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與君初相識
第九章

祁家駿空閑時,便會自告奮勇接送她,他對小女生吃肯德基必勝客、捧著爆米花看電影、結伴逛服裝店的消遣方式給予十分寬容的評價:「只要你覺得有趣就好。」
「阿駿,我們馬上下樓來,」她簡短地說完,掛了話筒,拉一下趙曉越,「阿姨,我們走吧。」
任苒倒也不是閉門不出。
任苒笑著幫他解圍:「那倒也不是,阿姨,好多學生喜歡唱K的。我是怕吵,又不喜歡喝酒,跟阿駿的那些朋友沒話題,白掃了他們的興。」
她正要反駁,卻突然僵住。
「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也就上次,他正好閑得無聊,才跟在我們後面,順便還把我買的衣服貶得一文不值,平時他才懶得干這事。」
莫敏儀點頭同意:「是呀,一見鍾情的事太難碰上了。」
「我不清楚。」祁家駿眼神閃爍一下,聳聳肩,「我猜她是高興吧。她昨天還跟我說,我如果追求你做女朋友,才算是靠了譜。」
祁家駿過來后,先開車送莫敏儀回家,再把任苒放到別墅門口,便說還有一個聚會要趕過去,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我可以離開漢明,再也不見他了……」
祁漢明勉強扯出一點笑意:「小苒,我馬上得出去一趟。」
假期過了一個多月,悠閑的時光里,她有太多的時間想到他,漸漸她發現,她腦海中記得的他反而變得模糊。
「阿姨,您等阿駿回來好嗎?」
趙曉越也皺眉說:「阿駿,小苒一個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別帶她去那些酒吧、KTV,那裡出沒的都是些小太妹,打扮得不三不四的,魚龍混雜,你自己也少去。」
祁家驄的聲音溫和:「好的,祝你有個愉快的假期,再見。」
「她太一本正經了,沒意思。」
「阿驄也是漢明的兒子,他……」
「嘰嘰喳喳的黃毛丫頭,沒意思。」
「怎麼了?」
「是我,任苒,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答應了我,會保留下來的。方便的時候,請跟我聯絡。」她說得流利得讓她自己吃驚,彷彿已經在心中排練了無數次。
野種——這個粗俗刺耳的稱謂讓她皺眉,可她沒來得及詫異一向舉止莊重的趙曉越怎麼會如此發作,就意識到,趙曉越說的野種應該是祁家驄。沒等她轉定念頭,祁漢明已經拎著一個公文包,鐵青著一張臉重重走下樓了,她避無可避,只得叫一聲:「祁伯伯。」
那邊一下啞然,趙曉越補充道:「你縮著不出來也行,反正我是不會就這麼離開的。」
身為獨生女的任苒聽得又是疑惑又是煩惱,她覺得祁家駿的不少表現其實正符合莫敏儀所說的哥哥特徵,可是一談到直覺這麼玄妙的問題,她又有些心神不寧了。
這時門鈴響起,可是所有人都沒動,只任那個鈴音單調地響著。任苒避開祁家驄的目光,走過去拿起對講話筒,果然是祁家駿趕到了樓下。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通話。
「喂——」莫敏儀擔心地搖她的胳膊,「不會因為我說這個就生我的氣了吧。我只是說說而已,他喜歡你也是很正常的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祁太太,我兒子的生意出了一點問題,急需周轉,二十多年來,他從來沒跟他父親提過任何要求,我只希望漢明能夠……」
任苒走出去跟祁漢明打聲招呼,祁漢明臉色凝重地問她:「你趙阿姨呢?」
「聯絡方便嘛。」她含糊地答。
她去拿來掃帚,先敲一下門,趙曉越完全沒反應,她直接進去,清掃了散落一地的碎瓷片,再讓王姐熱了一杯牛奶端上來,放到書桌上。
