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5 訂婚的決定

他眼神灼灼,高深莫測地看我,又道:「可是,失憶並不會使人的生活習慣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哼!」顧小少冷冷看他一眼,一伸手,捏住我脖頸處的衣襟,將我拖進了場,「蕭咪|咪,有時間搔首弄姿,不如好好想想你這學期的課外積分怎麼能及格!」
明明就是傍晚衝出去臨時買的化妝品,剛剛卻要擺出這麼不屑的姿態,顧小少的口是心非越來越嚴重了。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草地,哼了一聲,拍拍窗檯,道:「進來吧,勉為其難算你過關!」
我立刻捧著電話大吼:「不不不,你別等,別拖了,儘快辦了吧……」
讓顧小少等待,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好了,回去睡覺!」他伸出手來,將我推得轉了個圈,然後雙手張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朝著我擺了擺手,「明天記得早點到,室內館的座椅都要擦一次!」
顧小少轉過臉來,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他繼續發威:「塗好了胳膊,明天繼續拔草,繼續擦窗戶,繼續……」
「哎?是什麼?」我拉開袋口,看見裏面有四五個瓶子。就著慘淡的月光,我看見其中一瓶上面標著曬后修復露。
開玩笑,顧小少是這裏的頭兒,跟著頭兒混,有前途。蕭媽媽也曾經說過,得罪四大家裡的其他哪一家都好,就是不要得罪顧家。
我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商懷瑾朝我極溫柔地一笑,放下手臂,做出一個張開懷抱的姿態:「來,咪|咪,讓二哥好好看看你!你看你,瘦成這樣!」
我立刻警覺起來,幾乎以為他又在尋找機會來嘲諷我,於是我抽回手,也朝他笑了笑:「顧少,現在我只對自己有好感。」
儘管活動起來更熱,但是最起碼不用擔心顧小少時不時用水性楊花來形容我。
對於蕭別,我一直以為他會懂得我心裏所想,他是那麼聰明體貼的一個男孩子,從來不逼迫我做自己不愛做的事情。
「……」我雙手抱著胸,默默地轉過頭去,努力克制自己將網球拍飛過去的衝動,他的嘴巴果然十幾年如一日的賤。
「蕭咪|咪,過來!」
他眼睛一瞪:「不許用這種表情看我,回過頭去,練球!」
「所以,商二哥,你留下吧。我決定退出網球社。」顧小少冷冷地笑,漆黑的眸子一掃,就掃到了我的身上。
顧小少一把奪過我手裡的網球拍,冷冷一笑:「新聘教練?他們可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https://m.hetubook•com•com回到宿舍,我打開紙袋,將裏面的瓶瓶罐罐取出來,在桌上排了一溜兒。在紙袋的最底端,我看到一張收費單。
最近一次,蕭媽媽在電話里,含蓄地提到,蕭氏目前正遭遇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所以,我就更加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從社團脫離出去,這裡有蕭媽媽需要的人際網。
「連城,既然我是新聘的教練,有些技術性的東西,我來說明一下,不是很好么?」他很快恢復了鎮定,朝著冷顏的顧小少微微一笑,真是春風和煦,友愛無比。
「蕭咪|咪,草除得怎麼樣?」顧小少打開一扇窗戶,屋子裡空調的涼氣湧出來,讓我精神為之一振。
「咪|咪,想要什麼禮物?」
我好幾次同蕭媽媽抱怨,她都含糊著勸我。
夕陽西下,本該是晚飯的時間,我卻仍然呆在社團前的草地上,費力地蹲著拔雜草。
從那天舞會以後,我和顧小少就陷入了更加對立的狀態。每次社團活動,總是有數不盡的瑣碎雜事,即使是最簡單的清潔工作,也落在我的身上。
他又命令道:「出來吧,我在你樓下。」
顧小少似乎很驚愕我會來電話,久久地沉默之後才彆扭地回答:「都是過期的,怎麼你用了沒有事么?」
「我的上帝,只差幾厘米就是我的鼻樑了!」商懷瑾顫抖著摸出一面小小的鏡子,迎著陽光,上下左右地照了起來。
嗯?我抬眼看他。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看出我和蕭咪|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了么?
