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繪溪將頭微微的側開，急切間什麼也顧不上，只是搖頭，低聲說：「不曉得。」
手裡大鍋湯水差潑出來，他好不容易穩住。那麼重的器皿，又實在有些沉，可他沒有話，任由她抱著。
夏繪溪想要辯解什麼，又想到決定是早就下來的，老師也不過是在通知自己，於是心灰意懶的點頭，「哦」了一聲。
她頭腦中還有些混亂，身子又忽然一輕，已經被他抱起來，放在露台上那張雙人躺椅的一側。夏繪溪怔怔的看著他俯身下來的臉，隔著落地玻璃，室內的燈光有些迷亂的在他英俊的臉上打下形狀不一的陰影和光斑。
夏繪溪抬頭看著他，沒說話。
其實兩個人並沒有在下棋，倒是人拿份文件，在仔細的研讀。彭澤拿下眼鏡，問：「論文集校訂得怎麼樣？」
「對不起。我不應該亂髮脾氣。」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他喜不喜歡你，其實和我們沒有關係，是不是？」
「你不問我為什麼？」
她指指前邊：「綠燈。」
師母在腌海蜇，一邊和她閑聊家常，看起來也很喜歡蘇如昊，悄悄的對年輕孩子說：「我覺得小蘇不錯啊。以前總是催著老頭子幫你留心合適的對象，想不到這種事啊，還真是要巧，姻緣這種事，總是老註定的。」
蘇如昊的動作卻在慢慢的停下來，薄唇克制著離開溫熱美好的肌膚，又將頭埋在她的肩側，突如其來的，低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的身影攏在暗色之中，像是虛無，又像是黑洞，站在那裡，有些凌厲，又有些寞落。
這種感覺，就像激起身體里的某種渴望，她不自覺的繃緊身體，唇齒間含聲拒絕的意味，可是手指痙攣的抓著他的背，卻無法真正的將那句話說出來。
三亞的喜來登酒店，這個時間，夜色素沉，而燈光彷彿璀璨的珠寶，愈發的顯得金碧輝煌。夏繪溪走進大廳的時候，有些不安的看看自己的打扮，拖鞋上自己的腳趾微微蜷縮起來。蘇如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很快的辦好手續，又牽著她的手去房間。
她硬著頭皮說：「快完成了。已經和出版社那邊聯繫過。」
其實剛出機場大廳，她覺得樣的溫度也還好，而他的的手十分的溫暖，彼此交互握著，更加察覺不到寒意，可是回答卻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就句：「有點。」
她的睡顏十分的美好，唇角微翹著，像是小小的花瓣。關燈的剎那，蘇如昊有些不舍，失去光線，就只能在記憶中找尋她的容貌——他又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的在胸腔里躍動。
夏繪溪猜導師是快輸了，正好有理由不下，走到蘇如昊身邊，壓低聲音：「就讓他一下，小心回頭他又嘀咕。」
果然還是老規矩，讓她去吃飯。夏繪溪滿口答應，忽然聽到老師一句：「把小蘇也叫上。」
他不答，伸手對路邊的一輛車示意了一下，牽了她的手走過去。
蘇如昊嘴角有若有若無的笑，看得夏繪溪心裏有些發悶。他沒有和再爭辯下去，起身去露台。
「想盡辦法唄……」他輕描淡寫的笑笑，吻吻她的額角，「總不能讓你這麼平白無故的失蹤。」
他並沒有再吻她，只是躺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讓她像小貓一樣蜷著。晚上的溫度比起白天來低了不少，他伸手拿了一旁的毛毯裹起她的身體，低聲詢問：「我們在里玩幾天再回去？」
夏繪溪訕訕笑一笑，無可奈何的說：「那怎麼辦呢？」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其實都是家常菜，腌蹄髈，白斬雞，紅燒魚……其實不外乎是大魚大肉，過年特有的份油水。隨口聊，一直吃到八多，最後開始收拾桌子，夏繪溪要幫忙，彭澤向她招招手：「讓你師母收拾吧，小夏過來一下。」
