明裡暗裡沒少給文靜氣受,胡梨現在倚仗吳聰撐腰,一天到晚神氣的不得了。
然而方琳剛剛忙完,胡梨卻突然闖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將了方琳一頓大罵。
「鏡射效應」若放在平時,對增強人際關係大有好處。然而李唯西卻利用這個特點影響了陳峰的行為,讓他不自覺跟著自己深呼吸就說明已經成功暗示了陳峰。像鏡子一樣模仿陳峰動作達到與陳峰產生共鳴,接下來做的一切,就是讓陳峰在被暗示的情況下模仿李唯西的動作了。
李唯西又看了一眼時間,七點五十六分。
陳峰將頭磕在鐵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整個身子癱瘓在地,即便簡一凡和方琳沒有碰他,他卻再也沒力氣掙扎。
寂靜的街道忽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陳峰透過後視鏡看向追尾自己的車子,迅速將自己的車停在原地。
簡一凡彎身,貼近他的耳朵。
簡一凡蹭的站起身,眉頭緊皺,「怎麼是你?」
方琳也撇著嘴,「上午胡梨把我寫的病歷全都否了讓我重寫,這還沒半天功夫,胡梨又拿來之前吳主任的病歷交給我,讓我好好學習,給她做個彙報。她拍馬屁我管不著,折磨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李唯西連夜將錄好的視頻給到1號人物,1號人物又侵入了陳峰公司的電腦,給了所有同事一份「小禮物」。
這時,陳峰放下了手機,揉了揉眼睛。他的身體已經發福,臉上坑坑窪窪,下巴上一圈贅肉。似乎是不願意處理手機上的事情,他索性專心喝起紅茶來。
「就割這個地方,讓你好好想想做了什麼錯事!」
「怎麼會呢?」劉媽媽辯解,「我雖然忙,但是一直在家,每天他都能看見我。又不是只讓奶奶帶,這怎麼就成隔輩撫養了?」
簡一凡半拖著陳峰上了方琳的車,兩人駕車一路揚長而去。
「你性侵了幾個女同事?」
白青果一早就來了,誰也沒有告訴她昨天發生了什麼。宋摘星給了方琳治療方案,方琳看著滿目密密麻麻的字跡,似乎是連夜寫出來的。
劉媽媽點頭,「我回去就和家裡人說。」
方琳癟嘴,「都什麼事兒啊,感情心理科就是胡梨家開的。」
然而就在陳峰要出咖啡店門的時候,他忽然又折回身來。宋摘星以為他反悔了,趕緊坐在他剛剛坐過的位子上。只是陳峰並沒有向她走來,他向店員點了一份櫻桃芝士蛋糕,隨即提著紙袋子向外走去。
陳峰不停地吞咽唾沫,他昂著腦袋吞吞吐吐道:「替誰……辦事?我,我給雙倍,求求你們放了我。」
劉媽媽「嗯」了一聲:「確實是,生子涵那會兒正好調了崗,工作忙得很,陪他的時間確實很少。」
宋摘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整。
簡一凡將棍子戳到他身上,惡狠狠地說道:「就是你!陳峰!我們收了錢,替人辦事,割你一塊肉下來就能交差。」
「沒一個字兒是好的。」胡梨翻了個白眼,「你這麼寫病歷,誰能看得懂?到時候病患找過來,還得讓我們重新測量,平白贈加我們的工作量。」
李唯西亦皺了皺眉,盯著手錶又看了半分鐘,忽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聽見宋摘星道:「他來了。」
四人轉身,每個人的面色都極其凝重。
簡一凡聽著隔壁噼里啪啦大吵大鬧的聲音沒有起身,素有「八卦小王子」之稱的他之所以沒在第一時間趕過去看熱鬧,是因為他面前坐著的這對母子正是劉子涵和他的媽媽。
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再喊就給你一刀。」
別看胡梨年紀小,罵起人來倒是凌厲。
李唯西立刻牽著她的手向咖啡館走去,「還來得及。」
簡一凡大喊:「還有十秒!你的頭會卷進鐵軌里!」
胡梨逼近她,氣勢洶洶,「不想干就滾。我就算是實習生,也比你這個醫生強。」
