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5 沒什麼大不了,我放!放!放!

各色的攤位,從商店裡面鋪了出來,一直塞滿巷口,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或調笑,或嬉鬧,將僅存的一絲道路也給封死。
我懶懶地抬頭,含著吸管哼了一聲,算是答覆,一半的一半吧,我承認,我喜歡待在鳳眠身邊,看他工作的樣子,當然,另外一半就是現在的工作也不容易找。
我搖頭,眼淚終於決堤而出,稀里嘩啦地流:「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世界里,都是天鵝,每一隻拉出來,都比我璀璨,比我優雅,我站在他們中間,就跟個泥土捏的丑娃娃一樣,渾身帶著汗水的酸臭,就連說話舉止都差人家一截,我真的很累。」
明明是很嚴肅、很體貼勸慰我的話,從翠絲姐姐里比喻出來,就有很濃烈的喜劇色彩。
我很敏感,受不了任何暗示性的問題,即使最普通的話也能激起我脆弱的反彈。
我鎮定了下情緒,惡狠狠地說:「有什麼快說!」他對我的態度,太過於古怪,我的心脆弱而多疑,已經不適合再摻雜其他的人進來。
他說:「寶珠,我第一次遇到你是小學的時候。」
讓我著了魔似的去追隨他的身影,神魂顛倒地念著他的好。
我撲嗤一聲笑出來,捶了她一拳:「難道鳳陽糕配不上肯德基的雞腿漢堡包?」
他舔舔唇,眼睛里滿是困惑,好半天道:「林鳳眠,從來就不喜歡女人,因為他有恐女症。」
他的聲音低且溫柔,眸子里忽閃不定,帶著一絲怒氣,緩慢而堅定,他的臉不斷地靠近,溫暖的鼻息噴在我耳垂上,濕潤而輕柔……
我瞥她一眼,冷哼一聲,好你個翠絲,為了點眼前利益,你就將你二十幾年的姐妹給出賣了!
我崩潰,翠絲姐姐,就你和我這麼賣力地在玻璃上烙大餅,會有下一對?
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搭上我的手臂,眨眨眼,睫毛輕顫,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寶珠,你的反應好奇怪,我只不過在替你消毒。」他撅嘴歪頭的,好像在向我撒嬌。
翠絲靜靜地聽,最後問我:「這些你有跟他直接去說嗎?」
「可是,我也是個女人,我跟大家一樣,喜歡聽男友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愛你,喜歡分享他所有的小秘密。」我有點哽咽,伸手擦自己的臉,翠絲默默遞上片面巾紙,我邊擦邊繼續道,「可是,他有太多的忌諱,他不能說我愛你,他不可以提到母親,他不願意走出他的過往,知曉他的內心。太多的不可以讓我愛得很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揣測他的心。」
她繼續說:「看到那臨街的玻璃了么?」
她一個眼神拋來,挑釁地瞪眼,示意我認輸。
他微微一笑,歡快道:「這樣最好,我本來想今天拖你去醫院,要知道傷口舊疾不好好醫治,很容易釀成後遺症。」
我同情地看了看石化的保安同志,嘆息著點頭:「好吧,翠絲,不過你得先墊上錢,因為,我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錢了。」如果你聽完這個能心平氣和的話。
