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與君初相識
第一章

「三年前。」
任世晏正為女兒擔心不已時,祁家駿參加高考,並報考了他任教的大學,讓父女二人都喜出望外。
她父親任世晏在南方家鄉Z市的Z大法學院任教,母親方菲在Z市圖書館工作,他們家住在離Z大不遠的一個獨居院落內。
任苒從小便適應與大學校園比鄰而居的寧靜生活,更愛那套房子裏面度過的所有幸福的時光。身為著名法學家、教授的父親和性格溫柔的母親對她既要求嚴格,又寵愛有加。
祁家駿不理會她,轉身出去,她覺察出不對,禁不住再度看向那陌生的客人,陽光透過南方窗子斜射進來,他站起了身,彬彬有禮地說:「你好。」
上了大學之後,那些喜歡祁家駿的女孩子當然不再滿足於遞下一小紙條、一塊兒看場電影、放學時同路回家順便說點兒廢話這種相處模式,看到他身邊突然多出一個軍訓后曬得黑黑瘦瘦的新生,不免會疑惑地上下打量她。
「笨。他要是我媽的兒子,我就直接叫他哥哥了。他是我爸跟外面女人生下來的。」
安葬妻子后,任世晏注意到女兒的狀態,決定換個環境。他離開Z大,應聘到中部省會城市H市的一所財經政法大學任教,同時讓女兒跟著轉學過去。任苒沉浸在傷心之中,沒有反對。
祁家做著規模不算小的皮革製品出口加工生意,在老家Z市商界頗有名聲,祁家駿又只有一個姐姐祁家鈺在澳大利留學不歸,他當然早就意識到家裡對自己的期望。他嘆一口氣,笑道,「現在他們由得我玩,不過將來我肯定沒有按自己心愿寧缺勿濫的自由,如果能完全按我自己的心思來,我寧可不結婚。」
祁家駿橫她一眼,只可惜他的脾氣只對別人有威懾力,對任苒卻從來免疫,更阻攔不住她的好奇心。
祁家駿的態度倒是無可無不可,只要對方感覺還好,他並不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是在他們約會後,任苒纏著他問他新女友的發育秘訣,他哭笑不得了:「我跟她沒熟到討論身體的地步。」
「太幼稚了,你不允許人有變心和反悔的權利嗎?」
任苒搖搖頭,「不算經常,我只碰到過兩次,她都說是找我爸爸請教學術問題。」
這所財經政法大學規模並不大,任世晏接受聘任過來執教,校方給他在學校安排了一套房子暫住。
校園依小山而建,地勢略有起伏,任世晏的房子在學校的老宿舍區,遠離學生宿舍。登上20來級石級上去,是幾棟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仿蘇式建築,磚木結構的四層樓房,有著灰撲撲的水泥樓梯,走廊黑暗而且不算通風,房間結構說不上合理,樓下也不方便停車。最初這裡是蘇聯專家樓,後來變成教授宿舍,自從學校在校園以外開建新的公寓區,改善教師居住條件后,這裏的住戶陸續遷出,只剩下單身和外聘教師,住得遠沒過去密集。可是任世晏倒是喜歡這一處宿舍區的安靜環境,又覺得上班方便,同時並不確定會長期在此執教,便沒有另買房子的打算。
「我爸好像知道你們的關係。」
「好吧,但願那個能將你淹沒的男人愛的是你的靈魂。」祁家駿對她的小女生腔一向既輕視又容忍。
任苒沒具體想過和_圖_書這問題,她悻悻地說:「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你看她多會來事,我考上大學時,她才跟我們認識,吃了一次飯,通共沒見過幾面,就滿口小苒、家駿的叫我們叫得這麼親熱。」
「可是我媽去世才兩年啊。她應該體諒我爸和我的心情,就算有企圖,也得過一段時間再來接近我爸爸。」
跟在她身後的祁家駿連忙說:「對不起,任叔叔。」
她覺得她的小小世界十分完整。
祁家駿過來上大學后,差不多每天來任家陪任苒一塊做功課,她總算振作起來,漸漸擺脫了孤僻,在高中最後一年裡埋頭學習,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任世晏悉心照顧妻子,但是他畢竟工作繁忙,除了上課、帶博士生,還要做課題著書,時不時要出差去外地開會講學。任苒很快習慣了三點一線地往返于學校、醫院和家中,將作業帶到醫院做,她學會了看護媽媽,同時也眼看著媽媽在病痛折磨下慢慢瘦弱憔悴。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任家。
