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一身轉戰千里路
第004章 國民

「不是。」穆譚的傳令兵搖搖頭,最近開始有江南年輕士人想投靠鄧名,成為他的幕僚,為他贊畫軍務,今天來的這兩個士人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
這些人,將會成為鄧名計劃中的商品提供者。
鄧名同樣很尊敬知識,不過他並不認為識字就是萬能的,而是認為專業需要細分,適合這些士人工作有很多種,如果沒有軍事知識那軍隊中就沒有適合他們的職位。周開荒受到鄧名這種思維模式的長期熏陶,對招攬士人出任明軍的軍職也沒有了什麼熱情。
「哦。」蔣國柱猶豫著,反問道:「何以見得?」
任堂立刻就不幹了,非要鄧名說個明白。
去當一個私塾老師——在很多人的理解里,鄧名招募的那個教師就相當於私塾老師——顯然不是通侯之路。
「如果鄧名對鄭成功的勝利深信不疑,他就不會只要一個崇明島了,反正我們暫時沒有援軍,張煌言也無後顧之憂,我們不要說奪不回崇明島,甚至很難迫使他放棄鎮江;若是鄧名確信鄭成功沒有誇大其詞的話,不但會要崇明島,還會找我們要一筆鎮江的贖城費。」
……
傳令兵走了,鄧名繼續和任堂、周開荒討論新兵的訓練進度,接著三個人就走出帳篷,鄧名要到校場上去和幾個負責訓練的軍官談話。
「不見!」傳令兵話音未落,鄧名就斷然說道:「我現在很忙,軍營里這麼多事都要我過問,哪裡有功夫陪他們兩個喝上個把時辰的茶?說一些毫無意義的君臣大義?按照正常的規矩,和其他投軍的好漢一樣,請他們吃飽飯,然後客客氣氣地送走。」
「一會兒再說。」鄧名制止了任堂的牢騷,繼續日常的軍務。
「提督。」鄧名和部下商議這些事情的時候,有衛兵來報:「又有士人求見,他們拿著錢謙益和黃宗羲的薦書。」
「說得不錯。」蔣國柱點點頭,周培公對鄧名的形容很符合他對後者的印象,聽說不久前鄧名在揚州還狠狠地敲了林起龍一筆竹杠:「那他現在提出這個意見還是想試探我們嗎?」
「哪天穆兄和周兄曾經爭吵過,爭論漕工是不是大明子民。」鄧名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起了往事:「該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朝廷的子民,一個人是不是為國效力了呢?」
「還有一種,就是我所設想的,想嘗試一下看看的。無論是否有顯赫的父親,還是滿腹經綸,國家都會要求履行職責。在我設想的規矩下,一個人可以因為知識淵博而受到更多的尊敬,這也是理所應當的,能夠獲得更多的財富,生活得比一般人更好;但國家也會要求他和普通人一樣繳納賦稅,甚至還要多一些,因為他擁有更強的能力,理應為國家做出更多的奉獻,在必要的時候,國家也會需要這個讀書人的保衛。所有的人都是為國提供賦稅和鮮血的國民,這就是我設想的帝國制度。」鄧名不知道在自己的前世,帝國的明確定義應該是什麼,但現在他面前是一張白紙,可和圖書以由著他任意塗抹:「除了聖上,每一個帝國的國民,都應該是平等的,我也包括在內,凡是對我有效的法律,對每一個人都有效;對其他人來說是罪行的行為,我若做了也是犯罪,也要受到完全相同的處罰。」
「是的,鄧名現在覺得鄭成功有可能是真的取勝了,戰果卻也存在誇大的嫌疑;他現在是在詐唬我們,希望我們也認為鄭成功取得了很大的勝利,在驚恐之下一口答應他的要求。當他不敢提贖城費等要求,就是擔心如果條件太過分,而鄭成功其實並沒有大獲全勝的話,我們就會一怒反悔;現在鄧名很注意把握尺度:即使我們現在只是因為相信鄭成功在福建取勝,所以才答應了他的條件,但由於這個條件並非太過分,將來我們也可能會吃虧不大而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停止與他糾纏。」
「嗯,提督說的這是虜丑的八旗制度。」周開荒大聲說道:「不過虜丑也會辦科舉,誘惑天下的士人去爭搶抬旗的資格。」