翠絲展顏,笑得歡暢,拍著我大笑:「好,很好,你的觀點很對,俗話說得好,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我看寶珠,今年你會升職。」
「小姐,把右邊的也打了吧。」中年老闆猥瑣地笑著,抬了抬手裡的槍,我幾乎淚奔。
我鬆口氣,轉身面對翠絲姐姐道:「Ok,人家被嚇跑了,可以中場休息了。」
「你不驚訝?還是你不在乎?程寶珠,他的情況比你想象中的或許更嚴重!他的癥狀很奇怪,受不了女孩子親昵、接觸,聽不了女孩和*圖*書子的表白,如果誰要是說上『我愛你』三個字,便是親如姐弟,他也會立刻暴起。」
我驚恐地看她,拍著胸口,凄凄然道:「可以不參与么?我願意請客!」我舉起雙手,真是服了她,為了吃頓KFC,搞出這麼個丟人的舉動,尤其趴在這麼乾淨的玻璃上面,簡直是作孽。
翠絲姐姐扯扯我的衣袖,滿臉震驚地搖頭:「寶珠,你真搞自虐?」
我嗅嗅鼻子,從心底騰起一股恐懼,我怕聞酒精的味道,這味道深入骨髓,將我童年天天打針的記憶一點一點給勾了起來。
真的太痛,不是都說耳朵是末梢神經么,為什麼還會這麼痛?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翠絲姐姐的臉仍然緊緊貼在玻璃上,口齒不清道:「啊,不是等待下一對嗎?」
翠絲姐姐聳肩,巨掌拍得我心都要跳出來:「寶珠,看不出你還能解決溫飽問題啊,好吧,吃完漢堡,我發誓我會自動消失。」
翠絲一把打掉我的手,痛惜道:「你為什麼扯自己的頭髮?好不容易長出些,你這一把下去,你看看掉了多少!」
翠絲姐姐目瞪口呆,扯著我的耳朵,驚詫:「每隻七個孔,你這個小耳朵可受得了?」
玻璃冰涼冰涼,將我身上也激起一層雞皮疙瘩。靠近玻璃的一對情侶,本來笑語盈盈地相對凝視,此時被我和翠絲姐姐分去了一大半的注意力,那個年輕的女孩子,羞澀地用眼角一遍又一遍地飄過窗戶,手上的漢堡,擱在了桌上,臉紅得像個大龍蝦。
我用手指插入髮根,苦惱地從里往外拉。
我流汗,認命地搖頭。
他低頭,歪頭想了會兒,又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絲疲倦,道:「寶珠,我在想從什麼地方開始。」
翠絲狠狠地瞪他,蹺了個二郎腿不停抖動,裝作女地痞樣,凶神惡煞道:「表演也看了,美女也看了,你該做點表示吧?」
翠絲姐姐和我手拉手,直接跨過個攤位,指著裏面縮成一團、正對著鏡子上假睫毛的中年大叔說:「寶珠,這裡是我的根據地,我所有的耳洞都是這裏打的。」
果然,不一會兒,他便攤開腿,以一種極為放鬆的姿勢,開口敘述。
「寶珠,你的腳怎麼樣了。」
他說得那麼嚴肅,讓我忍俊不禁,差點兒笑出聲。
她們都是天鵝,而我只是企鵝……
果然,翠絲大怒,用牙狠狠地咬住自己包包的提手,道:「程寶珠,你忒沒有良心,我盡心儘力地逗你開心,你居然想訛我請肯德基。」
「就這樣?你把剛掰直了的男人送給了那個狐狸精?」翠絲臉上的面膜裂成若干隙縫。
我轉身,是個保安同志,怒容滿面,提個水桶。
翠絲用眼睛瞟我,鄙夷道:「這有何難?頭髮可以帶假髮,耳洞嘛,到夫子廟,隨便哪個賣耳環的攤子上就可以穿了。」
我用牙咬起一塊冰,咯吱咯吱地咬碎,涼冰冰的水順著喉管流進我的胃裡,激得我的胃一陣抽搐。
我驚得捂耳大叫,手從耳朵上撤下來,星星點點的紅,媽的,居然還見血了!