她搖他的胳膊:「喂,這事是祁伯伯不對,還有就是……那個人的媽媽不對。我跟你家這麼熟,都不知道這件事,也從來沒在你家碰到過他,可見他跟你的生活完全不相干,你何必為他生氣?」
「哼,我不像你這麼沒操守,找不到感覺,我一輩子都寧缺勿濫。」
「你爸爸約我過來談點事情,我順便買了菜過來,一會兒回來吃飯吧。家駿也一塊過來。」
任祁兩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任苒的祖父那一輩,雙方完全知根知底。任世晏與祁家駿的父親祁漢明是老同學加好友,與祁家駿的母親趙曉越曾是Z大的同事,兩家人一直來往密切。
「我爸一談起這些法律問題就沒完,要是在裏面跟帶的博士生談話,就更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沒事兒,我們拿了書就走。」
任苒16歲那年的冬天,方菲在醫院里去世了。
「阿駿,我爸不會跟他有什麼事的,他們一聽就是在談法律上的事。他一向最喜歡你。」
任苒知道他父母的婚姻多少有問題,家庭氣氛常年緊張,「平淡的幸福當然不錯。可是我就不信,難道你現在就開始想要那種生活了。」
「傻瓜,這種事,別人沒法安慰的,只能自己忽略。」
在任苒母親的葬禮上,任世晏要強忍悲痛處理各種事務,無暇照顧女兒。祁家駿一直握著哭得幾至暈厥的任苒的手安慰她,所有的人看著這一對沉默的悲傷少年,都只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來得自然而純真。
方菲先做手術切除病灶,再做化療,忍受厭食、抑鬱、嘔吐、掉頭髮的折磨,然而癌細胞還是已經轉移擴散,侵蝕了她身體別的器官。
「還是那個問題,小苒,你認為多久才算合理?」
祁家駿比任苒大2歲,任苒上學早,只比他低一個年級。他們從小在一起聊天就十分坦白,講各自隱秘的願望、煩惱、恐懼、悲傷、迷惑,認定對方是最值得交談與託付心事的對象。
祁家駿低聲說:「要不我們待會兒再過來吧。」
「你媽……知道這件事嗎?」
祁家駿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任苒的臉沉了下來,放開祁家駿,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們的老家和_圖_書Z市地處富庶的南方,的確有不少有錢人養外室包|二|奶,可是任苒生活圈子單純,她實在沒法將她從小認識的祁伯伯與「私生子」聯繫起來,更不能想象在Z大做行政工作、性格看上去頗為剛烈的趙阿姨會容許這種事發生,不禁發出一個長長的驚嘆:「天哪。」
任苒沉湎於喪母的傷痛,突然之間變成一個沉默的少女,對於周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任苒好一會兒沒說話,祁家駿不免奇怪:「在想什麼呢?」
她象徵性的敲了一下門便推門而入,視線卻一下被坐在任世晏對面的那個人牢牢吸引住了。
當然,他母親豈止是生氣。知道丈夫有一個比自己女兒小三歲,比兒子大四歲的私生子存在時,趙曉越才生下祁家駿不到一年。她險些精神崩潰,用了很長時間才恢復正常狀態——如果嚴格定義正常狀態,也可以說,她從那以後都沒有恢復,祁家駿自懂事起,便對家裡一直延續著的冷戰氣氛習以為常了。
她鼓勵祁家駿跟人約會:「那個打扮得蠻吉普賽的高個子女孩看著好有氣質。」
另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回答道:「在現在的證券市場內活動的民間資本,如果不想被獵殺,就只能與官方性質的資本結盟,恐怕作為私募基金的操作者來講,並沒太多選擇。」