現在鄧名已經通過商業往來和一些江南縉紳攀上了交情,這都會是明軍將來收集情報的渠道,因此就是收下這些士人對鄧名來說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如果鬧出什麼糾紛反倒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對,如果不是任兄這樣的,一般的秀才根本沒用。」周開荒立刻出聲表示贊同,在袁宗第軍中時,周開荒對讀書人也非常崇拜,闖營對士人同樣相當尊敬,如果有秀才投奔袁宗第等人,他們也會高興地招待。這種對士人的尊敬,源自於對知識的尊敬,也是文明的表現,在中國的歷史上只有極少數的野蠻統治者蔑視知識,以折磨迫害知識份子為樂的更是鳳毛麟角。
「他們嚷嚷著不肯走,一定要和提督當面說個明白。」
「所以下官認為我們應該答應鄧名的條款,如果鄧名確認鄭成功所言非虛,那他提出的條件估計就要苛刻得多了。」在周培公看來,鄧名的要求非常有節制,遠比周培公預料的要少很多,因此周培公懷疑鄧名和鄭成功有隔閡,或是鄧名知道鄭成功有什麼難處,所以即使鄭成功在福建大勝,鄧名也不認為可以等待鄭成功再次進入長江然後簽訂一個城下之盟。
到目前為止周培公表現得相當出色,以前蔣國柱派去的秘使根本做不到據理力爭,基本就是在形勢惡劣的時候把鄧名開出的條件全盤接受下來,而周培公不但能不斷地提出反建議來迫使鄧名重新考慮條件,而且還能為南京方面爭取到一些有利的條款。
「如果鄧名要把鄭成功引進崇明,需要提前一年通知我們,巡撫大人覺得這個提議如何?」周培公察言觀色,覺得蔣國柱基本已經同意了,就又拿出了一個解決潛在威脅的辦法來。
「來投軍的都是壯士。」鄧名不為所動:「如果他們不肯走,就安排他們住下、讓他們吃飽,如果他們願意也可以參加新兵甄別,不過我懷疑他們不願意。」
m.hetubook.com.com這些教師有很高的報酬,不過他們也要繳納一部分稅金給都府,這就是他們對國家的奉獻;那些退役的士兵,我給他們同舉人的待遇,但不是簡單地免除他們的保護費,而是先付給他們津貼,然後再按照他們土地的多少收稅,他們也和同秀才一樣為國效力。將來,我們都府的官員都會從這些為國效力的國民中產生,而不是把官職授給那些連納稅給國家都不願意的人。」
「哦,對對,本官又忘記了,鄧名是會遵守協議的。」蔣國柱輕輕一拍額頭,示意周培公可以繼續說下去。
「這是朝廷給讀書人的優待。」
一開始鄧名還見過幾個,但對方的經歷、見識都達不到鄧名的要求,而且他對這些士人也心存警惕,認為他們多半類似蒙正發那種玩票性質,見鄧名風頭正盛就來投機,過過指點江山的癮;萬一明軍不利,或是軍旅生活不符合他們的想像,就會找類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理由跑回老家去了。
「讀書人當然應該受到優待,應該受到尊敬,不過我總覺得不該用免去他們對國家的責任來優待他們,這是磨礪士風的好辦法嗎?我對此很懷疑。」鄧名搖搖頭:「有很多種治理國家的辦法,一種就是比出身,只要有個好爹,就會有良好的前程,犯法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年輕時就可以去管理一縣,幾年後管理一府,然後是一個省,直到入閣……」
在鄧名的印象里,可能也就是外國人才沒有向政府納稅的義務:「我不喜歡子民這個詞,相對來說,我跟喜歡國民這個詞,凡事服兵役、向官府納稅的都是平等的國民,就像都府的同秀才,雖然我和他們的位置不同,但這是因為機遇和能力問題,他們都和我一樣竭力支撐著朝廷和國家;而我朝的這些士人,他們到底為國家付出過什麼呢?」
「嗯。」這反應在鄧名的意料之中,不過他不認為這會給他帶來什麼特別大的麻煩,大不了就是得一個目中無人的評價,而且以鄧名現在的名聲,多半縉紳們還會替他說話,認為是這兩個年輕人水平不行,入不了鄧名的法眼;但如果帶上這些隨時可能開溜的士人,那才是要命的事,到時候軟也不行,硬還會極大地損害自己在縉紳中的形象。
掌柜、帳房和夥計,除了他們的工作專長外,還掌握著大量的生產資源——鄧名從來不信什麼「天下的物產是一定」這種說法,商業受損必定會導致工、農業的倒退。停止海貿后,依賴出口的工匠會失業、他們若是找不到田地就得去賣身為奴或是要飯;大批種桑棉的農民也會嚴重受損,很多人可能世代都種植經濟作物,已經不知道如何生產糧食了。
對此蔣國柱也沒有什麼可反駁的,既然鄧名毀約的可能性很小,那周培公的提議就很有誘惑力,趁著鄧名還不太清楚福建的真實情況時定下一個不太吃虧的協議,以避免在更不利的局面中遭到更大的和*圖*書損失。
「為何鄧名會突然要開打了?」蔣國柱第一時刻想到的就是詢問對鄧名問題專家周培公。
