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回國

「不好笑么?」他微彎了唇角,將窗開了數分,「是你主動先來挽我的。現在幹嘛又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倒向我欠了你一樣。」
這個問題喃喃出口之後,夏繪溪的臉頰便愈發的紅透了一分,清楚的聽見裴越澤略帶不屑的嗤笑聲。
她看他一眼,輕斥說:「這麼好笑?」
只是他,遠遠的立著,白衣黑褲,修長而身影,氣宇軒雅,嘴角的笑溫和如初,彷彿從未改變。
「好,明天行不行?」
小溪水質依然清澈,鵝卵石圓潤可愛,這條溪流的名字就叫做繪溪。
他臉色略有些蒼白,只是將她放下來,聲音很緩很輕:「是。」
點點繁星,潺潺水聲,幽幽檀香,夏蟲悄鳴。
心中一定,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蘇如昊?」
老頭子正在療養所避暑,聲音聽起來愜意而輕鬆。
「高高的,長得挺好看。那時候我們只有你單位的電話,後來是那個年輕人來的,說是你對象啊。」
有時候自己照鏡子,都會發現眼角竟然爬出了細微的紋路。
這一晚,夏繪溪沒有趕回去,就住在小鎮唯一的一家旅店裡。被子還有些潮濕,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有些濕漉漉的。老闆替她點了一盤蚊香,就放在床邊。
夏繪溪笑盈盈的問她:「怎麼放假不回家啊?學校挺熱的吧?」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在城南呢,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
南大的百年校慶剛過,青年教職工也已經分到了各自的住房,當時她在國外,連鑰匙都是院里的老師代領的。現在房子還沒有裝修,一時間也不能住進去,於是院里安排她先在校賓館住幾天過渡。
額角的汗慢慢的滴下來,夏繪溪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難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胡亂的搖搖頭,說:「他告訴我了,我剛回國,事情太多,一時間給忘記了。」
她身邊的男人伸手接過考卷,仔細的看了看,微笑著說:「很好。媛媛想要什麼獎勵?」
有人農耕,也有人守著船塢,不急不躁,就這麼慢悠悠的過一輩子。
夏繪溪心裏盤算了一下,其實心理學大部分的框架還是從國外借鑒學習而來,於是答應改一門課。那邊老師又說:「夏老師,你的職工宿舍房的鑰匙在院辦,找個時間過來辦個手續吧。」
對方顯然也愣了一會兒,才說:「呦!是夏家的丫頭啊!怎麼現在回來了?」
老房子在父母去世的那年,就已經賣掉。簽下那份合同的時候,夏繪溪手都在微微發抖,就像是自己和這個小小的、養育自己的世界徹底的告別。從此以後,真的煢煢孑立,和這個地方再也沒有任何關聯了。只是每年固定的幾個節日,回來掃墓、拜祭父母。
原本那一片墓地突然間不見了,彷彿被人整片的移走了一樣,再也找不到蹤跡。她以為是自己兩年沒來,記錯了方向,可是左轉右轉,還是轉回這裏,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地方。
家鄉的車站還是極小極簡單的。
亂七八糟的事處理完,回到賓館已經精疲力竭了,幸好時差和圖書在前一天就已經倒過來,她拉了窗帘,倒頭就睡。
讀起來也好聽,又親切,時時刻刻叫人想起這裏的一草一木。
前邊有著親人相認的團圓劇上演,將一條通道堵了一半,後邊的行進速度便慢了下來。而她耐心的站在人群後邊,嘴角微彎,淺淺笑著,似是饒有興趣。
那邊的老師笑著答應下來:「這麼熱的天氣,裝修房子可是個力氣活啊!」
小姑娘想了想,最後說:「我想要再去一次遊樂園……」
他看了一眼時間,薄削的唇不經意間抿起來,最後說:「機場。」
她脫口而出:「于柯!」
她蓋著被子,輾轉琢磨著,最後,依然只剩下無聲的悵然。
小姑娘身邊的男人俯身抱起了她,夏繪溪莞爾一笑,許是哪家孩子認錯了人,正要轉過頭的時候,卻又頓住——那絲輕鬆的微笑卻陡然間消失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修長的身影,目光一寸寸的游移往上,直到和他的視線觸在一起。
她恍惚間,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那是什麼時候?」
蘇如昊的微笑有片刻的凝滯,而司機已經回過頭來詢問:「蘇先生,現在去哪裡?這是路口,實在太堵了……」
那個笑容,似乎從未變化過,總是清澈簡單,彷彿再簡單的小事,亦能讓她心情愉快。
機場的穹頂是透明的,夏日里極好的光線落進來,一覽無遺的可以看見激起的無數芥塵飛揚。
南大的校門經過了整修,校名題詞在夏日的陽光下,泛著閃爍的金色光澤。林蔭道上學生往來,依稀便是離開前的樣子,從未改變。
媛媛向來是個聰明的孩子,許是察覺出蘇如昊今天的心不在焉和精神恍惚,她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又踮起腳尖,看看遠處的人群。
夏繪溪微微坐直了身體,忽然覺得眼眶微濕。她不是孩子了,向來也不至於如此脆弱敏感,可是回到南大,於她而言,卻彷彿是回到了第二個家。有意偏了偏臉,不讓一旁的裴越澤看見,她指了指前邊的那幢樓說:「就是那裡。」
車子下了高架,裴越澤問她:「你現在住哪裡?」
一直上了車,夏繪溪才從他的手裡接過了自己外套,一言不發的抿著唇,神色怔忡。而裴越澤好整以暇的靠著椅背,笑意難掩。
夏繪溪愣了愣:「誰?」
夏繪溪踮起腳尖,看見那個老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被親人扶走了,人群終於移動了。她等的有些熱,於是將外套脫下來,挽在了手臂上。出了通道,嘩啦一聲,彷彿世界即刻便清凈下來。她走出幾步,忽然聽到一聲很響亮的叫聲:「姐姐!」
他在這裏……他在這裏等自己么?