她不罷休,繼續追問兩人相處的細節,直問到祁家駿招架不住求饒。
然而,任苒的母親方菲在女兒12歲時病倒,那一年任苒剛上初中。經過不同醫院的專家診斷,方菲被確診患有子宮癌,從此開始纏綿病榻。
一起長大、太過熟悉,沒有心跳的感覺,當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任苒覺得這個看似溫和,其實性格複雜、放任不羈的漂亮男孩子是知己好友,卻並不是自己期待的男友。
任世晏嗔道:「沒禮貌,怎麼就這樣闖進來了?」
他果然如她判斷的那樣十分高大,眼睛深邃得彷彿可以將一切盡收眼底。她沒有多少與這個年齡男人打交道的經驗,在他的目光下臉紅了,而且不習慣如此客套的對話,連忙說:「呃,你好。你們繼續,我先出去了。」
任苒發育偏遲,到了高中才開始長個子,一向引以為恨,她看看自己纖瘦的身材,咬牙說道:「可見男生都是視覺動物。」
「認真就是認定一個人,永遠喜歡對方啊。」
對面一個女人從一輛黑色桑塔納上下來,叫任苒的名字。她三十來歲,中等個子,有一張標準的橢圓形面孔,略微細長的丹鳳眼帶著嫵媚之態,化著得體的淡妝,蓬鬆捲髮披在肩頭,一身襯衫窄裙的職業女性裝束,手挽一個公事包,顯得幹練而漂亮。
「我什麼時候說過再不許他談戀愛結婚,他現在才46歲,以後當然應該找個人作伴。可是他和我媽媽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感情那麼好,如果她去世兩年不到,他就對其他女人動心了,那才叫不合理。」她憤憤然地說,「不行,我要回去問問我爸爸。」
任苒匆匆出來,卻沒看到祁家駿,她下樓后才發現,他正站樓下。暮春時分的下午,陽光明麗地灑在他身上,她卻從他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到了陰影。
任苒無言以對,可是想想仍然無法釋然:www.hetubook.com.com「我不是干涉他,我只是沒辦法接受他這麼快就忘了我媽,再過一段時間,我會覺得比較合理。」
祁家駿微微出神,他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英俊面孔,平常總有一副懶洋洋、漫不經心的姿態,對什麼都表現得不認真,偶一沉思,臉上神態便有了一點陰鬱。他隨即搖頭笑了:「我對婚姻沒嚮往,想不通人為什麼要找麻煩結婚。我也不知道我具體想要什麼,也許我想要一個有夢露身材的女朋友也說不定。」
「小苒——」
「沒事。」祁家駿拉一下任苒,「我們先出去。」
「小苒,任叔叔既然這麼正式把她介紹給你,你就應該有心理準備,她也許不是一個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那……他找我爸幹什麼?」
「這位季方平律師現在經常去你家嗎?」
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后,任苒提不起情緒來適應。她變得更加陰鬱內向,頭半年時間里,在這邊的生活過得十分糟糕。她既討厭此地與故鄉完全不同的暴烈氣候,也不和新同學交往,成績更是一落千丈。
祁家駿苦笑:「小苒,你不明白。知道家裡氣氛說不上正常,媽媽總那麼喜怒無常的原因后,我看到他,不可能開心。」
任苒一下停住腳步:「你是說她和我爸爸已經在談戀愛嗎?那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連連搖頭,「不會的,我爸爸不會這麼快忘了我媽。」
「你傻了吧,這種事我會到處跟人說嗎?」祁家駿不耐煩地說。
在12歲以前,任苒的生活可算是幸福得沒有一絲缺憾。
「阿駿,你當時一直陪著我,我只顧著操心媽媽的病,一直到她去世,我自己傷心,一點兒也沒安慰你。」任苒抱著他的胳膊,「我實在太自私了。」