我捏捏球拍,準備忽視掉商懷瑾,直接去上場練球。可惜我是淡定的女性,顧小少卻不是淡定的男性,我聽見短促而痛苦的一聲「啊」,再轉過去的時候看見一顆圓溜溜的網球正從商二少的額頭正中跳起,斜斜地朝門外彈去。
學中旅遊也是聖保羅的傳統,據說這一次我們年級的計劃是出海。本來我是從心底盼望學中游的,給蕭別這麼一說,頓時危機感高漲,熱情立刻消減了下去。
就算知道了他曾經的一些小手腳,但是從後來的幾次事件看來,他還是一直維護著我的。
「蕭咪|咪,你以為退出網球社,我就控制不了你的課外積分了?做夢!」他陰森森地笑,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白光一溜。
東方無憂瞄瞄我,又偷偷掃了一眼顧小少,也長長嘆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我聽得出他語氣里的不肯定,心裏頓時和*圖*書忐忑起來,更加小心翼翼地問:「那麼學中旅遊,我要不要請假不參加?」
「我所認識的蕭咪|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左撇子,可是你用右手卻如此的有力,如此的自然,像是很久以來,一直都在用右手的,我甚至敢打賭你的手臂上並沒有那顆紅痣……」他挑挑眉,伸過手來拉住我的胳膊,把衣袖推了上去,直到視線停頓在我臂肘間的那顆小小的紅痣之上,突然頓住了話。
「我以為你會留下的,畢竟你以前對她挺有好感的。」顧小少看起來心情很好,居然一直在朝我笑。
這麼夾槍帶棒的,應該是顧小少。
「見鬼!」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一把甩開我的手,「怎麼會這樣?」
顧小少的臉沉了沉,倨傲道:「進這裏不是我說了算,但是關了這個社團我可以說了算的。」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對我總因一時衝動去道謝的無腦行為,再次表示後悔。
顧小少很不耐煩地朝我瞪了一眼,抓著口罩擰了兩擰,對著不遠的垃圾箱練投籃。
我抱著球拍哀怨地看他:難道這也算在我的頭上?顧小少,這絕對是遷怒!
「商二哥?」我大驚。他怎麼過來了?他不該正在商界大展拳腳么?自從上次咖啡館一別,他便沒有再來糾纏我,怎麼這會兒跑來聖保羅精英學院了?
我想了想,問他:「你是說,會有人因為顧小少來針對我?」
「嗯,好了,你看看?」我側開身,給他看身後的草地。
估計是我自我陶醉的時間過長,蕭別在電話那頭又小心翼翼地道:「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可以等!」
蕭別沉默半響,問我:「咪|咪,你是有心結么?」
不知為何,顧小少對我穿網球裙很不滿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有礙觀瞻,所以在社團運動的時候,我一律都穿男式長褲的運動衣。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確認了關係以後,我對蕭別的依賴,一日高過一日。雖然知道不好,但是,我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
「跑!」顧小少反而不慌了,拉著我的手跑了一百多米,才在路燈下站住,怒道:「蕭咪|咪,你黑燈瞎火地扮貞子么,怎麼散著一頭亂髮穿著白衣就飄下來了。」
我輕咳了一聲,道:「嗯,我聽出你是誰了,顧同學。」
我立刻很沒有志氣地舉手:「我跟連城一起退出網球社。」一面說一面挺著胸,很堅定地站在了顧小少的後面。
我搓搓胳膊,那裡火辣hetubook•com•com辣的疼,大概是曬太久的緣故。顧小少瞄了一眼,突然指著我的胳膊問:「你那裡怎麼了?」
「都是以前別人送來的樣品,一直放我那裡佔地方,給你總比扔進垃圾箱好!」
我搖搖頭:「通通都不記得了!那次摔馬以後,都忘記了。」
我一陣風似的衝下樓,轉到顧小少的後面,輕輕拍一拍他的肩膀。他轉過身,大叫一聲:「哇……」
顧小少抓下口罩,摘掉眼鏡,左右看了看,活像一個來接頭的犯罪分子,「喂,給你!」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紙袋,匆匆地往我手裡一放。
