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忽聞岸上踏歌聲
第004章 一致

在鄧名看來,老闆們提出的法案也有用處,要是依靠抽稅去湖廣給光棍說親,不但容易落下埋怨,還有複雜的分配問題,而且要防備經手的官員從中漁利。現在是這群老闆甘願自己掏腰包為國分憂,雖然有損官員們的權威,但是對川西的老百姓有好處,對勝利有幫助,鄧名何必與其過不去呢。
「不是啊,我們會下聘、寫婚書的,到了敘州后都認袁知府做乾爹,規規矩矩地拜堂成親。」議員們以為鄧名誤會他們想拐賣婦女,就解釋說他們一定不要來路不明的女人,也絕對不會和人販子合作。
對鄧名來說,成都府和敘州府的糾紛是小事一樁,只要他在川西,就能控制局面。在這個問題上熊蘭和秦修采都是袁象的同盟,如果敘州是成都府的下屬的話,劉晉戈的勢力就凌駕于稅務局和中央銀行之上。就算敘州暫時還無法和成都分庭抗禮,只要兩家不是一個鼻孔出氣,那熊蘭和秦修采與兩府衙門討價還價的時候就有更大的餘地。
「聖上和元輔都是懷疑的。」
「那你們做了什麼防備?」李定國一句話就把御林軍軍官問得啞口無言。
「在三千羽林郎的眼前,閣老和重臣被幾百個緬兵抓走了,然後坐視他們劫掠御營,擄走宮人和重臣的眷屬,皇上養你們到底有何用處?」李定國越聽越氣,差點就喝令把這個逃回來的御林軍軍官推出去斬了。但想想這畢竟是天子的親軍,到底該如何處置還輪不到一個親王來決定。李定國身處是非之地,關於他的謠言從來沒有停過,鄭成功等人也一直心懷狐疑,隨時準備在西營篡逆后擁戴新君。為了穩定人心,李定國對永曆如何組織御林軍不聞不問,也忍受了御史團對他連篇累牘的彈劾,還為此一次次上表請罪。現在要是殺了皇帝的親軍,不知道謠言會傳成什麼樣。
至於明軍可能做出的反應,莽白認為有吳三桂強大的軍事壓力,明軍沒有力量開闢新的戰場。若是明軍派小股部隊來緬甸,緬甸是本土作戰,莽白覺得沒有什麼可怕的。
御林軍軍官被李定國罵得抬不起頭來,最後只能趴在地上嗚咽,懇求晉王發兵拯救御林軍的同僚和他們的家眷。
「一旦資本家掌握了國家權力,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意志變成帝國的法律。」鄧名腦海里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不過對誰來說都一樣,就鄧名所知,所有的人都會在掌握權力以後這麼干,倒不僅僅是眼前的幾個老闆才會有這樣的本能反應。
咒水之難前,流亡朝廷雖然對莽白不放心,但手中的軍隊完全指望不上,所以最後只能寄希望于莽白是真心實意的忠於大明,閣老和勛貴們赤手空拳地去和緬甸軍隊見面。
「沒有了。」鄧名兩手一攤,他暫時還沒想到有什麼特別重要、不容置疑的規矩,畢竟他不是學法律的。
「你們是天子親軍,看著閣老們被緬www.hetubook.com.com甸人抓走也就算了,居然還束手就擒去給緬甸人當奴隸,真是把堂堂天朝的臉面都丟光了。」李定國雖然不殺人,但心中的怒氣還是難以遏制。要是永曆當初聽他的,用西營能征慣戰的強兵做護衛,就算流落異國又何至於如此任人宰割:「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們毫無廉恥地把盔甲都扔了!身為護衛天子的武人,連安身立命的武器都能棄若敝屣,緬人又怎麼會畏懼你們?他們一眼就把你們的虛實看破了!」
「還是不對啊。」鄧名遐想了片刻,突然又發現了一處疑惑,這種明顯單方面有利工業的條文是怎麼通過的?農民代表呢?難道就不會反對:「我們昨天不是說了嗎?納稅就有代表權,你們得到務農的同秀才支持了?」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你千辛萬苦逃回來報信,可見尚有忠義之心。」大怒過後,李定國胸膛里滿滿的全是無能為力之感,國難深重,天子、內閣如此軟弱,如何能驅逐韃虜,恢復國土?