「這也不算秘密,以你爸爸跟我爸爸的交情,肯定知道。」
「你不是要找書嗎?」
他的目光掃過任苒,在祁家駿臉上停留片刻,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祁家駿的神情卻一下變得古怪了,而任世晏也略微不安:「家駿,有什麼事嗎?」
祁家駿一把拖住了她:「你看你,這就有些過份了。填高考志願的時候,任叔叔說你從小條理清晰,邏輯能力強,適合讀法律專業,當時你就說,你對法律沒興趣,而且你媽媽也不希望你學這專業。任叔叔儘管不開心,可還是依了你讓你讀了經濟學專業。你也得相應尊重他的生活吧。」
「怎麼了,你認識那個人嗎?」
任苒也笑,並沒拿這句話當真:「讓我當你的備胎,你想得倒美。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未免會笑場嗎?」
祁家駿大笑了:「你懂什麼叫認真?」
「那……趙阿姨應該很生氣吧。」
任苒考上大學后便住進宿舍,但回家對她來說實在太容易了。讀國際貿易專業的祁家駿想來借一本專業書,她帶著他上樓,剛打開房門,就已經聽到任世晏與人在書房裡面談話,他的聲音十分渾厚。
雙方家長的想法似乎達成了默契,只是任苒並不認可。她承認,她與祁家駿的關係比一般朋友來得更為密切,甚至比一般兄妹更友愛,可是離真正談戀愛,卻很有一點兒距離。
祁家駿沉默一下,聲音平淡地說:「他是我爸爸的兒子。」
和圖書世晏驚喜之餘,更加默許了他們的出雙入對。
任苒一下把臉垮了下來。
祁家駿本來應該被這個天真的勸慰逗樂,可是他實在沒有心情,只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因為任叔叔跟他談話就生氣。」
兩人向石階走去,任苒實在忍不住:「喂,只見過一面的人,你表情怎麼這麼古怪?」
任苒啞然。
那時正值上個世紀90年代末期,提前幾年便有人搬出各種神奇的預言,爭論世界是否已經快到了末日;有人卻在歡呼雀躍,迎接千禧年的到來,認為地球將翻開一個新的篇章。
「你以前怎麼從來沒說過啊?」
「……從目前的立法來看,還沒有現成的法規來規範私募,但是有很多風險需要防範,我覺得你要注意的問題不止是合約,參与證券公司的資金拆借,政策方面的不確定因素也要考慮進去。」
「我都知道,我媽會不知道嗎?」
任苒的第一個判斷便是,這人當然不可能是她父親的學生。在一向號稱氣勢逼人、氣場強大的父親面前,他沒有任何誠惶誠恐受教的表情,反而帶著一點漫不經心。
祁家駿聳聳肩:「據說很多人想要一個平淡的幸福也要不到。」
喪母的悲痛漸漸沉澱到了心底,又脫離了瀰漫著緊張升學氣氛的中學校園,滿眼看到的都是意氣飛揚的同齡男女,她的心境一下明朗了起來,慢慢恢復舊時的開朗性格。
那套房產是任世晏做傳教士的祖父遺留下來的,不大的庭院內,一棵樟樹生長得枝繁葉茂,據說樹齡超過60年。在晴朗的日子里,樹葉將灑落院內的陽光篩得光影斑駁。紅磚黑瓦的兩層樓房透出年代久遠的感覺,朝西的一面牆上爬滿了爬牆虎,看上去生機盎然,多少掩飾了房子年久失修的頹態。
任苒語塞,不高興地反問:「阿駿,我怎麼覺得你在力圖說服我馬上接受這女人。是我爸讓你來當說客的嗎?」
祁家駿一怔,隨即搖頭笑了:「別傻了,任叔叔不會讓我干這事,而且我也說不上喜歡這位渾身透著精明的律師。我只是想給你做好心理建設,不要太抗拒你爸爸有可能開始新生活這件事。」
祁家駿吃不消她的審美:「你看多了三毛,見人長發中分,披披掛掛的打扮,兩眼幽深欲語還休就覺得是氣質了。拜託,我接受不來這一款。」
父親的世交祁漢明的兒子祁家駿與她一塊兒長大,兩人如同兄妹般相處,讓她根本沒有獨生子女通常會有的孤獨感。
從小到大,她眼看著祁家駿不停結交女友,毫無妒忌之意。在她看來,那樣少男少女之間的分分合合,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一種基於青春期騷動的社交活動,並不吸引她。她想要的是「更激烈的感覺,能淹沒自己的愛情」。當她直言不諱講這話時,祁家駿大笑,揉一下她的腦袋:「少女思春真可怕。」