這時祁家駿回了手機過來,任苒連忙接聽:「阿駿,你媽媽要開車去……和*圖*書找祁家驄的媽媽,你快回來。」
「好好好,改天約好去海邊釣魚露營,我再帶你過去。」
她面前是一個名牌首飾櫥窗,燈光布置十分巧妙,一束光集中打在中間深色絲絨上,那裡放著一個纖纖玉手的模型,手指上戴著一枚精巧的鑲鑽戒指,在燈光下顯得璀璨奪目。櫥窗另外部分隱在暗處,卻反映出後面不遠處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手拿著手機,邊走邊打著電話,儘管混在行人之中,依舊顯得突出,——任苒的心跳一下加快,那是祁家驄,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往她這個方向瞥了一眼。
趙曉越再不理會她,踩下油門,將車駛出了別墅。
「不要把我想象得太靡亂,我只是喜歡稍微刺|激一點的生活,而且,只要你開口讓我陪你,我會毫無怨言放棄我的愛好。」
「阿姨,喝點牛奶,要不要我打電話叫阿駿回來?」
突然書房的門猛地打開了,趙曉越憤怒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你休想把我們一家的身家性命搭在你的那個野種身上——」
「我的同學莫敏儀挺喜歡你,她長得好漂亮的,又很活潑開朗,昨天你也看到了,她看到你就臉紅,哈哈。」
祁漢明照例也沒回家。任苒與趙曉越兩個人坐在偌大的餐廳內吃著飯,都有些無情無緒。
「我都知道了,阿姨。」任苒垂下目光。
她完全不敢確定,他會真的像許諾的那樣保留下她的號碼。
莫敏儀是個漂亮開朗的女孩子,任苒很喜歡她直爽的性格,可是她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你覺不覺得祁家駿對你很好?」
隔了一會兒,單元門上顯示了「OPEN」字樣,趙曉越一把拉開,走了進去,任苒只好跟上她。
祁家驄很快接聽了:「你好,哪位?」
第二天,天氣變得更加沉悶,氣壓低得讓人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用聽天氣預報,任苒和這城市裡的其他人一樣清楚,將有一場颱風登陸。
「你可以試一試,祁太太。」
他的視線慢慢掃過趙曉越,趙曉越竟然完全說不出話了。他的目光隨即停在任苒臉上,任苒頓時被這個冷得沒有任何溫度的陌生眼神凍結住了。
回到她一直生活的城市,她沒法不想起過去的生活。在祁家駿的陪同下,他們去了墓園,她一直害怕去那個地方,總覺得一站進去,就被清晰明確地提醒,她與親人已經分處兩個世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她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長時間站在那裡回憶憑弔,只站了一會兒,就催著祁家駿離開。
祁家驄的聲音和緩,可是他整個人散發著森然的寒意,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室內所有人都一下安靜了下來。
「你別誤會,他其實不花心的。」任苒本能地為朋友辯護著,「我們都還小,肯定得認識不同的人,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誰啊。」
她沒好氣地說:「拉倒吧你,你少這麼肉麻好不好?下次吃飯的時候再不許給我挾菜,你沒看你媽眼神好奇怪,今天說話也很怪,叫我只管把這裏當自己的家,以後不用管我爸爸做什麼。對了,你知道我爸爸會做什麼嗎?」
「小苒,你馬上讓開。」趙曉越煩躁地說。
「阿姨,還是叫阿駿回來吧。」