「扶不起來的天子啊。」見營帳里再也沒有別人後,白文選嘆息道。咒水之難的消息傳開,永曆朝廷的威信就會再次受到沉重的打擊,而與他戚戚相關的晉王,也會遭到嚴重的損害。西營內部官兵更會進一步質疑李定國無條件擁戴永曆的決策。
鄧名聽了默然無語,看來這是徹底的行政任命:內定的代表,然後由官府出面收集選票,可以說比賄選的層次還要低級。不過面前的幾個議員都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但不認為這樣做有絲毫不妥,還毫無顧忌地把其中的細節講給鄧名聽。
不過即使能夠理解李定國的苦心,危如累卵的抗清聯盟也經不起大風大浪了,白文選心中的失望依然。
「哦!」眾人頓時都恍然大悟,紛紛露出會心的微笑。對啊,不許隨意剝奪搶劫別人的財產,不就是強盜團伙里不能黑吃黑嘛。
「提督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沒有異議。」葉天明、盧歡等鹽商率先表示同意,其他老闆也跟著鹽商集團一起表示贊同。有了這一條,他們就不用擔心官兵突然上門沒收他們辛苦聚集起來的家產了。
「莽白這個賊,他說要和閣老們立誓,約閣老、勛臣們去咒水河飲咒水發誓……」御林軍軍官收住悲聲,哭哭啼啼地說起來。
貴陽的清軍得知咒水之難的消息后,吳三桂哈哈大笑:「本王本來還準備了三萬人馬,防著李定國不顧和安家的舊怨來攪和本王的大計。好!莽白果然好得很,本王可以把這些兵馬也用去收拾安水西了,過年前就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
現在莽白面臨的壓力也很大,因為明廷遲遲不肯承認他的地位,清廷也不肯承認,這對弒兄自立的莽白來說不是利好消息。斟酌再三,莽白覺得與其懇求已經棄國流亡的大明天子,還不如寄希望於十和圖書分中國有其九的清廷。在發動縮小版的咒水之難,軟禁了大明天子和內閣后,莽白就縱兵掠奪大明天子的行營,用永曆攜帶來的財產賞賜跟隨他的手下。
敘州議會成立的第二天,幾個商行老闆就來向鄧名報告,他們通過了一條法案,根據各商行的利潤增收一筆特別稅,用來購買湖廣的良家女子,然後根據納稅的多少交付給商行的老闆,把她們當做獎勵許配給那些優秀的工人。
重建御林軍的時候,秦系孫可望的舊部當然不能用,但是李定國推薦的勇士,如趙天霸等晉王府銳士也不能讓朝廷放心,所以永曆君臣挑選的都是那些和西營完全沒有關係的人,軍官也都是殘餘的勛貴子弟,或是特別善於向首輔馬吉翔和閣老們拍馬屁的人。
鄧名返回敘州的時機剛好,正趕上成都知府劉晉戈派人到敘州交涉截留俘虜的事情。在成都和敘州發生不愉快前,鄧名站出來表示這次俘虜分配是他的決定,成都府的使者只好服從。
「大王。」馬寶雖然不是秦系將領,但也忍不住大聲問道:「我們真要出兵去救元輔他們嗎?」
對鄧明來說,更重要的是敘州的議會在鄧名不在的時候召開了。商行的老闆們拿著雞毛當令箭,要制定一些壓制農業、扶持工商的條款,這個企圖立刻就被鄧名給阻止了——在鄧名看來沒有什麼比農業更需要扶持,現在商行老闆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想破壞農業生產是絕對不能妥協的。
「得到了,我們都拿到手印了。」議員們理直氣壯地答道,還熱心地把過程詳細地講述給鄧名聽。
對於這個說法大家都沒有異議,他們已經被鄧名科普過,憲法就是強盜分贓前的公約。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沒有公約,那麼分贓還是要演變成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而拳頭最大的人顯然是整天把「單挑」掛在口邊的兩位知府老爺。
「那就好,那就好。」鄧名立刻意識到自己又是受到了前世倫理觀念的影響,這個時代買賣女人很正常。別說女人了,就是輔兵都能買賣。按說鄧名已經相當適應這個時代的婚姻價值觀了,只是偶爾會走神不小心,前世的觀念又冒出來。
相比鄧名前世的咒水之難,這次莽白髮動的時間不但晚上了幾個月,而且也是縮小版的。包括馬吉翔在內的大明內閣以及沐天波在內的勛貴,緬甸僭王都沒有敢於殺害而是把他們關押了起來。現在明廷的形勢不像鄧名前世那麼絕望,莽白也不想把事情做絕,總體的局勢是清強明弱,緬甸認為清軍最終會取得勝利,而暫時不把事情做絕有助於安撫尚有一些實力的李定國、白文選,讓明軍投鼠忌器。