這些切切的關照，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和圖書。蘇如昊再次低下頭的時候，她已經枕著自己的手臂，沉沉的睡著了。
「沒什麼。過了假期我會去研究所工作，下學期的課取消了。」她盡量平靜的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沒有課業負擔，論文的進展會順利些。」
客服很快的送來點餐，樣樣的羅列在桌上，夏繪溪吃幾口通心粉，回頭看見他依然在燈下仔細的分析那張圖畫，不由得開口問他：「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夏繪溪「哎」了一聲，跟他進書房，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微微跳動得快些。
他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又用拇指抹去嘴角的番茄醬，目光灼熱而複雜，柔聲說：「他喜歡你，你怎麼會不曉得？」
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蘇如昊淡淡的說：「我不會勉強。可是你要小心，處理這樣的病例的時候，對分析師來講，不是沒有危險的。」
外人提起，夏繪溪還是有不好意思，迅速的看了蘇如昊眼，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輕：「哦，好的。」
蘇如昊身子慢慢的靠回椅背，意態閑然的說：「不用么激動。他喜歡你，在很早的時候就告訴過你。還記得么？去俄羅斯的飛機上。」
身後師母「咦」了一聲：「你還沒送進去呢？站在門口乾嘛？」
「哦，大過年的，你也別太拚命。」彭澤站起來，又招呼蘇如昊，「來來來，我們下局。」
夏繪溪推開門，藉著燈光的微亮尋找蘇如昊的身影。她小步跑過去，牽住他的手，微笑著說：「我們怎麼走？」
「還有，本來上半年還有個出國訪問學者的名額，年前的時候就想留給你的。不過，孩子嘛，個人出國太辛苦……現在和小蘇處得也不錯，所以我想，下學期開始，還是轉到研究所來上班，怎麼樣？順便也準備下你的博士論文。」
想起那張圖的上部，盛然灼放的大束鳶尾，有些好奇的想，那個人，和花之間，又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這樣的冬日，只有彼此取暖，才會覺得幸福。
彭澤的聲音中似乎有著淡淡的憂慮：「是啊，上邊的審查批准已經下來。現在是試生產，可是總還是有擔心藥物的穩定性。你知道，之前不是沒出過事的。」
書房的門掩著，她正要敲門，又怕打攪老頭考慮棋局，幾乎所有認識彭澤的人都知道，他愛在棋局上愛較真，萬一輸了，指不定就要怪旁人打斷自己思路。她想了想，還是悄悄的擰開門把，想把水果放下就走。
夏繪溪低著頭，半晌沒吭聲，最後語氣有些委屈：「彭老師，其實……」
她報了現在的地址，剛剛洗漱完畢，就有人來找。
就像是從一個有著層層束縛的世界掙脫開.兩個人，陌生的世界，顛倒的節氣，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自由而新鮮。她的聲音聽起來輕快而悅耳，像是小花在春的時節綻開，有著迫不及待的生機與活力。
「構圖中最值得注意的，當然是條把圖片一分為二的刻痕。它將整幅圖畫割裂開，是分裂症的特徵之一。你加粗這個線條，想必他在沙灘上作畫的時候，這一條也是著重往深挖掘的。」
快到小年夜，以往這個時侯，彭教授也都會打電話過來，讓自己去吃飯。夏繪溪很愉快的接起來。
他們一局下完，屋外已經飯菜飄香。小區里有人開始放鞭炮，放眼望去，青色的淡煙彌散開來，像是一層薄紗，罩在視野之前。夏繪溪探進頭來招呼：「師母吃飯。」
彭澤讚賞的看了學生一眼：「能這麼想就好。其實小小的挫折沒什麼，自己想通就好。唉，其實那個病人突然死亡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是抗抑鬱藥物的副作用太強烈，本身的身體狀況又出些問題……」他沒有再下去，只是嘆一口氣：「算算，也都是巧合。」