任苒心神不寧,可是看他一派輕鬆的表情,又覺得自己未免多疑,畢竟他一直就十分照顧她,也跟她從小到大言笑無忌習慣了。她只得瞪他:「以後不許再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了,省得阿姨誤會。你那個叫岳什麼的同學,不是據說一直暗戀你嗎?有沒發展一下的可能?」
她偶爾會回家看了看,打掃一下室內的灰塵,開窗換換空氣,還獨自到母親m.hetubook.com.com生前工作的圖書館坐了好半天。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觸景傷懷,好長時間都鬱鬱不樂。
任苒上了樓,輕手輕腳回自己的房間,可是到底不安,她想了一想,走到趙曉越的書房前,門敞開著,她可以看到地板上一隻花瓶已經摔得粉碎,而趙曉越頭髮蓬亂,臉色反常地赤紅著,嘴唇卻是蒼白的,正坐在椅子上發獃,整個人看上去驟然現出老態。
「你這孩子,真是天真,我們哪是溝通能解決問題的,」趙曉越冷笑,突然站起了身,「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我現在就告訴你,祁漢明這個男人,我早就對他死心了,他想幹什麼,我根本不關心。我現在的親人只有我兒子和我女兒。」趙曉越聲音冷厲地繼續說,「你染指了我老公,好吧,既然他犯賤,我認了,我也不在乎了,他愛幹什麼隨便他,跟我沒任何關係,反正我們的婚姻就是名義上的。可是你要想進一步染指祁家的財產,損害我兒女的利益,就趁早不要痴心妄想。」
「你別急,你上車跟著我媽,告訴我你們往哪邊走,我馬上開車過來攔住她。」
「沒有沒有。」她連忙搖頭,「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阿駿喜歡我跟你想的不一樣,他一向喜歡交往的都是波霸女生,才不是我這樣的。你是沒見過他的歷任女友,個個身材跟你一樣好。」
對講中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講的是標準的普通話:「哪位?」
等過了一周,她終於忍不住發了一條簡短的問候消息,等了半天,也沒收到回復。她再撥打那個號碼,聽筒中傳來的是關機的提示音。
好容易吃完飯,她告退回了自己在二樓的房間,坐到窗邊的小沙發上,拿出手機看著。
這天晚上,任苒與莫敏儀在市中心購物廣場的影院看電影出來,祁家駿答應了散場時來接她,可是等她們出來,他打來電話,說有些堵車,讓她們再等等。
陳珍珍已經衝過去一把抱住祁家驄,語無倫次地說:「你出來幹什麼?快進去快進去,不對,你還是快走,她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她絕望地轉頭看著趙曉越,「祁太太,我求求你,你千萬別那麼做,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任苒將他的號碼保存了下來,出於她也說不清的心理,存的名字用的是拼音縮寫:JC。
過了二十分鐘,趙曉去的車停在了一個高檔公寓樓下面,她徑直下車,任苒慌張跟上去,一邊對著手機講:「秀峰路上的秀峰居B座,阿姨按的是2802號房的門鈴。你快點過來。」
他再叫她出門時,她開始搖頭了,「不去不去,不好玩。」
「好一個互不相擾,陳珍珍,你還真是說得出口,當初我看在你拖著一個孩子的份上,沒下狠心對你趕盡殺絕,你現在竟然挑唆祁漢明把錢全轉給你們生的野種,你以為我會答應嗎?」
她緊盯著櫥窗,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他步幅很大地向前走著,很快走出了櫥窗玻璃反映的範圍。她這才醒悟,急忙轉身,可是面前是華燈初上,街道上人流繁密,一個個行人摩肩接踵,她再也沒有剛才那樣一下從人群之中驀然找出一個身影的感覺了。
「您別去,等阿駿回來再說。」
趙曉越自悔失言,心煩意亂:「對不起,小苒,阿姨是氣糊塗了,你別介意……」