「瞧瞧你爸,這支煙抽的多好。」大嬸說,「多久沒見這閨女了啊。」
他眯起眼睛,狹長而明亮的目光中光芒閃耀。她的點點滴滴,彷彿是從不曾離開一般,在自己的心底,栩栩如生。和回憶相比,此刻她的頭髮略短了一些,及肩隨意的披著,蓬鬆而略帶捲曲。她的身材依然削瘦,穿著深藍hetubook.com.com色的小西服,又將袖口捲起來,頸間搭了一條絲巾,單肩挎著包,側臉白皙秀麗。
她們在路口分開,于柯最後說:「夏老師,畢業論文馬上要開題了,你願意做我的指導老師么?」
在她做出反應之前,已經有人替自己拿起了那件掉落的外套,又低聲問她:「怎麼不走?」
機場的一幕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她想過回國之後可能還是會和他遇上,卻想不到下了飛機,見到的第一個熟人,依然是他。下意識的挽住裴越澤,似乎也是下下策了。當時自己太慌亂,而這似乎是唯一的逃避方式了。
樹叢悉悉索索的,她撥開叢生的樹木,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開了電視,裡邊傳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竟讓自己覺得有些恍惚。
到了接機口,他卻並不靠近,拉著小姑娘的手,只是遠遠的看著。
她的臉頰上染上了幾分淡粉,望著窗外的高架,只覺得如今城市的發展迅捷得日新月異。在外做訪問學者的兩年,這個世界彷彿換上了新顏。
「你怎麼是一個人來的呢?」有人在旁邊問,「上次那個年輕人呢?小溪,你家二老的墳,是那個年輕人來幫忙,親手遷過去的。」
那邊的師傅馬上就趕了過來,看了看房子。夏繪溪就大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其實她要求不高,簡裝之後能住就行,索性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了裝修公司,一下子覺得十分省心。
當時家裡生了女孩兒,父母沒什麼文化,就請教了全村學歷最高的一個年輕人。那人想了想,就說:「咱們村門口那條小溪的名字就很不錯,你家又住在溪邊,就叫繪溪吧。」
她笑得眼角彎起來,彷彿新月一輪:「那好,老師,我提前預約了你哦!」
他卻彷彿沒有聽見小姑娘的話,目光投向那一群剛下飛機的乘客之間,連身體也在瞬間僵直起來。
學校還有許多手續要辦,包括下學期的課程安排,新房的鑰匙領取,更何況這一趟出去,根據老師的指示,又引進了一些新書,又和國外數位著名教授聯繫了,下學期會邀約他們來南大講座交流。這些事兒,她怕自己有遺漏,足足記滿了一個本子。
正是午間吃飯的時候,還有人在田間耕作。夏繪溪踏著泥地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認得那是村東頭的楊伯伯。
「那快點,姐姐要走了。」她扯扯蘇如昊的手,小臉有些著急,「你看,在那裡。」
假期的輔導班總是異常的火熱爆滿,擠滿了各色私家車,心急的家長們摁著喇叭,在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中尋找自己孩子的身影。
「叔叔,我們是在等誰?」她抬頭,又拉了拉蘇如昊的衣角,小聲的問了一句。
這一天,又是混亂的一天。只有此刻,心是靜下來的。
都是用方言說的,似乎不用動腦子,那些話就自然而然的就被理解了。夏繪溪不嫌煩,耐心的聽著,點頭,或者微笑,最後走到了那片地方,一眼便看到了修繕的十分整齊的墓地。
夏繪溪想hetubook•com.com了想,點頭說:「如果學院通知我這個學期做本科的論文指導,我當然願意。」