「帝國憲法第一條:無代表不納稅。」鄧名重申了戰爭紅利必須要由全體川西同秀才共享的原則。而這一條反過來說,誰如果企圖免稅,他就喪失了參与瓜分戰爭紅利的hetubook.com.com權利,而偷稅、漏稅的人就是「國賊」,因為這個人盜竊了屬於全體同秀才的利潤:「如果敘州有一萬個人納稅,有二十個議員席位,那每個議員就要取得五百個納稅同秀才的支持。如果有爭議,那就是支持者最多的二十個人有權進會場。具體多少為合適我們不用著急定下來,反正不能是製鹽的說了算或是賣船的說了算。」
不過鄧名也不願意把當初的許諾給收回去,他告訴這些想參与分贓的准議員,如同他當初許下的保護費一樣,「無代表不納稅」原則在大明律無效時期,將是川西的基本原則之一。既然鄧名同意納稅的商行參与分贓,那麼繳納了保護費的農民也一樣有這個權利。在敘州會議上,鄧名正式宣布把保護費改名為農業稅,代表權是按照納稅的人口分配,而不是按照納稅數額多少來確定。
李定國狠狠地瞪了這個軍官一眼。當初為了顯示自己和孫可望不一樣,他不但同意天子招募御林侍衛,還力排眾議,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裝備。這激起了西營將士的不滿,秦系和蜀系的西營將領還在背地裡發牢騷,稱李定國不是西營的王子了,忘本了,真心實意地想做大明的晉王了。而最後在清軍襲來的時候,重金打造的御林軍不但沒有像李定國盼望的那樣協助抵抗,而是拋下全部裝備逃出國去,現在居然連保衛天子這個最基本的任務都無法完成:「事情經過到底如何,你詳細說來。」
「在我們確定帝國的法律前,先要把帝國的憲法搞出來。」面對著一個個滿懷參与分贓熱望的商行老闆們,鄧名告訴他們凡事都有先後:「我簡單地想了幾條,以後議會定下的規矩凡是不符合憲法的,就不能通過;至於是不是符合憲法,交由提刑官來判斷。」
「那貴州呢?」
「那就是兩條,我說,你這麼斤斤計較幹什麼?」鄧名把手一揮:「你們先談著,看看有什麼好補充的。如果確實好,而且都府那邊也沒意見的話,將來可以加進憲法里。」
不過鄧名馬上意識到,這個法案顯然是老闆們為了留住工人而定的。就算購買回來的女孩子不夠多,只要讓工人有個念想,自然就不會輕易地脫離商行去開墾荒地了。老闆們還打算在帝國議會裡定下規矩,那就是接受了這種獎勵的工人,需要簽訂契約,保證在商行里干滿一定的年限。
「如果不是為了晉王……」白文選在心裏默默念叨著,現在他對永曆朝廷的忠誠,完全是衝著李定國的威信在勉強維持,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白文選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效忠永曆。
「派人去成都,把快馬都帶上。」李定國身心俱疲,在吳三桂的壓力下他根本無法出動大軍去解救朝廷,他迫切需要盟友的支援。即使只有政治上的支援也好,以便繼續維繫雲南明軍對朝廷的忠誠,從而保存岌岌可危的抗清聯盟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速趕去通知保國公(鄧名剛剛得到的爵位),讓保國公趕快聲討緬人的無恥犯上。」
「這是買賣人口吧?」鄧名感覺這似乎就是明目張胆地販賣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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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在眾人散去以前,鄧名突然又發現了一處古怪:「買回來的姑娘為什麼要拜袁知府當乾爹?袁知府才二十歲出頭,他肯收養這麼多義女嗎?」
「那也是天子。」李定國苦笑一聲。他知道西營將士本來就對永曆沒有什麼忠心,天子棄國后,李定國以犧牲自己的威望為代價,繼續維持著永曆朝廷的權威。再這麼下去,無論李定國的人脈、威望多麼雄厚,遲早要在這個無底洞里消耗得一乾二淨。
「這是聖上的命令啊。」御林軍軍官嚎啕大哭。他孤身逃回,家人和手下也都失陷在緬甸。
「提督剛才不是說有幾條么?」袁象很驚訝鄧名的規矩居然這麼少。
「確實。」白文選點點頭。作為李定國的義兄弟和最親密的戰友,他能夠理解李定國的所為。永曆是維持抗清聯盟表面團結的最後一面旗幟,如果永曆真的出了事故,那抗清聯盟會發生什麼變故難以預料。要是有人懷疑李定國也背叛了朝廷,那因為忠於明朝而投效鄭成功、張煌言軍中的人可能就會視西營為仇寇,悲觀失望的人甚至可能失去所有繼續抵抗的鬥志,向清廷投降。
「你們出境之時為何要丟下武器?」李定國恨鐵不成鋼地怒斥道。跟隨永曆天子的御林軍有三千甲士,他們的實力比忠於莽白的緬甸軍隊還要強大,但是逃入緬甸的時候把器械甲胄統統拋棄在關口上;進入緬甸后閣老、勛貴終日聚賭,軍官們也上行下效,御林軍既沒有武裝也沒有鬥志和軍紀。莽白髮動咒水之難的時候,閣老和文武官員束手就擒,只有沐天波一個人試圖抵抗。沐天波不得不從緬甸兵手中搶奪武器自衛,但孤掌難鳴也很快被制服,和馬吉翔他們一起被關押了起來。