蘇如昊並沒有什麼，只是https://m.hetubook.com.com輕輕的笑笑。
海風，蟲鳴，呼吸交錯，髮絲糾纏，他的吻一路往下，流連她的頸側，輕輕的在鎖骨的地方啃噬。
最後是蘇如昊打破沉默，從花束間拿起那張小小的卡片。因為輕輕一觸，無數的金色花粉和著露珠揚揚灑落，彷彿許多水晶濺落在地，稀撒一地。
彭澤在客廳招呼蘇如昊：「來，我們去下棋。」
除了這句話，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再能告訴他自己的心意。正想著要不要再重複遍，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唇，低聲輕笑：「我聽了。」
他不語，只是握著扶椅的手緊緊。
夏繪溪微微皺眉，她沒參与這方面的工作，自然也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只是想起裴越澤對自己提起過，那個孩子曾經得過抑鬱症，不由得悵然想到，或許就是因為個，他才么急迫的想要新葯投產吧？
就是鳶尾，大大的一束，遠遠看著，彷彿凝成一泊湖水，瑩瑩汪汪。再湊近一看，那些花朵又像翅翼上沾了露水的蝴蝶，正要展翅欲飛。
一怔的功夫，屋裡的話題似乎也轉到裴越澤身上。
夏繪溪匆匆忙忙的簽字，只來得及看見快遞單上一行字：「藍色鳶尾」。
夏繪溪大窘，臉都燒透，把拍開蘇如昊的手，又瞪著他：「不要亂講。」
夏繪溪有些死皮賴臉的跟他說：「要不你跟著去，在外邊等一個小時？」
她和老師打完招呼，夏繪溪熟門熟路的挽起袖子，就對師母說：「我來幫忙。」
難得的在城市的主幹道上沒有堵車，連等紅燈都只有他們輛車，顯得有些零落。
師母滿面笑容的來開門，又回頭招呼：「老彭，小夏和小蘇都來。」
她留在房間里，看一會電視，又看看露台上的身影，到底還是放不下，推開門。
「還有，整個畫面呈現一個花瓶形狀。這個容器是他本身的個精神上的衡量。說明他試圖將不同的東西在這個容器中融匯在一起。呈傾斜狀態，是因為結構不穩，所以倒向分裂的其中某一個方面。」他探詢的望向，「這張圖確實暴露裴越澤精神上所有的衝突，帶典型的分裂特徵——他還告訴你什麼？」
夏繪溪不能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他，只能點點頭，簡單的說：「現在看來，是這樣的。他的一部分人格非常的強勢，以至於這道裂痕存在著，可是又被遮掩過去，讓人看不出端倪。我的初步判斷，就是這樣。」
夏繪溪看了一眼，卡片上寫了地點時間，算算，低聲說：「下個星期。」又把卡片遞給蘇如昊看一眼，揚眉一笑，「這是約心理諮詢的時間，你別多想。」
像上次那樣，她想悄悄的走過去，環抱住他的後背。
他微微含笑：「我要是故意讓他，你以為他看不出來？」
蘇如昊笑笑：「好。」
「怎麼了？」夏繪溪悄悄伸出手，扣住他的手指，「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
司機踩了剎車，夏繪溪的身子往前一衝，五臟六腑也向前挪動一下，有些暈眩，又有些反胃。
前段時間，自己躲在校園和社會之外，原來……這件事的影響，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師母放下手裡的海產，又洗洗手，剝兩個柳橙：「其實你年紀也差不多了，見過小蘇的父母沒有？」
「他的性格確實非常不穩定。兩年前，我們所個項目的資金也是CRIX贊助的，後來出了一些事，項目被緊急凍結，甚至連原因都不會對外告知。總有些擔心……」彭澤慢慢的說，「可能是老了吧？倒是越來越相信感覺。」
夏繪溪的手插在口袋裡，輕輕的撫摸著那張紙的邊角，有些薄，又有些硬。極緩的抽出來，又展開，遞給蘇如昊。
「既然審批下來，說明還是沒有問題。你也不用太擔心。」
彭澤迅速的站起來，哈哈笑www.hetubook.com.com：「不下了，不下了。」