好吧,跟翠絲姐姐出來,就是要有強壯的心理素質。
「難道是因為林鳳眠你才不願意離開華豐?」許品鑫的聲音稍稍提高。
我無言,抬頭無聲地譴責她。
我不語,這些,我早從鄭默那裡知曉。
他溫柔地拍拍我的頭,說:「好吧,我不再逗你,今天的確是想和你好好聊天。」
我猛地抬頭,吸管掉落杯中,激起漣漪。「許品鑫,你什麼意思?」
和_圖_書這樣嗎?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苦笑了一下:「許品鑫,我是不是很像個男孩兒?」
她越說越開心,吐液橫飛:「我跟你玩個遊戲,我們選對情侶,對著他們,隔著玻璃趴在那塊玻璃上,臉皮要緊貼,最好鼻子貼塌掉,嘴唇貼成紅腸,看看誰先支持不住,輸的人請客吃KFC?」
我訕笑,用微微長些的碎發蓋住耳垂,拉過她,討好地接過她的小包包。
「老闆,要不,不打七個,先打一個試試?」我苦著臉,意志不堅定地說。
中年老闆眨眨小媚眼,鑽石連閃了幾閃,他從鏡子旁邊拿出只打耳槍,用鑷子鑷起酒精,擦了又擦。
我轉頭,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牆角坐著滿臉趣味的許品鑫,臉朝著我們懶洋洋地笑,見我們看他,伸出只手指示意。
翠絲姐姐眼眸一轉,笑嘻嘻道:「程寶珠,說不定真有人借給我們漢堡。」
我撫頭,頭痛欲裂地對她說:「翠絲姐姐,我真的累,一直以來,我都在想,去追吧,去愛吧,受傷了也不在乎,因為你說過,人生難得幾回搏!」
像個男孩兒有什麼不好?我自嘲地習慣性撫上耳垂,耳垂處傳來一陣癢痛,提醒著我那裡剛剛遭受的劫難。
可惜,翠絲姐姐粘人的功夫幾十年如一日強悍。
我繼續點頭。
半晌,翠絲靠近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頭,道:「要不,寶珠,你就放棄吧,我知道,一塊糕搭一塊饃,沒有聽說過一塊糕搭個漢堡包的。」
翠絲姐姐立刻領悟,拎著打包好的漢堡,滋溜一路小跑,邊跑邊朝我們揮手:「你們慢談,我先走了。」跑過玻璃窗,又做了個口水長流的造型,幸好保安同志守在那裡,否則,我估計她是有精力維持個一兩個小時,估計到時候,窗口的那一排一定是空空的一片了。
我幽幽地嘆口氣,慢吞吞地走過去,也將臉貼了上去。
她一邊轉動眼睛,一邊示意我上。
翠絲姐姐抱臂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歪著頭思考。
我稍稍鎮定了下澎湃的心跳,咽咽口水咬牙道:「老闆,我每隻耳朵要打七個耳洞。」
翠絲不死心地又朝我靠了靠,擠眉弄眼地道:「其實,寶珠,許品鑫也不錯。」
我眯眼看去,如果不是折射著亮閃閃的陽光,我幾乎以為那一塊是沒有隔斷的。
我蜷起身,縮在沙發里,疲倦地埋頭。
我舉起腳,左右扭動,輕鬆自在道:「好了,那天只不過是抽筋。」
我一下怔住,怎麼也不能將那個剽悍的許大姐和眼前的清秀小子聯繫在一起,於是,我很愚蠢地問:「你們是親姐弟?」手不自覺地比了一下寬度。
我掃視攤位,琳琅滿目,中年大叔眨了眨帶著鑽石的假睫毛對我媚笑:「小姐,一槍下去,包你不痛。」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古怪的事,我偏偏滿眼塞的都是那個不適合我的人的身影,有句歌詞說得好:春風再美也比上你的笑。他總是笑著笑著,就用他淺淺的梨窩撥動了我的心弦。
當然,我還沒有來得及義憤填膺,就有人先我一步,怒吼出聲:「你們在幹什麼?」
「你沒種。」翠絲伸手給對著我豎起食指,向下一比。
他不語,嘆了口氣,輕輕含住一口飲料,向我很含蓄地一笑。眼帘低垂將自己的不忍都壓在了睫毛之下。
她轉怒為笑,得意揚揚指著不遠出的KFC,笑道:「看到沒?」
他安撫地拍拍我的手,接著道:「我跟你不是一個小學的,跟你做同學的是家姐,她叫,許智慧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關上手機,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我驚魂未定,小心地坐下,表情古怪地打量他。
她從玻璃上緩緩地撤離身體,擦擦嘴邊的口水,一副無辜的樣子。
我想起花清晨挑釁的樣子,滿耳垂的閃閃發光,嬌媚無比的軟聲細語,一下子又怒了起來,伸出舌頭,又道:「舌根下面也打兩個,帶鋼釘。」
我仍然沉默,這些我不知道,不過,林鳳眠的確抗拒對我說那三個字。
我欲哭無淚,苦著臉看那對苦命的小鴛鴦。
「我真是看錯你了……」她拉長聲音,放聲悲鳴!