西營中的暗流李定國當然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必須要對此事作出反應。眾將嘟嘟囔囔地去準備征緬事宜了,只有白文選這個老戰友獨自留下。
旁聽的白文選等人也都是滿心的鄙夷,而馬寶、賀九義臉上更是毫不隱諱的蔑視之色。賀九義此時更加覺得李定國當年反對孫可望毫無道理,為了扶持這樣一個大明天子,就讓西營內部反目成仇,還不如支持秦王登基呢。
原來袁象昨天發了榜文,讓敘州同秀才們都支持代表的提議,這些代表當然就是站在鄧名面前的這幫商行老闆。他們在前些日子的參戰動員中出力最大,所以袁象自然要投桃報李。而同秀才們看到了榜文後,雖然根本不知道議會為何物,但是出於對敘州知府的信任,就服從命令支持列名其上的代表,而袁知府還下令亭士們出動,幫助代表們收集手指印。
「袁知府同意了啊!」老闆們再次為鄧名釋疑https://www.hetubook.com.com,紛紛嚷道:「袁知府說了,借用他的名號就要交出十分之一的姑娘納稅,由他主持,分配給亭士和工作勤奮的衙役做老婆,這就叫特別稅的稅。」
不過賀九義還算有點腦子,知道現在不是火上澆油的時候。等御林軍軍官走後,賀九義全當不知道緬甸發生的事情一般,向李定國抱拳道:「大王,軍隊已經準備停當,敢問何時發兵貴州?」
……
鄧名記得自己學過的政治課上,這一條好像是資本主義法權的標誌之一,在帝國主義國家裡的法律地位很高,差不多能被認為是基石。因此鄧名在構思憲法的時候,幾乎不假思索地寫下了這條。但鄧名費盡唇舌地解釋了半天,袁象和敘州的准議員們依舊聽不明白,而鄧名引入的一些前世名詞,比如「人權」、「法權」之類的就更是讓人糊塗了,明朝人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概念,在他們的字典里也沒有類似的東西。
逃回昆明的大明御林軍軍官向李定國哭訴,稱天子行營被掠奪一空,宮女和閣老、勛貴的女眷也都被緬甸人奪去,至於御林軍官兵更是全被抓走,估計已經被支持莽白的緬甸貴戚瓜分,成為他們的奴隸。
「好吧。」鄧名點點頭,開始表態:「帝國憲法在我之上,我只是長江提督,只要是議會通過的法律,我也會服從的。」
「是啊,這不是兩條么?」
「帝國憲法第二條: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鄧名這句話一出口,袁象和其他人都顯得十分不解,就是那些脫離輔兵身份沒幾年的老闆們也都不明其意。
推倒重來么?鄧名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不過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昨天為了讓這些人明白為什麼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鄧名必須要用「黑吃黑」來解釋,估計不管代表們再重選幾遍,還是這個模樣,鄧名除了給自己找罪受,不會帶來什麼改變。
「還去貴州做什麼?派出探馬偵查緬兵布防,準備檄文,告訴他們我們要出兵迎回天子,讓緬兵休要阻擋我軍兵鋒,否則某怪我們心狠手辣。」李定國沒好氣地說道。
「無三不成幾啊。」袁象低低地嘀咕了一聲。
李定國無力地搖搖頭:「軍心不穩,安家我們是幫不上忙了。」
「就是不許黑吃黑!」鄧名忍無可忍地叫道。
第二條帝國憲法也獲得大家的理解支持,很快就有人問起第三條。
「事關朝廷安危,豈能馬虎?」李定國臉色一沉,喝道:「還不快去準備!」
「你們就信了?」李定國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敘述:「莽白連他親哥哥都下得去手,桀驁不馴,你們就相信他突然變成吃素的菩薩了?」
鄧名感覺憲法應該由更有權威的機構來確定,而不是他和幾個敘州老闆隨口一說就定下來。不過現在鄧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他本人就是川西最權威的「機構」,願意和他討論憲法問題的人,只有這些剛剛在戰前出了大力,想要瓜分戰後好處的傢伙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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