「院里其實在期末就做決定，下個學期，你的課要換講師。」他得很慢，彷彿這樣就可以讓她容易接受些，「主要是課程設置的問題。下學期的課還有案例分析，他們覺得，你之前出事，有點不合適。怕學生有意見。」
房間並不算很大，可是也異常的奢華。落地窗外是個海景露台，觀景的角度絕佳。因為是夜晚，遠眺出去，迷霧惘惘的一片，叫人分不清是天還是海。
「蘇先生，到了。」
「我說……等到回去的時候，諮詢會繼續。」夏繪溪很快的說出來，彷彿這樣可以減輕自己的壓力，又惴惴的看了蘇如昊愈來愈陰沉的臉色，不安的動了動。
夏繪溪臉上的紅暈正慢慢的褪下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壓低聲音，確鑿，又不容否定的：「他不喜歡我。我就是知道的。」
夏繪溪點頭。
他「唔」了一聲，忽然低低的說：「我喜歡這個城市的紅燈。」
像是極濃烈的相思，又像是熾熱的念想，這個吻侵佔所有的思緒。許是因為缺氧，腦海中大片絢爛的色彩，像是璀璨的煙花的在綻放，蓬又蓬，應接不暇。
「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回頭看見蘇如昊倚著牆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誰這麼殷勤？大過年一早就給你送花？」
蘇如昊低頭看半晌，或許是因為光線不夠明亮，他看得十分仔細，甚至司機在喊他的名字都沒有聽到。
蘇如昊側頭看她一眼，卻有著和她格格不入的肅然。
「還有……剛才是不是吃醋？」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掐在他腰間的地方，「哦！」
她把頭微微一挪，他偏偏不依不饒的貼上來，甚至伸手固定的臉頰，喃喃的：「別動，就幾十秒的時間。」
直到回到他家裡，夏繪溪都止不住嘴角的微笑。回頭蘇如昊正探究的看著自己：「老在笑什麼？」
夏繪溪探過身子看看蘇如昊的臉色，叮囑一句：「小心點，今天喝了好幾杯吧？」
下午的時候，他們一起選花，又買了果籃，才上門做客。
他抬頭笑了笑，站起來坐到她的身邊。
聲音低柔得叫人發顫，這樣專註的看著她，像是在看塊美玉，而表情像是渴望回應的孩子，帶了小小的不安和脆弱。
「也是，女孩子總是矜持好。」師母將橙子切好裝盤，又遞給她，「你去給他們送去。」
早上去酒店的自助餐廳吃完早餐，他們便退房，趕去機場。蘇如昊去辦登機手續，也多虧他細心，還帶自己的證件過來。機場里人來人往，大多是過來海南過冬的。似乎只有他們兩個，行色匆匆，趕著回去過年。
「是啊。」他微微挑起眼角，一字一句，「我等著你告訴我原因——被他脅迫來里之後，我沒日沒夜的趕來找你，你說還要和他繼續合作下去的原因。」
門還沒打開，就聽見裡邊老少在聊天。
夏繪溪嘻嘻笑笑，將花往桌上一放，又退後仔細端詳幾眼，嘆氣：「藍色鳶尾啊，很清冷的花。」
她依然沉默，一動不動。
蘇如昊的神情嚴肅起來，微微的直起身子，目光炯亮的望向前方的道路。很久之後，他問：「依據是什麼？」
撥回去，是鮮花快遞。
對方十分耐心的問：「是夏小姐嗎？請問您在家嗎？」
夏繪溪的臉蹭著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他笑著答應：「好啊。」
他的目光不可思議的灼亮了一瞬，放開了她的手，一言不發。
他沒看她，只拋給她一句話：「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在她身上，又替她拉拉衣襟，幾乎將她整個人裹在其中，而自己只穿件襯衣和深海藍的針織毛衣，立在她的身前，修長而挺拔。
他躊躇一下，只是握住她的手，什麼都沒說。
片刻之後，似乎感m.hetubook.com.com覺到她的心不在焉，蘇如昊主動的停下來，摸摸她的臉：「怎麼了？」
夏繪溪連忙擦擦手，端了果盤，就去書房。
像是失去言語的能力，夏繪溪費力的想了很久，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良久，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目光像是清風，拂遍小小的臉，才聽到低低的一句話。