「周培公剛到江寧時,我給他布政使大印主要還是為了他背後的張長庚,而且我要同張朝較量,我不能讓張朝把湖廣變成他的同盟。不過現在看起來,周培公本人也值得拉攏……」周培公剛才不但表現出強大的揣摩人心的能力,同時還向蔣國柱展示了他的經濟頭腦、政治嗅覺,不但能夠和鄧名達成協議,而且還能事先構思善後手段,不至於等到出現了問題后才急急忙忙地去遮掩。
一直忙碌到太陽下山,軍營開飯後,鄧名就把三個心腹少校都叫到他的營帳中,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鄧名繼續剛才任堂想展開的話題:「這些士人和任兄完全不同,他們沒有參加過軍隊,沒有上過或是見識過戰場,不懂得旗鼓,不知道如何計算輜重的消耗。我把重任委託給任兄,是看在任兄曾經手刃過敵兵,曾經帶隊轉戰千里,而不是因為任兄是個讀書人。」
「提督可讓我好找。」正在鄧名忙著的時候,穆譚親自跑來了,剛才他去了鄧名的大營,結果撲了一個空,然後一直追到了校場這邊來:「那兩位先生氣壞了。」
「是,他是可能不同意,但這樣他就要拿出反建議,就算拿不到一年,半年、三個月,不也好嗎?」周培公感到很辛苦,因此所有的談判技巧都要他手把手地交給江南這邊,蔣國柱和以前的張長庚一樣,優勢的時候不會遵守任何協議,所以劣勢的時候不相信對方會遵守任何協議,現在雖然遇到了鄧名這個講信用的罕見人物,但多年養成的習慣和思維模式導致蔣國柱不懂得去向敵人使用哪怕最簡單的交易策略。
「嗯。」蔣國柱聽的不住發出贊同聲,他不得不承認,這種談判桌上的勾心鬥角實在不是他所長,傳統的規矩一向是勝者全拿:「那鄧名在確認消息后不會反悔嗎?」
「他們來找我幹什麼?」鄧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是要做生意嗎?是要買我們的貨還是賣東西給我們?如果是這種事的話,穆少校自己決定就好了。」
「他們出仕輔佐天子。」任堂爭辯道。
這兩年武昌總結出來了不少經驗教訓,周培公作為對鄧名問題專家,既是決策人又能接觸到全部的報告,談起各種注意事項來絕對是頭頭是道。蔣國柱沒有什麼可插嘴的餘地,最後表示一起都交給周培公全權處置了。
「因為鄭成功從福建給他來信了。」周培公把鄧名的話添油加醋地轉述給了蔣國柱聽,指出鄭成功在福建的勝利讓鄧名底氣更足:「不過下官認為,鄧名現在並不是很有把握,雖然他嘴上說的凶,但是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認定鄭成功告訴他的都是真話。」
鎮江和南京之間一直保持聯繫,正常情況下周培公只要通過使者與南京聯繫就可以了,但是這次周培公卻帶著鄧名的戰爭威脅和最後通牒親自返回南京,與蔣國柱面談此事。聽m•hetubook•com.com說鄧名的新條件后,江寧巡撫也有些吃驚,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強硬,好像一夜之間就要重新進入戰爭狀態。
因為無論說什麼敵人都不會信,只會懷著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用意,所以兵法上的奇謀的效果越來越低了,現在當敵人表現出誠實商人的一面時,這種謀略的作用不但沒有升高反倒更加地微乎其微,因為不遵守條約會受到猛烈的報復,與其事後反悔還不如一開始就談出一份互利協議來。
「幾個人?」
「提督。」任堂終於忍不住出聲了,雖然他也承認之前幾個來投軍的士人沒啥用途,而且還目高於頂,認為他們是明軍急需的人才,但看到鄧名如此怠慢士人,還是有些不滿。
鎮江,等待周培公反悔再次開始談判的時候,鄧名已經開始嘗試扶持江南的親明商團,滿清對海貿商人的鎮壓一旦開始,就會有大量商行倒閉破產,會有大量的帳房、夥計失業——這些人平靜的生活一朝失去,肯定會對北京朝廷有怨言,若是沒有人招攬也就罷了,但現在鄧名不但會吸收這些失業者,還要引導他們去與北京對著干。
「至少在都府,應該是這樣;至少,我們可以嘗試一下。」鄧名看著三個發獃的同伴,最後補充了一句。