「是嗎?阿駿早就一再囑咐我,千萬別跟你提起。我一直同情你媽媽,那麼善良一個女人,可善良有什麼用?你趕緊讓開,我今天非去不可。」 趙曉越上了車,插入鑰匙,再度示意她讓開。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祁家驄從客廳一側和圖書另一間房走了出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個多月不見,他看上去更顯瘦削。任苒獃獃地看著他,他卻根本不看任苒。
任苒一下呆住,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莫敏儀嗤之以鼻:「我有哥哥的,哥哥對妹妹是怎麼個好法我還不知道嗎?要是有人欺負了我,我哥哥肯定會去揍死他;可是他不會有耐心對我管接管送,更不會在我買衣服的時候跟在後面負責拎東西。」
「這比你的酒池肉林要健康得多。」任苒不客氣地反駁。
趙曉越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敢嗎?我怕什麼?這也許倒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一般到了傍晚,別墅區蹓狗的人會比較多,這個時間則顯得安靜而空曠。她走足一圈,帶著佐羅回來,把它關進狗舍,正準備上樓,便聽到樓上另一側的書房那邊傳來一聲銳利的響聲,似乎是瓷器落地摔碎了。她嚇得一激靈,站住腳步側耳細聽,似乎聽到隱約的爭吵聲,轉頭一看,發現保姆王姐也從她的工人房裡出來了,正靠在門框上看著樓上。
「夠了——」祁家驄低低地喝止了她,然後輕輕掙開她的手,語氣依然冷淡,「媽媽,下次別這樣哄我回來了,不然以後你真生病了,我也不會管的。我的事跟你沒關係,跟祁家就更沒關係了,不要再干傻事。」
任苒與祁家駿保持著通話,告訴他經過的路名。祁家駿急得滿頭大汗:「你們是在往城南走,我現在在城北郊外,趕過來要時間,小苒你一定要跟緊我媽媽,別讓她做傻事。」
她一向不打聽什麼,祁漢明心不在焉,倒沒覺得驚奇,只微一停步,點點頭:「對,很急的事。對了,你爸爸還打來電話,算了,改天等我有時間我們再談。再見。」
趙曉越搖搖頭,抓起車鑰匙下樓,任苒緊跟在她身後,情知勸阻不住,只得打祁家駿的電話,可是祁家駿竟然沒有接聽。
趙曉越搖頭嘆氣,對任苒說:「他幸好去了外地念書,要留在本地的話,成天跟那些二世祖混在一處,跟沒籠頭的野馬一樣,我的頭髮恐怕要多白三成。」
「我有一點事,你別問了。」
趙曉越哈哈大笑:「我要什麼?你能給我什麼?可憐蟲,你手上唯一有的不過是祁漢明罷了,謝謝,我對他早沒興趣了。」
趙曉越已經走了出來,打開了她平常開的那輛豐田皇冠的車門,任苒情急之下,慌忙攔在了前面。
趙曉越放下手機,任苒小心地問:「這麼晚了,您還要上哪兒去?」
可是畢竟住在別人家,她不願意擺出一副情緒化的面孔,還是努力把生活過得正常,免得趙阿姨和祁家駿擔憂。
祁家駿大吃一驚:「你攔住她,她瘋了嗎?」
任苒只得答應下來。
「沒意思沒意思,回回你跟人分手都說沒意思,你這人是不是年紀輕輕就愛無能了啊。」
看話題被扯開,任苒鬆了口氣。
趙曉越歇斯底里的笑聲在室內回蕩,任苒遍體生寒,可是看她的神態,又擔心不已,趕忙扶住她,「阿姨,你別這樣——」
趙曉越擺擺手,直直盯著同樣臉色慘白的陳珍珍:「我現在跟你講清楚,當初祁漢明跟我有明確的協議,不經我同意,他無權處置公司財產。他如果膽敢自做主張給你們轉來一毛錢,我也會跟他拚命,更別說拿工業園去做抵押了。你們的野種在外面闖出那麼大的事,相信有不少人正在找他,你要再敢提一聲這個要求,我就馬上公布他的行蹤,看看他跟你是個什麼下場。」