年輕幾歲的時候,夏繪溪有些瞧不起這裏的一切,總覺得這算是不思進取,經濟落後也是自食惡果。那個時侯一切的努力,只是為了離開這裏的一切,可以去更廣闊的世界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然而現在想想,那些金錢,地位,甚至是知識,有時候也及不上在田埂旁槐樹下乘涼的老人,悠哉游哉的一份心境來得愜意和珍貴。
蘇如昊。
「我剛剛從家回來。這裏帶了兩份家教。」于柯將手中的傘往夏繪溪身邊扣了扣,「老師,你走這邊吧,我幫你遮陽。」
夏繪溪拿了鑰匙后,抽空去那邊的新房看了一眼。朝向很好,七十多平方,自己一個人住便綽綽有餘了。恰好遇上隔壁的老師,也是原來一幢宿舍的,兩年不見,於是將她拉到自己家裡喝了會茶,又把一家裝修公司介紹給她。
——下意識的朝那個方向望去。
一時間有些懵了,她獃獃的在山邊小道上坐了一會兒,決定去山下的村落里找熟人問問。
她認得這個姐姐的,蘇叔叔的家裡,擺著她的照片。她還要小一些的時候,蘇叔叔第一次帶自己去遊樂園,那時候,本來說好的,是三個人一起去的。可是在那之後,那個姐姐再也沒有出現過。
夏繪溪眼睛有些發酸,努力忍了忍,轉頭對陪著自己來的大嬸說:「大嬸,這邊太陽曬著太熱,您去那邊等一會兒吧,我再幫著除除草,擦一擦。」
這樣的的夜晚,遠離了城市,只餘下鄉村間的悠長韻味。
彷彿煙草的味道慢悠悠的盤旋上來,黑暗中如同螢火般的橘色一點,灼灼的在燃燒時間。
媛媛被抱在蘇如昊的懷裡,似乎還有些難以理解,掙了掙身體,朝著那個方向喊了一聲:「姐姐!」
照片也好,夢也好,蘇如昊記憶中的她,又怎麼能及得上此刻的她,如此的生動和美麗。彷彿活生生的,她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夏繪溪的老家其實算不上很遠,坐長途客車過去,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她買的是最早一班車次的車票。一路過去,身邊的乘客都半閉了眼睛開始打瞌睡。唯獨她不困,精神奕奕,近乎貪婪的望著窗外的景色,因為許久不見如斯景緻,於是更加的不願漏下分毫。
還是假期,因為有些行政辦公室還沒上班,夏繪溪的手續只辦了大半。頂著陽光往賓館走的時候,忽然覺得前邊一個女生的背影很熟悉。
是一個小姑娘,那雙圓溜溜的烏黑眼睛無疑是望向自己的,可夏繪溪有些困惑——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樣一個小女孩。
劉媛媛背著書包,在人群中找到了那輛車,又低頭鑽了進去,一邊開心的舉著自己的數學試卷:「叔叔,我是全班唯一一個滿分!」
她今年已經確定保送南大的研究生,神色之間顯得很輕鬆,夏繪溪覺得她比起以前,少了很多拘謹。又或者是這兩年的歷練,到底是把這個年輕人的心態磨合好了。

和_圖_書
她理了理東西,又拿了傘,打車去車站。
一旁有些村民攏上來,見是她,似乎都有些意外,也愈發的熱情,甚至有人遞了大碗的濃茶給她解渴。七嘴八舌間,她才聽出來,原來一年前山上暴雨,大半個山頭滑下來,村裡的人家討論了,將全村的墓地都遷到了東角的那一片空地上去了。
每一句話都合適,又彷彿都不合適。
外邊的世界風雲變化,GDP拚命的增長,于這個小鎮上的人們而言,彷彿都是局外之事。
等到將行李送到了房間,夏繪溪有功夫一個人坐下鬆口氣的時候,才覺得疲倦。
她忽然微笑著想,原來自己一直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么?熱情的鄰里,如畫的村落……可是,為什麼自己一直這麼難以滿足呢?