門外一輛黑色的車子發動,轉瞬湮沒在茫茫夜色之中。
「多和他互動,鼓勵他,讓他知道你愛他。」簡一凡舒了口氣,勸慰道,「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孩子小時候沒有得到安全的依戀,長大了也可能會從社會,從戀人那裡得到。何況你們現在知道了原因,家裡人可以一起努力把子涵的認知調整過來。」
她壓根瞧不上文靜,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句話。出門之前胡梨揚眉,補了最後一句:「吳主任最近忙,有什麼事先和我說就行了。」
有時候母親不僅僅代表愛,還代表了威嚴、規矩以及自律。倘若一家人每一個人都有一套育兒經,教養觀念各不相同,那麼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多數是學不到好品質的。所以全家只需要有一套教養方式,而決定權就在母親身上。沒有教好孩子是母親的責任,她有這樣的責任,便有這樣的權利。簡一凡一時想說的太多,可想來想去,也不過就這四個字了。
劉媽媽和他道了感謝,還沒走,諮詢室的門突然開了。
文靜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忍忍吧,我反映了一次,胡梨捏住我錯處就要扣我工資。你看她今天得意的樣子,就是給我們立威呢。」
他想到昨晚李唯西說完心理暗示可以殺人之後緊接著說的一句話:「不必真去鐵軌,蒙上他的眼睛,就可以讓他相信一切。」
「別提了。」簡一凡面部肌肉急速抽動,「叮噹媽媽告訴我誠明價錢貴的要死,只要不交錢就立刻趕他們出來。叮噹病都沒看好,她不得已才又來找我的。」
文靜嘆氣:「胡梨在測量室越來越懶,指使我干這個干那個,我看不慣和吳主任反映了一下,結果吳主任卻說了我一通。他說給了胡梨更重要的工作,要我體諒。」
劉媽媽抹了一把淚,問道:「子涵很小的時候我經常忙到深夜,如果按你說沒有建立依戀關係,那子涵還能恢復正常嗎?我以後該怎麼做?」
簡一凡本就「混不吝」,之前不願意和胡梨一般見識,只是如今卻生氣說道:「利用劉子涵對付你,又私下搞走我的患者,這丫頭背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壞事,我怎麼也要出口惡氣。」
即便矇著眼睛,陳峰現在的樣子也極其猥瑣,肚子有一半卸在地上,胖的呼哧呼哧喘氣。陳峰哭出聲,含著夜裡的風大喊:「救命,救命!」
「叮噹的病在誠明診所沒有看好?」
「重點疏導,緩解抑鬱情緒,化解心理創傷,增強自我意識,接納自我,發展自我,獲得人格成長。」方琳將列在最前面的目標念了一遍,鼻尖也開始發酸。
簡一凡呸到他臉上:「畜生。」
新達路綠樹濃陰,街道狹窄,位於市東十分僻靜的一片區域。這裡是老城區,隨著漢州經濟的發展,整個漢州市慢慢向西偏移,東區便成了老房子的聚集處。自外地駛向漢州的火車大都停在西站,任是這樣,東城區的人們仍然能聽到火車駛過的吵嚷聲。過了新達橋,連小區都變得愈來愈少,只剩青草萋萋,鐵軌筆直延伸,外面圍著鐵柵欄,透著冰冷的氣息。
宋摘星哭笑不得,胡梨一朝得勢,真是沒少給同事們小鞋穿。她想到上次胡梨專門抱著劉子涵過來讓他對著自己噴辣椒,這些小心思既狹隘又惡毒,本不想與她計較,可胡梨一天比一天囂張,搞得心理科烏煙瘴氣。
新達路走內環,繞過和平花園與體育場便是德福路南段。從南向北約莫五六分鐘的車程,便到達陳峰的公司。公司樓下有座咖啡店,布置愜意,清雅潔凈,陳峰每周五下班后便會在這喝杯熱飲,順便帶一份櫻桃芝士回去給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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