莫敏儀直搖頭:「你看今天,他又巴巴打電話過來,說天氣比較悶熱,叫你別去擠公車,等他來接。換了我哥,才不和_圖_書會管我是搭公汽還是步行回家呢,最多就是見我回去晚了會臭罵我一頓。任苒,相信我的直覺,他對你不止是兄妹情那麼簡單。」
「祁伯伯。」她鬼使神差地叫住他,「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祁家駿在本地長大,一向交遊廣闊,從一到家手機就響個不停,各式約會訂得緊鑼密鼓。第二天他便開始開著三菱跑車,呼朋喚友,盡情享受暑假。
「趙老師跟祁總正在吵架。」王姐搖頭嘆氣,「兩個人在趙老師的書房裡關著門吵了好半天了,誰敢勸啊。」
任苒暗笑,並不揭發祁家駿在財經政法大學也算生活得十分豐富多采。
手機是任苒在回Z市前幾個小時買的,祁家駿大惑不解:「先一直叫你買手機,你都說沒必要。現在怎麼突然想買了?」
電梯上到28樓,趙曉越剛按響2802的門鈴,門便打開了,一個高挑的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口。
「阿姨,別生氣,有什麼事,可以跟祁伯伯好好溝通。」
她同樣不敢確定,她剛才在櫥窗玻璃中看到的那個人就是祁家驄,而不是她那點單戀的幻覺。
任苒根本沒敢動去勸的念頭,她琢磨著,她這客人是識相一點回自己房間待著,裝成什麼都不知道;還是打電話叫祁家駿回來比較好?可是祁家駿性一向對他父母之間詭異的關係十分迴避,似乎也不是一個勸架的好人選。
她拿起手機撥號,叫的是她妹妹的名字:「你先去公司,跟你老公一塊,把所有要緊的帳目、合同、公章控制住,我這就去找一下那個狐狸精跟那個野種,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她不死心,在別的時段再打,還是不通。他如他預告的那樣消失了,並沒給她留下新號碼。
「別別,我開玩笑的。」祁家駿按住她,笑道,「你只管放心住著,我們家不幹強搶民女的勾當。」
受天氣影響,她的午覺睡得有些長,等她醒來,帶著幾分迷迷糊糊下樓去廚房,開了冰箱拿了果汁,正要打開喝,卻聽見外面傳來汽車駛進來的聲音,任苒以為祁家駿回來了,探頭出去一看,停到一側的卻是一輛銀灰色寶馬,略微發胖的祁漢明正從車上走下來,他鮮有這麼早歸的時刻。
「祁太太,二十年前我們就說好了互不相擾,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再見。」
任苒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趙曉越。
莫敏儀被逗得紅著臉哈哈大笑:「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嗎?」
趙曉越冷冷地說:「陳珍珍,是我。你住著我老公拿我們夫妻共同財產給你置的房子,不會拒絕我上去看看吧。」
她悄悄編寫了數次簡訊,卻都在發送前刪除了,那些話在她自己看來都很幼稚,分明是一個在假期中的無聊女孩子的碎碎念,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他更加忽視她。
趙曉越一向沒有她這個年齡女□閑話家常的習慣,平時顯得十分冷峻。任苒了解她的性格,並不認為她是冷落自己。她被下午在櫥窗玻璃看到的那個身影弄得有些恍惚,也無心找話題。
「你是想嚇得我搬回自己家去嗎?」
趙曉越大步走了進去,她尷尬不安地跟在後面。
不等任苒敲他的頭,他已經大笑著揚長而去。她無可奈何看著他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
趙曉越不耐煩再聽他們對話,猛然點火發動,準備向後倒去。任苒急得要哭出來了:「我攔不住啊,阿姨已經要開車了,難道讓我躺在車輪底下嗎?」