「明天我們就回去，晚上就能補上。」
啪的一聲，似乎還在餘音繚繞，打完自己的手心還有些發疼，又有些後悔，看看他的手背，已經浮起淡淡的指印，不由得又把語氣放柔緩：「不要亂說，他不喜歡我。」
「還是不對。」他慢慢的分析，「你確定他是在放鬆、而非有意識的情況下畫的么？這張畫圖形線條太精心，一筆一畫像是有人將記憶里的東西複製上去，還有修改的痕迹，不像是自由聯想下的作品。」
夏繪溪點點頭，想起看到那幅畫的時候，自己第一眼也是注意到那條如同割裂鏡面一般的線條。在學術上被成為分裂性線條。其實又不止是出現在一處，每顆星星的周圍，每朵花的周圍，都有隔絕開的線條，顯示精神結構上的裂開。
「我決定繼續做下去，是因為，現在看來裴越澤有潛在精神分裂的癥狀。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夏繪溪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可還是自顧自的下去，「這樣看的話，他的些行為就很好理解。」
他抓住不安分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又重複一遍：「對不起。」
他笑了笑，抽出了手，目光又掠向窗外。
彭澤戴上眼鏡，表情有些嚴肅：「是這樣，這件事，我還是早點告訴你的好。你也有個心理準備。」
他知道，她是自己在個世上、完完全全所擁有的美好，就像……他的天使。
「我們現在這裏住一晚。」蘇如昊回身對她伸出手，「來都來了，就玩幾天吧。」
「我們早點回去好不好？快要春節了，這裏這麼熱，覺得怪怪的……」夏繪溪的身體動了一動，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我想要回去。」
空氣中泛開叫人覺得舒心而愉悅的因子。
她不肯說，看見桌上那剩下的火鍋食料，又看眼那個醬料小碟，「嘖嘖」兩聲：「蘇如昊，你還是瞞著我偷偷吃。」
她無聲的搖搖頭：「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但是這個工作……我真的想做下去……他不是壞人。而且，有時候，也覺得他挺可憐的……」
蘇如昊以為她睡著了，也不再說話，只是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些。
夏繪溪一愣，這句話提醒了自己，蘇如昊確實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父母的事。這個想法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只能含含糊糊的說：「還沒有，我覺得還太急些。」
他繼續問：「他是怎麼把你帶過來的？」過了片刻，又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隨便問問。」
「昨晚的火鍋沒吃成。」
她靠著蘇如昊的肩膀，一覺醒來，兩個多小時已經過去，空姐甜美的聲音提醒乘客注意繫上安全帶。短短的兩天時間，前後亦不過四十八個小時，卻覺得發生很多事。
夏繪溪連忙敲敲門，推了進去。
坐進車裡，他的表情才像是微微舒展了些，淡淡的問她：「你最後和他說什麼了？」
蘇如昊在開車，並不看她，隨口問她：「彭教授？」
他依然恍若不聞，只是將那張紙疊起來，還給她，沉吟著問：「是他畫的？」
而蘇如昊的身體卻一點點的欺近過來，一直到和她相距寸許，緊緊的盯著她：「那支伸出瓶外的藤蔓枝葉，代表什麼？」
她還是沒開口，坐在那裡想了想，努力的將那股沮喪的心情壓下去，抬頭笑笑說：「我其實挺喜歡當老師的。不過，彭老師，這件事真的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嚴重。其實這也算行為不當吧。學院對和-圖-書我有處分，那也是應該的。我會把心態調整好。」