翠絲姐姐翻白眼,怒嗔:「你先給她把耳洞搞定。」
她眉頭倒豎,用手使勁兒地捏我紅腫的耳垂,掐得我眼淚都要流下來的時候,嘿嘿笑道:「你有選擇權么?程寶珠,難道你以為我是因為想吃KFC?我是為了讓你開心,你一點兒也不了解我!二十幾年的交情啊……」前一句說得無比惡霸,後面卻越來越悲情。
他眼神一下子飄忽起來,每說一句話,下巴就在手面上起伏,歪著頭略略沉思的樣子顯得他稚氣起來。
「啊,我那時,總是跟在姐姐後面,姐姐愛打架,可是我不喜歡,因為總是有人找到我的學校來報復我,最後被欺負的總歸是我。」
「沒有。」我的手機開了一夜,也沒有等來他的隻言片語。
翠絲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撤退?我的嘴巴和鼻子以及額頭被玻璃壓得真難受。
「屁,你這就叫失戀?」翠絲就勢扔過來個沙發墊,怒吼道,「程寶珠,你給我把他搶回來,知道么,搶回來,我柳翠絲的朋友沒有這麼孬種的!」
我翻白眼,對著睫毛彎彎的老闆繼續道:「肚臍上最好也打個洞,掛鑽石。」
許品鑫微微一愣,眼睛順著我的指尖落在我紅腫的耳垂上,眸子里有一絲痛惜,唇邊卻扯開了慘淡的笑容,帶著淡淡的悲哀說:「寶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有自己的做人方式,你愛笑,你愛跑,你愛做小女生中的勇士,怎麼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珍惜的男人,去摧殘你自己的耳朵?」
濕潤而輕柔,我跳起,捂耳,臉上熱乎乎地,他的唇居然輕輕含住了我的耳垂,舌尖在紅腫的地方輕舔,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在這麼純潔的餐廳,對我做如此不純潔的事,我簡直被驚呆了。
進了門,才知道我錯了。
最好掛成聖誕樹!
我點頭。
搶什麼搶?
她訕笑,舉起漢堡將嘴巴塞得滿滿的,笑容越發猥瑣,口齒不清地說:「寶珠,要聽老人言,惜取眼前人啊。」
我嘆氣:「翠絲,我突然想留長發,想穿耳洞,很想做個細膩膩的小女人。」
他一下子笑出聲,索性將下巴枕在手上道:「很多人這麼問,不過我的確是他親弟弟。」
翠絲姐姐展顏,拉著我跑得異常興奮,離玻璃還有三步之遙,就飛身而上,身先士卒地趴了上去,果然是臉部緊貼,鼻子塌陷,嘴巴壓成了平面香腸。
我又沒有C罩杯的胸,我又沒有渾圓翹挺的臀,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和他的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許品鑫大笑,點頭道:「我可以考慮借給你們漢堡、薯條和汽水,條件是飯後給我點兒時間和寶珠單獨聊聊。」
她也跟著笑,笑得小心翼翼:「寶珠,那工作怎麼辦?」
我也想認輸,翠絲姐姐,耗在這裏太丟人了,不過,我剛剛才記起,今天出門,我就帶了個公交月票卡,如果我輸了,拿什麼請你?