「你會送我什麼禮物?」我和蕭別現在漸入佳境,每天都要有一早一晚兩通電話煲,個中甜蜜,無法言語。
蕭別的聲音在電話里消失了一會兒,隨之而來的是好一陣大笑,我從來不知道蕭別也可以這麼恣意地笑,明朗爽利,讓我好一陣晃神。
「忘記對你說了,網球社今天會來一個教練,是新來的老師,你也認識的。」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臉嘲諷,「蕭咪|咪,你能耐啊,都飛蛾撲火地來追你了!」
我看看他手裡的冰水,長嘆口氣,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會議室的最後面。
我瞪他一眼。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彆扭,偶爾示好,也非要說得如此不堪。
脫皮的地方淋到熱水,更加疼痛,我累得要命,也懶得去管它,匆匆沖了個熱水澡,裹著浴巾,正打算倒下,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蕭咪|咪,你記不記得以前同我說過的話?」他突然問道。
我握著電話,興奮地直點頭。
我被他說得莫名其妙,提著網球拍茫然以對。
再有三個月,不論是我,還是蕭咪|咪,都會迎來自身的二十歲生日。要不是蕭別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和蕭咪|咪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他仰頭看見我,沖我翻了一翻眼睛,在電話里低低吼了一聲:「快點,下來!」
「嗯,已經來了!」他抬抬下巴,示意我看門口,來的那個人穿著寶藍色的運動衣,烏黑的碎短髮,膚色白皙,身形高挑,正斜倚著門框,堵著清晨淡淡的陽光,抱臂擺POSE。
我立刻鬆了一口氣。
這次會議一直開到晚上快九點,回到宿舍,屋子裡漆黑一片。劉珊珊自從上一次舞會以後,總是避著我,連晚上都不會來。本來就寂寥的宿舍,這下變得更加冷清。
「我們訂婚好不好?」電話里的蕭別,聲音依然淡淡的,就算是提到訂婚,語音也只和_圖_書是微微的悸動,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
我舉著手臂隔著窗戶送到他的眼前:「忘記塗防晒霜,曬脫皮了。」
我已經將事實告訴了他,他卻不願意接受這麼一個現實,真是個沒有探索精神的傢伙。
我不想瞞他,實話實說:「我答應了顧小少,畢業之前扮他的女友,他允諾給我課外課程滿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了顧小少。新生慶典上,我和他的一番做作,大家都看在眼裡了,如果現在將訂婚的消息放出去,就會完全傷到顧小少的臉面。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顧家的情況很複雜,顧小少雖然是顧老爺子默認的接班人,但是一直以來顧家另外那兩個都不服氣他的存在,你跟他假扮情侶我怕會生出事端。」
我抓抓尚且滴著水的長發,很無辜地看他:「你叫得那麼急,我沒有時間再去擦頭髮。說吧,這麼晚叫我下來做什麼?」我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白天拔草耗費了太多的精力,現在我一點都不想和他虛與委蛇。
蕭別安撫我:「那倒應該不至於。」
我扯扯胸前的浴巾,對他做了個鬼臉:「我先換衣服!」從衣櫃里抓出一件純白的小連衣裙套上,我濕著頭髮就衝下了樓。
我抽抽鼻子,舉起拍子用力抽出去一記,球還沒有落地,就聽見商懷瑾大叫著沖了過來:「咪|咪,你的姿勢不對啊,會扭傷腰部!」
我白他一眼,甩了胳膊,繞到正門,推門進去,看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我。
電話里的聲音立刻變得很憤怒:「有很多男人晚上打電話給你么?」
顧小少穿著一身淡黃的運動衫,手插在口袋裡面指揮大家晨跑,看見我過去,手舉過頭來,食指閑散地晃了晃,勉勉強強算同我打了個招呼。
「……」我捏著紙袋的手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難道我入社團就是為了做一個偉大的清潔師?