「不，這次速度么快的原因是什麼也清楚。CRIX那邊一催再催，現在很懷疑，是不是他們那邊用什麼手段，不然新葯的審批進入試產，不會這麼順利快速。」
她愣了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覺得有溫軟的東西貼上自己的唇，隨之而來的，還有淺薄如水汽般的酒味，氤氳在自己的面前。
手臂即將觸到的那刻，他卻比她快一步，不再是動不動的任由摟抱，倏然轉身，將她帶進自己懷中，緊緊的摟住，低下頭去親吻的唇。
她愣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忙碌，忽然眼角發酸，跨步上去，狠狠的抱住他的腰，口中低低的：「嗯，只有你。」
夏繪溪的臉有點紅，沒有接話。
夏繪溪以為他沒有聽見，微微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我愛你。」
他皺眉注意到，臉色依然是不霽，猶豫一下，依然伸出手，慢慢的在的小腹靠近胃的地方輕輕的按摩打圈，又「哼」了一聲：「你還沒吃晚飯？」
夏繪溪點頭：「他讓我們起去他家吃飯。小年夜。」
第二天去超市採購的時候，順便買了個手機，又去移動廳補辦卡。看著新手機里空空蕩蕩的名片欄，夏繪溪覺得那些丟失的號碼有些棘手，正在調試的時候，彭教授打電話來。
夏繪溪目光中滑過一絲欽佩，對他解釋：「這是我的複製。他的畫在沙灘上，沒辦法保存下來。」
沙灘上那些細小的沙礫還沾在自己的腳底，裴越澤的故事還在自己的腦海里生成一幅幅的畫面，他就已經找到自己，又安安穩穩的將自己帶回來。夏繪溪看著身邊的人，他的風衣被寒風帶起角，側臉沉靜，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問：「冷不冷？」
他眼中些微的意亂情迷正在褪去，目光亦清明起來，邊開車邊問：「後來彭老師對什麼？」
回去的路上很冷清，因為是小年夜，大概也有許多的家庭在吃年夜飯。偶爾有兩支爆竹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炸開，愈發顯得寂靜無聲。
動作輕緩，又很熟練，掌心溫熱，像是將熱氣注進了她的身體。夏繪溪覺得胃痛和暈車的不適都在消失，她一點點的將自己的手扣在他的手背上，又慢慢的握住，最後停下來：「你那麼快就來，……我在等你。」
他點頭，不再說什麼。門童已經替他們拉開門，等了很久。
他挽起袖子收拾，語氣波瀾不驚：「是啊，餓死我，看看還有誰能千里迢迢的去找你？」
蘇如昊有些好笑的停下腳步，回頭捧著她的臉：「你覺得我已經這麼閑？每天就跟著你當保鏢？還是要再天南地北的去找你一次？」
來人被掩沒在大束藍色的鮮花後邊，一隻遞快遞單請她簽收。
彭澤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挺委屈的。前因後果聽，當時那樣做沒有錯。至於一般人，誤會也是難免的。這件事影響過去了，就好了。」
蘇如昊終於回過頭，目光中有著震驚，又像是不可思議，重複遍：「精神分裂？裴越澤？」
兩個人都默默的看著那束花，一時間誰都沒開口。
夏繪溪默默的接過那張紙，看著幾個顯著的意象：鳶尾，星星，藤蔓。她看他一眼，抿緊唇線，決定不說話。
彭教授的雙子都在國外，過年也不常回來，只要他們老兩口不在春節的時候出國探親，年夜飯倒總是喊夏繪溪起來。
毛毯十分柔軟，而她的身體被裹在其中，輕軟的像是片羽毛。蘇如昊把她抱回房間，藉著燈光，出神的看著她熟睡的側顏，忍不住，一遍又遍，親吻她的臉頰。
前晚在老師家裡喝多酒，半夜還起來找水喝。夏繪溪睡懶覺才起來，開機才發現數個未接電話。
夏繪溪偷瞥一下蘇如昊，他果然移開目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嘴角的笑明顯帶著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