手臂間的那件衣服輕輕一滑,她來不及去抓住,落在了地上。
時近中午,日頭漸漸烈了起來,夏繪溪身上的T恤也幾乎熱得半濕,黏黏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她順著羊腸小道上山,一路上飛蟲無數,咬的裸|露肌膚上又癢又疼。她順手撿了一根枯枝當做拐杖,慢慢的走到了山間。
司機已經將車子開出了路口,又放慢了速度,等他的吩咐。
父母的墳地是在半山腰,全村人的祖墳都在那一塊兒。
裴越澤亦似乎沒有變化,依然是英俊得無懈可擊的容顏,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目光在她挽著自己手臂的地方停頓了一秒,又似有似無的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才伸手攬著她的腰,聲音溫柔:「車子在那邊。」
夏繪溪記得先給彭澤撥了個電話。
父母的墳地靠在一起,都是在溪邊。墓碑是大理石砌過的,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燙。她照著慣例,燒了紙錢,放了祭品,又給父親的墳前點了一支捲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他伸手,摸了摸媛媛的頭,搖頭說:「不是。」
他「唔」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在身側輕輕的敲擊,似乎拿不準主意。
那麼多人,男女老少,似乎都有著相似的面孔。唯獨她,甚至不需要自己費一分一毫的力氣,就可以一眼認出來。她的腳步輕盈,走在人群之間,就這麼膠著住了自己的眼神,再也挪不動分毫。近兩年的時間,他無數次在夢裡見過她,醒來的時候,床邊的那張照片,又在提醒他,她是真的不在自己的身邊。
想著想著,忽然又記起蘇如昊。白天的時候,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起他,直到現在,那些念想,終於深深淺淺的泛上來。機場的驚鴻一瞥,她匆匆拉著裴越澤離開了,連禮貌的笑容都不見得留給他。她好幾次悄悄的想,真要面對面見到了,他們該說些什麼呢?
蘇如昊怔怔的看著,卻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便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他也難以讓自己跨出這數步,站在她面前,歡迎她回國。
「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回國?」
可是一年半的時間……終究還是隔了這一段時間。
「我們哪裡還怕曬啊?」大嬸二話不說,彎下腰開始在兩側拔叢生的雜草,www.hetubook•com•com「來,你把墓碑擦擦就行了。」
前邊隔了大片的接機人群,他們的位置,隱在了一個大柱子後邊,極不起眼。
她抹了把汗,神色間全是焦急:「楊叔,我是來掃墓的。可是山上……」
前一晚豪雨如注,推開窗的時候,濕淋淋的新鮮氣息撲面而來。大雨轉為了柔和的輕雨漂浮,輕微的霧靄在校園裡蒸騰繚繞,拂去了前幾日的曝晒,只餘下涼爽和適宜。
在農村,遷墳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總要選了吉日,又要做大量的儀式法事,才能搬遷。夏繪溪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從來就是對這些深信不疑的,偏偏遷墳的時候自己不在,這樣一想,真是越來越著急,她連聲音都變了:「我爸媽他們……」
彼此凝望的一刻,那些過往彷彿都還在,又彷彿都不在了,他們回到初見的時候,那時自己穿著白色的T恤,而他向自己伸出手來,燦爛的笑容毫無陰霾。
「就姓蘇。那個小夥子人很好啊。在鎮上住了一個多星期。遷墳的時候,骨灰盒是不能見日光的,他和我們一起,半夜的時候來回兩趟,才遷過去的。」有人陪自己走去東邊,又說,「他沒告訴你呢?」
他站在那裡,巋然不動。眼前反反覆復出現的,只是她回身的剎那,手臂輕柔的挽向她身邊的男子,婉轉微笑間,似乎只有那個人。其餘的世界,只是茫茫的一片空白。
小姑娘乖乖的坐在他身邊,問他:「是杜伯伯又回來了么?」
「好,出門做家教注意安全。」夏繪溪叮囑一句,「再見。」
那支煙在微風中燃得飛快,青煙一縷,裊裊的在空氣中散發開,餘下枯槁的一截灰白煙灰,被風一拂,落在泥地上,零落如塵。
大嬸又說:「現在咱們村的孩子啊,都拿你當榜樣,讀到博士了,還出了國。小溪啊,你很久沒回來了。其實很多大叔大嬸都看著你長大,現在也都想見見你。上次那個小夥子來,挨家挨戶的坐了一會兒,還和大家聊了聊天,人挺實在的。」
走進賓館的大廳,又接了學院的一個電話。這學期南大要開數門試點的雙語課程,因為她剛從國外回來,就詢問了一下原本的要開的其中一門課能否改成雙語教學。
「一年多前吧。今年清明的時候他還來過呢。說你快回國了。」
第二天醒來,氣溫陡然降了一些。
那個女生轉過臉,愣了幾秒,然後飛奔過來:「夏老師,你回來了?」
那個大嬸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唉,你爸媽看你這麼有出息,也能安慰了。可惜啊,他倆沒福氣,這麼早就走了……」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蘇如昊的臉色,彷彿有些不確定:「叔叔,你是要等這個姐姐么?」
她家不在鎮上,得繞著小鎮出去,一直走到西北角的那條小溪的源頭。
她還是又高又瘦,許是因為夏天,皮膚被曬得有些黑,但是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
小鎮也是原有的的格局,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一個小時就可以逛遍。
夏繪溪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挽起那人的手臂,低聲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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