「說得倒好聽,已經逼得祁漢明要抵押工業園套現了,居然現在還撇清。」趙曉越冷笑道,「我剛才說的話,你想必都已經聽到了,不用我費事再重複……」
任苒與祁家駿一塊兒和_圖_書返回了他們的老家Z市。趙曉越接待得十分周到,已經專門在她家住的市郊別墅二樓整理出了一間朝南客房,布置得十分舒適精緻。
去機場的路上,她對著說明書不停擺弄著手機,祁家駿看得不耐煩,一把搶了過去,先把自己的號碼輸進去保存下來。她到底沒太弄明白簡訊功能,只能趁他去託運行李時,撥通了她頭天晚上抄下來的那個號碼。
「祁家只有祁家駿一個兒子,至於什麼阿驄,就是你們兩個的野種、私生子,誰也不會承認他。你想主張他的權利,分祁家的財產嗎?好,等祁漢明咽氣了再說吧,我會好好保養我的身體,爭取活得比祁漢明長,到時候,你就來跟我打官司爭好了,看能分到多少殘羹剩飯,哈哈。」
她試著和她的中學同學聯繫,雖然她讀中學時忙於照顧母親,沒交上閨蜜型的好友,又提前轉學去了外地,但同學一場,約著見面吃飯看電影小聚,交流各自的大學生活,仍然是有親切感的。
趙曉越緊抿著嘴唇:「小苒,下車。」
趙曉越搖搖頭:「他回來有什麼用?讓你見笑了,小苒,我以為我早沒力氣再計較什麼,沒想到今天管不了家裡有客人,又吵起來了。」
「你根本不明白,小苒,我要再縮在一邊,就跟你媽媽是一個下場了。」
「我從來不跟人費事重複,所以我只說一次,祁太太,你最好聽清楚。祁漢明愛幹什麼事,跟我沒關係,我不會接受他的幫助。你馬上離開,不要再來這裏。如果你再過來自說自話,我會讓你後悔你的兒女為什麼要姓祁。」
任苒現在對這個話題很有些不自在:「他跟我哥哥一樣,對我當然好。」
兩個女孩子沿著購物廣場內的的商鋪外沿慢慢逛著,百無聊耐地看著布置各異的櫥窗,一邊談論著剛看的電影。
這是一個面積頗大,裝修講究的公寓房子,水晶吊燈照得一室通明,趙曉越環顧四周,「嘖嘖」兩聲,「沒想到祁漢明對你還真是長情,到今年你也跟了他二十五年了吧,除了這個地段的一套公寓,他還給了你什麼?」
任苒無計可施,繞過開車頭,拉開副駕門坐了上去。
祁漢明除了在他們回來那天按時到家和他們一齊吃了晚飯後,就很少按時回家了,不過趙曉越和祁家駿對他的行蹤不定都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祁家駿會挑選一些他認為合適的聚會帶任苒出去玩,可是任苒發現,自從那次他半真半假讓她真的做他女朋友后,他似乎突然染上了一個愛好,喜歡在朋友們面前像照顧女友一樣照顧她了,他的朋友也通通心照不宣地把他們視為一對,讓她尷尬之餘,受驚不小。
「在樓上書房吧。」
祁家駿嬉皮笑臉湊近她:「如果跟你,我肯定不說沒意思,你看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也沒厭倦過你。」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趙曉越的眼睛里閃現著怨毒的光,「你根本不懂,我再忍下去,祁漢明已經打算把這個家敗掉了,這麼多年我忍氣吞聲是為什麼?這些財產是我要留給阿珏跟阿駿的,絕對不能由著他們來搶,弄得我的孩子到頭來一無所有。」
祁漢明點點頭,匆匆上樓。任苒覺得有些氣悶,牽上祁家養的那隻漂亮的邊境牧羊犬佐羅出去,沿別墅區內的景觀道散步,順便蹓它。
任苒馬上能斷定,這是祁家驄的母親,兩人有著同樣輪廓清瘦的面孔,高挺的鼻樑,略帶鷹鉤的鼻子。只是這女人神情倉惶不安,眼神閃爍,毫無祁家驄的鎮定姿態,而且任苒在一閃念之間想到,這女人看上去最多只算風韻猶存的中年女性,衣著家常,與她想像中的美艷情婦模樣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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