漫長的治療過程,對病人和親屬來說,是一場共同的折磨。可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方菲都漠視病痛,表現鎮定,從來不訴苦不抱怨,她和女兒一起讀書、談心,督促她好好學習,對著丈夫保持微笑,這樣的勇氣讓所有人驚佩不已。
這個彆扭的句式將任苒嚇得目瞪口呆,她琢磨了一下:「那個,不是和*圖*書你媽的兒子嗎?」
那客人是一個陌生男人,姿態放鬆地坐在藤椅上,仍看得出身材是南方人中少見的高大,略顯瘦削的一張面孔上有一雙深邃的眼睛,鼻樑高挺,略微帶著鷹鉤,看面容很年輕,可他的眉宇之間卻又有著成年男子才有的成熟鎮定氣質,讓人無法確定他的實際年齡。
兩個人幾乎同時搖頭,任苒並不看她,一邊禮貌地說:「謝謝你,不用了,我們還有事。」一邊一步不停地走著,直到出了家屬區,才稍微放慢一點兒腳步。
「不許笑我。我知道我爸和我媽那樣的婚姻很幸福,他們是恩愛的典範。可是由同學而戀愛、結婚,未免太平淡,沒有一點波瀾起伏。」
「你還是趕緊去找那個會把你淹沒的人戀愛吧,多失戀幾次沒關係。等到了30歲,我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可以考慮結婚。」
祁家駿沉默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見過一面。走吧。」
祁家駿柔聲說:「別這麼看問題,小苒。我相信你會永遠懷念你媽媽,不願意任何人取代她的位置,可是生活要繼續,你要求你爸爸保持單身來證明他不會忘了去世的妻子,並不合理。」
過不了幾天,她轉而大力推薦一個身材惹火的女生:「這麼標準的尺寸,不是正合你的期望嗎?」
可是男女交往的私密又豈是別的少年心事可比,祁家駿知道任苒生活十分單純,而思想則過份活躍,他再沒把換女朋友當回事,也覺得沒辦法挨義氣挨到事無巨細彙報,以滿足她少女好奇心的地步。
「他們希望我聚的肯定是首先能讓他們喜歡的女孩子。小苒,你一向最符合他們的標準了。如果你到時嫁不出去,那就嫁給我吧,這樣多皆大歡喜。」
「不知道。」
祁家駿揉一下她紮成馬尾的頭髮,「小苒,你爸爸現在是單身男人,他學術造詣高,正當盛年,人又風度翩翩,號稱本校最有魅力的教授,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對著他流口水發花痴,成熟|女人喜歡他就更正常了。」
「我才不信祁伯伯趙阿姨會那麼狠,非要逼你跟一個你不喜歡的人結婚,你的問題是你喜歡的人太多了,對誰都不夠認真。」
祁家駿若有所思,並不說話,任苒問他:「你覺得她是不是喜歡我爸了?」
任苒認真想一想,點點頭,突然又問:「你什麼時候知道有他存在的?」
「她特意到你家來做飯討好你,當然不是因為喜歡你。」
「多長時間算合適?你打算恪守古訓,要求任叔叔守制滿三年嗎?」
任苒對自己的容貌評價十分客觀,她五官長得像她父親,輪廓繼承了母親的清秀,小小的面孔上有著漆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算不上驚艷的美女,也完全不用自慚。儘管被祁家駿的仰慕者這樣用評估的眼神審視,可並不妨礙她開始喜歡大學生活。
相貌英俊、家境富有的祁家駿從讀中學起就十分受女孩子歡迎,甚至他那個有些讓人捉摸不定的性格也被充滿浪漫想象的女生視為了他的魅力之一。他和任苒一直如同兄妹般相處,任苒成天匆匆往返于學校與醫院之間,沒一個女孩子想到去妒忌她被祁家駿放在優先位置。
「我連大學專業都是家裡開會決定的,更別提以後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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