我停下來,忍不住鼻酸口澀,https://www.hetubook•com•com晶瑩的水霧在我眼眸前折射出透明的華彩,我瞪大眼想將它們盡量容在眼中。
啊,是抽筋,那根筋從心臟一路通下來,將我身上所有的血管都抽得生痛。
「你們是來搗亂的?」保安同志怒火中燒,指著玻璃上的口水,怪叫,「你們什麼意思?」
我噗嗤一聲,差點將嘴裏含著的水噴了出去。
「寶珠,林……鳳眠後來可有解釋?」他看了一眼豎著耳朵的翠絲,輕輕咳了一聲。
我用餘光瞟瞟翠絲姐姐,她的目光停在了小情侶的奶昔上,口水順著玻璃流出一道道水痕,我差點憋氣,就此暈過去,翠絲姐姐,這也太丟人了。
她見我久久不跟過來,推開門,探出頭,大叫:「我請客,你來不來?」
「不會很疼的啦。」他邊說邊扯過我的左耳,熟練地用酒精沾了沾左耳垂,一槍就釘了下去。
「你和許總簡直是天造地雙、豺狼虎豹的一對。」她變本加厲,接過許品鑫的漢堡,覥著臉問,「加這麼句,能再打包一個回去宵夜么?」
我嘆氣:「早知道,就不打耳洞了,又紅又腫,簡直自虐!」自古有雲,穿上龍袍不似太子,說的就是我這種情形。
簡直驢唇不對馬嘴!我看見許品鑫的眼睛都要笑沒了,一面笑一面將自己的漢堡也貢獻給了翠絲姐姐。
她皺眉怒道:「程寶珠,你太不夠意思,難道陪我娛樂娛樂也不可以?我們二十幾年的交情,你就露這麼個生不如死的表情給我看?」
她雖一臉的不敢苟同,卻也不反駁我,拍拍我做恍然大悟狀:「被挫傷的女人容易自虐,這個我了解。」
「程寶珠,你了解林鳳眠嗎?你這麼愛他,又了解他幾分?」
我莞爾,這姐姐永遠心比嘴軟。
我低頭,轉動著手裡的可樂,看著一個又一個褐色的氣泡浮上來,跟著又一個接一個地破碎。
他的眼神真銷魂,每眨一下,上面的假鑽就鋥鋥地反著光。
二十幾年的磨鍊,我的臉皮已經厚得跟牛皮一樣堅韌了。
人好,貌端又有錢,年輕而體貼。
我瞪眼:「工作怎麼可以放棄?難道麵包不是凌駕于愛情之上的?」
翠絲姐姐突然興奮起來,完全無視了咆哮中的保安:「寶珠,你先下來的,算你輸啊,要請客吃肯德基。」
我沮喪,哭喪著臉道:「姐姐,就當我沒種,一邊七個洞的構思就算了,我有這個心,沒有這個膽啊。」
我死撐著,將臉又貼近窗戶幾分,翠絲姐姐眼神暴怒,伸出個大拇指,示意,程寶珠,你好樣的。
他站起身,慢吞吞地踱了過來,未語先笑,好半天才止住,道:「寶珠,你和你的朋友真是寶得很啊。」
想象人山人海的場景,我就膽怯,我承認,我的確懶惰,懶得寧願受傷。
這個角度,正巧可以從牆角看到剛剛那塊玻璃,也就是說,我和翠絲姐姐的傾力表演,他看了個十足。
這個世道,丟人現眼的不覺得臊,被偷窺的倒先扭捏起來,很快年輕的男孩子也頻頻地掃視過來,滿臉驚恐,像看到了不明飛行物。
他嘆了口氣,眉頭上挑道:「程寶珠,你簡直固執得可以,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時可以輕鬆自然?」
她不語,惡狠狠地瞪我,突然指著我的耳朵咆哮:「程寶珠,哪有打一個洞的?怪異到極點!」
「我不要,很痛。」我淚眼婆娑,左耳立刻腫痛起來,我拿過鏡子,紅彤彤的,像顆大大的花生米。
就好像我的愛情,開始總是讓我憧憬萬分,到後來,處處都是破滅的痕迹。
我咬和圖書牙,示意翠絲姐姐快下來。
她想了想,一拍手道:「擇日不如撞日,寶珠,我帶你去打耳洞。」
升職我不指望,只要對著林鳳眠能稍稍自然點兒就好了。
「寶珠,我帶你玩個遊戲,保管你忘憂忘惱。」她咧開嘴巴笑,露出的白牙齒閃閃發光,讓我有某種不好的感覺。