他抓過我的胳膊,粗略地瞄了一眼:「你怎麼會這麼嬌氣?曬一曬陽關都會脫皮,你是蛇么?」頓了一頓,他低下聲音又問了一句,「喂,要不要緊?」
我悲哀地想。
「……」我無言。
我無力地撫撫額,暗地裡嘆了一口氣,想到未來的日子里,除了顧小少,還要面對一個商懷瑾,不禁心裏大為鬱悶。
商懷瑾緩緩地放下手來,摸摸額頭上的紅包,笑得更加和藹:「那怎麼辦?顧小少,進這裏,可不是你說了算。」
蕭別想了想,回答m•hetubook•com.com我:「不必。這是可以邀請好友的,到時候我陪你去就好。」
「蕭咪|咪,出來。」
「咪|咪,正確的姿勢,是這樣的……」他一隻手正要扶上我的腰,顧小少斜過一腳,踏在了我和商二的中間,那隻手就斜斜地失了準頭,懸空在那裡,令商懷瑾很是尷尬。
我看看旁邊已經黑了臉的顧小少,訕笑以對。
對他,我談不上有好感,但是最起碼,不想和他交惡。
蕭媽媽,這種境地,你讓我再默默地堅守在這麼個網球社不像網球社,小集團不像小集團的團體里,情意何堪?
顧小少嘴角揚了起來,轉過身來極為溫柔地牽住我的手,第一次和顏悅色地對我笑:「咪|咪,我們走!」
東方無憂站起來倒了杯冰水,剛要遞過來,就被顧小少一把奪了過去:「讓她自己動手,我們繼續討論細節問題。」
可是第二天我去社團的時候,已經有工人在打掃場館。
「咪|咪,我只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離。」
「咪|咪,該緊張的人是我。」他悠悠地又嘆一口氣。
他直起身來,一副早就知道不能相信你的樣子,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憤憤訓斥:「無稽之談!」
我攤手,對她嘻嘻一笑:「顧小少,其實我真的不是她!」我頓一頓,看見顧小少認真起來的眼神,很神秘地靠近他,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是借屍還魂,你信不信?」
聖保羅精英學院的一大半股權都是顧家的,雖然網球社是聖保羅的傳統社團,但是以顧家老頭一貫護犢的作風,我絲毫不懷疑他會關掉這個社團。
鋥亮的玻璃窗里,顧小少正靠在會議桌上,擬訂學中游的細節。
我探出頭去,果然,宿舍外慘白的路燈下,站著顧小少。這麼熱的天,他圍著口罩,戴著墨鏡,正滿臉不耐地原地打轉。
真是笑得我那個受寵若驚啊!我傻乎乎地朝他點頭,任他拉著我的手,走了出去。
我忍不住好笑,撥了個電話過去答謝:「顧同學,謝謝你,那些化妝品都很有效。」
我愣了愣,問:「哪一位?」
作孽哦,他額頭上還頂著紅包一枚,跑起來,完全沒有了以往儒雅的氣息。
我用手指繞著電話線,心跳得飛快:「蕭別,是不是可以私下訂婚?我和你自己知道就好。」
他一叫,舍監也從宿舍門衛室的窗口探出頭來,視線一觸及我們兩個,也嚇得尖叫不已,聲音遠遠蓋過顧小少。
商懷瑾卻自顧自地繼續說:「你怎麼連胸都瘦掉了一個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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