「借他來的時候,雖然我已經猜到他會有點小聰明,但更看重的還是他背後的湖廣總督,當時我還覺得,雖然我和鄧名談的不太順利,不過我手下幕僚中人才濟濟,總會有幾個得力之人。」剛才聽周培公介紹武昌的經驗時,蔣國柱漸漸改變了一開始對談判技巧的輕視,發現這其實也是一門學問,而不是他早先誤會的那種單純的訛詐和耍無賴:「我朝和明朝爭奪多年,無論勝負最後都談不攏,甚至根本沒法談起來,因為明朝不信我朝會遵守協議,反正談不談都還是要養兵,那還不如不談,也省得軍心倦怠;而我朝同樣不相信明朝會守信用,偶爾放出談判的呼聲,也就是想麻痹一下明朝,因為知道對方多半也不會有什麼誠意,所以這種收效不大的麻痹手段也懶的多用。可這個鄧名不同,他無論實力弱小還是強大,只要有機會就要進行談判,正如他所說的,他追求雙方都受益,只要能夠給他好處,鄧名願意幫助我們向北京隱瞞實情,為了能夠繼續交易下去,他也信守諾言。」
「再觀察他一些時日吧。」蔣國柱動了愛才之心,如果周培公未來的表現一如既往地出色的話,江寧巡撫打算把周培公龍落到自己的旗下,現在兩江的政治、軍事形勢錯綜複雜,蔣國柱在其上行走真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他確實需要一些得力助手來幫他渡過難關。
這樣周培公的意義就變得極其重要,蔣國柱認認真真地把兩江總督衙門內外想了一遍,沒有找到一個能力與周培公相當的人,至少現在還沒有。
「穆少校覺得這兩個人見識如何?」鄧名一肚子的不滿,再次問傳令兵道。
「那也不能把他們視為一和圖書般投軍的軍漢啊。」任堂並非不清楚鄧名的態度,但還是頗替那兩個來投軍的士人不平,更不用說他們二人還有名士的薦書。
「兩個。」
這些年輕士人對鄧名的幫助不大,而且萬一他們開小差,那麼鄧名的軍事機密就有泄露的可能,要是普通士兵敢開小差,鄧名可以對他們進行處罰,最高刑罰甚至可以考慮死刑;但這些士人不同,鄧名如果敢傷他們的性命,那麼勢必會引起縉紳的不滿。
「一年?鄧名絕不可能同意啊。」蔣國柱詫異地叫道:「提這個有什麼用?」
不等三個人各抒己見,鄧名就給出了他的答案:「參軍流血,或是納稅,我認為這就是為國效力。」
「穆少校覺得他們和頭幾次來的人差不多……」
穆譚對鄧名一直讓他從事經商、受賄此類工作有些不滿,他屢次聲稱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武將,真正適合他的工作應該是練兵,巡查營地這些。但現在鄧名的軍隊既然兼職經商,那就必須要有負責人,鄧名不肯自己大包大攬把這些工作都管下來,那麼也只好找人代勞,所以不管穆譚是否心甘情願,他都得去做。
關鍵在於,蔣國柱和周培公知道鄭成功的勝利恐怕不是謠言,朝廷向督撫暗示的禁海政策等於向他們承認了五省水師的覆滅。
「我並不認為當官是一種對國家的奉獻,何況他們好像還拿俸祿了。」鄧名又是一笑:「你們知道的,我高薪聘請讀書人去都府但老師,給孩子們同秀才上課,教他們讀書識字;我定下了很高的工錢,比你們的軍官的報酬還要高,但去的人並不多啊,好像只有一些童生應|召了,主動來投我軍的士人中,願意教書的一個沒有,人人都想做官。」
「鄧名是個有信用的人。」周培公意味深長地說道。
「實際上,我認為我朝的縉紳還不如一般的百姓。」鄧名輕笑了一聲,說了句令三個夥伴都震驚不已的評語。
「還有一種是徹底的科舉,從上到下是君父、臣子和百姓,這個你們也知道了,就是我朝的制度。」鄧名對周開荒的評價不置可否,而是繼續說下去,在鄧名看來,八旗制度和精英專制優劣相差不大,至少上升期的八旗制度還是能夠擊敗腐朽的精英專制的。
「鄧名對商貿很重視,我們可以允許他的船隊繼續在長江上航行,但我們不能白白掩護他們,應該定下稅賦,以後他通過境內的時候需要向我方納稅。」周培公這次提出的建議並不完全是為了蔣國柱著想,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安全。這件事遲早會牽連到越來越多的人,如果武昌的通鄧完全要靠張長庚自掏腰包來維持的話,那估計也早就維持不下去了,張長庚不但不會願意保持現狀,而是會每天都處心積慮地撕毀條約:「這些稅賦可以用來收買知情人,不讓有對巡撫大人不利的傳言流出去,若是朝廷聽到什麼風聲派人來探查,我們也可以有一筆經費來應付。」
周培公離開后,蔣國柱覺得有必要重新評價一下周培公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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