沙發上的翠絲一下子安靜下來,臉上露出少有的嚴肅,從沙發上放下腳來,靜靜地看我。
我說:「好吧,翠絲姐姐,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小鴛鴦的勺子越動越慢我甚至看到了從他們額際流下的冷汗,靜悄悄、無聲無息地流淌。終於,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再也撐不住,拿起座位上的包和衣服,拖著男友,轉了個身,調到了靠裡面的座位上。
我頷首,示意他繼續。
桌上放著最起碼六包番茄醬,翠絲姐姐眉飛色舞地左顧右盼:「寶珠,要是遇到個熟人,借個漢堡,這些番茄醬就足夠了!」
我用吸管搗著冰塊,看著它慢慢變小,然後抬頭,無力地笑著說:「或許,我可不可以換個角度認為,他和我在一起這麼輕鬆自在,是因為我與眾不同?」
我一口口水嗆在喉管里,咳得驚天動地,你說,有什麼熟人借給你漢堡吃?!
她一跺腳,率先衝進店門,將門推得來回顫動,我愣在原處,好半天沒有回過神,啊?變成我訛食了?
他是很不錯。
果然……是個震撼人的遊戲。
我露出白白的牙,向她狠狠地上下扣了兩下,點頭道:「末梢神經而已,怕什麼?」
許品鑫的手撫上我的臉,無奈而略顯悲傷地說:「寶珠,你笑得快要哭出來了,如果不想笑,就不要勉強。」
我欣然而笑,扯著耳朵,開心道:「我要每隻打上七個孔,舌頭,肚臍上都要穿。」
我點頭,默默地咬吸管,就業這麼難,馬上就接近暑假了,難道要我繼續混在人才市場和剛畢業的學生同爭一份工作?
我羞愧無比,這下臉丟大了。
我無奈,搖頭嘆息,一旦她提到我們之間比海深、比月明的偉大友情,我就徹底沒轍。
「你明不明白,他那麼自然輕鬆地對你,顯然沒有當你是個女孩子。」他一鼓作氣,吼了出來。
我保持沉默,我想,他只是在思索著如何開始。
我茫然低下頭去思考,然後搖頭,不錯,我的確不了解他。
一句話就將我震得坐直了身體,我實在想不出,在我小學生涯里有如此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而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我萎靡不振,悲情萬分地看著她說:「姐姐,我失戀了。」很想抱著她號啕大哭。
我搖頭,很果斷地拒絕她:「不不不,謝了,翠絲,我很累,我想休息。」我看見她閃光的大白牙就害怕,以往血淚教訓告訴我,這時該離她遠遠的,否則,被連累的就是我。
夫子廟一如既往的嘈雜。
中年老闆訕笑,而後搓手並一本正經道:「小姐,你說的都有技術難度,舌頭和肚臍這兩塊地方的業務,目前我們沒有開發……」
她裝作看不見,一抖手,四包番茄醬都撒漢堡上了。
我一把勾過她的頭,哈哈大笑,順手撿起西裝,反擔在肩上,拽著她甩上門,擇日不如撞日,這話說得好。
他微微驚詫,卻不動聲色地隱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問道:「寶珠,你可要繼續在華豐工作?」
中年老闆嘴巴微張,點頭示意:「小姐,可以,比例方面你放心,就是打七十個洞,我都給你打得均勻相稱。」
我平攤開手,怔怔的看手心裏被拽下的煩惱絲,比剛進華豐那會兒長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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